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莲花胸口沉闷,彷佛太子还压在她的身上,她全身用力的扭动,却发觉自己挣月兑不了,手跟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点也没办法动弹。
她喘着气,想要挥舞着双手,手却软软的无法使力,那个烛台呢?她疯了似的想要转头去找自己手上的烛台,却发现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而男人的阴影已经逼近。
她大叫一声,浑身冷汗的醒过来,醒过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人摇她。
“水、水儿?”
“喝点水吧。”
发现说话的人并不是女音,而是男音,哥舒莲花一惊,就见印唐递了杯水给她,彷佛他出现在她的香闺很正常,她看着被打开一扇的窗户,瞪着他道:“你从那里钻进来的吗?”
“什么钻?说得我像地沟里的老鼠似的,你平日挺敢对着爷干的,怎么作了个恶梦就哀得像只快临盆的猫似的。”
她接过水,喉咙确实很干渴,她仰头喝下,印唐似是很满意她乖乖喝了自己倒的水,见她喝完后,他拿走杯子,问道:“还要再一杯吗?”
“嗯。”
印唐又帮她倒了一杯,她咕噜咕噜的喝下,印唐嫌弃道:“喝水声音那么大,你到底是不是大家闺秀?”
她嘴角歪了歪,敢情九爷夜探香闺,是想要指正她喝水不要发出声音?这男的有病吧。
“我是不是大家闺秀不敢断言,但依九爷的身分,不该夜半闯进女子闺阁吧!”
“咳咳,你满头冷汗的,擦擦吧。”
印唐转移话题,拿出巾帕给她,哥舒莲花没多想的接过擦了,印唐反倒坐立难安,这女的接他的帕子接得这么顺手,莫非还真的暗恋爷?
越是深想,越觉得坐在床上娇滴滴的哥舒莲花正妩媚含情的看着他,向来对姑娘家爱慕他这个位高权重的皇子的眼光过敏的他,发觉自己竟然没起鸡皮疙瘩,而且感觉还挺好的。
他用指头戳了戳哥舒莲花的脸颊,发现他没浑身发毛,胸月复间也没有涌上恶心感觉,更没有那种恨不得叫对方去死的冲动。
哥舒莲花吃痛的转过脸,他那金刚指是想要干么?
“痛……你戳我干什么?”
哥舒莲花瞪大浑圆的双眼看他,那双眼睛又亮又圆,有些湿漉漉的,可爱得好像小动物一般,一点都没有一般姑娘家对他抛媚眼带来的作呕感觉,让他恨不得戳瞎她们的双眼,对她们破口大骂,长那么丑还出来丢人现眼的勾引男人,是要叫男人吃不下饭,还是喝不下酒,若是眼睛有问题就赶快去找大夫医治。
“没事!”
“没事你又戳我?”
他发觉自己手贱的又戳了哥舒莲花一次,完全没感觉,手就出去了,这次哥舒莲花被戳得头微微一偏,有点生气了。
“我就是戳着你好玩!”对于自己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何会这么干的事,当然不能示弱,他抬高下巴,一脸戳你是给你面子的神色。
好玩你个鬼,很痛耶!扮舒莲花唯一想到的报复方法就是用手指戳回去,戳上那张英俊挺拔又带了点魅惑的脸,瞬间把那张俊脸都戳丑了,丑得好好笑。
哥舒莲花低头闷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不能控制,后来怕引来别人,还自己捣着嘴,但她已经笑出眼泪。
印唐一个尊贵无比的九皇子,脾气坏,嘴巴贱,哪里有这样被戳过脸,就连他娘宜妃也没这样干过,竟然被眼前的女人做了这事,他一副自己受到重大污辱的震惊表情,一时呆愣,竟忘了做出反应。
因为实在丑得太可爱了,所以哥舒莲花又戳了他一次,而且他一动也不动,浑然像某种鼠类被吓到后就整个身体僵直不能动,她笑得嘴里一直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
这女人竟敢在男人面前笑出这种一点都不文雅的声音,这女的还嫁得出去吗?而且显然让她这么笑的人就是自己,好吧,谁敢这么笑他,就要付出重大的代价!
但是印唐忽然觉得他对哥舒莲花说不出什么狠话,于是就眯了眼睛瞪她,这一瞪,应该要接受到他很不爽快讯息的女人又笑得直用手掌拍打被子,一副快要被他笑死的模样。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他怎么完全搞不懂,但是哥舒莲花作恶梦变得苍白的脸色,现在倒是笑得红通通的了。
果然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他不跟她计较了,毕竟之前她才刚从太子府死里逃生,她只要高兴,被她笑又如何……
但也不能笑这么夸张啊?搞得他这个九皇子的面子往那儿摆,又要怎么摆出自己的皇子架子?
“好了,够了,不准再笑了。”
“你刚刚脸被戳得变形的样子真的好好笑,而且你刚才吓呆了。”
“老子才不可能吓呆,我从来都没被任何人吓呆过。”
“有,你呆掉了。”
“可恶的臭女人,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印唐扑了过去,想要用手捣住她那张乱说乱讲的嘴,但一碰到红艳艳的嘴唇,他的掌心起了一阵刺麻。
哥舒莲花吃惊的望着他,方才有像被电流冲刷而过的感觉,她知道这可能是静电,但也太强了吧?
两人四目相望,印唐的心脏忽然用力的跳动起来,周围好像被火烧过似的,温度一下就提高了许多,他想要抽回手,又觉得手掌下软腻的嘴唇触在掌心软绵绵的,就像块香甜可口的小点心。
他抽回手掌,哥舒莲花才吁口气,总觉得刚才那股电流太强了,而且也太莫名其妙,此时印唐的脸就罩在她的脸前方,那是一张英俊英挺又十分迷人的俊脸,她想要开口说话,印唐的嘴唇却已经轻轻擦过她的唇。
这次电流更强大,让她的心颤抖起来,印唐用手指卷了卷她额边的细发,将额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低语道:“老子才没呆掉。”
哥舒莲花很想给他一掌,劈在他的脑袋上——
这就是你强吻一个女孩后该说的话吗?脑袋是有洞,还是脑子装的都是屎,或者是连脑桨都没有!再也没看过比你更不浪漫、更不会说话,也更让女人绝望的男人了!
调整好呼吸,印唐把她推倒,让她躺在床上,然后帮她把被子盖上,自己也端正了姿势,只坐在床边,**还只坐了二分之一,完美的诠释坐的正确姿势。
他轻咳几声,“你睡吧,爷在这里看着你睡,你不会再作恶梦了。”
哥舒莲花对着他看,满脑子想要大叫——你刚才吻了我,现在竟然叫我睡觉,没对这事做什么解释吗?
印唐把手指盖在她的眼皮上,“睡觉。”
我的眼皮好重,你盖的力道也太重了……
还想抱怨一番,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睡着的哥舒莲花,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几日睡眠的确不太好,但能这么轻易睡着也让自己大吃一惊,等到隔日早晨她醒过来,印唐早就走了,窗子也好好的没动,让她几乎以为昨夜是场梦境,但梦到老九吻她?这个梦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虽然心里想着太可怕了,但是她嘴边却浮起两朵小小微笑,绽放在清晨晴朗的阳光之下,彷佛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床边凹了一小块的床被,那里只被坐了二分之一,是个很小很小的位置,却被压得十分平整。
原来昨天九爷真的有来过,然后还莫名其妙的亲了她!接着她想到传言,呃……他不是不能人道吗?他不是有恐女症吗?他应该对女人没兴趣吧?
但唇上的温暖,彷佛昭示着昨夜并不是一场梦。
到了今日的夜晚,她就知道真的不是一场梦,因为印唐又来了,还坐在原本坐的位置,正襟危坐的将双手放在腿上,一副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的高傲模样。
同样的,他把她推得躺倒,再把被子拉了拉,她一夜安睡,连梦都没作一个。
就这样过了七八日,她发觉自己睡得很好后,九爷就消失了。
还真像一场梦!扮舒莲花失笑。
因为哥舒莲花之前出了事,再加上想要防备太子贪钱的手往这家店搅,新开的杂货店哥舒莲花几乎没插手,也不挂在印唐底下,改挂在印峨下头,而且哥舒莲花还作主全由霍月娥筹备。
印峨相信哥舒莲花,但他可不信那个脸上有疤的丑女人。
哥舒莲花以前觉得印唐讨人厌,但现今觉得印峨更讨人厌,印唐不喜欢你就懒得跟你废话,至少不会那么恶心人。
印峨只要他看不上眼的,说出的话是没像印唐那样毒舌,但是他那自然而然、光明正大的发言,比鄙视更为鄙视,说他是女人之敌还太抬举他了,他要是在现代,光是他那渣男似的瞧不起女人的说法,可能会被肉搜公布示众。
不过印峨也没在怕,他是十皇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怕个鸟?于是他大剌剌的说了自己的不满——
第一条,这个丑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挂在我底下的店给她管?
第二条,这丑女人长得这么丑,看不出什么本事,哥舒莲花虽然有些游戏的想法,把游戏楼做得很好,但总归是个小泵娘。小泵娘嘛,看人的眼光就是不行,要这丑女人当掌柜简直是个笑话,他要找个男的来顶了她的位。
第三条,这丑女人不但长得丑,眼光也不怎么样,进的货色铁定是上了当被人诈骗的,什么江苏丝绸、四川剌绣、上好血燕全都贵到极点,这些东西谁会买,他难得重视底下的店面,自己还费劲、费眼的瞧了账本,一看就知道这丑女人是不会做生意的。
第四条,他底下的人都说能把进价的银子砍到只剩二成,这女人专门挑贵的进,她是被唬了,他底下的店被唬,就是削了他十爷的面子,或是她贪了他八成的银子,他要她全给他吐出来。
印峨越讲越不象话,哥舒莲花气急败坏,霍月娥是她找的人,此店她也给了霍月娥很大的分成,她的劳心劳力她全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在自己被太子掳去那一夜,她有谋有勇的以身作饵,将看守他们的人引开,让自家弟弟去向印唐求救。
她欠她的不只是一条命,她救了她的人生。
这样一个有谋略、有胸襟、有脑子的姑娘,只因为脸上那道疤就被批评得一文不值,又因为她是女儿身,被印峨给说得这么难听,哥舒莲花怎么能忍?
她要印峨带那个说可杀至两成进价的男掌柜过来,同时带上他的货,结果与霍月娥的货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算不懂行的印峨也矂得满脸通红,骂骂咧咧踢了这个竟敢大言不惭偏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的男掌柜。
“好吧,她的货也算勉勉强强而已。”印峨给了个不好不坏的评语。
哥舒莲花深觉得这些皇子都有病,自尊高得跟天一样,就算错误被甩在自己的脸上,照样架子摆得有模有样。
她嗤笑道:“十爷,这样说或许不好听,但你若跟霍月娥在同间店面卖东西,她随随便便都能卖得比你多十倍。”
“呸,她一个丑女人,男人看了改道,女人看了背着脸笑,全天下的人又不是瞎了,看不到她脸上那道疤。”
“那你敢赌吗?”
“嗤!”有笑声响起,一听这种奇怪的笑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娘的,这个四哥现在也常来万客香,听到这里竟然笑了!
印峨满脸通红,刚才被削了面子,现在可不能弱了声势,“赌就赌,我怕个鸟!”他朝坐在一边的印唐弱了几个声调,“九哥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啊,你刚说什么?”印唐一副魂飞天外、灵魂没在这个地方的恍神状。
哥舒莲花笑道:“九爷,你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他看着哥舒莲花那张脸,忽然觉得心脏有点难以承受,他也不是没事干,夜晚闯姑娘香闺的那种人,不就是听说哥舒莲花作了恶梦都睡不着,他想他一个皇子命格比他人贵重,铁定镇邪,可去压一压梦魔。
哥舒莲花能睡了,换他不能睡了,这只魇魔找上了他,害他老作梦,梦里老是不正经的看着哥舒莲花的红唇,还梦到人家用红唇磨蹭他……这是什么怪梦,他当场就吓醒过来。
“呃,好,都好,都很好!”
“九哥你的精神头也太差了,我那里有些能提振精神的好货给你试试。”
印唐没在听,支支吾吾的点头,他现在对哥舒莲花有点敏感,看到她就全身不自在,没看到她,心就像被掏空似的,可是一见她,心脏又跳得像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真他娘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小妮子相处了。
这会儿哥舒莲花与印峨定下了赌约,才高高兴兴的离开,等她一离开,印唐怅然若失,却又觉得心跳平稳了不少。
印真最近常来,也都坐很久,承他在太子与自己间说和的情,将事情给抹平了,印唐现在很感激他,觉得四哥也没以前想象的那样冷淡跟讨人厌,这人处一处才知道真性情。
“四哥,之前的事还没有谢过你,掌柜进了新酒,我叫他拿来给你尝尝。”
印真没说什么,三个人继续喝酒,这个酒味道很淡,却有股浓浓果香,喝起来也是挺顺口的。
掌柜心想,以前是八、九、十三个爷聚在一块儿喝酒,现在八爷少来了,但是四爷却来得勤了,总之都是爷,都得小心的侍候好了。
“我说九弟,其实太子之前还有个条件我没提,怕你接受不了……”
“没事,四哥你说,这事我全包全揽了,总之不能让太子去找她麻烦。”
这个“她”是谁,大家心里都知晓,印唐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印峨也隐隐约约知晓九哥为了不让太子找哥舒莲花麻烦,费了些银钱献给太子,但实际多少,他不太知晓,九哥也不会跟他说这些琐事。
“其实是这样的,太子还说了——”
印真一句话就说完了,维持他的简短风格。
印峨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把桌子都掀了,“娘的,太子就是不怀好意,宜妃怎会让哥舒莲花当她的媳妇,我不是说哥舒莲花不配,是她的家世真的太低,做九哥的侧妃还行,当正妃……这、这可难办了,九哥,你说是不是?”以前嚷嚷说哥舒莲花当九哥正妃,那只是开开玩笑,真要变成事实就难办了。
印峨抬眼朝自家向来践得跟什么似的九哥看去,就见九哥红晕上脸,口吃道——
“娶、娶哥舒莲花?”
“九哥,你的脸怎么红得像猴子**似的?”
印真侧头看了老九,脸上也露出震惊,一向傲得要命、践得要死、讲话又毒又狠又难听,做人小气、贪婪又斤斤计较的老九,一张脸皮像被热水给烫过似的,红到脖子里。
原来有娶哥舒莲花这个选项,他怎么从来没想过,到时在梦里被魇住的那些事,就可以让这个婆娘在他床上为他暖床时一一实行……不行,他想什么鬼?太龌龊了!
“九哥,你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了,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啊,掌柜,去叫大夫来,九哥不好了!”印峨大呼小叫的唤人。
印真看了印唐好几眼,最后才含笑离去道:“原来是我多虑了。”
见印真就这样走了,印峨着急道:“四哥啊,九哥病了,你快去帮他传御医。”
“老九没病,是思春了。”
“思春?这啥病啊,只听过猫思春、狗思春,怎么现在人也得了思春的病啊?”印峨喃喃自语,真把自己的脑袋都给搞胡涂了。
印峨的南北杂货店开了,就取了个通俗的名字,叫作兴隆号,印峨兴致一来大手一挥,写了兴隆号三字的墨宝挂上去,这可是他自家的店,不是九哥手里漏出来让他随便玩玩的,他重视得很。
但最让他在意的一点,就是他与哥舒莲花的赌约,哥舒莲花说他若是跟这丑女人站一块卖东西,这丑女人能卖他十倍以上。
呸,他就不信这女的有什么能耐!
于是开张第一日,放响了鞭炮,印峨还特地戴了顶小帽掩饰自己的脸,要不传出去他十爷在店里卖东西,他羞也羞死。
他两手环抱胸前,试图用眼神叫别人买买买!因为他眼神实在太狠厉,所有买货的人全都绕过他,倒是霍月娥那里介绍得头头是道,不少人都跟她叫货买东西,她立刻呼喝着后头的小二包上。
『你说说,这绣布太贵太贵了!”有人嫌贵。
霍月娥翻过了布料,“不,您说,一点也不贵,您看这针法,我翻过来给您看它的价值在哪。”
布的另一面竟又是一片璀璨图案,双面绣稀奇又漂亮,这在京城里从未看过,让采购的人将布捧在手心,家里的小姐、女乃女乃若看了这布匹岂不是要疯了?
“这布有多少?”
“不多,才进二十匹而已。”
“我都买了。”
才一个上午,霍月娥懂行又能解说,卖的速度快得惊人,反倒是印峨这里连颗糖也卖不出去,他这下可急了,别说她卖了他的十倍,这根本就是五十倍、一百倍的差距,他的脸就要丢光了。亏他还在哥舒莲花、九哥、四哥面前夸下海口,他这脸可真被自己打肿了。
一急之下,他揪住了来看东西的某府总管。
那总管嫌弃的拨开他的手,骂道:“你做什么?哎哟,是十、十爷!”原本傲然的脸立刻变得满脸惊惶,这总管管着一府大小,知道这是十爷的店,上头与十爷熟,十爷曾说了几句,于是上头吩咐开张时来光顾,他也有幸见过十爷几面,眼前的凶恶男人抬了抬帽子,一双鹰眼盯着他,让他吓得差些尿了出来。
上头只说这是十爷的店,没说十爷会亲自来顾店啊,十皇子来自家的店顾着,这代表什么?倾家荡产也要买买买啊!
“来买什么?”印峨威风的问。
“十爷您说要买什么,小的们就买什么,行吗?”他在十爷面前哪敢耍总管派头,一脸巴结。
“这一让丽。”
呃,满满的干枣,行了,反正顿顿煮汤都加枣。
“那一筐也是。”
干香菇,还是最差等级的,这……呜,上头若责问,也只能照实讲了,他含泪点头。
“这几筐全都带回去。”
这个总管表示身上没带那么多银钱,印峨眼一瞪,他立刻想出办法,他记账,等会请兴隆号的伙计到他们府上的账房拿钱。
叫了几辆马车抬了回去,那总管呼呼擦汗,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因为后面来的人也认出了十爷,这次十爷要他买的全都是海鲜干货,那一家子今年还愿说吃素一年啊!
只见那人苦着脸付了银子,也同样雇了车的将这批海鲜干货全都带回家里。
因为用了这个方法,所以今晚结账时,印峨的账面没有太难看,跟霍月娥相比还略胜一筹,这叫他沾沾自喜,深觉这法子可行。
这法子刚用是真的好用,但也只限于前三日,后来熟悉的世家,该来买的都来买过了,自然也不可能天天上门。
暴躁的印峨看着自己的业绩天天下降,满肚子火没处发,见了霍青仁一脸呆呆的过来找姊姊,衣袖擦过他的手臂,他没事找事的痛骂,“你个蠢货!”
这些日子一直没跟印峨计较的霍月娥,她对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脸上总是含满客气笑容,这时竟冲了出来,将弟弟护在身后,咬牙切齿的道:“他不是蠢货!”
印峨被她的变脸弄得有点尴尬,他倒也不是故意为之,只不过心情不好随口谩骂,在万客香那么久,他自然也见过霍青仁,知晓他跟一般孩子不太一样,偏偏他拉不下脸道歉。
最后他怒气腾腾的走了,越想越火大,他是十爷耶,那个丑女人算什么东西,自己为什么要夹着尾巴跑?
他于是气急败坏的回去,却发现霍月娥将霍青仁带入店里的内室,他正要踹开门时,就听到霍青仁怯怯的问——
“姊,我、我是不是蠢货?”
霍月娥细声道:“当然不是,你是特别的小孩,莲花姊姊给你的书,你不是看懂了吗?
莲花姊姊说那书很难的。”
大概讲到霍青仁喜欢的事,他开始讲什么正方形、圆形的面积怎么算,霍月娥一直响应他,说他很棒、很不得了,接着就传来小孩开心的笑声。
印峨举起的脚忽然踹不下去,他心口一阵憋闷,调头离开。
到万客香喝闷酒时,忍不住想到小时候,因为他背书不行,虽然有个贵妃娘,但也是早亡,没留给他多大助力。
不论他那时如何用心背书,每日夜晚到三更半夜才睡,他那些年纪相近的兄弟全都比他聪明,背得比他好,暗地里就有兄弟们的伴当叫他蠢货。
九哥就跟那些兄弟的伴当干了一架,还招呼着他过来打。
“记着,打肚子,别打脸,这样父皇才看不出来。”
那时九哥不仅聪明,还很阴险,打人不打脸,专打会痛的肚子与大腿,打得那些人服了,再也没人敢在他背后啰嗦。但他毕竟仍是不够聪明,文武在兄弟里皆排不上号,在兄弟里他真的是蠢货一个,连父皇有时怒起来也这样叫他。
他又闷了口酒,忽然想起那丑女人轻声细语说霍青仁一点也不笨,然后是霍青仁笑起来的声音,显得那样开心、愉悦,就好像世间上最好的东西就在他面前。
没错,有这样的姊姊,确实是他在世上最好的礼物了。
印峨咬了咬牙,把酒杯放下,步出了万客香。
隔日霍月娥莫名其妙在他们租赁的地方,发现京城有名的书斋送来一大迭的书,全都是有关于算数的,霍青仁见了欢呼一声抱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跑,她则在送完书的人走后,看到街角处十爷的衣袖在那儿飘呀飘的。
他躲藏得不十分高明,露了大半个身子,见霍青仁似乎喜欢,嘴角弯弯的走了。
霍月娥呆立原地,她记得十爷说话强硬又难听,每每针对她,她只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忍耐,现今她却觉得怪不得哥舒莲花能跟十爷他们混得这般好,原来他这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