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女孩明丽的眸含着泪,楚楚可怜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怎么了?”秦靖棠大手温柔按上女孩的头,弯下腰与女孩平视,“在阿姨那边过得不开心?”
他发现她好像瘦了一点,圆圆的小脸蛋已经尖出了下巴线条,大眼睛下方有着两道月牙型的阴影,猜测大概是心情差,睡不好吧。
可怜的孩子,四岁时失去了亲生父母,十六岁时,将她扶养长大的姑姑邵风慈因得了癌症而去世,她才几岁就经历过这么多亲人过世的悲痛,成年人都不见得受得了,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
邵千玮咬着唇,点了下头。
“该不会是阿姨有打妳吧?”秦靖棠紧张的问。
“没有……”她抿紧了嘴。
阿姨的确没有动手打过她,连一巴掌都没有,但是她所经历的精神折磨,与身体的疼痛无异,甚至还在心里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没有就好。”秦靖棠松了口气,柔声劝道,“千玮,我之前就跟妳说过了,不是我不愿,而是我没办法收养妳,我是单身,我们两个又没有任何亲戚或血缘关系,在法律上我是没有收养妳的资格的,况且妳才十六岁,我如果跟妳住在一起的话,对妳名声不好。”
他会与邵千玮认识并相处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是因为她姑姑是他女朋友的关系,彼此之间的感情绝对会比鲜少往来的阿姨来得亲,但他是真的没资格收养她的。
即便不论亲戚关系,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屋内养着一个毫无关系的十六岁的失亲少女,在法律上也是有问题的,她的监护人随时可以控告他和诱之类的罪名。
他是成年人了,不可仅凭感情行事。
“我知道,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住吗?”邵千玮殷殷哀求,“我绝对不会给你造成麻烦,我会做家事也会煮饭,我会很乖很乖的。”
“妳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孩子,叔叔非常清楚,但在现实中,我们真的不能住在一起。”秦靖棠安抚她道,“妳可能跟阿姨他们不熟,才会觉得住在那边不愉快,等再过一阵子,熟了就会好了。而且那边不是还有表弟妹吗?年纪差不多,应该可以玩得起来的。”
可是表弟妹很讨厌她……邵千玮咬着委屈的唇。
“我送妳回去吧,顺便跟妳阿姨聊聊。”
“要聊什么?”大眼出现一抹惶恐。
“请她多照顾妳的心情之类的,放心,绝对不是说什么坏话。”秦靖棠以温柔的微笑要她安心。
这样阿姨就会对她温柔以待了吗?
邵千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秦靖棠一起回到叶家。
邵千玮的阿姨朱柔翠看到秦靖棠带着邵千玮回来,脸色有点奇怪。
她不说,秦靖棠也看得懂她眼中的意思。
打从她知道邵风慈有他这个年纪小十二岁的男友时,态度就带着些许轻蔑,不晓得是针对那没来往的亲家姑姑,还是针对他。
秦靖棠不把它放在心上,对朱柔翠说:“我有些事想跟妳聊聊。”
朱柔翠蹙着不愿的眉,请了客人入座。
她没有端出饮料待客,连杯水也没有,大有讲完快滚的意思。
秦靖棠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邵千玮怕妨碍他们谈话,进了她跟表妹一起住的房间。
表妹看到她,嫌恶的白眼一翻,低头继续滑手机。
邵千玮低头没有说话,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从书包里拿出功课来复习。
秦靖棠跟朱柔翠聊了邵千玮刚丧失亲人的孤寂心情,但是朱柔翠都摆出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最末还抱怨道:“要不是我是她唯一的亲戚了,我是不可能收养她的,自我姊死了之后,她给她姑姑扶养,我们几乎没有往来。我这房子刚买,还有二十年的贷款,家里两个小孩都小,经济压力很大,多她一个人不是只有多一双碗筷的问题而已。”
“我明白。”
“所以什么顾虑她的心情,不好意思,我没那个闲情逸致,我为了赚钱养家,每天忙得要死,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到了,哪能顾到她?你一个单身的男人哪能懂得当家长的辛苦。”
秦靖棠看着发牢骚的朱柔翠,心头很是明白朱柔翠在意的是什么。
邵风慈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八岁就得了癌症,因为健保药物效果不彰,后来都是使用自费,她开设服饰店所赚到的钱,为了治病都花光了,丧葬费用还是他出的,可说没有留下半毛遗产给邵千玮,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邵千玮在阿姨家的处境才会这么艰难。
“千玮虽只小我十岁,但我是把她当成我的晚辈看待,如果可以,我想尽点棉薄之力。”他从背包中拿出手机,进入银行的APP,“方便给我妳的汇款账号吗?”
“要账号干嘛?”朱柔翠脸带防备之意。
“帮千玮支付点生活费用,好让她不要成为妳的负担。”
意思是说有钱要给她吗?
朱柔翠脸上写着不信。
他年纪轻轻的,三十都不到,是会有什么钱?
这样虚张声势的,还要汇什么款,当她第一天出社会吗?
但朱柔翠还是抱着有多少拿多少,不拿白不拿,总比让邵千玮在她家白吃白喝的好的心态,而报了自己的私人账户。
秦靖棠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利落的操作,没两分钟,就把款项汇好了。
“好了,”他直接将手机屏幕转向朱柔翠,上头正是汇款成功的讯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请妳多多照顾千玮了。”
朱柔翠张大眼睛,一时之间数不太清楚上头有几个零。
她眨了下眼镇定心绪,默默数着。
十万?
这男人竟然愿意一下子就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出十万?
莫非他家底不错,其实是个大少爷?
朱柔翠因而面色稍霁,但仍假意推托了下,“这不好吧,你又不是千玮的谁,就这样拿你十万,很不好意思呢。”
“没关系的。”秦靖棠笑了下,将手机收起来。“将来她如果上了大学,学费方面可以联络我,我答应过她姑姑,在这方面会支持她的。”
“你对她也太好了。”朱柔翠笑得假。
“那千玮就拜托妳照顾了。”
“唉,”朱柔翠虚情假意的叹了口气,“我是她阿姨,我不照顾,谁照顾呢。”
秦靖棠起身,“那我告辞了。”
秦靖棠本想跟邵千玮打个招呼,但想想还是算了。
邵千玮得在这个家生活,就得把心定在这,不能再让她心猿意马,稍有不顺就想逃到他那边去,这样她永远无法融入这个家,心情无法调适,就会跟这里的家人格格不入。
他没有办法成为她的港湾,无法堂而皇之支持着她,但默默的在背后支持还是可以的。
朱柔翠送客出门后,关上大门,将耳朵贴在门板,确定秦靖棠搭电梯下去了,随即带着一张怒容,大步走向女儿叶真妘的房间。
“邵千玮!”
专心坐在地板上写功课的邵千玮心剧烈一跳,慌慌抬起头来。
“阿姨,有什么事吗?”
“妳跑去跟秦靖棠乱说什么?”
朱柔翠走过来,直接揪起邵千玮的耳朵,将人拉起来。
对朱柔翠来说,秦靖棠等于是上门来“教”她怎么照顾外甥女,就算拿到了一笔款项,但是面子跟自尊问题,仍让她对邵千玮十分不爽。
她在脑中脑补了邵千玮对外编派了她是非,因而怒不可遏。
“我没有!”耳朵被拽邵千玮疼得掉下泪。
“最好没有!没有的话,他干嘛跑来骂我,说我对妳不好?”
看邵千玮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肯定就是拿这张委屈的脸去说她坏话,要秦靖棠为她作主。
她绝对饶不了她!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邵千玮慌乱的摇手。
“妳给我死过来!”
朱柔翠将邵千玮拉出房间。
“不!阿姨不要!”她不想被关起来。
“不给妳教训,妳不知道天高地厚!”朱柔翠打开储藏室的门,将她推进去,“砰”的一声,关上反锁。“给我在里头好好反省!要不是我,妳现在不是去孤儿院,就是在路上当乞丐了!不懂感恩也就算了,还在外头讲我的是非,说我爱钱,是不是?”
“不,我什么都没说!”邵千玮惊恐地拍着门板。“阿姨,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秦靖棠为什么要跟阿姨乱讲话呢?
她明明没有讲半句阿姨的坏话啊!
“妳今天晚上不用吃晚饭了!”朱柔翠拂袖离开。
“不,阿姨,放我出去,求求妳!”
储藏室内没有电灯,也没有透气窗,门一关上就是全然的黑暗,怕黑的邵千玮怕得要死,但她不管怎么拍门、怎么哭喊,都没有人理她。
秦靖棠问她,是不是被打了。
她摇头。
阿姨真的没打过她,阿姨只要生气,就是把她关储藏室,一关就是好几个小时,她只能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全身无法控制的发着抖,流泪等待重见天日的时候。
可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秦靖棠要这样乱说话害她被处罚?
莫非他表面对她温柔,心底其实对她的纠缠很不耐烦,说什么要跟阿姨谈谈,其实是要阿姨教训她,好让她不敢再私自跑去找他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不当面跟她讲清楚,而要在背后使这种手段?
若连最后的一片心灵绿洲都失去,她还能拥有什么呢?
深深的孤寂与恐惧包围着她,她抱着腿蜷缩在储藏室内,小脸埋在膝盖间,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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