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后,夏敏每天晚上都会坐上蔺子琛派来的马车,到庄子里为蔺子琛针灸,也因为替蔺子琛治失眠症,让她灵感大开的研发了许多治疗失眠的药品,从香包、香油、药枕、汤药包应有尽有,促使广济堂的生意更加蒸蒸日上。
另一方面,仰赖她医术的人也变多了,不只是看妇科的病人增多,因各式各样疑难杂症来求诊的病患也变了,广济堂的生意如今可说是得以与仁德堂抗衡了。
而夏敏依旧保持着初心,对前来的病患和客人都抱着感激的心,只要有空闲,她都会亲自在柜台招呼客人。
“全部是六十文,谢谢您的光顾。”夏敏笑咪咪道。
送走客人,又有客人上门,是个微胖的大婶,朝夏敏热情的道:“夏大夫,你上次开的药真管用,再我开一服一样的药吧!”
“没问题。”夏敏马上帮她秤起来,对于她为病患配的药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大婶看她相貌清秀端丽,要不是受她大哥连累,她也不会被退婚,好好一桩姻缘便这么没了……她忍不住鸡婆的道:“夏大夫,广济堂的生意也上轨道了,你也该为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了……我这意思不是说你开药铺不好而是生意做得再大,女人也是要有个好归宿的,我想你爹娘最终还是希望你嫁人生子的吧!”
这不是夏敏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总是有一些婆婆妈妈关心她的婚事,她面不改色的包着药道:“大婶,广济堂的生意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我想好好的经营,其他的事我暂时不想多想。”
“大婶也是为你好才这么说……”大婶顿住了,突然用暧昧的眼光看她,一副神秘兮兮的附耳道:“夏大夫,你不想嫁人,该不会是为了凛王?”
夏敏一听,手上的药包险些落地,“什么?”
“其实是我有听到风声,有人说看到你每天晩上都搭着马车到凛王住的庄子里过夜,隔早上才回来,若你真的被凛王看上了,那城里其他男人入不了你的眼也是自然的……”
怎么会有这种谣言,把她和凛王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
夏敏一怒之下大力拍桌,“这到底是谁传乱的?我夜里会到王爷住的庄子只是在奉王爷之命,替王爷治失眠症罢了,也是因为时间太晚才住下的,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去,是带着妹妹一块住下的。”
“原来只是治病……原来如此。”大婶被她强大的气势吓到了,尴尬的笑了笑。
好像说得太大声了……夏敏发现其他人都好奇的瞟过来看,这下原本不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天啊!
“呃……放心,大婶会帮你澄清的。”大婶看到她间接造成的骚动,马上拿了银子付帐,抓着药包逃之夭夭。
接着一张张好奇八卦的脸都转向夏敏看。
“夏大夫,原来你在替王爷治病啊……”
“夏大夫,您医术高明,才会受到王爷青睐,为王爷治病……”
“夏大夫,王爷对你会不会是……想当初他会借了一笔银子给你,应该是早对你……”
夏敏突然觉得头好晕,“我去休息一下!”她一个转身快步小跑,躲进后堂的房间里,马上关上门,额头靠着门,真想撞墙。
老天,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因为她实在太忙了,所以才会选在晚上到蔺子琛的庄子里为他施针,而她也一直小心翼翼,为了避嫌,都带着夏绢一道去,没想到还是被人撞见了,看来过没多久,就会被传得天花乱坠吧……
夏敏脑海里浮现蔺子琛那张邪气又戏谑的脸,又觉得生气,想起每次陪睡时她总会告诉自己,她只是小眯而已,她绝对要比他早醒来,但好几次她醒来,她都是躺在他的床上,且睡到日正中午的被他亲自叫醒,真是羞愧至极。
当然,她最讨厌的还是自己,她总会忘记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忍不住放松的跟他斗起嘴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他愈来愈没有防备心,可以自然而然的与他相处,总觉得这不是种好现象。
夏敏强烈的意识到,她和蔺子琛靠得太近了。
银花婶近来也关心起她的婚事,说是广济堂翻身了,她可以借此谈桩好亲事,要她和王爷避远一点,免得她被看上了会被强纳为妾。
夏敏骨子里可有着铁铮铮的现代魂,怎么可能会去做妾?
而且她想,蔺子琛是不会对她有意思的,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不想跟那个男人有瓜葛,他就只是她的病患兼债务人罢了。
李府。
“臭丫头,你居然敢偷偷背着我去买广济堂的东西!”夏氏怒气冲冲的骂着女儿,将她藏在枕头下的瓶瓶罐罐全扔在地上。
李云姝可真是心疼极了,马上弯身捡起,“娘,这些真的很好用,你抹了就知道,可以去除皱纹……”
“你还敢说!”夏氏朝她怒吼。“别捡了,都扔了!”
李云姝抱在怀里死都不放,抱怨的嘟着唇道:“我都是托别人买的,表姊又不知道,你不会没面子,这有什么好气的!”
“你这个臭丫头还敢顶嘴!”夏氏上前就想打她。
“娘,买了就买了,您就别骂妹妹了。”房门一开,李儒生连忙踏进来为妹妹说话。
夏氏伸出食指,气得要命的指了指他,又指了女儿,“仁德堂的生意都快被广济堂给抢走了,你们居然还吃里扒外的一个跑去买广济堂的天仙美容面脂,一个被夏敏迷得团团转,真是没用的家伙!”
李康接到人禀报前来,就见妻子正对着一双儿女发脾气,知道她最近因为被广济堂抢去生意心烦意乱,忙将她拉到椅子上坐着,为她倒了茶道:“先喝杯茶吧,静下心,你心情不好,别迁怒孩子。”
夏氏喝完茶后,果然心情平静多了,说出她的烦恼,“那个丫头真是不容小觑,那些个天仙美容面脂和美容汤药包我托人买回来研究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比例,咱们家的师傅竟然调配不出来,而且那丫头还真有医术,仁德堂已经有不少病人被她抢走了,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你得想想办法!”
说到这个李康也颇无奈,“可怎么办呢,那丫头有凛王当靠山……”
夏氏咬牙切齿道:“若是一开始就让她所分送的试用盒彻底的被唾弃,让人不敢用她做的东西,现在也不用看她那么嚣张了。”
“这我都做了,但我派出的人,一个个都出了事……”李康顿住不说了。
这真是件诡异的事,他的人一个个都出了意外,当时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凛王的警告,以至于他不敢再有动作,才让广济堂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夏氏心有不甘,恨恨地道:“那丫头还说什么要靠自己的力量让广济堂重新开张,最后还不是和凛王不干不净的,用凛王的银子,拿凛王当靠山。”
“表妹才没有和凛王不干不净的,她不是用凛王的银子,那笔钱她是向凛王借的!”李儒生听母亲污蔑夏敏,马上为夏敏辩解道。
夏氏怒瞪了一眼不成材的儿子,“你都没听说吗?她每天晚上都搭着马车去为凛王看失眠症,隔天早上才回来,名声早就败坏了,怎么会没有关系。”
李儒生脸色大变,身形一晃,显然很受伤。
接着,夏氏朝丈夫果决的道,“不能再让那丫头得意下去了,咱们一定要反击!要不总有一天,仁德堂的生意会被抢光的!”
“可是凛王……”
看丈夫如此懦弱,夏氏目光狠锐的道:“你以为那丫头是吃素的吗?她肯定也恨我入骨,迟早会对凛王吹枕边风来对付我和仁德堂的,所以我得在她使坏之前抢先一步治住她。”
李康原本怕事,但想想妻子说的也对,总不能因为怕凛王就什么事都不做,放任仁德堂倒闭,“那你想怎么做?你说要抢先一步治住她……你是想到法子了吗?”
夏氏眯了眼,阴险的道:“就用老方法,当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汤药包里下毒,这次当然也行。”
从小案亲总是夸她天资聪颖,医术高明,是他的骄傲,所以她一直都认为,她会是广济堂的第一继承人,没想到只因为她是女儿身,便只能看着弟弟继承,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她才会在嫁人后,故意开了仁德堂与娘家对立,在看到弟弟过世后,广济堂由夏敏那个不成材的哥哥继承时,她又策划了计谋毁了广济堂。
她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但她却万万没想到,她已经击毁的广济堂,夏敏一个女儿家竟能成功的让它起死回生,重新开张,生意还好得不得了,如今看到夏敏成为广济堂的女当家,是广济堂名副其实的继承人,这教夏氏有多么嫉妒又怨愤,那明明是她曾经最渴望得到的,却被夏敏拥有了,对她可是充满着讽刺,她不甘心,决定再次毁了广济堂。
听妻子这么说,李康想到当初那个伎俩的成功,胆子变大起来,“也是,有钱可使鬼推么,没有办不到的事,只要小心打点好,就不会被发现。”
接着,夏氏撂下阴狠的话道:“那丫头靠着她那些美容药品东山再起,一旦出了事,凛王一定会对她失望透顶,离她而去,到时没了凛王这个靠山,看她还敢不敢嚣张,认为她一个女人家可以做大事。”
李康以生意人的眼光去看,惋惜的道:“不过,那丫头做的美容药品,确实是为她赚了大把银子,尤其是那个天仙美容面脂,若是这么毁了,倒挺可惜的……”
夏氏眯起眼,阴险又贪婪的道:“那就抢过来吧,没道理只有那丫头可以卖美容药品,仁德堂也可以卖,然后只要在她卖的天仙美容面脂里下毒,等有人用了出了事,广济堂就会再次失去客人的信任,到时,客人们就会全部一涌而上来到仁德堂买,咱们就赚大钱了……”
李儒生从头到尾都在一旁听着,他听得惊惧,鼓起勇气阻止道:“娘,你已经害得敏儿一家家破人亡,上回又差点毁了她名节,逼她嫁人,你不能再害她了,这样太卑鄙无耻了……”
“臭小子,你敢说你娘卑鄙无耻!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夏氏怒瞪着铜铃大眼,斥骂道:“你最好别再对那丫头有什么心思了,我是不会允许你娶她的,你再敢打这主意就滚出家门吧!”
李儒生从小到大最怕母亲,总是不满母亲的所作所为,但又不敢挺身反抗,这次也是,被母亲一骂,威胁,他气势就弱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真没用,连喜欢的女人都不敢争取。”李云姝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怀里仍宝贝的抱着她那些瓶瓶罐罐。
李儒生脸色一阵青白,冲出了房间。
几个人都没注意到门外有个人在偷听,在房门被推开之际躲了起来,看到李儒生走远,才现了身,悄悄的离开。
那个偷听的人是李康府里的奴仆,撕下脸皮后却变成另一个人,回到了蔺子琛所住的庄子里,原来他是蔺子琛派出的手下。
蔺子琛曾经附身为李云姝饲养的兔子,知道夏氏居心不良想谋害夏敏,之后便派人潜入仁德堂和李府盯着,观察这一家子的一举一动,再禀报他。
前阵子都平静无波,他还以为他们是对他有所忌惮,看来,他们胆子还算大,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放手一搏。
“王爷,他们明知夏大夫的靠山是您,竟还敢陷害广济堂,你得好好治治他们才行!”萧隆说得气冲冲,这阵子以来他和夏家人也算培养出不错的情谊,自然会为他们打抱不平。
蔺子琛听到这句夏敏的靠山是他,显然心情不错,不过他否认道:“你在胡说什么,本王可从来没说过要当那女人的靠山,只是容不得有人不把本王放在眼底罢了。”
“是、是,王爷说的对。”萧隆在心里偷笑着,王爷明明很在意夏大夫,才会处处为夏大夫设想,先是错钱给她,再助她的天仙美容面脂大卖,也因为在乎夏大夫,才会爱屋及乌的照顾夏家人,邀请他们一家到庄子来,还特地找师傅做玩具给那两孩子玩,当然,他不能说穿。
蔺子琛眸里闪烁着邪气,又说道:“既然都不怕死了,不把本王放在眼底,那么本王就将计就计吧,让他们自以为计划成功了,开心一下,再让他们从云端上掉下来,品尝绝望的滋味……最后,再揭发那件事,让他们下地狱。”
萧隆立即想到是“某件事”,那可是王爷为了夏大夫,特意费心差人去查的,“王爷,您终于要揭发了!”他兴奋的道。
“打落水狗就是这样吧,将他们彻底打入谷底,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蔺子琛狂妄笑道。
他们将会后悔,低估了他这个邪星的能耐。
还有那个叫李儒生的人,虽说是个还有点良知的人,但太懦弱了,而且他居然对夏敏有非分之想,真令人不开心。
蔺子琛神色阴沉下来,一起处理掉吧!
夏敏所研发出来的美容汤药包药方子以及天仙美容面脂膏的配方单子,全都不翼而飞了。
难道是遭小偷了?夏敏冒出这个念头,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般来说,小偷会偷取钱财,但她却是药方子和配方被偷了,这明显看起来是同业所为。
果然不久后,有大事发生了,仁德堂推出了玉肌美人面脂膏来卖,过几天后,又推出汤药包、膏霜和药皂,可不能说是仁德堂学广济堂,先前早有几家小药铺跟风做起美容药品,只是没有引起注目而已,而仁德堂卖的品项虽然没有广济堂卖的多,但都是受欢迎的药品,卖得还比广济堂便宜,无形中对广济堂形成威胁。
夏敏想起在原主的记忆里,夏氏就曾经为了抢生意做出一模一样的商品过,几乎是可以肯定是夏氏派人来偷药方子和配方的。
仁德堂这个大药铺卖起美容药品来抢生意,广济堂的伙计们士气难免会受打击。
“真金不怕火炼,他们想抢就让他们抢吧,也要看抢不抢得过!夏敏颇有自信的朝伙计们道。
私下,夏志提议道:“大姊,我们来报官捉贼吧!”
“是啊,大姊,他们太卑鄙了,咱们去报官捉贼吧!”夏绢气愤的道。
“可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仁德堂偷了我的美容配方呢?”夏敏无奈的道:“而且我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员工。”
夏志和夏绢都不说话了,平常有机会观察夏敏将药方子和配方收在哪,还能不被察觉的悄悄偷走,最有可能是出了内贼,广济堂的大夫伙计们都和他们相处融冾,说真的,他们并不想怀疑自己人。
这时候夏敏突然想起,“对了,我在单子上是有写上使用的药材,但并没有写上比例,要学也只能学个八分,放心吧!”
夏志、夏绢这一听都放松下来了,只是,药铺里有内贼这件事,仍是让人感到有疙瘩。
“大姊,你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只要王爷他出面,姑母便不敢……”夏绢忍不住道。
夏敏当下脸色一冷,“不必,这不干王爷的事。”
她平常出入他的庄子为他治失眠症,就已经惹来一些婆婆妈妈的闲妈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他传出更加难听的流言。
而夏敏也因为不想输给仁德堂,又开始在研发新药品,她为此相当投入,今天一看完诊,匆匆扒了饭,便窝在她的工作室忙了,连带的忘了蔺子琛的马车正在等她。
蔺子琛今晚难得亲自前来接她,看到的便是她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样,夏绢忙要叫醒她。
“别吵她。”
“可是王爷,您今晚会睡不好。”萧隆不太放心的道。
“一晚没施针不会死人的,回去吧。”蔺子琛朝夏绢交代道:“别说本王来过,就让她专心忙自个儿的事吧。”他盯着夏敏熟睡的小脸,看她嘴巴蠕动着似在梦话,他凑近去听,好似听到了几个药材名称,为之一笑,“这种表情,本王真喜欢。”他喜欢看她努力的样子。
而夏敏在梦乡里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蔺子琛有来过。
夏敏忙碌起来便是全心投入,已经一连几天没为蔺子琛施针了,蔺子琛也没有派马车过来,当然她也没注意到这件事。
就在夏敏准备推出新药品力抗仁德堂时,朝阳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众多客人在买了仁德堂的玉肌美人面脂后,脸都起了红疹,仁德堂被一状告上衙门,夏氏被官兵带走了,李康和李儒生也都被当成共犯一块带走。
而夏敏也被官兵找上了。
“夏大夫,您认识这个叫王大海的人吗?据说他曾在这儿工作过。”城里哪个人不知道凛王是这位夏大夫的靠山,官兵拿出画像,对她很是客气的询问。
夏敏看了画像,点头道:“是的,他负责的是帮我煎药做面脂的工作,前阵子他说他母亲生病辞了工作,请问他是犯了什么罪吗?”
官兵仔仔细细将事情说了一遍,“是这样的,这王大海因为良心不安,主动投案,说他受到仁德堂当家的收买,偷了广济堂的药方单子给仁德堂,又说仁德堂当家要他在广济堂的天仙美容面脂里下毒,但下毒后他反悔了,将有毒的天仙美容面脂带回仁德堂,打算还钱说他不干了,却没料到出了差错,那些有毒的天仙美容面脂被仁德堂里的人拿去当成玉肌美人面脂卖了,现在有受害百姓状告上官府。夏大夫,您是跟这案子有关的受害者,您的证词很重要,请您务必到衙门一趟。”
夏敏被官府找来当证人,可说是处在震惊中,她没想到,竟是王大海受到夏氏的收买偷药方的,她对王大海的印象就是个孝顺母亲的好孩子,她也庆幸因为王大海的良知,让她逃过一劫,要不广济堂再来一次重击,怕是再也无力回天。
翌日,夏敏来到衙门,陪同她一块来的夏志和夏绢则在外面等待。
夏敏先被衙役带进一间房里等待,待传唤她时,再领着她来到公堂,这时,有十来个百姓踏出公堂,与她擦身而过,那是用了毒面脂,联合状告夏氏的原告们,大人已问完话了,现在换传唤夏敏。
一踏进公堂,立即听到两排衙役高喊着威武两字,当下她感到正义凛然,底气十足,她告诉自己她受到夏氏这么多迫害,一定要争回一口气才行。
夏敏马上便看到夏氏跪在地上,李康和李儒生父子则被当成共犯,被衙役押着跪在一旁,夏氏的视线对上她,便露出咬牙切齿想撕了她的狠戾表情。
真好笑,是她自个儿做坏事才会被告的,还敢恨她?
夏敏抬头挺胸的越过了夏氏,在她想对县令下跪时,倏地一惊。
只见有号大人物坐在县太爷的位子旁,坐的位子还比县太爷还大,嚣张十足,那正是凛王蔺子琛。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夏敏内心不无惊愕。
林县令是刚调来到南阳县不到半年的七品小辟,蔺子琛到这朝阳城,林县令对蔺子琛这尊邪星自然就是好生供着,希冀能早日升官,而林县令和李康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收过李康不少好处,帮李康解决了一些事,但这次林县令可不敢关照他了,这朝阳城里谁不知道蔺子琛是夏敏的靠山,蔺子琛把她纳为妾室是迟早的事,这次蔺子琛亲自为夏敏坐镇,他当然不可能再帮着李康,又不是不要脑袋了。
林县令见夏敏看向蔺子琛便看呆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凛王在此,还不快跪下……”
“不必了,快点问案吧。”蔺子琛没耐性的手一挥。
林县令马上照做,“夏敏,接下来本官的问题,你只要照实说就好。你看看这个王大海,确实是你广济堂的伙计吗?”
夏敏这时才注意到跪在左侧方的王大海,“是的,他曾是我广济堂的伙计。”
“王大海已经承认是他偷了广济堂的药方子,你确实是有丢了药方单子对吧。”
“是的,没错,我的药方子都被偷了。”夏敏朝县令老实道。
王大海看到夏敏便愧疚不已,“夏大夫,对不住,因为我娘的病很难治,仁德堂的当家答应我要请京城的大夫替我娘治病,我才会鬼迷心窍去偷你的药方子……”
听到王大海指证她,夏氏厉声反驳道:“你少含血喷人了,我又不认识你,根本没有指使你!”
大海听她否认,愤慨的道:“就是你!你派人找上我,以能让我亲娘到京城治病为饵,要我去偷广济堂的药方子,做出了玉肌美人面脂,再要我在广济堂的天仙美容面脂里下毒,陷害夏大夫!”
夏氏倒抽了口气,当然是反驳到底,“这是诬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找人唆使你的?”
“我没有诬赖,那个叫陈远的就是你派来的人!”
“我不认识什么叫陈远的人!”夏氏拉高嗓子音,朝县令叫屈,“大人,我是冤枉的啊,你不能听他的呀!是他自己和广济堂有仇想陷害夏敏,知道广济堂和仁德堂曾发生一些事端,故意把我拉进来当替死鬼!”
王大海气得额前直爆青筋,朝林县令澄清的道:“大人,她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她想报复夏大夫,才会要陈远收买我,她才是想害夏大夫的真凶!”
夏敏看着他们两人互相指称对方是真凶,可成了罗生门了,但比起夏氏,夏敏更信任王大海所说的话,王大海是个很孝顺母亲的孩子,就是因为太孝顺了才会被夏氏利用,如今他有悔过之心,她并不怪他背叛她。
两人在堂上大吵着,林县令还没有动作,蔺子琛经看不下去了。
“吵死了。”他拍了下案桌,下令道:“再传证人。”
这分明变成王爷审案了吧!林县令当然是连吭都不敢吭,凛王想玩就由他玩吧。
接着,证人来了,夏氏原本还老神在在的,一看到证人就是化名为陈远,现在应该已经离开朝阳城的陈吾壬,她脸色一变,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可当她看到她在仁德堂的心月复大掌柜也成为证人时,她脸都发白了。
“没错,是夏当家要我收买王大海,要他偷取便济堂的药方子,也要他在广济堂的药方里下毒……”
“我一直在替夏当家做事,我可以证明陈吾壬说的话都是真的,的确是夏当家要陈吾壬去收买王大海,要他……”
夏氏听到这两人的指控,脸上布满了汗珠,急忙否认道:“大人……”对上坐在县令身旁、掌握大权的蔺子琛,她马上改口道:“不,王爷,是他们在胡说八道,他们俩平常对我不满,才会联手起来诬害我,王爷,我是冤……”
“吵死了,闭嘴!”蔺子琛不耐的拍了桌,下令道:“再传证人证物。”
包含了从仁德堂里搜出来的毒物,采买毒物的工人,还有从仁德堂里偷出、夏敏所写下的药方单子,全都搜出来了。
“认罪吧!”蔺子琛森冷的道。
夏氏的脸色死白,人证物证都有了,但她还是嘴硬不认罪,“王爷,我没罪,我是被陷害的……”她指向夏敏,又指向三个证人,还想把黑说成白的,“是她和这三人联手想一起谋害我,好让仁德堂倒闭……”
夏敏真不知道夏氏脸皮那么厚,害人又想诬告她,真是太恬不知耻了。
蔺子琛拍了拍手,轻轻笑起,带了点毛骨悚然,“夏氏,本王其实还查到更有趣的事,传证人上堂吧。”
当一名中年男子出现时,夏氏脸色死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人叫孙浩,在半年前,她拿了一笔钱让他隐匿行踪,居然……被找到了!
孙浩指证历历的道:“半年前,广济堂发生毒汤药包一案,就是我受到夏当家的唆使,在汤药包里下毒的……”
此话一出,夏敏震惊不已,原来广济堂的毒汤药包事件,竟是夏氏所谋划陷害的。
在刚穿越来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夏氏,但她总是想夏氏和她爹是亲姊弟,应该不至于那么狠心,加上大哥做事也糊里糊涂的,弄错药也不是第一次,所以便没有追根究底,没想到大哥竟是被诬陷的。
在人证物证齐全下,林县令以蔺子琛为尊问道:“王爷,这该如何判?”
这个案子,是发生在林县令还没赴任之前的事,据他所知,李康塞了钱给当时的县令判夏雍有罪,林县令真庆幸这案子不是他审的,否则他现在就死定了。
“就判三十年吧,还有仁德堂也要查封。”蔺子琛一句话定了生死,夏氏都快五十岁了,关三十年,分明要她死在牢里。
夏氏承受不住,崩溃的喊道:“不,我不要坐牢,我不能失去仁德堂……”
跪在后方的李康可真是万分后悔,当初听到妻子想故计重施害夏敏,没有劝妻子打消主意,看到事情已经走到这地步,也不求全身而退,只希望能减刑,“王爷,贱内她身体有恙,无法撑那么久,可否……”
蔺子琛冷冷一笑,“李康,你还有心情帮人求情,你自己也是共犯,所有的事你都知情,你也月兑不了干系,而且你开的几家铺子似乎也有问题……干脆全都查得一清二楚,届时你们夫妻就一块坐牢吧!”
那几家铺子是李康一生的心血,听蔺子琛这么说,他全身瘫软,顿时苍老了好几岁。
接下来还审问了李儒生,李儒生曾经误诊医死人,是夏氏用钱收买死者家属,没让这事曝光,蔺子琛判他三年。
李康的部分则还要等其他铺子的所有罪状都查清楚了再择日宣判,但做为夏氏的共犯,最少也要被关个十年。
反正蔺子琛说关几年就关几年。
“都押下去!”终于有林县令发挥的地方了,他神气的大喝道。
夏氏含恨的对上夏敏,“你以为广济堂现在那么风光就永远是你的吗?不可能,你迟早会倒的……”
夏敏并不同情她,她是自做自受。
夏敏想到李家人里只有李云姝没事,但她的名声都毁了,她曾说过的那门好亲事还算数吗?
夏敏不知道,这也不是她所关心的事了。
结束审案后,夏敏真恨不得和夏志、夏绢一起欢呼,也想快点回到广济堂告诉大伙儿这个好消息,这次审案,能还大哥的清白,洗清广济堂卖毒汤药包的污名,真是她意料之外的惊喜发展。
在这时,夏敏对上了蔺子琛朝她莞尔含笑的目光。
刹那间,夏敏心口一阵悸动,忽然领悟到,他会刚好在公堂上审案,就是为了揭发夏氏陷害她的诡计,以及为她洗清这半年来广济堂卖毒汤药包的污名。
下一刻,夏敏就见蔺子琛冷不防地从前面高位上踏下,她凝望起他直直走过来,越过了她,往公堂大门走去,在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面前时,林县令高喝一声退堂,她想都不想的迈开步伐追上去,看到随行在他后方的护卫往右转,跟着往右跑。
他人在哪里呢?夏敏没看到任何人,只见前方有道侧门,她心想他或许是从这道门出去了,马上跑了进去。
从侧门走出去就是外头了,夏敏左看看右看看,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树下,停了辆眼熟的靛蓝色马车,她跑了过去,没见到蔺子琛,反而看到萧隆正在和一名女子说话,那名女子是正面面向她,令她吃惊得捂住了嘴。
那不是第一位上门来向她买天仙美容面脂的女客吗?
“这是王爷赏赐的,这次多亏你帮忙,才能顺利找到那个叫孙浩的人。”
“帮我谢谢王爷了,以后王爷若有什么事需要忙,请尽避吩咐我。”
女子一走,萧隆一个转过身,看到夏敏,表情一惊,显然有些心虚道:“呃,夏大夫,您不是在衙门里做证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已经审完了?这案子审得真快啊……”
萧隆因与女子有约,才没随蔺子琛进公堂里,没想到帮王爷办妥事情了,却会碰上夏敏,不由揣测着她有没有听到。
夏敏快步走近萧隆,想问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她来我药铺里买天仙美容面脂,又帮我宣传,也是王爷的吩咐吗?”
夏大夫不只是听见了,眼睛还真尖!萧隆模模鼻子认了,“确实是王爷吩咐的,王爷看您好不容易做出天仙美容面脂,都没客人上门,才叫我找几个人去您店里捧场。”他又忙解释道:“但是夏大夫,这只是一开始,之后前去的客人都是冲着您卖的药品去的,也是您卖的东西好才能吸引客人来呀。”
“那,为什么王爷今天会在公堂上亲自审案?广济堂的毒汤药包案子,为什么他会想帮我重新调查?”夏敏又咄咄逼人的问,没有问清楚,她的胸口像被压得很重很重,总觉得快无法呼吸了。
她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为她做那么多?
萧隆被这么一问,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咳了咳才道:“夏大夫,王爷为什么要帮您做这些,请您自己问王爷吧,我只能说,王爷会亲自审案,是因为他早知道仁德堂当家要加害于您的事,想保护您,为您出气。”
“王爷他一直派人在监视夏氐,好预防夏氏对您不利,知道夏氏要下毒,便将计就计,好握有证据,再派人游说王大海去背叛夏氏,然后将王大海已下毒的天仙美容面脂,放入仁德堂的药库里卖出去,让夏氏害人不成,反害到自己。
“至于广济堂毒汤药包这案子,王爷可是暗地里查了很久,找那个孙浩也找了很久,为夏大夫您费煞苦心,今天时机正好,可以一举揭发……”
“萧隆,你会不会说太多了?”蔺子琛忽然从马车里下车。
萧隆背脊都发凉了,马上移开步伐,“王爷……小的到一边去等,您们慢慢聊。”他一下就溜得不见人影。
萧隆一走,夏敏和蔺子琛面对面的伫立着。
“夏大夫,你有事找本王?”蔺子琛深深凝视着她,缓缓启唇道。
此时,夏敏满脑子充斥着萧隆说的话,和这个男人独处,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紧张过。
一对上他的黑眸,她的胸口竟澎湃撼动得不能自已,好像有什么快满溢了出来,快爆炸了,教她无法忍耐,眼眶也感到湿润,蒙上了一片雾气。
夏敏是感动的,她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默默的为她做这么多事,那么护着她,一心为她,她同时也感到羞愧,她一直都是带有防心看他的。
夏敏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去忽略胸口处鼓噪的悸动声,朝他问道:“王爷,为什么要帮我那么多呢?从借我那笔银子开始就一直在帮我,我们明明素未谋面啊!”
蔺子琛微微笑了,往前朝她一跨,“本王高兴不行吗?本王想看着你顺顺利利做事,无法忍耐有人敢在我的眼皮下动你。”
蔺子琛说出这句话才惊觉到一件事,他对夏敏是有独占欲的,原来他一直以来的作为都是在保护她,原来当她的靠山,感觉是那么好。
夏敏微微恼火着,这算什么回答?“可是我一直都在惹恼你,总是在违抗你……”
“本王倒觉得有趣。”蔺子琛又往前一跨。
什么有趣?夏敏霍地瞪大了眼,他什么时候靠得那么近的?
蔺子琛凑近她,一双幽深的黑眸牢牢锁住她,“夏大夫,本王帮了你那么多,不如五百两就不必还了,你……”他咧开邪气一笑,“以身相许吧。”
他疯了!夏敏感觉脸发烫了,恼怒的娇嗔里带着自己并未察觉到的娇羞,“你少臭美了,我一定会连带利还得干干净净的,一毛都不欠你。”
蔺子琛并不意外这个回答:“那你欠了我几天陪睡,看要怎么赔我?”
他说得太暧昧了,一时让夏敏无法招架,想往后退一步。
蔺子琛却伸手捏了她的右耳,咧开清朗的笑容,“改天戴上那个耳坠子给我看一看吧。”说完,他松开手,“你是和阿志、绢儿一起来的吧,别让他们等太久,快回去吧。”他率先进了马车。
萧隆朝她挥挥手,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望着马车驶走,夏敏还有些恍神,她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浮躁的心一直猛烈跳着,平息不下来。
她伸手模了模右耳,依稀还感觉得到那男人留下来的指间热度,她马上捂住脸——该死的,为什么她脸好烫啊!
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