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野府里,为避开众目,她交代家丁将马车停在靠近后花园的侧边小口,由那儿走,能直通往她的厢房。
东忙西和了好一阵子,两名家丁被打发退场,薇儿备来一大盆热腾腾的水及干净衣物、毛巾。
“谢谢你,薇儿。小小姐、小少爷要劳烦你和女乃娘今晚多照顾了!我今晚得好好服侍相公。”
“是。”
门扉静俏俏阖掩,刘净心终于完全松口气。
可才一回首,原本松开的气又紧紧地绷回去。
因为,原本该是烂醉不醒的男人,此时却睁着一双明亮夹着血丝,看来清醒异常的眼神在看她-!刘净心还真是被狠狠一吓。
“你怎么……”醒了?或是根本没有醉?尽避有些受骗上当之感,刘净心还是拿起毛巾以热水打湿,按原先所打算的帮野夜龙擦拭,希望让他感觉舒服些。
毛巾轻柔仔细擦拭过他的脸和脖颈,当她再一次将毛巾浸入热水中打湿,继续第二回合的擦拭,往脖颈下方的锁骨,再下下方的胸膛,再下下下方的月复肌……呃,下唇不觉咬得羞红,手中的动作也愈来愈迟缓轻虚,毛巾一直擦到月复肌时便再也继续不“下”去,柔荑僵了一会儿,呐呐地正欲撤回,却冷不防被一只伸出来的大掌半空中拦截。
“怎么不继续了?”野夜龙口吻冷硬且嘲弄,一把将她巧妙卷入怀中,而不至于让她吃痛。
一确定她在他怀中“就定位”后,另一只大掌牵握她拿着毛巾的手腕,自动自发地往自己身上擦拭。
刘净心哪堪这番蓄意挑逗?就算他们是夫妻,会不会也为地太大胆了?
“别这样……”毛巾也不知是何时不翼而飞,他也不甚介意,“拿”着她仍带湿润水择的小手继续“擦拭”,反正这样他被擦得更——舒服呢。
“唔……”刘净心也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他枕在她腿上,自己则破半强迫地将双手探入他拉敞开来的衣襟底下“擦拭”?
不过见他在这么擦拭下慢慢冷静下来,好像是在享受,而且还享受得非常舒服——瞧,那双峻眼眯起要睡着了呢!
刘净心这才很轻很慢很小心地,将双手从他的衣襟底下抽出来,怕吵醒他,改为抚模腿上所散枕的男人黑发打发时间。
冷不防响起的声音让她的指尖微颤一下。
“凤儿,她成亲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她却能听出他那平静单调的音色底下,压抑多复杂、矛盾、激动的情绪。
她不语,只是将左手五指都滑入他的发丝,当梳子般梳开。
发上的结可以这样被梳开没错,但,他心房里的结呢?
她在心中暗暗叹息——如果能这样轻易理得清,也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当我还正托全城——不,全中原的媒婆,给她找一门亲事时,她却为自己都打点好了,一点都不需要我这个兄长出面,甚至连婚礼也不必我这个‘家长’观礼了……”
野夜龙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的,“她一点都不需要我……她成亲了呢……”忽地抬手覆掌在脸上,泄恨地用力搓动。“她竟然成亲了!”该死!
刘净心忍不住道:“你不愿为她欢喜吗?相公。凤儿妹妹找到伴其一生的良人,不是件该值得欢喜的事?还是那个妹婿不甚好?”她是知道野日凤对野夜龙的逼婚十分厌恶,认为那是他欲操控异母妹子的手段——野日凤该不会如此狗急跳墙,随便找个男人拉过来就嫁吧?
会吗?她的脑海中浮出小泵那张严肃精敏的端容——不,她不认为野日凤会做这种事。
“不,”野夜龙的回答拉回她的出神游走,刘净心有些呆滞俯首看着他简洁应答的双唇。“她亲手挑选的夫婿,是丹天谷的一份子,丹家的人。”
“是那个丹天谷?那个『丹天谷境,深不可测』……”那简直就是传奇了!连她这种居在家中深闺处的妇道人家,也略闻二一呢!
“嗯。”俊美的脸孔起了一丝痉挛。“就是那个丹天谷。”再想起在成亲礼堂上所看见的红蟒袍新郎倌。“凤儿她的眼光很好,那男人忠厚淳朴,应该是会好好待她……”
但是他自己呢?这颗仍煎熬不断的心,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似乎全天下没有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野夜龙顿觉整颗心孤独得发凉、悲伤得荒芜……
原来,不只是女人家会自艾自怨,男人也会的呢。
忽地,-双柔荑软软抚上他紧闭的眼睑,一遍又一逼来回的抚模又酥又痒,反而让他正欲浮动的心,略略稳定了不少,也开始昏昏欲睡……
最后,累了一整晚的她,也在困倦当中停下抚模的手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却被醒后第一眼看见的光景给吓一跳,原来自己正躺在双生儿身边,她身子微微一动,腰月复处就传来一阵被人勒紧的力道——
她默默看着那双大手好半晌,柔荑轻柔地刷过他凹凸分明的长指,这是一双男人的手,一双常于火上冶炼、勤奋的手,一双打点拚起事业的手,一双不论在何时何地皆能指挥若定的手,一双她已深深认定的男人的手。
如果柔荑能长了张嘴巴说话,此刻肯定是一记幽远绵长的叹息,随着女主人眷爱已极的姿态——她几近虔诚地、忘我地将覆在腰上的大手牵到唇边,柔柔印下一吻。
“啊!”几乎是同时,被枕在腰下的大手一改摊张开来的姿势,一把捏握住款款纤腰,带着她转了个方向,便迎上他全然清醒的火热眼神。“等会儿,孩子……”
刘净心在他想扯开自己胸前衣襟之前,又羞又急发出提醒声,当下让他略带懊恼地诅咒一些喃喃字眼,抬起上半身房内四下一转,便拉着半luo的人儿坐到靠墙的檀木椅上。
“相公……”刘净心从没想过有这么大胆的事。
这是一场静默却又热烈的缠绵,尽避在云散雨止过后,他们仍保持着极端亲密的姿势而不肯分开。
“心……心儿。”恍如梦呓似,但已经够教刘净心倏地眼神一亮狂喜。
“相公,你刚刚是在叫我吗?”情绪突然的拔高抛空,压根儿忘了自己方才还在顾忌会吵醒孩子与否。“你刚刚,真的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他似乎也发现到自己的“错误”——或者该说是“正确”?俊美的五官亦是一怔,接着泛出潮红,眼神无措地转动避开她,但是为时晚矣,他也将自己的声音听得清楚分明。
或许就从这一刻起,两人心境转变了,转变得周遭的人都有所注意。
刘净心是个端庄娴淑的少夫人,往往表情优雅得教人看不出真正的心思。但现在的她常常展露出愉悦的笑容,某种鲜明的活力洋溢在她的举手投足中,
野夜龙也变了,俊美阴-看似一如往昔,不过若是有心人多留意,便会发现那双狭长的峻眼不住地跟着刘净心打转,若他人在别的地方,或者刘净心不在眼下,一丝怅然若失便浮现在眸底。
有心人看得可有趣了,“爷,”嘿嘿,他小胡子,喔,不,现在可是琉琳馆堂堂的胡大管事。可是抓到主子的小辫子,不专心喔!“您在发呆哩?”见对方仍呈恍神状态,再进一步问,“可是想着少夫人?”
野夜龙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从案前抬头,峻眼寒光冷凝,看着这个舌头似是愈来愈长的家伙。“何以见得?”
“哪,”小胡子可不怕主子的臭脸,没办法,天天都在看,臭的也可以看成香的,“您这下半年的记帐第一页已经瞧了半个时辰啦,爷。”举证一。
“我这是做事仔细,精益求精。”面色不改,野夜龙说笑得好冷。
“爷,”小胡子故意夸张地叹息,声响老大着,伸手将案上的帐本彻底换了摆的方向,“您瞧了半个时辰的帐本,是倒着放的。”举证二。
几不可见的酡红攀爬上他的耳根,野夜龙着着实实被自己的部下糗了一顿!
该死!那本帐本真的是放倒的,而他更该死地做了半个时辰的睁眼瞎子!
“很好笑,是吗?”啊啊啊,某人在老羞成怒罗!小胡子努力憋着笑意,一张脸鼓得像塞了满嘴的馒头。
“不,爷,一点都不好笑,真的。”小胡子很乖地摇着头,很乖地应着声。很识时务地,他在主子再度杀过来的眼神中闭嘴……或者说,恨不得把嘴巴给缝起来!
野夜龙这才收回瞪眼视线,打算将注意力摆回帐本上,哪知这会儿愈瞧就愈觉得心浮气躁,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下,在小胡子那种“我就知道”的表情中“啪”的重重阖上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