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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财农家女 第十三章 寻出恶人游街示众

作者:宁馨类别:言情小说

谢娇娘在铺子里守了三日,眼见铺子还算平静,慈济院的几个孩子地乖巧懂事,她终于腾出手做一件事,那就是调查流言的起源。

既然是流言,自然就是口耳相传,但传得再乱再广,总有源头。

这人如此恶毒,差点毁了她经营许久的心血,不教训一顿,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气。再说,女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人可能是认识之人。

庞大山的差事被谷雨接了过来,他则和清明被派出去打探消息。

事情倒也凑巧,两人在城里闲逛不到两日,落脚在城门处喝茶解渴的时候,居然就问到了正主。

茶摊老板对那日之事印象深刻,因为回去之后说给媳妇听,媳妇还说起这是坏人财路的事,太过恶毒。

庞大山两人一问,他就说了个明白,只不过对于那妇人模样如何,他只记得穿戴不算富贵,长相也描述不清。

庞大山回到铺子说,谢娇娘立刻道:“这个好办,给我取纸笔来。”

谢蕙娘知道大姊擅长画画,家里如今仍时不时从锦绣阁拿银子呢,她赶紧准备笔墨纸砚。

谢娇娘琢磨着,把村里几个长舌妇人,尤其是与她们家有过节的,包括隔壁李大娘、冯家媳妇儿,还有大王庄的王家婆媳都画了出来。

庞大山立刻带了一包猪头肉和两只猪蹄又去城口茶摊。

那老板本就是厚道人,得了东西,对此事自然更是认真。

其实也没费什么功夫,他只看了一遍画纸,就指着李大娘的画像说:“就是这个妇人,我记得她鞋子有些脏,当时还想呢,天也没下雨,谁家妇人这么懒,出门都不拾掇干净些。”

庞大山自从看中谢蕙娘,就没少出入谢家,对于她极度厌恶的李大娘是再清楚不过。

他立刻跑回去告知此事,不必说,谢蕙娘立刻炸锅了——

“该死的长舌妇,这么多年欺负咱们家孤儿寡母就算了,如今家里养着咱们家给的猪崽子,还在外边这么祸害咱们家,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娇娘也气得厉害,虽然她也不待见隔壁李大娘,但总是一村人,家里分小猪崽的时候,她也没因为李大娘种种恶习就排挤李大娘。如今看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直以来她都不曾给过李大娘什么教训,以至于让李大娘以为不管如何行事,谢家都不会拿她怎样,反倒助长了她的恶毒。

“回家!”

“对,回家,这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去。”

姊妹俩不必商量,一致决定回家“讨债”。

铺子里剩下的熟食都半价开卖,不过半个时辰就卖个精光。赵家食铺开业这么久,第一次提早关门。

谢娇娘姊妹、江婶子母女外加谷雨都坐进马车里,由清明赶车,直接出城回小王庄。

庞大山急得跳脚,想要跟去帮忙,但铺子这边太过重要,他必须留下。若是不留人,被有心人扔些什么脏东西在老汤锅里,那后果不堪设想,可不是谢娇娘坐门口吃几日肉就能挽救得了的。

马车到谢家门前,谢蕙娘就跳了下去,江婶子母女也下车。

李大娘正坐在树下磕着瓜子同村人说话,见状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哎呀,这不是小掌柜嘛,城里生意不好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谢蕙娘冷笑一声,也不搭理,直接进院子。

谢娇娘在车里纹丝不动,马车掉头,很快就奔去陈家庄。

陈三爷等人跟着赵建硕去京都,家里留了六七个兄弟,帮赵家春种之后,就没再主动上过门,毕竟谢娇娘一个妇道人家,即便关系再亲近,他们也不好在兄弟不在时老是上门,免得让外人说闲话。

如今瞧谢娇娘亲自坐车过来,几个兄弟都有些惊奇,还要把谢娇娘往屋子里请。

谢娇娘摆摆手,笑道:“几位兄弟,我今日上门是想请你们帮个忙。你们也知道我在城里开了一家食铺,生意原本算好,但前些日子有人传闲话污蔑我们食铺的吃食是用毒猪肉做成,差点砸了铺子的生意。我刚刚稳住阵脚,查出了背后挑动这事的恶人,但六爷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底气不足,就琢磨着请几个兄弟与我同去,壮壮胆气。”

陈三爷出门之前可是特意嘱咐过众人要多照料谢娇娘,赵建硕也郑重把妻儿托付给他们,更何况谢娇娘平日待他们热情周到,

几个兄弟听了这话,如何还能忍,吆喝一声,尽皆抓了柴刀,牵出马匹,翻身而上,随着谢娇娘去了小王庄。

王三叔翘着脚半靠在躺椅上哼着小曲。去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村里各家各户养着猪,种地也省心。他家里媳妇儿在赵家做零工,每月赚回的工钱足够家里日用,时不时还能带点吃食回来下酒,这日子真是不能再美了。

可惜,他的小曲尚未哼到一半,就被院外轰隆的马蹄声打断了。

他慌忙从躺椅上爬起来,就连在灶间里做饭的王三婶也跑了出来。

待见到谢娇娘从马车里下来,谷雨扶了她的胳臂,七八个壮汉护在后头,夫妻俩都有些傻眼。

王三婶想起这些时日谢娇娘不在,她多带了两次吃食回来,做活儿也有些敷衍偷懒,怯懦地解释道:“那个……夫人,你可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我做了饭就过去上工,不会耽搁活计……”

谢娇娘笑着点头,开口却是道:“婶子不要着急,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了,等过些时日,铺子开够了百日,咱们论功行赏,还少不了婶子的一份呢。我今日来,是寻三叔说点事。”

王三婶一听谢娇娘不但没有怪罪之意,还有赏钱拿,立刻放了心,笑道:“那好,赶紧坐,你如今双身子,不好累到。”

谢娇娘道谢,就着谷雨的搀扶坐了下来。

王三叔这会儿也缓过神,想了想道:“娇娘,你从城里刚回来?可是有事需要三叔帮忙?”

“没有。”谢娇娘笑得欢喜,半点不像遇到了难事的模样,“三叔,有件喜事呢。你也知道,我家的肥猪每月都有几头是分给醉香居的,醉香居因为有了好肉,生意可是火爆至极,其余几家酒楼听说了,自然都是眼红,纷纷找到我家铺子打算高价买猪肉。我啊,同几家掌柜都说定了,咱们村里家家户户的猪都是一般好吃,待得过两个月肥猪长大后,他们就要派人到村里来收购呢,价格比市面起码翻一倍。”

“哎呀,这么多!”王三叔乐坏了,要知道,他家除了当初那头小母猪,可是又领了五头小猪圈养呢,如今风和日暖,小猪几乎是一日胖一圈,眼见就能卖了,听到价格如此高,销路如此好,他怎么可能不欢喜。

“真是太好了,明日我就同村里的老少都说说,可一定要好好喂着,名声打出去,以后村里只养猪就足够发家致富了。”

谢娇娘半垂着眼皮没有应声。

王三叔笑了半晌,终于发觉不对劲,试探问道:“怎么了,娇娘,可是有事?”

“是有件大事,”谢娇娘放下手里的茶碗,抬头正色说道:“三叔有所不知,如今城里传言,咱们村里的猪为了尽早出售,喂了毒药,吃了会毒死人呢。虽然几家酒楼都来订货,但若是这流言再传下去,别说卖猪肉,怕是咱们小王庄的人走出去都要被人家吐口水了。”

“什么?”王三叔听完立刻就急了,猛然跳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带倒,他都顾不得扶,大骂道:“到底是谁传这样恶毒的话,这让我们全村老少怎么活?好好的肥猪,谁家不好好养,怎么可能喂毒药!”

王三婶正拿着一碟点心从屋里出来,眼见他这样乱吼乱叫,恼道:“哎呀,你小点声,娇娘肚里有女圭女圭呢,别吓……呃,你说什么?”

她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方才自家男人说了什么,点心碟子往桌子上一扔,开始连珠炮似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跟咱们小王庄过不去?不会是大王庄吧?但是市面上有各样的猪在卖,也不至于这样结仇啊!这可太缺德了,大伙好不容易养胖的猪,怎么可能有毒。铺子里不是每日都卖吗,也没见谁中毒啊。”

谢娇娘好似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三叔三婶在村里有所不知,城里的铺子已经受连累了,这几日生意差很多,还有上门趁火打劫要买铺子的。我在铺子里坐了几日,客人买的每块肉,我都亲自吃一口以示无毒,这才把生意稳定下来。但这流言实在恶毒,若是再流传下去,怕是整个村子的猪都别想卖出去了。”

“是谁?到底是谁乱传话,我要撕了她的嘴!”

这几日送往城里的熟食少了,王三婶觉得活计轻快,暗自窃喜,不想居然是这个原因。若是这流言坐实了,铺子生意受影响,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也许她会没了活计、没了工钱。而家里几头眼见就能出售的肥猪也没了买家,除了自家杀来吃,再没别的出路,兴许送人都要被骂一脸口水……

王三叔到底是男子,经过一些事,气恼过也就冷静下来,眼见谢娇娘喝着茶水,尚且有心思捏一块点心吃,就猜出了大半,“娇娘,你若是知道谁在背后使坏,就尽避说。这事关全村的活路,绝对不能放过。”

谢娇娘浪费这么多口水,其实就等这句话呢,她扯了帕子擦擦手,这才笑道:“三叔猜的不错,我因为恼恨这背地使坏的小人,让人在城里查访了多日,倒真被我问出了眉目。

“七日前,有个妇人在城门口茶摊喝茶,听人家说起我们铺子的生意好,就扬言我们铺子的熟食不好,因为做熟食的猪为了快速长肥,喂了毒药。我猜测了几个人,特意画了画像给茶摊老板辩认,结果他指出了其中一个,并且表示若是有需要,愿意当场对质指认。”

“谁?是谁?”王三叔夫妻异口同声问着。

谢娇娘展开画像点了点,“我娘家隔壁的李大娘。”

“是她!”王三婶第一个骂了起来,“这个烂舌头的婆娘,她家里也养了猪,这么说就不怕家里的猪白养啊!”

王三叔皱了眉头,显然有些不信。

“我猜测她是因为那日咱们进城没有捎带她一起坐车,平日又与我娘家多有口角,气恼之下想坏我铺子的生意,不过她太愚蠢,找什么借口都好,偏偏说猪肉有问题,连累咱们一村子的乡亲断了财路。这事若是只涉及我们一家,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如今涉及全村,我只能过来说明白,然后交给三叔处置了。”

“不成,话不是这么说。”不等王三叔应声,一直站在几步开外的几个大汉开口了。

“六爷出门的时候可是嘱咐过我们兄弟,若是谁胆敢欺负六女乃女乃,直接杀掉都无妨。如今有人害得六女乃女乃辛苦多日,险些毁了买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否则六爷回来,我们兄弟没脸见他。”

几个大汉说着话,手里的柴刀有意无意动了动,刀刃衬着微暖的日阳,却有几分肃杀的味道。

王三叔想起赵建硕那张被刀疤划过的冷酷面孔,打了个寒噤,“兄弟们放心,赵家也是小王庄的一员,你们不到场,我也不能让娇娘受委屈。更何况这事关乎整个小王庄,必定要有个交代。”说罢,他亲手去敲了门口的铜钟。

如今田里还没开始播种,家家户户平日拾掇着农具,就等下场小雨之后再播种。突然听到里正召唤,每家每户的男人,还有闲来无事的妇人、老人都聚了过去。

王三叔也不啰嗦,三两句把事情一说,小王庄就如同被泼了冷水的油锅,彻底炸开——

“李家婆娘实在太缺德了,大伙儿哪里得罪她了?这么坑人!”

“就是啊,她说什么不好,非说养猪喂毒药,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大伙儿岂不是白忙半年?最主要的是肥猪眼见就能出售了,价钱这么好,偏偏要烂家里,真是……”

“这烂嘴巴的,平日看在一村乡亲的分上,她就是说些不好听的,也都让着她。如今可不成,没有这么办事的!”

众人不等里正开口,直接挽了袖子冲去李家院子。

李家老俩口连同儿子都是老实人,平日家里大半事情都是婆娘做主。前日李大娘嘴馋想吃肉,又舍不得家里的母鸡,就让李老实上山去套野鸡,结果野鸡没套到,李老实反倒扭了脚,所以方才钟响,李家无人到场,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个没用的窝囊废,套个野鸡都能搭条腿,让你去打老虎,还不得把自己送去给老虎当晚饭啊!”

李大娘一边数落李老实,一边把院子扫得尘土飞扬,眼见吹了东风,又拼命往西扫灰尘。可惜那尘土根本飞不过谢家高高的院墙,反倒弄得她自己一脸都是灰。

“呸,呸!”她狠狠吐了两口,正要偷偷骂两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去看,立刻被满院子的村人惊得跳了起来,“啊,你们干啥都跑到我家来了!”

“什么叫都跑你家来了?你以为你家这烂地方,我们稀罕啊!”

“就是,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见到大伙儿心虚呢。”

“这样的害人精就该扔出村去,平白祸害大伙儿,真是恶心透了!”

男人们还好,碍于颜面没有说什么,但女人们可是嘴巴不饶人,毕竟自从养了那些肥猪,她们没日没夜的伺候,就指望养得好了,能卖个高价给闺女添嫁妆或者给儿子做聘礼呢。

如今因为李大娘的碎嘴造谣,好好的财路马上就要断了,她们怎么可能不气恼?嘴里的话如刀子一般,扎得李大娘透心凉。

她根本不明白,平日一起说闲话的同战壕好友,怎么突然倒戈了?

这时候谢家众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谢蕙娘一见到李大娘,恨得眼睛都红了。

这种人就是阴魂不散,谢家根本没有得罪她的地方,结果这么多年,她事事都要欺负谢家一头,坏话说尽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如此狼心狗肺地造谣诬陷,若是不给她点教训,以后这块臭狗屎怕是要一直恶心下去。

谢蕙娘口齿本就伶俐,在城里开铺子又锻炼这么久,那更是炉火纯青。

她直接把铺子如何生意不好,大姊如何处置、如何寻人打探,最后茶摊老板指认李大娘,以及城里如今流言纷纷,小王庄以后怕是再也卖不出一头猪的事从头到尾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耳力不好的老人家也听得咬牙切齿。

李大娘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这会儿终于知道害怕了,极力辩解着,“不,不,我没说村里的猪不好,我只是说谢家的猪肉不好……”

“放屁!”一个妇人狠狠一口唾沫吐了过去,骂道:“谁不知道娇娘家里的猪肉好吃,那些酒楼就是因为咱们养的猪同娇娘家里的一样才愿意花大价钱买。你说娇娘卖的猪肉坏话,那不是坑了全村人,是什么?”

“黑心肝的玩意,你家里还养着娇娘送的猪崽呢,回头你就这么坑人家,简直是狼心狗肺!”

“就是,白眼狼也比你好。”

李大娘傻眼,她当初不过一时生气,想给谢家上上眼药,实在没想到那些话会连累村人。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想否认也不成,只能……

“哎呀,李老实啊,你是要看着你媳妇被冤枉死啊?”李大娘“扑通”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开始撒泼,“你个窝囊废,人家都打上门了,你还不吭声。不就是几句闲话吗,平日谁不说几句,怎么就揪着我不放?还不是欺负我们李家没有人,欺负我们李家穷啊!呜呜,老天爷,祢开开……咳咳……”

她哭闹得厉害,一边的谢蕙娘实在恼怒,抓了一把灰土塞进她的嘴,她呛得咳嗽不已,哪里还骂得出来。

江婶子母女还有谷雨一见谢蕙娘动手,也一同上前,这个掐、那个挠,甚至干脆月兑了鞋底搧巴掌。

李大娘身板很壮,若不然平日也不能称霸李家,但如今被四五个人按在地上,想起起不来,想骂骂不出,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李家公婆和李老实原本羞臊难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这会儿眼见自家人挨打,到底是忍耐不住,想上前拉架。

但步刚迈出去,陈家庄的几个兄弟就拦了他们的去路。话也不必多说,手上的柴刀耍几个刀花,李家人就迅速退回去。

村人见此,再傻也知道谢娇娘是打定主意要收拾李家了。

平日两家的一些小争吵,众人也不是不知道,但多半是人家的事,他们看个热闹就罢了。如今谢娇娘抓到机会,下狠手整治李家,他们自然更不好开口,更何况这事确实是李大娘不对。

“咳咳!”王三叔见李大娘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也开了,生怕出人命,干咳两声,说道:“行了,打两下出出气罢了。”

谢蕙娘几人累得气喘吁吁,听得这话就停了下来。

谢娇娘扫了一眼围观的村人,却不准备放过这次机会。

村人愚昧,自私成性,若是不能杀鸡儆猴彻底让他们警醒,以后再出一个王大娘张大娘,那她岂不是要一直跟在后边补窟窿。

“三叔,如今这个样子倒不是我刻薄,李大娘虽然挨了打,但她惹来的祸事还没解决。外人不知道我们全村都是被冤枉的,流言还在传着呢,真等人尽皆知,咱们就是浑身都长了嘴,怕是也说不清。”

王三叔皱了眉头,也犯愁这事,他总不能挨个人都解释一遍吧。

“这事也好办,不如押着李大娘游街去吧,别人见了,都知道我们小王庄惩治了恶婆娘,坦坦荡荡,不怕任何人闲话,这事肯定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给咱们村里养的良种猪打出个好名声。”

谢娇娘说的有理有据,王三叔和村人听了都点头,但是再看鼻青脸肿的李大娘,外加畏缩的李家人,他们又有些不忍心。

这般游街之后,李大娘是彻底不能见人了,这辈子只能在家洗衣做饭,别说进城,娘家都回不去了,毕竟这脸丢得太大了。

可世人皆有私心,在让一个碎嘴婆娘丢脸和让自家肥猪扬名拓宽财路之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

于是,李大娘被直接绑去村子中间的小祠堂里关了。

第二日一早,王三叔带了几十名村人,寻了一块大板,结结实实的绑着李大娘进城。

李家人还算没有懦弱到极限,李老实到底畏思缩缩地跟在了队伍最后。

春日的庆安城没有秋后那般热闹,收山货和野物的客商们无影无踪,倒是多了一大堆车队打算南下,寻些南边的好东西回来卖。

城外的田地还没有春播,但杨柳绿了,草色已经深得足以让天地间换件碧色纱衣。

城门口刚刚放进去一波挑担进城的农人,送出一波走亲访友的闲人,小王庄众人就浩浩荡荡地赶到了。

守城的兵卒难得见到这般闲事,不但没拦阻,收了清明递上去的进城税,还特意打量李大娘一眼,笑道:“这样的祸害我可得看清楚了,以后不能放进城,自家乡亲都坑,外人怕是都要被她生吃了。”

李大娘本来又饿又困,躺在门板上昏昏欲睡,听得这话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而她终于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了。

府城里平日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闲人了。拎着鸟笼子闲逛的、在茶馆里消磨一日的、街头巷尾说些闲话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如今众人正把烟袋街小毖妇要改嫁的旧闻说上第十八遍的时候,新鲜事终于送上了。

小王庄的队伍前后左右围了足足几十号人,王三叔第一次被人这么关注,很是激动,手里敲着锣,每走一段路就把李大娘作恶的事说一遍。

有人听了,回家说给亲朋好友听热闹,如此,不过一个时辰,半个府城都听说了“小王庄”这三个字,也听说了他们养出的猪没有腥膻味道,好吃又干净。虽然被自家人抹黑,但愿意以质量说话,证明小王庄的乡亲名声清白。

小王庄众人吆喝了一上午,谢娇娘留他们在铺子后院吃饭的时候,铺子前边热闹了起来。

有人来买熟食,有人来打听小王庄的猪价,有人干脆直接杀到小王庄。

赵家的猪崽都是经过“阉割”的,平日喂的是熟食,村人伺候也精心。这一头头圆滚滚、皮肤透着粉白的小肥猪,几乎是人见人爱,谁都看得出同别处那些大肚皮的瘦毛猪不同。

许多人上门,一锭五两的雪花银子扔过去,眨眼就订了一头。

众人在铺子里的这顿饭吃的是一波三折,不时有好消息传来,最后平日那些让他们垂涎的熟食,居然也没了挽留他们的魔力,几乎是扔了碗筷,一股脑跑回家里去。

这倒是出乎谢娇娘的意料,算是占了大便宜。

赵家食铺的名号同小王庄的肥猪一般,彻底打开了名声,之后的几日简直是客似云来,普通的熟食还罢了,那些昂贵的红肠还有良种猪肉烹制的高价货,简直卖疯了。

赵家大院和铺子后院一起开工,才勉强供给上贩卖。

众人累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撑到月底,一算当月的进项,居然突破了两百两,这可是一份大惊喜。

谢娇娘当即上街采买去了,庞大山和清明、谷雨和江婶子母女都是一人一套新衣,外加两百文钱。

村里的张嫂子和王三婶也得了两百文的红封,就是周伯夫妻都有一百文的赏钱。

至于谢蕙娘,当初开铺子喊她来当掌柜,就已经当着赵建硕的面前说好,铺子有她两成的股做工钱。

这番论功行赏,人人都眉开眼笑,做起活儿来也越发卖力。

而更欢喜的还是村里的家家户户,几乎每头肥猪都高价订了出去,若不是那些酒楼要考虑长期合作,怕是一头都不会给他们。

猪喂得还不够肥,银子就已经拿到手了,这真是从来都没想过的好事。

周边几个村子都看得眼红,特别是大王庄杜民。

有人拦几个买家回村,卖了几头猪,但杀了之后很快就看出好坏之分,毕竟就算小王庄没有现杀生猪卖肉,可赵家食铺还有醉香楼,众人可是都吃过的,好坏几乎是瞬间就分别出来了。

这般闹烘烘地过了了大半个月,小王庄在七里八乡都有了名气。

谢娇娘这时候已有了四个月的肚子,不知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疲惫得厉害,索性扔了一切,在家歇息几日,陪着何氏给孩子做些衣衫和小被褥。

之前没了大姊二姊在家,谢丽娘迅速成长为一个小避家婆,照料娘亲、做饭洗衣都很快上手,如今加一个照顾姊姊和肚里的小外甥,真是事事周到至极。

“娇娘,隔壁李家……嗯,是不是有些过了?这几日可是整日都在哭呢。”何氏心软,总觉得闺女先前的事做得有些绝。

李大娘被绑去游街回来,再也没出过门。李老太太被儿媳压制了不知多少年,如今也算扬眉吐气,重新接过了管家大权,又把肥猪订出去,手里有银子心里就不慌,把李大娘管得服服帖帖。

李大娘倒是有反抗,无奈娘家都不认她这个闺女了,离开婆家更是连个安身地都没有。她可是硬气惯了的人,如何受得了这个,不哭才奇怪。

谢娇娘一点也不后悔,生意这种东西可能一次跌跟头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怎么可能容忍到第二次、第三次。一次下狠手处理完,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但她不好同娘亲说这个,正准备换个话头的时候,谢丽娘开口了。

“娘,你别总这样,心疼那些人还不如多心疼大姊呢。你不知道,先前村里还有人说姊夫不要大姊了,那话可难听了,我都想找二姊回来去和那些人打架,但自从隔壁李大娘被抓去游街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说大姊的闲话了。”

“什么?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何氏一听就急了,“我也常在外走动啊,怎么没听见一句?”

“娘,谁能当你的面说大姊不好啊,还不是背地里说。”谢丽娘撇嘴,很是为娘亲的天真犯愁。

谢娇娘伸手敲了小妹一记,嗔怪道:“怎么跟娘说话呢,娘从来不背后说人家闲话,也就当人家都同她一样呢。”说罢,她拉了何氏的手,安慰道:“娘,你别生气,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管不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哎,真是,真是……”何氏恨得咬牙,到底也是长了记性,“她们先前还跟我说丽娘性子柔弱,要让她嫁在村里,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这么看来,村里人家都太……还是往外相看吧。”

谢丽娘年岁小,但听到这话也知道脸红,三两步跑出去了,惹得谢娇娘笑了起来。

“娘,这事还早呢,过两年再说也不迟。有我在呢,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妹妹。”

“这倒是,娘有你啊,真是什么都不用费心,就只要享福。”

娘俩说了几句贴心话,眼见外边太阳西斜,谢娇娘惦记家里要开始忙了,就要回去。何氏不放心,让谢丽娘送谢娇娘回去。

结果半路碰到来接谢娇娘的谷雨,她就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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