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堤防修筑完成的那一天,一零五六号的声音在裴念玦耳边响起,“恭喜宿主得到修堤功德两百点。”
扣掉先前兑换大力丸的五十点,裴念玦还多得一百五十点,他顿时龙心大悦,豪气的包下一间馆子宴请所有参与修堤的河工们,让他们痛快的大吃大喝一顿。
这一晚裴念玦也高兴得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被刀强派去的手下送回暂租的宅子里。
袁莱安谢过送他回来的兄弟,扶着他走回房里。
“怎么喝得这么醉呢?”她不禁埋怨。
他醉眼迷茫的看着她,呵呵笑着捏着她的下巴,朝她的粉唇重重亲了一口,而后神秘兮兮的同她说着悄悄话。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他醉态醺然的抬指点着她的俏鼻,打了个酒嗝后才说:“我这辈子见过的姑娘家不少,其中也有几个还算瞧得上眼的……”
听见这句,袁莱安顿时眯起眼,难道他以前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的?
“但让我真正为之倾心的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说着,他突然靠近她,一双醉眼瞪着她直看,接着疑惑道:“噫,你怎么长得同她这么像,你也叫莱安吗?”
袁莱安又好气又好笑,“你醉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啥跟莱安长得这般相像?”他扳着她的脸,醉言醉语的要她说清楚。
“你这醉鬼,看清楚,我就是莱安。”她有些气恼他醉得连她都不认得,但又高兴他即使醉成这般,还心心念念着她。
“你也叫莱安?为啥会有两个莱安呢?”他一脸迷糊的被她扶进房间里。
扶他躺到床榻后,她月兑去他脚下的鞋袜,唤了姜薇薇去打盆水来。
没几息,床榻上醉死的人就传来呼噜声。
见他睡着了,她替他宽衣解带、月兑去外袍,在姜薇薇端来水后替他擦了擦脸和手脚。
“不早了,薇薇你先去睡吧。”
“莱安姊,大哥醉成这样,可要我去熬碗醒酒汤给他喝?”
“他睡成这般怕是叫不醒,等明早起来我再熬给他喝,你去睡吧。”
“好。”姜薇薇应了声走出去,来到房门前回头一瞥,见袁莱安坐在床榻旁握着她大哥的手,一脸深情的注视着他。
她微微一笑,悄悄掩上房门。以前大哥和莱安姊并没有这般恩爱,她记得是去年大哥摔伤脑子后,再醒来忽然变了副脾气,莱安姊一度不待见他,后来也不知怎么地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她心忖今年四月就出了孝期,届时大哥和莱安姊就能办喜事,正式成为夫妻,以后她可就要改口喊嫂子了。
坐在床榻旁的袁莱安浑然不知姜薇薇心里所想,凝视着床榻上睡得不醒人事的人,以前从来不觉得知乐哥这张脸好看,可现下她是怎么都看不厌。
“念玦、念玦……”她轻唤着他的名字,翘起的嘴角漾着掩不住的浓情密意。
她不知真正的他生得什么模样,但不管他是什么长相,她都不在意,因为让她为之动情的,不是他的容貌、不是他的家世,而是这副身子里的那抹神魂,和他待她的那一颗心。
二月,县考完这日,裴念玦陪着袁莱安,携着姜知平和姜薇薇来接姜知进。
贡院前挤满前来接考生的亲友,姜知平的小身板拼命往上跳着,想让二哥瞧见他。
裴念玦索性把他高高举起,坐在自个儿的肩上,好让他看个清楚。
姜知平鲜少被这般举高高,头一回被抱坐在肩膀上,他兴奋的四下张望,此时高人一等的他没多久便在人群中见着自家二哥,他挥舞着小手,兴高采烈的大声喊着,“二哥、二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刚踏出贡院的姜知进远远地就瞧见姜知平,连忙挤过人群来到他们身边。他没想到家人会来接他,一扫连考三日的疲惫之色,嘴角露出淡淡微笑。
“大哥、莱安姊,你们怎么有空来接我?”
袁莱安笑道:“我想你在贡院里连考三天定是累坏了,恰好今儿我跟你大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过来接你了,知平和薇薇知道,也吵着要跟来。”
裴念玦将姜知平抱了下来,牵着他的手,“走吧,李三的车停在外头那边。”
因他需四处去收罗那些奇珍异货,刀强一早就另备了辆马车给他用,李三是替他驾车的马夫。
一家人朝马车那儿走去,姜知平叽叽喳喳的问起二哥这几天考试的情形。
“二哥,我听说考试时每人都只能待在小小一间隔间里,那万一有人脚丫子很臭,或是偷放臭屁怎么办?岂不是要臭死掉啦?”
“那也只能忍着了,若是有带熏香也可以点上。”看着围绕在身边的亲人,姜知进心里淌过一阵暖意,耐着性子微笑回答弟弟稚气的问话,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马车旁。
要上马车时,姜知平扯了扯袁莱安的手,撒娇说着,“莱安姊,二哥这么辛苦才考完,咱们是不是该给他庆贺一下,买些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
裴念玦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给他补身子?我看是你这小表嘴馋贪吃吧!”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掏了银子递给他,“想吃什么让薇薇带你去买,可别只买你自个儿喜欢吃的,也买些你二哥喜欢吃的。”
“多谢大哥。”姜知平拿了银子,笑眯了一双小眼睛,让姜薇薇牵着他到附近去买吃食。
姜知进笑着也跟去了,“我去瞧瞧,省得知平全买糕点、甜食了。”
裴念玦和袁莱安先进了马车,趁几个弟妹们不在,两人的手牵握在一起,裴念玦听着袁莱安说着一些家常事。
以前他最不耐烦听这些琐碎的事,但如今听她说这些事却没有丝毫的厌烦。
不过听她全是在替家里和弟妹们打算,他叨念了她几句,“咱们手上也存了些银子,你别老顾着他们,也给自个儿挑几块好些的布料做几身衣裳,再买些首饰将自个儿好好妆扮妆扮。日后等我回去时,我派人前来接你去见我舅舅和外祖母时,也能有几件好衣裳穿,不至于来不及准备。”他现下已有四百多点的功德,依这速度,说不得不用等到明年就能积满五百点,兑换到复原丹回去了。
听他提及要带她回去见亲人的事,袁莱安有些许的不安,紧张的问:“你舅舅和外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不会……瞧不上我这个村姑?”
“只要不闯下什么弥天大祸,我舅舅一般是不会怎么管我,至于外祖母,她一向最疼我,我会想办法哄着她也喜欢你。”
两人正说着话,姜薇薇忽然满脸惊慌的跑回来,脸色发白的朝马车里叫着,“大哥、莱安姊!不好了,知平他被一匹马给撞了!”
“他脏腑破裂、伤势太沉重,恕老夫已无能为力。”
“他肋骨全断、内脏破裂,伤势过重已无力回天,你们准备准备吧。”
眼看着请来的大夫一个一个都摇头而去,姜薇薇红着眼睛趴在弟弟的床榻边啜泣着。
“知平、知平,以后你想吃什么姊姊帮你全买回来,求你别像爹娘那样丢下我们走了……”
姜知进的眼眶里也全是泪,额头抵着床柱,捶着胸口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当时多留意一点,知平也就不会被那马给撞着了!”
当时也在场的姜薇薇哭着说:“不是二哥的错,全是那骑马的人不好,是那人驾着马在城里横冲直撞才撞上知平,那骑马的人还撞了人就跑,太可恶了……”
袁莱安看着姜知平那小小的身子,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再也不会向她撒娇讨着要吃食,她泪流满面,伸手想去抱他却又怕弄疼了他,颤抖着捂着嘴呜咽的啜泣。
她是看着知平出生,姜氏夫妇以前时常上山采灵芝,知平几乎是她亲手照顾着长大,说她把知平当儿子养也不为过,如今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心疼得都要碎了。
裴念玦脸色铁青的走进来,瞧见一屋子的哭泣声,想到适才打听到的事,他不由得痛恨自己此刻竟什么也做不了,连个公道都没办法替姜知平讨回来——
“知乐,我派人给你打听了,撞上你小弟的是管着咱们沅阳城的临江知府的儿子赖文德,这事牵扯上官家子弟,你还是算了,莫要追究了,咱们胳臂再粗也拧不过他的大腿。”刀强将先前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并劝了他几句。
“我弟弟的一条命,你要我就这么算了?!”他愤怒道。
“你不算了又能怎么办,你就算告进官府,那知县也不会受理你这案子,这知县素来胆小怕事,他哪里会为了你家这事得罪他的上峰,何况那赖文德他外祖可是朝官,听说是个侍郎呢。”
“侍郎又怎么样?”他堂堂一个济王,难道还会怕区区一个侍郎。
“若你孤家寡人一个也就罢了,但你要想想,你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儿和弟弟、妹妹,人家赖家只消说几句话就能让你们一家子吃不完兜着走,甚至随便罗织个罪名把你们全部下狱。”
刀强的话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认清眼下的现实。
他现在不是高高在上的济王,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他身边还有莱安、知进、薇薇要他照顾。
这件事他不得不暂时吞忍下,但等他回去了,他定会把这笔帐讨回来。
一零五六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宿主,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姜知平,你想知道吗?”
“是什么办法?”他急问。
“你可以用两百五十点功德兑换回春散,回春散可以救他一命。”
裴念玦怔了怔,两百五十点,已超过他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功德点的一半,若是舍了这么多功德点,他还得再积累好长一段时间,他、他……
他心情纠结的默默走出房间,烦躁的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神色凝重的考虑着到底要不要用这么多的功德点,兑换回春散救回姜知平一命。
他很喜欢知平这小表,但那可是两百五十点啊……
他现下已有四百多点,再过不久就能积满五百点兑换复原丹回到自己的身子里,若耗去两百五十点,还得再等多久?
知平又不是他亲弟弟,撞伤知平的人也不是他……不管了,他摆着手提步往外走,忽听屋里传来袁莱安痛哭的呼唤声。
“知平、知平……你别丢下莱安姊,你还这么小,莱安姊舍不得你啊……”
一零五六号冰冷的声音在裴念玦耳边响起,“提醒宿主,回春散只能救活不能救死,倘若姜知平咽下最后一口气,你就算兑换回春散也来不及救他一命。”
裴念玦脚步一顿,下一瞬,牙一咬,脚步一旋快步往回走,一边说着,“一零五六号,帮我兑换回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