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深了，付成锋醉醺醺地回到家中，面对偌大的房间，却没有那个让他时刻牵挂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一脸憔悴地弯着腰，双手扶额，只想一直游离在这醉意当中。
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见她，他知道是爷爷把她藏起来了，每次问爷爷她在哪里，爷爷都三缄其口。
想起褚善善温软香甜地和他睡在一个被窝里，想起她带给他的，他很想把她拥入怀里与她一同入睡，但此时此刻，他们分隔两处，形单影只。
想到这里，他起身，跌跌撞撞地往爷爷的房间走去，虽然明知道会打扰爷爷休息，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褚善善在哪里。
爷爷还没睡，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看到孙子来了，有些惊讶，这段时间他一直被孙子缠住，问的都是褚善善去了哪里，没想到孙子还没死心，还喝得醉醺醺地来了。
“如果你还是想问关于善善的问题，那就不必了，我不想说。”付爷爷态度很坚决。
付成锋很想跟爷爷妥协，很想跟爷爷说，不管要他怎么做，他都愿意去做，只要褚善善回来，可是一向骄傲的他，就是放下不架子。
他踱至床边，一**坐在床边上，沉默着。明明心里为前段时间对褚善善的冷淡后悔至极，但却隐忍感情，不愿意剖白内心。
付爷爷太了解他这个孙子了，知道付成锋一天不服软，不愿意低头，跟他孙媳依然是没戏，他要的是付成锋明确表个态。
烟雾缭绕，他因孙媳的事，不待见这孙子，“你回去吧，以后别喝成这样回来了。”
“爷爷，我不想她一个人在外面。”付成锋终于开了口。
“回不回来是她的意思，她不想回来，爷爷也没有办法。”付爷爷语气很冷淡。
“难道就让她在外面一辈子吗？”付成锋不爽了，可是爷爷的性格又臭又硬，根本说不通。
“怎么可能？我会给她物色适合她的男人，爷爷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她几年，但爷爷认识的青年才俊里面，倒是有几个和她年龄匹配的，到时我会安排他们见个面，善善要是有好感，就让他们凑合过日子。”付爷爷说完，抽几口烟斗，心想，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看孙子不言语，付爷爷眼露精光，“你说，我是选周家的大儿子好，还是林家的三少爷好，两个都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够绅士，我很难作选择，不过可以先让善善看看，对了，离婚协议书你什么时候签一下字，好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安排善善相亲。”
付成锋抿唇，黑着脸，骄傲如他，心里是气的，故作冷静而已。但整个人已经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找到褚善善的藏身之地，恶狠狠地问她还要不要回家。他承认，他是对她不够好，可是她也让他够窝火的，扔下离婚二字，背着他就跑去私会别的男人了。
所以让他低头，他很不愿意。
而且躲到外面那么久，电话都不给他打一通，看得出她有多没良心、。这女人，真的让他越想越气。
“周士民前一阵子刚甩了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知道对方怀孕，还让她去医院堕胎，现在正在追一个小模；至于林东，表面上是谦谦君子一个，但他不缺女朋友，听说最近连高中生都搞上了。”
付成锋本来不想提这些八卦，但圈子里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爷爷的消息有点不灵通了。
“那我就再找，反正善善那么漂亮，性格又好，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人品好的。”付爷爷本来就是胡乱扯两个年轻人来气孙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反被将了一军。
“随便你，别送羊入虎口就行。”付成锋起身，落寞的身影离开。他知道，从爷爷嘴里，是不可能知道褚善善的藏身地点了，爷爷太强势，可他想见褚善善的心，却越来越迫切。
入夜，市区一座冷冷清清的公寓，窗外电闪雷鸣，窗户没有关上的缘故，风将窗帘卷起，又重重地散开，风夹着清凉的水气灌进室内，四下湿漉漉的。
褚善善穿着睡衣，双臂抱膝蜷坐在沙发一角，目光空洞，神情落寞，对周遭一切似乎毫无感知。
自从那天离开饭店，付爷爷便派人安排她入住到这间公寓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把她整个人保护起来。
她的状态很不好，茶饭不思，总是一个人默默掉眼泪，爷爷来劝导她几天，但无济于事，只能连连叹气。
突然一声响雷传来，褚善善吓一跳，一张苍白小脸现出恐惧的神色，她忙捂住耳朵，“不要、不要！”
雨倾盆而下，窗没有关上的缘故，被风卷进屋里，褚善善不敢去关窗，没多久便听到室内有滴嗒的水声。
佣人第二天早上才会来，可是褚善善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很怕，特别是从窗外射进来的闪电，更是让她恐惧。
另一头付家，付成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真的意料不到，姜还是老的辣，爷爷会把褚善善藏得那么深。本来他还想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她，但力不从心。这好端端的又开始雷雨天气，知道她怕打雷，他都快要疯了。
“爷爷，善善很怕雷雨天气，我知道你把她藏起来是为了激我，可是她一个人会怕，我想去陪陪她。”
“不必，不管怎样，这都是她的命，她不想和你过日子了，那苏启安又已经结婚，她要嘛一个人，要嘛相亲再找人，没办法。”爷爷态度很强硬，知道这孙子激不得，于是改变策略，严肃对待。
“爷爷，我没答应离婚。”付成锋沉声道。
“成锋，你到底是什么态度？”付译看着孙子，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孙子对孙媳是没多少感情的，但没想到……孙子在饭店当众动手打人，事情闹很大，很多人也看了他的笑话，可是他似乎并不受影响，明明对褚善善竟然出乎意料的在意，偏不肯表态，让他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爷爷，我爱她。”这是付成锋第一次坦白自己的心声。他动手打人的事情，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但也只有几个好友知道他打人的原因。
但他不在意，他知道，他的女人闹着要离开他，是他的不好造成。他承认，之前他是放不下架子，但现在知道褚善善在害伯，他让步了。
“要我怎么说你们这些傻孩子，她一直强调你有喜欢的人，才不肯回来。如果是误会，你要适当解释一下。还有你，再骄傲，也是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发什么脾气？”
付老爷轻叹一口气，他倒是希望这仅仅是好事多磨。紧接着，他告诉孙子公寓的地址，难得这孙子开了窍，他怎么好阻止，接下来，他只期盼这孙子能够好好把他想要的女人追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屋里快变水塘，褚善善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头发和身上薄薄的睡衣被飘来的雨丝打湿，她捂着耳朵，整个人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伯颤抖着……
玄关处传来声响，突然一抹刺眼的闪电，让褚善善全身紧绷，精神快要到崩溃的边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善善！”
褚善善整个人晃了一下，精神有些恍惚，抬眸看见付成锋向她走来，她的心微微悸动，但片刻，又陷入沉寂。
付成锋看着缩在沙发里的褚善善，心疼不已，公寓靠窗的位置地扳上积了一滩水，四下潮湿一片，风里雨仍然从窗外猛刮进来，他快步上前把窗户关牢。
“褚善善，你是傻了吗？”这么大的雨，窗不关，还坐沙发上淋雨，付成锋气极，但看到那小小的人儿，他又心、疼到不行，上前一步坐沙发上，搂紧她的腰把她捞入怀里。
温热的身体慢慢暖化冰冷的身体，这还不够，他厚实大掌按在发丝潮湿的脑后，将那苍白小脸按到他胸膛，下巴不停地在那冰凉的额头上蹭动，双眸微微泛红，自从那晚她从饭店跑掉，他到处找她不着，便知道是爷爷把她藏起来了。
不管他怎么说，爷爷都不肯告诉他她的藏身地，他很煎熬。幸好，他终于说动爷爷松口，让他找到她。
褚善善冰冷的身体恢复温度，她动了动手指，想抱住拥着她的人，但犹豫再犹豫，双手还是垂在一边，不愿意去抱。
“我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付成锋低缓的声音从褚善善头顶传来。
褚善善身体僵了一下，挣月兑他的怀抱，眼里满是不信任。
“傻子，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付成锋揉揉褚善善的头发，“要不，我带你到我朋友那里，让他们给我作证？”
褚善善沉默地摇了摇头，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涌出，滚落，但毫无血色的嘴唇却紧抿着，不愿意说话。
付成锋耐心有限，但他知道他的女人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他搞不懂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产生这么大的误会，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哭！”他试着哄，并用大手抹她眼泪。
褚善善一开始还是抽抽嗒嗒地低声呜咽，付成锋这一哄，她倒是放声大哭起来，把这些天的委屈尽情发泄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个小孩子一般。
付成锋任由她发泄情绪，大手在她背后轻拍着，安抚她，却不制止她。
这时，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启安哥三个字，付成锋把手机拿起，准备接。
“不要！”褚善善制止他，夺回手机，任由手机在响，似乎打电话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干嘛，心虚？”付成锋看到褚善善似乎怕他跟苏启安起冲突慌忙制止的样子，让他心头腾起一股不快。
褚善善被付成锋质问的口吻惹恼了，抓起手机把苏启安传给她的那张照片找出来，递到付成锋面前，“我没心虚，我只是不想再和他有纠葛，只是你……你和这个女生……你喜欢……”
褚善善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哽咽着，澄澈的眸底泪光潋滟。
付成锋接过手机看那照片，眉头越皱越紧，他终于知道这段时间，褚善善为什么那么反常，一心想要离开他，看来落在苏启安身上那几拳是轻了。
“善善，很抱歉，那天晚上我在那家饭店应酬，出来的时候碰到他，说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会信，但我只当她是普通朋友，之前吃饭的时候是，现在也是，那晚她喝多了，有人想騒扰她，朋友一场，我帮她解围而已，没想到被别有用心的人拍下照片，还传给你，可是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看着褚善善的泪眸，付成锋很心疼，为自己之前一直躲避问题，不愿意与她好好沟通。
褚善善在付成锋一番表述里看到了他的真心，她才意识到，她对他早就动了心，所以才会在看到他跟那个女生吃饭时，那么难过，在看到照片上他亲近那女生时，那么不安，想离开。
其实他对她真的很好，她哭的时候，他哄她逗她开心，闪电打雷的时候，他护她陪她，提到喜欢吃的零食，再麻烦他会给她带，可是她安全感还是不够，特别是在以为他有喜欢的人后，她就更加不安……
她的情绪不稳定，可是很快她颤抖的身体重新被付成锋拉回怀里，他双臂很用力地箝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低喃，“善善……”
她感觉自己冰冷的心快要被他低沉的声音软化，任由他抱着，但是突然之间，她想起自己偷偷私会苏启安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那张照片是一扬误会，她或许不会羞愧，但从付成锋嘴里知道前因后果，她为自己的任性难过，眼泪夺眶而出。
“你会不会怪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才想离开你……我不知道启安哥会骗我……”褚善善泣不成声。
“傻瓜，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付成锋吻着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滴，叹了口气，“从来没有怪过你，可是以后不要傻乎乎地，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偏不肯信自己老公，嗯？”
褚善善更加自责，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付成锋衣襟上，像一个小孩子般不顾形象。
付成锋虽然心疼，但唇角却勾起，他怀里这小傻子，也只会在他怀里绽放这娇憨一面，那是信任，是依赖，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也在心里承诺一辈子呵护她，宠爱她。
但这时候，他才察觉到她体温有点不对劲。他大掌模她额头，又模一下她手臂，“刚刚那么凉，现在却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褚善善点点头，她变得一会热，一会冷，声音很柔弱，“我很不舒服……”
付成锋看她穿一件睡衣，还有点湿，他抱起她，“先回房把衣服换了，我送你去医院。”
褚善善摇头，“不要。”
付成锋吻一下她的脸，声音明显带着哄人的口吻，“不看医生，病怎么好？”
褚善善泪汪圧，“我不要去……”
“好，不看医生，那就乖乖听我的。”付成锋抱她回到房间，让他坐在床上，他去找了件干爽的衣服过来，伸手解她身上睡衣最上面那颗钮扣。
“我……我自己来。”褚善善忙抓住衣襟，紧张道。
付成锋看着她领口处白皙的胸脯，脸色有些低沉，点了点头，松了手。
“你先待在这，我去给你煮点姜汤。”
付成锋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他坐到床边，扶着褚善善的肩，把碗送到她唇边，“快喝了，温度刚好。”
褚善善听话喝完，辛辣的滋味渗透她全身，喝完，她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付成锋模模她额头，找了些冰块帮她降温，他已经作好准备，她高烧一直不退，就算她不愿意，他也要带她去医院。
“冷……好冷……”沉睡中，褚善善红通通的唇瓣逸出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双臂下意识地抱紧自己。
付成锋给她掖好被子，看她不好，他月兑掉外套钻进被窝里，抱紧他，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她。
褚善善窝在他怀抱里，睡得安稳了些，但整个人还是像火炉一样滚烫。
付成锋拥紧她，心疼到不行，如果他早点低头，跟爷爷妥协，早点来，她就不会这样子，他很为自己的固执自责。
褚善善的情况一直折腾到早上才好过来，他已经累塌了，抬手扯扯衣领，看着仍在沉睡的那张小脸，总算放下心来。
睡梦中的褚善善嘤咛一声，慢慢睫毛轻颤，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付成锋近在咫尺，很是憔悴的脸，她知道，他昨晚一定是没睡过，照顾了她一夜。
她抬手轻抚他脸，“那个，你要不要睡一会？”
付成锋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抹淡笑，“饿吗，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褚善善点点头，她的确是饿醒的，感觉浑身无力。
“吃面，还是粥？”付成锋揉揉她柔软的黑发，无比宠溺。
“我要喝粥。”褚善善声音软绵绵的，之前胃口一直不好，有些厌食的症状，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她好像吃了一味良药，竟然有了饥饿的感觉，只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嗯，我马上去煮。”付成锋起身，快步离开房间。
褚善善起身，掀开被子，身上睡衣的钮扣系得好好的，但她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她撩起领口一看，脸上炸红，她明明记得睡前没月兑内衣，怎么就不见了呢？她望向付成锋消失的房门口，涩涩地想，他该不会对一个病人乱来吧？可是她身体没有痛，想必他没有对她做什么，这样想着，她又安心了些。
付成锋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来的时候，褚善善忍不住舌忝舌忝小舌头。
“知道饿了？爷爷说你这些天不吃不喝，你傻了啊，老是这样折磨自己？”付成锋没好气地舀起一勺粥，一边吹凉一边说落眼前这个笨女人。
“我就是……吃不下。”褚善善可怜兮兮地说道，她真的没胃口，吃下就想吐，干脆不吃。
“来，我喂你。”付成锋把凉了些的粥送到褚善善嘴边，褚善善一口咬住。
“喝完粥就跟我回家了，你不在，爸妈，还有爷爷都很担心你。”付成锋的口吻里面没有责备，只想哄她回去。
褚善善慢慢地吞下粥，点了点头，最后声音轻轻地，“对不起。”
“傻瓜，又没怪你，说什么对不起？”付成锋说着，又舀了一勺送她嘴里。
褚善善脸红，“我自己吃就好。”
“没事，反正会慢慢习惯的。”伺候她这个小相宗，将成为他一生的责任。
“习惯什么？”褚善善有点?*??摹Ⅻbr />
“照顾你啊！”付成锋为她的迟钝无奈一笑。
褚善善唇角弯了弯，突然她双眼迎上他，亮晶晶的，“谢谢。”
“傻瓜，对老公不要那么见外。”付成锋发现，褚善善傻气的样子，很可爱。
褚善善唇角一咧，但很快又羞涩地红了脸，微微低下头。
“怎么，害羞了？”付成锋见她那样，故意逗她。
褚善善脸上腾地一下像火烧一般，不敢说话。
付成锋凑到她耳边，“昨晚你的内衣是我帮你月兑的。”
褚善善脸上更红了，一把捂住岸成锋的嘴，“你……你不要说了！”
“傻瓜，我就是说得太少了，你才会跑，以后我说的和做的会一样多。”付成锋被捂了嘴，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说什么？”褚善善假装没听清，眨了眨眼晴。
付成锋笑了，忍不住一口亲在她脸上，“慢慢你就懂了。”
褚善善脸上瞬间又染上一层红晕，幸福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她似乎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真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