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俱是身材高壮的胡人,而在这里出现的雍阳国女人,多数都是奴隶。没有人会去防备柔弱的雍阳国女子,因为胡族男人只需要动一下小指尾,就能把柔弱的雍阳国女子制住。
所以,当谢月清直接从人市那儿跑向了乌恩奇,并且还拦住了乌恩奇的去路时……不仅仅是乌恩奇感到吃惊,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胡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乌恩奇盯着谢月清看了一会儿。
嗯,这个雍阳国女子……挺漂亮嘛,呃……而且越看越好看。算了,被掳到这儿来也不是她的错,要不……他就出手救下她。这样救下来就能拥有雄鹰绣品了,哪怕是她没带着那件雄鹰绣品来,应该也能现赶着绣上一新的一件。
那,看在哪件雄鹰绣品的份上,救吧。
乌恩奇于是挺了挺胸,等着她跑过来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泣恳求他的原谅,然后自愿奉上那件雄鹰绣品,求他发发善心买她回去做奴隶,她保证听他的话,伺候他报答他的恩情。
让一个曾经厌憎自己的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这种感觉,乌恩奇觉得还不错。
既然她放软了姿态,他也乐得行一次善,也就是花几两银子买个女奴的事儿,无所谓。这样的话,他雄鹰绣品有了,曾经受的气也出了,一举数得。
乌恩奇觉得嘴里的饴糖不苦了,味道还不错,让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块,站在那等着谢月清开始一连串的表演。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乌恩奇一呆。
为什么……他的脸有点痛,还火辣辣的?以及,为什么闹哄哄的集市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而且周围的人还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乌恩奇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被她打了,被她打了一巴掌在他的脸色!
“喂,你什么意思!”乌恩奇模着火辣辣的脸,有些恼火。她不应是该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她吗?这就是她求人的样子?太过分了吧!
谢月清刚才拼死挣月兑了缚住她双手的绳子,一获得自由,她就狠狠地掌掴了乌恩奇一记耳光。
啊,好爽!谢月清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就是她的手有点儿疼,他的骨头真的好硬啊!
不过能打到他,还是让谢月清有点吃惊。她以为他至少会躲一下,谁知道他竟傻傻地完全不知道躲,真只蠢猴子。
谢月清一边揉着手,一边鄙视乌恩奇,还挺起了胸脯,傲然说道:“好了,我已经报了仇了,现在我和你两不相欠。”
谢月清想,也许她这样会激怒他,可是如果因为激怒他,被他一刀杀了她也行,这样她就能做鬼一辈子跟着他,让他彻夜难眠了。
这么一想,谢月清立刻斜睨着他,还挑衅地看着他笑,一副姑女乃女乃就是要打你的桀骜不驯的模样。
乌恩奇身分尊贵,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脸。可这一次,不但当众打脸,而且打他的还是个娇滴滴的雍阳国女子。
这也太丢人了!他恨得一把掐死她,可是他从来不对女人动手的……
好气啊!可是又不能拿她怎么样,憋屈死了!乌恩奇抓狂,却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只是怒视着她。
谢月清无所畏惧,盯着乌恩奇揉手,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激怒他,好让他一掌劈死自己呢?
想了想,她说道:“还想要那件雄鹰绣品吗?我告诉你,你永永远远也得不到!这辈子得不到,下辈子也得不到,总之你……”
乌恩奇被她气得半死,为了阻止她开口说话气人,他直接将一块饴糖塞进了她那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的嘴里……
谢月清被吓了一跳,她呆呆地张大了嘴,含着那块……苦苦的、甜甜的,发出奇怪药味,又似乎有些其他香气……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啊?
也不知怎么的,谢月清突然就想起了宫庭秘药……鹤顶红!
据说鹤顶红的味道就是苦苦的、甜甜的,所以、所以……这个胡人,他、他喂她吃了毒药?
待了半晌,谢月清突然觉得,服毒自尽也不错,于是她狠狠地盯着他,嘴里咬了几口,将一块饴糖都吞了。
乌恩奇松了一口气,这个雍阳女子伶牙俐嘴的,说出来的话可伤人了……来喂她吃糖可以阻止她开口说话啊!好,他知道要怎么对付她了。于是,他又拿了一块出来,捏着她的下巴,快速塞进她嘴里。
谢月清没有反抗,她一边吃,一边月复诽,这人真的好狠毒啊,是怕一块毒药毒不死她吗?天啊,他还在喂她吃毒,他是要把一整包毒都喂给她吃吗?他真的好坏啊。
他看着长得不错,心肠原来这么毒,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皮相好看,心丑也没用。
于是,乌恩奇与谢月清两人,一个喂糖,一个吃糖,两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专心吃糖、喂糖,两人彼此盯着对方,一眨不眨的,这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暧昧。
不过他们自已倒是没有感觉到。
这时,围观的众人已经回过神来。人贩子认得乌恩奇,连忙跑过来,朝着乌恩奇跪下,又行礼道:“大王子,草民无意冒犯,,求大王子宽恕。”
谢月清含着一块苦饴糖,吃惊地看人贩子朝着乌恩奇跪下行礼。
这个大坏蛋是大王子?草原上只有一个大王子,据说是金帐大汗最信任,也是能力最大的一位儿子。他、他就是那个乌恩奇吗?
谢月清含着糖,脸鼓鼓的,大睁着眼睛看着乌恩奇。
乌恩奇有点尴尬,刚才他被打脸的事情,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看着。然后他又有点生气,这人干嘛要说出他的身分。之前大家还不知道是他,打了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是他,这样一来不是更尴尬了吗?
乌恩奇这下真的生气了,脸沉了下来。
人贩子吓得快要尿裤子了,这是大王子啊,未来的大汗,一个眼神就能碾死他们这种平民的王啊,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然而人贩子的求生很强,他忽然发现了谢月清,连忙将她推到乌恩奇怀里,讨好地道:“大王子,这个奴隶,您带走吧,想怎么玩都可以。”
“这个女奴我们没动过,她连头发丝儿都是干净的。”人贩子谄媚地说道。
她很干净?
闻言,乌恩奇转头很是嫌弃地看了看谢月清满是污迹的脸,乱蓬蓬的头发,还有脏兮兮的手。
谢月清却听懂了人贩子的言外之意,顿时面红耳赤。该死的人贩子!吧嘛当着这么多臭男人的面,说她还是个处……她好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一见谢月清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乌恩奇立刻由怒转喜,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虽然他有点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赢的。
乌恩奇盯着谢月清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听起来好像不错。”
“当然、当然,雍阳女子,皮肤女敕得很,大王子您应该是知道……”人贩子谄媚的笑着,不自觉拭了把冷汗。
谢月清感到不妙……她悄悄快速往后退,打算逃跑。
乌恩其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一手从怀里模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人贩子,然后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放开我!”谢月清挣扎。
乌恩奇见她不听话,便伸手啪地一巴掌拍在了谢月清的俏臀之上,谢月清一呆,心想他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这样无礼?可她能跟这种人讲道理吗?她咬着唇,不敢再挣扎。
乌恩奇扛着她走到了集市一旁,吹了声口哨。很快,他的马儿黑狼跑了过来,围着他转圈,用脑袋蹭他, 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走,回家。”他将谢月清丢在马背上,跃上马背,一扯缰绳,黑狼仰起头嘶呜,然后撒开四蹄欢快地奔跑出去。
谢月清起先还挣扎,后来她被彻底颠晕了,软绵绵地趴在马背上。
今天这戏有点刺激,乌恩奇有些兴奋,催马加鞭,享受这风驰电掣的感觉。
只是,就是脸被打得有些疼。一想到这个, 乌恩奇一下子就不爽了起来!
马儿撒开四蹄在草原上狂奔,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乌恩奇看了一下,原来已经到了莫奈托河。
他跳下马,将已经晕到七荤八素的谢月清给扔在了草地上,然后从马背上刷地抽出一把弯刀出来,指着她的咽喉。
自出生到现在,他乌恩奇都是高高在上受尽万民敬仰的,从求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她一个小小的汉人女子害他出糗,不杀她不足以泄愤!
她的皮庸很薄,脖颈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的刀尖离她的血管只有半寸的距离,只要他一划,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马儿见他站了很久,好奇地凑过来,低下头嗔了嗅谢月清。她身上有发霉的枯草味道,马儿觉得鼻子有点痒,鼻孔翕张,仰起头就一个响亮的喷嚏喷了出来。
乌恩奇好巧不巧正好站在黑狼的对面,所以这个喷嚏一点没浪费,喷了他一身。
“黑狼!”乌恩奇把刀用力掷过去,黑狼一个侧身,刀正正好落入刀鞘,这是他们平常爱玩的把戏。
乌恩奇指着黑狼的头,“还敢躲啊你!”
黑狼终于知道自己闯祸了,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撒开蹄子转身跑掉了,马尾甩来甩去,很是得意的样子。
乌恩奇瞥了一眼自己的狼狈样,顿觉恶心,他扑通一声跳进了莫奈托河里,整个人没入河里,顿时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里。
谢月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之后她发现周围寂静荒凉,没有一丝人气,也不知道自己又被带到了哪里。
举目四望,到处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连太阳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莫说观天辩方位了,她可什么也认不出来。
在远处高地上,似乎有狼群在俯视这边?逃不掉,走不出,也回不去,她似乎陷入了绝境。
面前有条宽阔的河,只见河面波光粼粼,交错出奇妙的五彩光芒……只要一跃,她就能摆月兑眼前的绝境,说不定还能见到故去的娘亲。
老天垂怜,给了她一个绝好的归处。
“女儿来生再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谢月清闭上眼睛,纵身往莫奈托河里一跳。
同时,乌恩奇全身里里外外都已清洗干净,他浮出水面打算游回岸上,忽然眼前一暗,一个人影冲着他顶上落下来,他连忙往旁边一躲。
谢月清虽然死意已决,但落水之后,身体还是反射性地挣扎。慌乱中,她身体反射地抓住了一大把细细长长像是水草的东西,于是便死死抓住,不肯松手。
乌恩奇万万想不到,他人虽然躲开了,但是头发还是没能躲开谢月清的毒手。她好像疯了似地猛扯他的头发。
为了不被扯掉整颗头皮,他只能靠近她,然后一记手刀将她砍晕。
可是她虽然晕了,还是死死抓住他的头发不放,乌恩奇只能抱着她一起上岸。
好烦,她看起来像一朵弱不禁风的小花,其实下手忒狠,见了她一次他已经受伤两回了!
乌恩奇很想掐死她,不过一想到自己接连吃了她几次亏,就这么让她死了,自己太亏了,她欠他的债,他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暂且饶了你的小命。”乌恩奇终于把自己的头发从她的魔抓下抢救回来,他连忙起身离她远远的。
乌恩奇看看周围景色,天色不早,是该回去了。
他吹了声口哨,黑狼就马上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大头蹭了蹭他,看得出是在讨好乌恩奇。
“好了,原谅你了。”乌恩奇拍了拍地的脑袋,将谢月清搂在怀里,上了背。
“回家。”
黑狼喷了喷响鼻,欢快地往王帐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