虽然上皇恩寺祈福差一点赔上小命,楚妘静可没有因此就不出门,一来身边藏了一个高手常老,二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好搞出暗杀这种事,她当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坐在街上的摊子吃碗馎托。
馎托就是面片汤,和好面,搓成团,切成条,揉得又圆又细,再掐成一寸长的小段,把这小段放在盆沿上或手心里,手拇指按住,由近及远一搓,搓成一个中间凹、两头翘的猫耳朵,把这些猫耳朵放菜汤里煮熟,一锅馎托就做成了。
她喜欢这个味道,清爽温润,一碗下肚,保证整个胃都暖了。
这时,萧毓在她左侧坐下,探头看着她碗里的馎托,微皱着眉,“这玩意儿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
“看似平凡,滋味不见得不怎么样,看似丰盛,滋味不见得怎么样。”看到萧敏,楚妘静一点意外也没有,自顾自的继续享受美食。
萧毓实在没兴趣,可是看她吃东西,食欲就来了,很想尝一口看看,于是他点了一碗馎托,吃了一口,比预期的还好,便接着第二口、第三口……旁边的人吃得津津有味,他当然是越吃越香。
饱餐一顿,萧骑当然要跟她算账,“我没见过胆子比你还大的姑娘。”
楚妘静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太大惊小敝了,“我不是告诉你,那日在这附近见到几个凉国人。”她并非不在意安全问题,而是更急于找出那些凉国人,不只因为爹去了凉国,她对凉国来的人格外关注,更是想查清幕后主使者是谁。
“那几个凉国人如今躲着都来不及了,如何敢大剌剌的在街上乱晃?”那些凉国人跟高齐他们交手后急忙撤退,显然看出高齐他们非一般侍卫,若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单纯,此时肯定要避开。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不敢妄想逮住他们,但可以找出那日跟他们接触的人……”楚妘静细细道来那日所见,马车悬挂的小牌子她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但是那位中年男子却是记住了,只要此人一出现,她绝对认得出来。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当时在传递消息?”
楚妘静睐了他一眼,“你未免太看我了,这点小把戏岂能瞒过我的眼睛?”
“没错,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撞到人,还是凉国的人,肯定是藉此传递消息,不过,你就是在这儿坐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找得到人。”
楚妘静当然知道,京城那么大,找个人即便不是大海捞针,但也不是容易的事,除非老天爷眷顾,巧合的遇上了,不过,她还是想赌一下运气,“不试试就放弃了,这等于不战而降。”
“你真的准备在这儿坐上一日?”
“这儿有好多吃的,别说一日,就是三日也没问题。”京城就是京城,人文荟萃,处处皆有美食,而她这个人只要有美食,耐性非常人所及。
萧毓看着她半晌,叹了声气,“你这个人还真固执。”
“你不也很固执吗?”
萧毓倾身靠过去,两人差一点鼻子撞上,还好楚妘静往后一缩,他的目光温柔而缠绵,“我啊,只对想要的固执,不想要的,就是一眼也不给。”
心一颤,楚妘静不自在的回避他的目光,这个男人越来越不知收敛了,挑在这种地方表白,这象话吗?不过,她为何有一种掉落蜜缸的感觉?这个男人看起来明明很冷,他不冻死她就该偷笑了,没想到扰乱她的本领简直是高手!
“既然你坚持在此守株待兔,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不必了,我又不是孩子,用不着你陪我。”
“你当然不是孩子,你是宝贝。”后面两个字几近呢喃。
不过,他的声音足以教楚妘静听清楚,瞬间娇颜羞红,心虚的左右张望,深怕被人家听见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人家听见了,不少人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你别乱来!”楚妘静又羞又恼,想瞪他又不敢瞪他,怕惹人更多关注。
“我再真心不过了。”萧毓一脸的无辜。
楚妘静只能咬牙切齿。
“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待在这儿,若是不想我陪你在这儿待上一日,你就回家。”
“你闲着没事干,喜欢跟我住这儿耗着,随你。”
“我不是闲着没事干,不过我喜欢跟你耗着。”萧毓的眼神满是宠爱。
“……”遇到这个男人,她觉得自个儿的嘴巴笨得无药可救了。
“接下来你想吃什么?”萧毓很期待陪她吃吃喝喝,看着她吃东西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
“……我想吃包子。”楚妘静不怀好意的贼笑。
萧毓一看就知道她打什么坏主意,可是陪她蹲在路边吃包子又如何,有她相伴,这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当两人蹲在路边吃包子,萧毓可以旁若无人,楚妘静反倒浑身不自在,怎么觉得人家看她的眼神很怪?好吧,他们的举动确实很怪,还是赶紧解决掉包子,然后转移阵地去了茶棚喝茶嗑瓜子。
可是,忙了一日,他们一点收获也没有,别说目标,就是一个凉国人的影子也没瞧见。
萧毓跟着楚妘静连续寻了三日都没有线索,不过,高齐盯着忠义伯府一段日子后,终于有了收获。
“兴安侯府?前朝的权贵?”萧毓不曾听过兴安侯府。大周立国至今第三代,太祖皇帝为了笼络前朝权贵,并未完全剥夺这些权贵的爵位,甚至同意他们可以袭爵三代,不过终究不得重用,渐渐不再被人记起。
“是,不过,兴安侯府在大武山山脚下有个养马场,从太祖皇帝至今,两代的兴安侯都是养马高手,太祖皇帝时,每年供应朝廷一千匹战马,后来随着边关休战,减为三百匹,这两年甚至不再供应朝廷战马。”
这不是断了一条生计吗?萧毓若有所思的皱着眉,不过,就事论事,“忠义伯任太仆寺少卿,与兴安侯府有往来倒也说得通。”
“我也以为如此,可是跟了兴安侯几日之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兴安侯特别喜欢吃皇恩寺山脚下的张家猪头肉。”
“张家猪头肉看上去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我想起来了,宁王好像也好此味。”萧毓好几次在那儿遇见宁王,当时还觉得好笑,宁王何等讲究之人竟然愿意坐在棚子下,挨着不高不矮的小方几窝在竹椅上,喝着酒配猪头肉,说起来有多怪就有多怪。
高齐点头道:“我就是知道宁王喜欢此味,特别查了一下张家猪头肉,没想到张老头曾经是宁王妃陪嫁庄子的管事。”
这可有意思了。萧毓微微挑起眉,手指轻轻敲着几案,半晌,低声道:“张家猪头肉应该是宁王用来传递消息的地方。”
“我也有此怀疑,派人暗中盯了几日,发现张老头主动请兴安侯喝酒,兴安侯就会上皇恩寺,隔日便见宁王从皇恩寺下来。”
萧毓嘲弄的唇角一勾,“看样子,皇恩寺可是六根不净。”
“我已经派人留意皇恩寺。”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这些打探的消息来看,萧毓相信忠义伯府盯上那半块龙珏乃宁王指使,至于宁王用什么法子说动忠义伯,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不能不说,宁王的脑子动得真快,若非楚四爷为了前程带着妻小离开忠义伯府,接着加入商队去了燕国和凉国,那半块龙珏早就落在宁王手上,而机关盒永远也开不了。
“可有那几个凉国人的消息?”如今要找到那些凉国人并不容易,但他还是要试试看,直觉告诉他,这几个凉国人的出现并不单纯,而今查到支使忠义伯府的是宁王,他更确定自个儿的怀疑,无论如何要找到这几个凉国人。
高齐摇了摇头,“这几日我查了京城所有凉国商贾,他们的来历都没有问题,也没有可疑人物。”
这一点早在萧毓预料当中,重开边境买卖,燕国和凉国的商贾大举进入大周,为能掌握这些商贾,朝廷明定外来商贾只能投宿哪些客栈,可想而知,能够光天化日之下跑去皇恩寺当杀手的凉国人绝不在这些商贾之中。
“那几个凉国人只怕是经由其他门路夹带进来。”
略微一顿,高齐心存怀疑,“可是,凉国人经由其他门路夹带进京,这反而容易引来关注。”
“若是宁王,那就不一定了。”见到皇亲国戚的商队,那些守门的瞄一眼就放行了,不可能仔细查看他们的身分,其中夹带几个凉国人,变个装或者藏身货物之中,混进京是很容易的事。
略微一想,高齐便明白了,“如此说来,勾结凉国好战派的人应该是宁王,可是,宁王究竟想从凉国那儿得到什么好处?”
“宁王图谋的绝对不是小事。”萧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陷入沉思。
宁王想要那半块龙珏,目的当然是阻止龙门卫落在皇上手上,可是不管是用银子从靖王那儿调动龙门卫或者握有伪造的虎符,龙门卫终究不是自个儿的人马,不确定因素太高了,还不如自个儿养兵,养兵要人、马,还有武器……宁王要的是凉国人手上的武器?凉国武器远不及大周,但大周武器买卖必须取得朝廷许可,宁王有银子也不能买,只能退而求其次勾结凉国人买武器。
至于想谋害静儿性命的是忠义伯府的人,而忠义伯本事不大,可谓谨小慎微,暗杀这种事绝不是他的手笔,再加上从先前那些无赖身上查到的消息,他确定意图危害静儿的人是忠义伯夫人……这个女人应该受点教训了,免得她越来越不象话。
“爷,无论宁王在图谋什么,忠义伯府绝不可能经由宁王搭上这些凉国人。”
萧毓同意的点点头,“宁王不自个儿出面,而是透过兴安侯煽动忠义伯寻找那半块龙珏,不只是为了跟此事撇清关系,更是因为看不上忠义伯,不可能将忠义伯府的恩怨揽在自个儿身上。”
“忠义伯府如何找上那些凉国人?”
“你忘了忠义伯府庄子上的那位吴管事吗?”
“吴管事再有本事,也搭不上……慢着,吴管事搭上的并非凉国人,而是那两个无赖,经由他们牵线找上了那几个凉国人。”高齐终于想明白的击掌道。
“我也认为如此,上次在街上暗杀失败,这次吴管事必然想另请高手,不过高手难寻,还是只能找那两个无赖打探,最后差事就落在那几个凉国人手上。”
“只要盯着那两个无赖,就可以从他们那儿寻到那几个凉国人的下落。”
“最近那几个凉国人不敢四处走动,不过那两个无赖应该知道如何连络他们。”
“直接抓人动刑?”
“这会打草惊蛇。”
“只是盯着他们,就怕他们一直没有行动。”
萧毓抚着下巴想了想,“找个机会将他们引出来。”
“将他们引出来?”
“不急,这事我再想想,总能寻到好机会将他们引出来。”
“爷,是我,鹞鹰回来了。”林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毓转身走过去打开书房的门,接过林坤手上的竹筒,转身回到软榻坐下,用小刀切断竹筒顶端,再用夹子将其中的书信取出来。
看了信,萧毓不由得皱眉,随即便将书信丢进香炉烧尽,然后带着高齐进宫。
“商队顺利离开凉国京城,但一出京就遇到劫杀?”皇帝眉头深锁。
“卑职猜是宁王派去的人。”他能找到楚四爷的下落,想必宁王也查得到。
“如今商队为了躲避追杀,从明转暗,你的人要查到他们的行踪就不容易了。”
萧毓无奈的点点头,“若是他们可以安然返京倒也无妨,就怕宁王倾巢而出,他们要顺利越过凉国边境回到大周,就很困难了。”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宁王没有胆量赌上一切。”
闻言,萧敏倒是松了一口气,提出请求,“卑职想亲自走一趟。”
“不急,他们顺利离开凉国京城,必然会送消息回来,待朕收到消息再来决定是否派人前去搭救。”皇上不想轻易动用萧毓,毕竟他太过醒目了,只要一出京就会引起关注。
皇上不答应,萧毓只能打消亲自前去接岳父大人回来的念头,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心想过几日再试上一试,如今连宁王都搅和进来了,他觉得自个儿还是亲自走一趟。
虽然三番两次遇害皆跟忠义伯府有关,但楚妘静也没有因此心怀恶念,盼人家遭到报应,毕竟他们跟忠义伯府有着切不断的血缘关系,忠义伯府不好,他们也不可能置之不管,最好两边都很好,各过各的日子,因此听见忠义伯夫人摔了腿,必须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她只有吓了一跳,什么念头也没有,反倒连玉珠出声嘀咕。
“坏事干太多了,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说完,连玉珠显然觉得此言不妥,不自在的看了女儿一眼,拿起笸箩,侧过身子转到另外一边继续纳鞋子。
楚妘静见了,只觉得娘亲真是善良,所言明明是事实却心虚内疚。
“汪婶从哪儿听来的?先是滚下皇恩寺的阶梯,接着半夜惊醒从床上滚下来……这是话本上的故事吗?”汪婶是常老的妻子。
“奴婢上街采买遇到以前宁安侯府的好姊妹,听她提起此事,传言道这是老天爷示警,莫要再做亏心事,要不,下次摔坏的可能是脑子。”这种事汪婶见多了,高门大户的内宅从来都是藏污纳垢。
楚妘静若有所思的蹙着眉,为何她觉得这个“要不……”有警告之意?“忠义伯府的事如何传到宁安侯府?”
“总是有一些丫鬟婆子管不住嘴巴,一个传一个,然后就传出来了。再说了,忠义伯夫人在皇恩寺那种地方当众摔下阶梯,若非上天示誓,为何独独她遇上了?”
怔了半晌,楚妘静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她心里可不认同,谣言这种东西从来不管是非对错,而这次的事明显是某人安排得很巧妙……没错,这绝对是某人的手笔,藉上天示警之名教忠义伯夫人安分一点,否则,下次摔坏真的是脑子,除非忠义伯夫人不长脑子,肯定可以看出一二。”
“若是上天示警,以后忠义伯夫人应该会好好做人吧。”连玉珠可是吃了不少这位大嫂的苦头,真心盼着她能多存一点善念,给自个儿和孩子们积福。
此时,张婆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武阳侯世子有急事见大姑娘,这会儿在花厅等大姑娘。”
“娘,我去瞧瞧。”楚妘静起身出了正房,去了东厢的耳房,这间耳房用来做招待客人的花厅。
萧毓站在窗边,稀奇的看着高几上的盆景,这种地方通常摆了一个花瓶,插上几枝鲜花,可是,她竟然在这儿摆了一盆雀梅盆景……为何认定这是她的手笔?直觉吧,他认识的楚家人当中就数她花样最多、品味最独特,不是她,还能有谁?
楚妘静站了一会儿,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以为他不知道她来了,便清了清嗓子,可是他还是自顾自的打量盆景,她只好先出声道:“你不是说有急事吗?”
萧毓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度落在盆景上,“没想到你有此雅兴。”
“你想太多了,我是因为雀梅果酸甜可口,雀梅的叶子可以当茶叶使用。”换言之,她挑选盆景当摆设,真正贪图的是经济价值。
萧毓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即便直白的几近粗鲁,她还是很可爱。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
“你没说错,雀梅果确实酸甜可口,雀梅的叶子确实能当茶叶使用。”
“你不是有急事吗?”为何遇到这个男人她总会冒出孩子气?
萧毓神情转为严肃,细细道来前些天从凉国传回来的消息。
“你也不必太担心,商队高手如云,保护伯父绝对没有问题。”
楚妘静的想法可没有如此单纯,“若我是敌人,几次暗杀不能得手,我会挑明自个儿的目标,教商队其他人知道谁是祸害,逼着商队自个儿动手扫除祸害。”
“这支商队身负重任,不会轻易舍弃任何一个人。”这一点萧毓倒是有把握,这支商队可以说是皇上对某人的一种考验,轻易舍弃伙伴,这等于承认任务失收。
“好吧,商队有情有义,不会舍弃我爹,但我爹在得知追杀之人的目的何在,很可能会自请离开,以免拖累大伙儿。”
“我以为伯父不会如此莽撞,不清楚对方底细就自请离开,将自个儿置身危险之中,如何对得起等候他回家的妻小?”
闻言怔愣了下,楚妘静苦涩的一笑,“我应该对我爹多一点信心,能够月兑离忠义伯府为自个儿寻找前程,绝不是做事不经大脑之人。”
“对,伯父绝对不是胡涂人,必会先搞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一旦知道问题出在皇上的半块龙珏,只怕整个商队要反过来护住他。”顿了一下,萧毓接着又道:“我若是对方,绝不会教人看出我的目的,商队更是一个活口也不留,皇上的半块龙珏关系的是一支水师。”
略微一想,楚妘静就明白了,不出手就罢了,既然出手了,当然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来,因此传回来的消息是整个商队遭到劫杀,若是手段再高明一点,说不定还可以制造出盗匪劫杀的样子。
“你不是猜到对方的身分了,不能想个法子阻止吗?”
“不逮到人,猜测不能变成证据,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商队的下落。原本我想亲自走一趟,可是皇上不许,想等商队送消息回来。”今日他进宫又跟皇上提了一遍,但皇上认为还不急,他也不好催促。
楚妘静想了想,担忧的道:“商队遭到劫杀,由明转暗,只怕不好送消息回来。”
“我也认为如此,可是皇上有更重要的考虑,商队的任务很隐密,皇上不愿意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商队。再说了,明面上皇上确实不该为了一支商队动用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若是商队一直没有送消息回来呢?”
“十日后若是商队还没有送消息回来,我会请求皇上让我前去寻人。”
楚妘静不喜欢这种等待的滋味,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若是我爹送信向武阳侯府求救,你是不是就有理由前去寻人?”
“武阳侯府?”
“我们家不是女子就是孩子,我爹不可能向我们求救,可是武阳侯欠我爹救命之恩,我爹手上又有皇上的信物,当然向武阳侯府求救啊。”
萧毓细细一琢磨,点了点头,“转移目光确实是个好法子,可是,你能伪造伯父的求救信吗?”
“你给我一点时间。”原主的字是爹一笔一划指导,只要给她几日练习,她应该可以模仿出来。
“你只要有法子伪造伯父的求救信,其他的我来安排。”
一顿,楚妘静不好意思的说:“这事不好安排。”
“不好安排,又不是不能安排,也许,过几日商队就送信回来,我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但愿如此。”她也不喜欢走上这一步,伪造的终究是伪造的,只要眼睛够明亮,很容易从其中找到漏洞。
“不要担心,伯父一定会平安归来,倒是三日后在海镇有个番市,你要去吗?”
“番市?”
“外国商贾进行买卖交易的地方。”
楚妘静两眼陡然一亮,可是一想爹的求救信还没伪造出来,眼神就黯了,“这几日我可能没空,再说吧。”
见状,萧毓也不勉强她,只道:“过去长达十年关闭燕国和凉国的边境买卖,燕国和凉国的商贾想要进入大周必须走海路,不是很容易,因为番市很冷清,后来便停了,直到两年前番市才又恢复。番市每次为期三日,若是你有空或者改变心意了,你再告诉我。”
楚妘静点了点头,若是三日内能伪造出爹的求救信,她还真想去番市见识一下。
为了模仿父亲的字,楚妘静一早就关进书房,准备重拾记忆,好好研究、练习,没想到令她大开眼界,其中竟然还有英文书籍。
楚妘静很快就发现大部分的书册都有誊抄本,是父亲亲笔誊抄,如此一来,有了范本就方便模仿,求救信伪造起来就容易多了。
楚妘静铺了纸,磨了墨,执笔蘸墨模仿字帖上的一笔一划,没有多久,她就找到失去的熟悉感,待写了一张,后面几张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若再练上几日,除了当事者,任谁都分不出真假。
“你已经忙了一日,怎么还不休息?”连玉珠端着点心走进来。
楚妘静放下手上的笔,指着刚刚写好的字,“娘看看我的字跟爹有几分相似。”虽然不敢一五一十道出爹如今的处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不可能事事隐密进行而不被察觉,譬如此刻在做的事。
连玉珠将手上的托盘放在炕几,走过去细细打量,区分出三个部分,“前半部不像,中间有三分像了,最后面这几个字倒是有六、七分了。”
楚妘静惊奇看着母亲,“娘很熟悉爹的字?”
“没有你之前,陪你爹读书习字的是娘,娘当然熟悉你爹的字。”连玉珠回想起那段日子满是甜蜜,尽避在忠义伯府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她跟夫君的心紧紧相连,她知道夫君的想法,知道他们终有一日会走出忠义伯府。
闻言,楚妘静大大松了口气,“待我熟练了再给娘瞧瞧,能否分辨出来?”
顿了一下,连玉珠不放心的道:“这个法子行得通吗?”
“娘若是爹,如何寻求帮助确保自个儿安全回京?”楚妘静反过来一问。
连玉珠最了解自个儿的夫君,想也不想的便道:“我会先求助府衙,请府衙派兵剿匪,若是府衙无能为力,当然是找你祖父出面,可是你祖父如今卧病在床,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我们是妇孺更是插不上手,不得已只能藉救命之恩找上武阳侯府,不过,想要取信武阳侯府,他只能让沈武带亲笔信回京。”
“沈武就是爹的贴身侍卫?”
连玉珠点了点头,“沈武是你祖父贴身侍卫沈英的儿子,你爹六岁那一年掉入河里差一点淹死,你祖父便将沈武放在你爹身边,从此他不只是贴身保护你爹,更是成了你爹的武艺师傅。”
原来她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我可以伪造出爹的求救信,但是沈伯伯就难了。”楚妘静对沈武的印象不深,毕竟外男不方便进入内宅,原主见过沈武的次数当然少之又少,不过,既然是爹的师傅兼贴身侍卫,年纪肯定比爹还大。
“除非逼不得已,你沈伯伯确实不会离开你爹身边。”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萧毓离京需要皇令,爹的求救信不过是方便萧毓请求皇令。”
连玉珠微微皱着眉,“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这怎么可以说是欺君之罪?回京的路上都是盗匪,爹有意送信求救也不容易,我们不过是主动出击。”
“若是武阳侯世子可以出京寻人,总要知道上哪儿寻人,如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么大的一支商队,即使由明转暗也不会毫无线索可寻,相信萧毓的人过不久就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这些盗匪真是可恶透了,人家辛辛苦苦跋山涉水买卖货物,他们只要静静躲在某个地方以逸待劳等待机会抢夺人家的货物,害人家的心血都没了,朝廷竟然还不肯出兵灭了那些盗匪。”
“无论何时,盗匪永远存在,在未形成祸害之前朝廷不会劳师动众出兵铲除。”这是事实,但她难免心虚,额头都冒冷汗了,还好娘的心眼不是很多,要不,她恐怕掰不下去。
“你不是说,你爹加入的商队并非寻常的商队,而是朝廷派往燕国和凉国建立友好关系的商队,为何朝廷不管呢?”连玉珠难免有些气愤难平,毕竟是为朝廷干活,朝廷怎么能不管死活呢?
“……虽然是朝廷派出去的,但也不是正大光明派出去的,对朝廷来说,与寻常的商队无异,当然不好特别关照。”
连玉珠什么都不懂,只有一个心愿,“我只求你爹快快回来,我们一家可以团圆。”
“娘放心,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团圆了。”
连玉珠轻轻拍了拍楚妘静的肩膀,教她别太累了,歇会儿吃个点心再忙,便转身离开书房。
楚妘静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可不敢休息,继续铺纸,继续练字,越快越好,务必让爹回来过年。
三日后,楚妘静还是跟着萧毓去“海镇,因为萧毓打听到那两个无赖准备这日来海镇大捞一笔,萧毓怀疑他们可能藉此机会与几个凉国人碰面,楚妘静当然立即放下手边的事,男扮女装随着他来海镇……前往海镇要半日以上的时间,不便一日来回,楚妘静只好扮成男儿身,方便她在海镇过夜。
番市基本上分为三个区块——一般商品货物、飞禽走兽之类的活物,然后就是各式吃食的摊子,远比她想象的还热闹,而其中交易最热络的是药材之类,尤其北地的人参,另外,香料的买气也是极其火热,再来就是马匹和皮子。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吃食,辛辣够劲的烤肉吃得她满面通红,再来一杯燕国香溢四方的女乃茶,突然生出一种置身北地的豪迈之情。其实,番市的吃食还是以大周百姓的喜好为主,毕竟今日来这儿买东西的还是大同的商贾,因此跟京城街上的吃食没什么两样。
除了找人,楚妘静此行最大的目标是买种子,可是令她大失所望,番市不同于纕州,并没有海外来的商贾,更没有从海外带来的种子,最后竟然看上一只纯白的狗崽——除了眼、鼻和嘴巴,剩下的地方都是白的,乍看真像棉花团,不过,她是被它可怜巴巴的目光给勾住的。
萧毓一靠过去,狗崽立即弓着背,对着萧毓呜呜叫。
“这只狗崽是大狗和狼配的,以后会长得很大。”
“长得多大?”楚妘静有些迟疑了。
“至少有你半个人高。”
楚妘静比了一下自个儿的腰,再看看狗崽——此刻它瞅着她,一副憨傻无害的模样,牙一咬,她豁出去的道:“我要养它。”
萧毓付了银子,拎起狗崽的脖子放进楚妘静的怀里,狗崽立即呜呜的对楚妘静叫了两声,不过,不同于先前的叫声,带着讨好的意思。
“这只狗崽很聪明。”
楚妘静欢喜的模着狗崽,狗崽赶紧撒娇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令她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
萧毓看着她绽放的笑颜,不由得痴了,楚妘静搔了搔狗崽的下巴,抬头想问萧毓接下来去哪儿,正好对上萧毓痴痴的目光,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染红。
“你看什么?”楚妘静又羞又恼,恨不得伸手将他的脸推开,可是如此一来,岂不证明他可以轻而易举扰乱她吗?
“我看你啊。”萧毓笑盈盈的道,目光越来越缠绵。
“我如今是男儿身,看什么看,也不怕别人笑话。”楚妘静恶狠狠的一瞪。
“我知道你是个姑娘,至于别人如何看,我不在意也看不见,我眼中只有你。”萧毓说得又深情又温柔,若不是四周太吵杂了,很容易教人陷入其中。
楚妘静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紧紧抱着她的狗崽转身往前走,可是刚刚跨出去,脚步就停住了。
“怎么了?”萧毓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两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很显然不是大周的百姓,当下反应道:“我们要找的人?”
楚妘静轻轻的点点头。
萧毓对身后不远处的高齐打了一个信号,高齐立即悄悄的走开。
“没想到真的在这儿遇上了。”虽然是因为萧毓得了消息,得知那两位无赖今日出现在此,可是她并没有抱任何期待,怎么可能如此幸运?没想到今日蒙老天爷眷顾,真的教他们在这儿找到人了。
“当作没看见,免得引起他们注意。”
楚妘静知道高齐事先有所准备,刻意易容变了一个模样,就是为了方便追踪现身的猎物,于是赶紧收回目光拉着萧毓去买几块皮子,准备给家人做冬衣。
半个时辰,萧毓就带楚妘静回到客栈,可是过了三更,高齐才进了客栈。
“爷,那两个凉国人不只是身手很好,而且警觉性很高,有几次我差点被他们察觉,因此不敢跟太近了,到了西安山就失去他们的踪迹。”
“身手很好警觉性又高……这是凉国勇士?”凉国勇士就如同大周的武举人,不过,参加武举的百姓来自大周各地,中举之后效忠皇上,而凉国勇士来自于亲王权贵旗下的侍卫,当然,不同于一般侍卫,而是刻意栽培准备争夺勇士之名,亲王权贵旗下的勇士越多,依附的大臣越多,势力也就越大。
高齐点了点头,“我也认为他们应该是勇士。”
“你刚刚说西安山……京中权贵的避暑庄子都在西安山,是吗?”萧毓若有所思的挑起眉。
“没错,如今西安山的庄子相当冷清。”高齐原本想一家一家进去查探,可是因为庄子太冷清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他的出现很容易引来侧目,实在不宜在那儿多逗留,因此静静待到天黑,他方才离开。
“宁王在那儿也有庄子吗?”
“应该有,只是需要查证,不过……”
萧毓询问的扬起眉,“如何?”
“宁王在那儿名下肯定有庄子,但有可能另有庄子挂在他人名下。”
略微一想,萧毓就明白了,京中权贵在西安山都有庄子,若是宁王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因此,宁王在西安山名下肯定有庄子,可是,若是他真的在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必然会有其他庄子挂在他人名下。
“宁王用来藏匿凉国勇士的庄子只怕不容易找到。”
“这倒未必,你先找到宁王名下的庄子,再详查前后左右的庄子。”
想了想,高齐便明白了,明暗两处的庄子若不在一起,一旦宁王进出不该出现的地方,难免教人生疑。“我知道了,三日后应该就会有线索了。”
萧毓摇了摇头,“这事慢慢来,宁王将秘密藏在西安山,必定时刻关注西安山,如今只要有人查问西安山的庄子,一不小心就会惊动宁王。再说了,今日我出现在番市,原本不奇怪,但是我们要找的凉国人若是跟宁王有关,宁王知道我在这儿,难免会心生警觉,这时候你再去查庄子的事,他就知道我盯上他了,他很可能直接发狠杀人灭口,掐断线索,我想查清楚宁王勾结凉国人的目的何在就不可能了。”
“我明白了,我会透过其他管道暗中调查此事。”
“好啦,你去安置了。”
高齐应声推开房门走出去。
半晌,萧毓吹熄房里的灯火,拿起黑色披风套上,走出房间看了隔壁的房间一眼,踏着栏杆飞身跃上屋顶,虽然不确定今晚会不会有危险,但还是亲自守着她比较放心。
匡啷一声,宁王一看见懒懒归回的阿思朗,忍无可忍的扔了手上的茶盏,茶盏瞬间碎了一地,可是并未伤及阿思朗,他终究不敢得罪这位凉国的勇士,这个蛮人一旦豁出去,根本不管不顾。
不过,既然摔了茶盏,宁王可不会在声势屈居下风,“本王再三警告,这段日子安安分分待在庄子,可是没几日你就忘了,竟然还去了番市,你存心给本王找麻烦吗?”
阿思朗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片一眼,在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抖啊抖,不但不觉得理亏反而兴师问罪,“这要怪王爷说话不算话,说好教我乐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结果送来的姑娘连凝香院的丫鬟都不如。”
“你也不想想如今的情况,若是本王将凝香院的艳儿姑娘送过来,你的行踪还能藏得住吗?”宁王根本不敢找青楼的姑娘来伺候阿思朗,深怕阿思朗的行踪泄露出去,只能从王府的舞姬挑人,可是最好的又舍不得送过来,送过来的当然是入不了宁王的眼,阿思朗也是个眼利的,当然看得出来。
这是事实,但是阿思朗也知道以宁王的权势和财力还是能送来几个上等的货色,说白了宁王根本是懒得应付他,这说明什么?宁王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教他很不爽,不过他不会因此跟宁王翻脸,宁王这条财路可不能断了。
“王爷太小题大作了,番市全是外来的商贾,放眼一看,三分之一是凉国人,我混在其中,不会有人察觉我的身分。”
阿思朗置身番市确实不会醒目,可是宁王最近很不安,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自从忠义伯夫人出了意外,还扯出上天示警的传言,他就生出这样的感觉。
他透过兴安侯煽动忠义伯,想藉忠义伯之手拿到楚四爷手上的半块龙珏,可是没想到楚四爷加入商队去了燕国和凉国,至今他不但毁不了那半块龙珏,甚至很可能为了寻找楚四爷的下落将自个儿曝露出来。
这种时候收手方为上策,但是追查至今,眼看那半块龙珏都有到手了,此时他若将自个儿的手下调回来,岂不是太可惜了?他已经下达命令,商队的人一个人也不留,彻底抹去他出手的痕迹,皇上就是对他起疑,也没有证据。
他对自个儿的人很有信心,对付一个商队绝对没有问题,可是阿思朗的问题就麻烦了,一旦教人知道阿思朗是他弄进来的,再从阿思朗身上查到买卖武器一事,这就是谋逆之罪。
“你想得太简单了,今日武阳侯世子也来了。”
阿思朗闻言一惊,“怎么又是他?”
“如今他帮皇上训练龙武营,肯定要来番市看看燕国商贾带来的马匹。”
“他不见得认得我。”
“你混在番市,一般人想看出你是凉国的勇士确实不容易,但萧毓可不是一般人,单看你的眼神、你手上的厚茧,他就会看出你不是商贾。”
“……我可能是商队的侍卫。”
“商队的侍卫没有你身上的杀气。”宁王冷冷的看了阿思朗一眼,当他们大周的人都很笨吗?他不好武,都能看出阿思朗并非普通的侍卫。
虽然身在大周,阿思朗一直极力隐藏自个儿的凶狠之气,深怕教人察觉他的身分,但是杀人无数,身上的血腥味想藏也藏不住,这还真是无法反驳,索性用他觉得最简单、利落的法子,“要不,我今晚直接潜入客栈将他杀了。”
宁王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萧毓若是那么好解决,皇上就不会看上他了。”
“我可是凉国的勇士。”
“萧毓还是大周的武状元。”
阿思朗不悦的皱眉,觉得宁王太小瞧他了,“我就不相信对付一个萧毓有何困难。”
“你是不是萧毓的对手,本王不知道,但本王知道,万一对付不来落到他手上,你只有死路一条。”顿了一下,宁王终于道出自己的态度,“你还是立即起程回凉国。”
“什么?”阿思朗激动的跳起来。
“不是本王跟你过不去,你继续留在这儿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一旦出事,本王不但不会保你,还会抢先出手对付你,这一点你最好记住。”宁王自觉不能再对他客气了,要不,阿思朗还以为他怕了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阿思朗知道宁王不是在说笑,宁王不是不能从其他地方弄到武器,只是另寻合作伙伴太费功夫了,这是下下之策。
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他还是收敛一点,于是妥协的道:“王爷再给我十日。”
“十日?”
“我还没跟艳儿姑娘道别。”
“你又不能带她远走高飞,她不会在意你不告而别。”宁王忍不住冷笑,青楼女子只认银子又不认人,谁会特地去道别,这根本是借口。
阿思朗还真想带艳儿姑娘远走高飞,可是没银子给艳儿姑娘赎身,强行将人掳走,他只怕出不了京城。
“我是真心喜欢艳儿姑娘,不跟她道别,我不会离开。”
宁王恨恨的咬着牙,点头道:“好,本王给你十日,不过,除了凝香院,你可别四处闲晃,给本王惹麻烦。”
“我四处闲晃还不是想多挣点银子。”阿思朗盼着宁王给点银子花用。
“这一趟你挣的银子应该不少。”宁王岂会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可惜身上有了银子只会作乱,如今恨不得阿思朗寸步难行,如何愿意送银子给他花用。
阿思朗知道自个儿要不到银子,懒得坐在这儿听训,冷哼一声,转身走人。
“王爷,留着此人是个祸患。”宁王的贴身侍卫卢铉道。
“本王知道,可是一旦此人在大周出了事,本王好不容易在凉国搭起来的线就断了,本王实在不甘心。”
“直接将人打晕送回凉国,王爷以为如何?”
“你别忘了,他可不是一个人,他手下的几个人都是高手,不好对付。”
“凝香院那种地方容易生事,卑职担心会发生意外。”
宁王想了想,防患未然道:“若是他们敢在凝香院生事添乱,教盯着他们的人动手解决祸患。”
“十日后,若他另寻借口不肯离开呢?”
宁王冷冷一笑,阴沉沉的道:“他若是以为可以耍本王,本王要他的命。”
卢铉恭敬领命,“是,这十日卑职会派人盯紧,绝不给他们生事添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