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绝不让听雨再过去那里,受那两个妖妇侮辱!”
舒长贞一回来,就听雷子望怒气冲神的骂着李氏与杜虹,等雷子望骂完,他才回了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带听雨离开舒家,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受这种委屈。”听雨可是他放在心尖上呵宠的人,他哪里舍得让她受这种折磨。
“你能带她上哪去?离了我的保护,舒长钰随时能把她给生吞活剥了。”舒长贞提醒他。
“可也不能让她再留在这里受她们羞辱啊,你不知道她从老妖妇那里回来后,把自己送在寝房里,伤心地哭了好半晌呢。”他先前不知道女人的话恶毒起来不亚于一把刀子,能活生生的剐肉见血。
听雨沦落风尘又不是她愿意的,她们竟拿这事来让她难堪得无地自容,教他怎么能忍受。
舒长贞道:“要不这事我与芸秀先商量商量,看要怎么做才合适。”
雷子望颔首道:“好,你同她想想办法吧,她这么聪慧,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片刻后,舒长贞在院子后面的小园子里找到正在赏梅花的妻子,将雷子望所说的话告诉她。
听完,明芸秀有些讶异,“雷公子今天也跟着我们过去了?”
“他气坏了,我看我继母和杜虹多半会再刁难她,她性子柔顺,又没你这般伶俐,怕是应付不来,依你看,要如何才能让她避开她们?”关于这些女人的事,舒长认为妻子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应付。
明芸秀抬起手轻点着嘴角,寻思道:“我想想。”
见她小脸微抬,羽睫轻垂,微微上翘的嘴角彷佛在邀请他品尝似的,舒长贞一时情动,俯含住她那宛若樱桃般的粉唇。
她正努力思索着这事,被他突如其来吻住,一时惊诧的瞠大眼,可不过须臾便在他灼热的吻里化成了一滩春水,热切的回应着他的吻。
半晌,他餍足的离开她的唇瓣,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凤眸,心里爱极,忍不住朝她的眼睛吻了吻。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她双颊臊红,抬起的手欲拒还迎的抵在他胸膛上,娇嗔了句,“还在外头呢。”
“要不咱们回房里去。”他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而去。
“你不是让我想办法吗?可别又……”她害臊的打住了话头。
“又怎么样?”
“又不正经的……嗯哼。”她娇羞的用最后两个音来代替,说完便甩开他的手,羞怯的先跑回屋了。
他低笑着大步追了进去。
待他进门,明芸秀高兴的望向他,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不如我借口说要养病,把她顺道带离舒府,住到别院去。”她不爱住在卫国公府,在这里得处处提防着那些人,哪儿都不能去,住得挺闷的。
他本就打算过阵子要送她们离开舒府,如此也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些,因此考虑了会便颔首道:“也好,我就借着让你养病为由,送你们到一处别院去。”他本来是打算将她们送远些,眼下只好就近找个地方先安置她们。
想起葛元回在城外有一处隐密的别院,他想,兴许可以先跟六殿下暂借那处别院给她们住。
见他同意,明芸秀欣喜道:“那打铁趁热,不如咱们明天一早就走。”这卫国公府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明天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我安排看看,你和听雨先收拾收拾。”
“嗯,那我去跟听雨说,能离开这里,她应当也会很高兴。”明芸秀欣喜的去了隔壁的院子,将这好消息告诉古听雨。
“娘,您怎么让他就这么把她们给带走了?”舒长钰得知舒长贞带着明芸秀和古听雨离开的消息,一脸怒气冲冲的跑来母亲的院子。
李氏沉下脸道:“我不让他们走,难道还能绑着他们不成?”这些年舒长贞早已为所欲为惯了,没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他想做的事她哪里拦得住。
杜虹刚好也在婆婆屋子里,见到丈夫急吼吼的跑来质问这事,明白的丈夫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嘲讽的道:“人家二伯送自己的妻子去别院养病,关你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跑来娘这儿吵?”
舒长钰没好脸色的吼了她一句,“你给我闭嘴,没人问你话,滚回你房里去,看见你那张脸就让人生气。”
“你说什么?你还敢嫌弃我这张脸,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自己生得什么德性。”杜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够了,都给我闭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回房去。”李氏没好气的让杜虹离开,接着看向儿子,斥责道:“你别满脑子打着古听雨的主意,比她好看的女人又不是没有,你怎么就净盯着她呢。”
“这还不是因为还没弄到手嘛。”舒长钰心有不甘的说了句。
“没出息!”李氏皱眉骂了句,“你有这些心思,不如多花在正事上头,去帮你大哥。”
“他这会儿跟着四殿下想办法扳倒姚是岑,又没我使得上劲的地方。”比阴谋算计,他是比不上他们,还不如自己找找乐子,“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真是没用。”李氏对这儿子很失望,幸好她还生了个能干的儿子,她先前听长子说过,打算借四殿下的手来除掉姚家,只要扳倒了姚是岑,舒长贞就没了靠山,届时看她怎么收拾他。
李氏不知,与她所想不同,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连下了数日的大雪,好不容易雪霁天晴,然而此时的四皇子府却是阴沉沉的,宛如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
被领进来的舒长钧一进门就发现四皇子府的幕僚全都在书斋里,让他讶异的是,这些人个个低垂着头,脸色青白,不吭一声,彷佛挨了骂似的。
他抬首看向坐在桌案后头的四殿下葛元庆,那张阴怒的脸色让他心头蓦地一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谨慎的行了一礼:“见过四殿下。”
“长钧来了,坐吧。”
舒长钧坐下后,先禀告事,“四殿下,我这边的人手已备好,随时可以到各处的酒肆茶楼里散布姚是岑欲拥兵造反的事。”
葛元庆不耐烦的摆手道:“这事先放着,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姚是岑从不与任何一个皇子来往,他虽笼络不了他,但他也不会去支持其他皇子,所以先前倒也不曾想过要动他,是舒长钧提出,若能斗垮姚是岑,也许能顺势让他们这边的人接收他手中的兵权,他这才动了念想。
可眼下出了一件要命的事,这事若不能妥当的处理,他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
“可是出了什么事?”舒长钧试探的问。
提起这件事,葛元庆看向坐在底下的几个幕僚,脸上的怒容再现,骂道:“还不这些混帐办事不利,有件事竟然没给我处理干净,多了条漏网之鱼,给我捅出大事来!”
当年二皇兄的事他以为该灭口的全都灭了口,不想先前收到南方传来的消息,他才知道这些手下竟然让其中一人给逃了,如今闹出大事来,若是传进父皇耳里,重查此案,查到他身上来,纵使他是皇子,父皇也不会手下留情。
舒长钧不知他指的是哪件事,见他此刻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问,不过看见他这般生气,心中猜测那件事八成挺严重的。
葛元庆看着他,脸色严肃的开口道:“长钧,有件事我打算交给你去办。”
“不知四殿下要我办什么事?”舒长贞恭敬的应道。
“你去找杀手,给我杀一个人,这事要是办成了,我替你收拾舒长贞。”知他早想除掉舒长贞,葛元庆为让他尽心办事,拿此事来利诱他。
闻言,舒长钧果然神色一振,“四殿下要杀谁?”
葛元庆将那人的身分告诉他,接着严厉警告他,“这事极为重要,你可别给我办砸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都已过完年,天气还不见转晴,今日甚至下起大雪来。
明芸秀朝掌心呵了口暖气,站在门前搓着手掌,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古听雨走到她身边,笑着说了句,“芸秀这是在想念二公子了?”
“有半个月不见他过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叨念了句,她笑睇古听雨,“怕是不只有我想他吧,你就不想念你家的雷公子?”
这处别院离京城约莫大半日的路程,别院不大,但胜在十分隐密。
她们来此已有两个多月,舒长贞只在刚过来那几日与她们一块住在这儿,而后便因有事要办回了京。
前一个月他还常过来,之后次数逐渐递减,近半个月更是不曾见他过来。
她知道他多半是在忙着为雷家平反的事,那种事她插不上手、帮不了忙,只能待在这,等他忙完那事再说。然而他要做的事毕竟与皇子有关,她心里不免暗暗担忧。
古听雨坦白颔首,“我确实很想他,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开天眼,这样一来,以后不用借二公子的身,我也能和他相见。”
明芸秀能明白她的心情,说道:“说的也是,要不我找人打听打听,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道士和尚能帮人开天眼。”
“那就有劳芸秀了,听雨在这里先谢过。”古听雨感激的朝她屈膝一福。
“都说了咱们是好姊妹,用不着这么客气。”她扶起古听雨,“外头天冷,咱们进屋里去烤烤火吧。”
就在她们待在别院思念着各自夫君的这半个多月里,京城因为一桩案子而闹得沸沸扬扬。
这桩案子原本是发生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苍平县,事情的起因是苍平县的两帮世家子弟因素有嫌隙,某日杵在大街上互不相让,一言不合发生了斗殴事件,结果闹出了人命来,其中一名世家子弟被打死了。
这事闹上了公堂,县官开庭审问,但那两帮人没人承认打死人。
县官让仵作相验尸首,那死者身上并无致命伤,仵作也验不出他是怎么死的,县官只能以他突然暴毙为由结了这案子。
但死者的家族在苍平县是望族,哪里肯罢休,非要县官给个公道不可。
县官只得再请来一位经验老道的仵作相验,这名老仵作一开始也没发觉异状,后来他隐约瞥见死者的头发里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拨开死者的头发才看清,从死者的头颅里抽出了一枝细如牛毛的钢针来,这钢针正是死者致命的原因。
凶器找到了,县官随即命手下的巡捕们搜查当日参与斗殴之人和他们的随从小厮,在其中一人的随从身上找到了行凶的暗器,因此抓到了凶手。
按说这种案子由地方官判决后便可结案,然而这事却被一层层上报到了大理寺和刑部。因为凶手在认罪后,要被处斩前,突然状告一人。
那人正是葛元庆身边的一名侍卫,他状告这侍卫灭了他家满门共十六口人。
听闻此事的明德长公主进宫要求皇上,她要旁观大理寺与刑部审理此案。
这名凶手因此被从苍平县押赴京城,然而押解他的一行人却在行经涂州时遭遇山匪,混乱中,那名凶手不知所纵。
明德长公主收获此消息,怀疑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即刻命大理寺与刑部派出人手前去搜寻。
“这都多久了,人呢?”四皇子府里,葛元庆脸色深沉,询问舒长钧。
“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我想多半是那些杀手已经得手了,否则早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给找到了。”舒长钧见他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答道。
为了确保这事万无一失,他上次回去找娘商量后,花费数万两收买了风雨楼的杀手。
风雨楼的杀手分成三种,一种是最顶尖的金字杀手,第二等是银字杀手,最未一等是铜字杀手。
不同等级的杀手价码自然不同,风雨楼派出一名金字杀手要价一万两银子,银字杀手五千两,铜字杀手只需要一千两。先前他舍不得花太多银子,故而只买两名银字杀手和两名铜字杀手去刺杀舒长贞,结果这四人全失手被杀。
这次葛元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能把事情给办砸了,他只好找爹娘商量,要来十万两银子,收买了六名金字杀手和八名银字杀手,替四殿下去杀那人。
舒家自打数年前开始声名狼藉后家底已不比从前,那几万两银子几乎把舒家手头上的现银给拿走了泰半。
没想到这次派去这么多个顶尖杀手,竟迟迟没有传回得手的消息,葛元庆一再催促,他也等得着急万分。
葛元庆脸色铁青的喝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先前不是交代过你,他若是死了,尸首也得给我带回来!”自打发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他就不再相信这些手下的话,非得亲眼看见那人的尸首才能放心。
他绝不能让这人进京见父皇,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就万事俱休。
舒长钧战战兢兢的回道:“要不我再去风雨楼问问。”
“都一个月了,不成,我得回去看看。”又等了半个月,还是没有舒长贞的消息,明芸秀心里开始急了,决定亲自回城里一趟。
她之前先后派两个下人回京去打听,已听说了那桩连明德长公主都惊动了的案子,心知这多半是舒长贞先前曾向她提及的那件事,至于舒长贞的下落依然不明,两个下人回来都说,他已许久未回卫国公府,没人见着他。
“芸秀,我陪你回去吧。”古听雨出声说道。
明芸秀没想让她同行,劝道:“我是回卫国公府去,你还是先留在这儿,免得教舒长钰给撞见了,届时他又对你纠缠不清。”这别院有长贞派来的护卫守着,对听雨来说会安全些。
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古听雨只得颔首留下,“好吧,那你自个儿当心点。”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明芸秀让人套了马车,带上舒长贞留给她的那几个懂武功的丫鬟,回了京。
刚进城门不久,马车正要往舒家去,明芸秀掀起车帘一角,不经意间往外瞥去一眼,瞟见个熟人,连忙叫停了马车,“停车。”
马夫急忙拉住马儿。
她也不等马车停妥,就急匆匆的跳下马车,唯恐那人走了,提步朝那人跑去,几名丫鬟紧跟在她后头。
她一路跑进一处酒肆,一把抓住正在沽酒的言松。
言松冷不防被她抓住,抬手便要朝她劈下,瞧见她的面容,这才缩回了手,“嫂夫人,怎么是你?”
“言公子,我问你,我家夫君呢,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她语气急切的问着。
“他……”闻言,言松面露一抹难色,一向唠叨的他,此时反而有些支支吾吾,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见状,明芸秀心中陡然一紧,追问道:“我已一个月没见着他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言公子若是知道他在哪儿,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心口一震,拽住他的衣袖急问。
小二递来他打的酒,言松扯回自己的衣袖,朝她说道:“我们出去边走边说吧。”
来到外头,言松领着她走到旁边一处偏僻无人的巷弄里,才开口说道:“嫂夫人,事情是这样的,先前我们收到消息,说有人要杀何衍灭口,于是二公子便带人赶去保护他。”他们收到消息,说风雨楼出动了数名金字杀手要去刺杀何衍,这金字杀手个个武功高强,不是一般侍卫能应付得了的。
在舒长贞和葛元回的计划中,何衍乃是至关重要之人,不容有失,舒长贞不得已只好亲自带着一干护卫赶过去救人。
“这何衍是谁?”明芸秀插口问了句。
“就是苍平县那桩案子的凶手,那案子嫂夫人可听说了?”
“我听说了,你接着往下说,他带人要亲自去保护何衍,然后呢?”她催促道。
“然后二公子和何衍一块失踪了,一接获消息,我和六殿下的人便赶过去,但一直没找着人,我也才刚回京不久。”
“你说他失踪了?”
“没错,眼下我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我刚去了大将军府趟,向姚大将军求援,姚大将军已答应派人去涂州找他,嫂夫人先别着急。”言松安抚了她。
“你说他是在涂州失踪的?”明芸秀再确认一次。
“押解何衍进京的一名捕快说,他们是在行经涂州地界的太告山附近一带遇到山匪,因而打了起来,何衍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二公子既然是去保护他,多半也是在那里失踪。”言松推测道。
明芸秀脸色凝重的向他提出一个要求,“你带我去涂州,我要去找他。”
言松皱眉劝道:“嫂夫人,你知道涂州有多远,这趟过去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个七、八天才能到,姚大将军都要派人去找了,你还是先在京里等消息吧。”
“他现在下落不明,我没办法安心的在京城等消息,我要亲自去涂州找他。你若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过去。”她抬眸,神色坚定的望着他。
言松被她给气得一甩衣袖,不想搭理她,但又知道若不带她过去,她还真敢自个儿跑去涂州。“算我倒霉,认识了你们这对不让人省心的夫妇俩,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不,一个时辰后就出发。”她不想等到明天,恨不得即刻就启程。
言松没好气道:“咱们这一路要不少时日,你总得让我回去准备行李还有吃食、马匹吧。”
“你跟我到别院去,马匹和吃食我让别院里的人替咱们准备。”去往涂州的路上会行经别院附近,她还得回去跟听雨说一声。
见她一刻都等不及的样子,言松没辙,“我还是得回去收拾几件衣裳。”
“好吧,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外等。”她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不能再逼他了,有他带路,会比她自个儿过去快些。
前往涂州的路途遥远,言松骑着马,闷头连赶了两天的路后,这日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子,朝坐在马车里的明芸秀说道:“嫂夫人,我记得你先前要嫁的秦书恩就是涂州人,这回二公子竟然是在涂州失踪,哎,你说这事巧不巧?”
明芸秀心思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夫君的失踪,也许与秦家有关?”
言松说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刚巧想到秦家就位在涂州,说不定这回过去咱们还能仰仗他们帮着咱们找人呢,毕竟他们是地头蛇,对太告山一带应当很熟悉,有当地熟人带路,咱们找起人来也快些。”上回过去就是没熟人带路,只能胡乱找一通,最终没找着人。
明芸秀觉得他言之有理,颔首道:“那么到了涂州,咱们先上秦家,请他们派人带咱们去太告山找人。”
眼下只要有人能替她找到舒长贞,对方是什么人她都不在乎,只求能找到人。
言松先前只是随口说说,还以为她多半会有所顾虑而不愿找秦家的人帮忙,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真好意思上门求人?”
“为何不好意思?”她反问。
“秦书恩可是你的前未婚夫。”他提醒她。
“是他先认下别的女人为妻,又不是我对不起他,说来反倒是他们秦家对不起我呢,正好他们欠我一次,这次就让他们还回来。”她从来不是那种爱拘泥于小事的女子,更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她和秦书恩都已各自嫁娶,两不相干,既然这回须得借用秦家的人来帮她找人,她自然不会有所顾忌,因为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找到舒长贞更为重要之事。
颜面?那能有她丈夫重要吗?
言松觉得每次见到她,都会被她的所言所为给惊到,既然她如此不拘小节,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马车里除了明芸秀和几名随行的丫鬟,古听雨也在。
先前得知明芸秀要前往涂州,古听雨也坚持要陪她一块去找舒长贞。雷子望藏身的玉坠就在舒长贞身上,他如今伯踪,雷子望也不知怎么样了,她心里同样万分记挂自己的夫君。
因她也一块前往,明芸秀索性把舒长贞留在别院里保护她和古听雨的护卫们全都带上,届时也方便找人。
而为了出行方便,她和古听雨以及几名丫鬟全都换上男装。
古听雨握住明芸秀的手安慰她,“你别太担心,我相信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明芸秀也相信舒长贞不会是个短命之人,先前那么多的苦难他都撑过来了,这次他也定能化险为夷。
经过七、八天日夜兼程的赶路,明芸秀一行人终于抵达涂州,彼时已是日落时分,明芸秀等不及翌日再上门,当即上秦家求见姜玉樱。
虽曾经与秦家有约,但秦家人她一个都不曾见过,只与姜玉樱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她打算先找姜玉樱,再请她代为引荐秦老爷。
为了见姜玉樱方便,明芸秀在进秦家前已换回女装,此刻正在偏厅里等候。
少顷,姜玉樱走进偏厅里,瞧见明芸秀时,她怔忡了瞬才回神。
“明妹妹怎么有空来涂州看我?”她先前已得知明芸秀下嫁卫国公府次子舒长贞的事,两人如今都已为人妇,明芸秀不可能在这时才登门为错嫁一事兴师问罪,突然来访,必是另有原因,因此她并不担心。
明芸秀敛去心中的焦急,与她言笑晏晏,“我若说我是经过涂州特意过来看姊姊的呢。”姜玉樱走进来,她就察觉她比上次所见要憔悴消瘦许多,那凝在眉心间的一抹郁色是涂抹再多的脂粉也遮盖不了的,很显然她在秦家过得不太好。
姜玉樱也回以一笑,“我倒是很愿意相信明妹妹是专程来看我的,只是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明妹妹这个时候上门见我,怕是有什么急事吧?”正如她脸上的愁郁之色遮掩不了,明芸秀眉眼间的忧急也无法完全敛去。
“姜姊姊如此聪慧,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来秦家借人的。”明芸秀直接了当地说道。
“借人?你想借什么人?”姜玉樱不解的问。
“我要到太告山找人,想问秦家有没有熟悉太告山那一带的人,希望他能为我们引路。”
“发生什么事了?”
都来到秦家了,明芸秀也没瞒着她,“我夫君在那一带失踪了。”
姜玉樱惊讶过后,没有再多问,微一沉吟,说道:“这事我须禀告我公公和婆婆,你先在这等等。”
“劳烦姜姊姊。”
姜玉樱离开后,明芸秀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姜玉樱才再出来,这次与她一块过来的还有秦夫人。
姜玉樱为两人引荐后,明芸秀朝秦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匆忙登门打扰,情非得已,还望夫人见谅。”
“舒少夫人客气了,你远道而来,此时天色已晩,不方便去找人,不如先在秦府留宿一晚,明天我再派人带你前往太告山,不知你意下如何?”面对眼前差点成了媳妇的明芸秀,秦夫人神色和蔼。她年约五旬,面容秀丽,说起话来不疾不徐。
明芸秀连忙道谢,“多谢夫人的好意,不过此行我带了不少随从一块前来,怕会打扰贵府。”他们一行人加上护卫们约莫二十几人,她哪里好意思全住进秦府里。
秦夫人笑道:“我们秦家什么不多,就是空着的客房多,你尽避放心住下吧。”
见她盛情相邀,明芸秀没再推拒,“那晚辈就厚颜在此叨扰一宿了。”
秦夫人随即吩咐管事领着明芸秀带来的人前往客院安置,他们所骑的马匹也全交由小厮牵往马棚里喂草。
离开前,她跟明芸秀解释了几句先前错娶新娘的事,“去年你出嫁时出了岔子,我们阴错阳差接错了新娘,但书恩都与她拜堂洞房了,我们也不能糟蹋人家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们只好认下她,委屈了你。”
“夫人莫要为此介怀,姻缘天定,发生这样的事,可见我与秦二公子无缘,与他有夫妻之缘的是姜姊姊,他们俩才是良配。”
“是我们书恩没有那个福气能娶你为妻。”秦夫人拍拍她的手,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也没看姜玉樱一眼,径自回了后宅,留下姜玉樱陪着她。
明芸秀隐约看出秦夫人对姜玉樱十分冷淡,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什么。
姜玉樱亲自领着她前往女眷住的厢房,她脸上流露一抹苦涩的笑,突然提及一件事,“明妹妹,你可曾想过当时为何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上错马车?”
“想过,但这事太离奇了,我至今仍不知缘由。”明芸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问:“莫非姜姊姊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舒长贞曾怀疑,是有高人暗中帮助姜玉樱。
“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晩走出浴房后,我回房时许了个愿,说想代替你嫁给秦二公子,结果翌日我就坐在秦家的马车里,而你的陪嫁却没有一个人觉不对劲。”
这件事她一直憋在心里,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再与明芸秀相见,没想到如今明芸秀竟来了秦家,她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实在是忍不住,将这个从不曾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说出。
闻言,明芸秀满脸惊讶,“这一切只是因为你许了个愿?”
“那晩我还作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自称是梦仙的人,告诉我他能实现我的愿望,但代价是要取走我二十年的福运。”
当时的她真是太傻了,一心想嫁给秦书恩,完全没有意识到失去二十年的福运意味着什么。
明芸秀只觉得不可思议,“你在梦里答应那个叫梦仙的人了?”
姜玉樱点点头,捂着脸懊悔的说:“我现在后悔莫及!”她顺利的留在了秦家,成了秦书恩的妻子,可是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秦书恩实际上偏爱蓝颜不好,除了洞房那一夜之外,他再也不曾碰过她,不曾与她同床共枕。
对秦书恩而言,娶谁都一样,因此他留了她,但秦家人却对她极不谅解,认为以她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他,是她高攀了秦家,甚至还有人指责是她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顶替明芸秀嫁进秦家。
秦家没有苛待她,但他们个个对她都极为冷淡,她在秦家不得丈夫的宠爱,又处处受人冷落,就连下人都看不起她,这日子过得简直是痛苦不堪。
她在这里没有一件事是称心如意的,走路常会绊倒,喝个水也会噎到,就连出门礼佛都能半途遇上强盗。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若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许愿要嫁给秦书恩,她宁愿老老实实地嫁到张家去。
明芸秀听完她所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毕竟她如今已嫁进秦家,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了想,她只宽慰了句,“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点,日子才不会太难过。”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这是姜玉樱当初的选敝,是苦是甜都只能自己受,但若是能转个念,姜玉樱还是能想办法苦中作乐,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些。
不过这事若换成了她,她多半会想办法离开秦家,到别地去生活,但她想姜玉樱应是没胆子敢这么做。
姜玉樱涩然道:“我已认命了,倒是我没想到,你后来会嫁给舒家那位二公子。”卫国公府的名声差到就连涂州的人也时有所闻。
提起自家夫君,明芸秀眼里流露一抹柔色,“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不过我这真的是因祸得福,嫁不成秦二公子,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姜玉樱怔怔的望了她一眼,发现她这话没有半点作伪,她是真心这么认为。
思及自己这段时日在秦家的种种,姜玉樱脸上露出一丝黯然,经过这次的教训,她现在已不会再去羡慕嫉妒谁了,颔首道:“看得出你与他十分恩爱,才会不顾千里之远亲自跑来寻他,望你能早日找到他。”一路与她说着话,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厢房前,“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吧,先歇会儿,我命人给你送饭菜过来。”
“多谢。”
送走姜玉樱,明芸秀进了厢房,想起姜玉樱的遭遇,她叹息了一声,接着便记挂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夫君。
她都亲自来了,一定能找到他的!她喃喃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