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奕迎视着她的打量,回以一笑。“过去我从来没机会拜访你在台湾的家,想不到分手以后,反而如愿了。”
听他主动提起往事,伊湘琦轻蹙一下秀眉,面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她只是不冷不热的反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知道你跟徐书亚去了巴黎。”徐光奕直截了当的说。
“所以呢?”她扬起下巴。
“我想知道,你跟徐书亚去巴黎做什么?”
伊湘琦一脸莫名其妙。“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徐光奕不死心,继续追问:“你跟他不只去了巴黎,还去了爷爷在南法的度假庄园,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一想到此刻的徐书亚,明明手中握有真正的遗嘱,却自愿放弃亚懋集团,只为了替徐家颜面着想,还有成全徐爷爷所谓的爱与包容,而既得利益者却还在处心积虑的防备着他,伊湘琦顿时心头火狂冒。
“徐光奕,你在怕什么?”她双手抱胸,不客气的质问。
徐光奕闻言一楞,当下竟答不出话来。
她火大开骂:“徐书亚被你们逼到这种地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有必要这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吗?”
“你为什么非得站在他那边不可?”
徐光奕被她连番质问惹毛,亦不甘示弱的怒声反问。
“明明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当初分手也并非不欢而散,你跟我有过感情,最不济也该还有友情在,可是你从一开始就站在徐书亚那边,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因为我跟他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伊湘琦不悦的回呛。
徐光奕忽尔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怒不可抑的低吼:“伊湘琦,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边?”
“放开!”她扭动挣扎起来。
“你们——你们冷静一点!”听见争执声,杜语葶连忙出面劝架。
吵红了眼的两人哪里听得进去,伊湘琦气呼呼的呛道:“徐光奕,我以前不觉得你讨人厌,可是现在的你,我真的很讨厌!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你是不是因为我是私生子而瞧不起我?”徐光奕神色阴沉地问。
“这跟你是不是私生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你搞清楚!”
徐光奕鄙夷地冷笑一声。“徐书亚有什么好的?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挺他,他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
听见他用着如此贬抑的口吻谈论徐书亚,伊湘琦整个人瞬间炸毛。
她使劲拉开徐光奕的双手,并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搞清楚状况好吗?”她怒气腾腾的高声反驳。“真正一无所有的是你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光奕直觉不对劲的瞪着她。
这一次,改换她冷笑以对,“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跟徐书亚是去巴黎找徐爷爷的遗嘱。”
徐光奕震愕。“什么——什么遗嘱?你胡说八道!爷爷的遗嘱在我们手里,哪里还有什么遗嘱!”
“你们真的以为徐爷爷会把毕生心血交给你们?”她当真气炸了,已经口不择言。“徐书亚才是徐爷爷心目中的继承人,你们手上的那份遗嘱是旧的,是徐爷爷来不及更改的,他另外还有一份真正的遗嘱,是指定要把所有名下资产都交给徐书亚继承。”
徐光奕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如果真有这份遗嘱,徐书亚为什么不拿出来?”
“因为他想顾全大局,因为他知道徐爷爷不会乐意见到徐家人自相残杀,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不管哪边输,徐爷爷都不会高兴,所以他决定放弃亚懋集团。”
伊湘琦说至激动处,不禁红了眼眶,替徐书亚感到不值与心疼。
徐光奕则是完全傻了,他浑身僵硬,面色铁青,好片刻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现在你懂了吧?”她深呼吸,缓和情绪,冷冷地下定论:“你不必再忌惮徐书亚,也不必再害怕他会来跟你们抢亚懋集团,他亲口告诉我,他放弃了,我们会离开台湾,去东南亚重新开始。”
“你们?”徐光奕只觉这一句格外刺耳,当下出声质问:“为什么是你们?”
“我要跟徐书亚一起离开台湾,所以是『我们』没有错。”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徐光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有人规定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吗?”伊湘琦讽刺的反问。
霎时,徐光奕眼中满溢着不甘与愤怒。他不懂,为何徐书亚总能如此轻易的得到一切,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属于他,可如今竟然选择投向徐书亚的怀抱,这是为什么?!
“现在,你可以放心离开了。”伊湘琦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你们再也不必担心徐书亚,尽避去庆祝吧!反正你们的胜利,不过是徐书亚的大度让来的,你们的得意,也是徐书亚的仁慈换来的。”
听着她这席话,徐光奕如遭雷殛,先前自己的种种嚣张行径,看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竟成了跳梁小丑。
不愿再被伊湘琦当作笑话看待,徐光奕黑着脸转身离去。
临离之际,徐光奕犹未死心的问了她一句:“如今让你选择,你愿意再跟我在一起,还是宁可陪着徐书亚离开台湾?”
伊湘琦平静的迎视他,不带情绪的答道:“这个问题,我连回答的意愿也没有,你说呢?”
“徐书亚到底哪里好?”徐光奕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恨意。
“他的好,我知道就好。”伊湘琦扬起微笑,笑中有骄傲。
徐光奕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门一阖上,伊湘琦这才宛若虚月兑般的跌坐在玄关地板上。
一旁惊呆的杜语葶回过神,连忙上前蹲身搀扶。
“欸,你没事吧?”杜语葶当真大开眼界,她从没见过好脾气的伊湘琦,用如此凶悍的态度与人争执。
“真奇怪……我以前为什么会跟徐光奕在一起?”伊湘琦轻蹙秀眉,严肃地思索起来,
“他真的变了很多。”杜语葶不得不说。
伊湘琦抱头惨叫:“惨了……我这个大嘴巴,居然把徐爷爷有另一份遗嘱的事情说出来,不晓得徐光奕会不会又对书亚做些什么卑鄙的事?”
“没这么严重吧?再怎么说,徐光奕都已经占了上风,他何必再去对付徐书亚,你别过度紧张了。”杜语葶安慰着。
“不行不行……我得跟书亚报备一下。”伊湘琦焦虑地起身,快步走回客厅拿起手机拨打徐书亚的号码。
杜语葶好笑地糗她,“我看你根本是想快点见到徐书亚吧。”
伊湘琦没好气地横她一眼,“少胡说!我是很认真的看待这件事。”
“你不是说他在跟律师见面,你就别给他添乱了吧。”
闻言,正要按下拨打键的纤指一顿,伊湘琦略作思索后,便放下了手机。
“你说得对,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吵他。”
“与其烦恼徐光奕,我觉得你更应该烦恼的是姨婆,真不晓得姨婆听到你要跟徐书亚去泰国会有什么反应。”杜语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哼。
伊湘琦秀颜一垮,开始抱头暴走。“啊啊啊啊!我光想到就害怕……”
除了这栋房子,以及与双亲的回忆,她本就一无所有,要抛下这一切,其实并不难。
眼前最艰难的阻碍,并非是她能不能割舍下这一切,而是……人的因素。
“泰国?!”
一声低吼在餐桌上引爆,随即引来其他用餐客人的侧目。
伊湘琦连忙递上红酒与纸巾,压低音量说:“姨婆,你别呛着了。”
姨婆瞪着眼前的徐书亚与伊湘琦,以及那整桌贵松松的异国料理,当下总算明白这顿饭的用意何在。
“原来你说要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讨好我,让我同意你把湘琦带去泰国?”
徐书亚直挺挺的迎视姨婆,神情谨慎且敬重。
“姨婆,我不想让湘琦再陪我卷入徐家的纷争,所以我决定放弃亚懋集团的继承权,打算全心全意在泰国重新开始,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打造另一个亚懋集团。”
闻言,姨婆更不高兴了。“你这是要让湘琦陪你一起去吃苦的意思?”
伊湘琦心急地插嘴解释:“姨婆怎么这样说,我有什么好吃苦的?我自己又不是没钱。再说,好歹我也是留美硕士,我又治好不敢在晚上睡觉的心病,我在泰国也能找份象样的工作,不必再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姨婆倒是没有反较她这席话,只是兀自生着闷气的瞪她两眼。
徐书亚接着说:“我知道姨婆是为湘琦着想,不过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我会好好照顾湘琦,不会让她吃苦,更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知道你有钱有能力,可是你一句放弃,就要湘琦跟着放下台湾的一切随你去国外打拼,你真的有替她着想吗?”
“姨婆!原本书亚是不让我跟的,是我威胁他带我去的!”
姨婆恶狠狠瞪着一再替徐书亚开月兑的伊湘琦。
“真是女大不中留!我话都没讲完,你就急着替他解释,你这个胳臂向外弯的丫头!”
伊湘琦扁嘴低头,不敢再惹姨婆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