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白觉得,纵使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不切实际,但如今,已经后天培养出安分守己的觉悟。
什么该是自己的,她会理所当然地接受,什么不是自己的,自然不会贪心。
就像一个月前,因为新娘临子突然决定要结婚并递了辞呈,公司里急需聘请新的编辑,但一时又请不到人,于是老总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尝试做个编辑,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因:一,她不是中文系毕业的,也没有多深厚的文字组织能力;二,她连最基本的学历证书都拿不出来;三,应聘当个小小打杂的她,自然还是要安于本分的。
所以,她至今还是个负责跑腿的小小打杂。
虽然看着新招来的女孩子连最基本的电脑排版也搞不定比她还差劲,老是出错闹乱子,她在睡不着的夜里会不禁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但一切只局限于白日梦般的想象。
但陈落华不一样。
陈落华的再次出现,害她寝食难安。
别说他蛮横地介入她的生活了,单是要应付好奇的同事们已经够累了,而就像是要应了那句“好事不过三,坏事一箩筐”,那个女人来了。
那个叫文的女人。
从那天在婚宴上见着这个女人,她就有预感,这个女人迟早会来找她的。
好吧,估计有人要提出反驳意见。
以目前的状况,为了逃避陈落华下班的拦截约会,她提早从公司跑出来,然后遇见了文,她承认这的确应该只属于偶遇的范畴。只是,那个女人——文,在她下意识地转身回公司时却叫住了她。
而她,莫名其妙地跟着文来到了附近的便利店,看着文挑巧克力,像个傻瓜。
文和陈落华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有文将要对她说的话,使她忍不住好奇。
可眼前的文只顾着在放置巧克力的货架前走来走去,完全不哼一声,就像早已经把她给遗忘了似的。
才这样想着,文突然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白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神。
“你再说一次?”
“我以前见过你的,是不是?”
小白沉默。
“那天我跟安逸言说话,跑出来把人拉走的就是你,对吧?”
小白还是沉默。
似乎,文已经想好了要跟她说什么。
“你……”
包包里突然响起了铃声,打断了文的话,只见文转过身去,继续伸出修长的指头,在货架上游移,“先听电话吧。”
或许是对方的职业问题,跟别人说话的语调高高在上的,让人心里就是不舒服。
小白没有说什么,翻出电话,自然是陈落华那家伙打来的,那声音紧张又大声,连站在她身边的文都听见了,转过来,挑了挑眉说道:“是华?叫他出来啊,一起吃个饭。”
依然是命令的口吻。
很讨厌,不过,小白照文的意思,把她们的位置告诉了陈落华。
电话挂掉的时候,文似乎终于选到了合心的巧克力,结了账,不顾她就径自往外走。
寒风凛凛,天早已黑透。
就在小白忍不住哆嗦的时候,文突然把手里的巧克力往她眼前一递,抬头看文,不自觉地为那份沉默暗暗倾泻出的气势感觉害怕。
检察官,似乎文的职业不但使她比当年出色自信,还气势压人。
就当她为文的气势所震慑,文却婉然一笑,“华特喜欢吃这个,记得那年联考前夕,这种巧克力突然停产了一阵,他没吃着,就变得坐立不安脾气超坏,做什么都没劲……啊,抱歉!你是他的女朋友,自然是知道的。来,给你。”
虽然是笑着,但文身上锋芒不减,明明不该去接那如同宣战一般递来的巧克力,但她接了。
“早几年前,这个牌子因为产权纠纷又停产了,没想到今晚居然看到,如果让他见着了,一定开心得跳起来。”
这是不是就是律师们最爱的心理战术?
心里面介意满满,陈落华那家伙倒是很快就来了,虽然奇怪她怎么跟文走在一起,但三人还是顺理成章地去吃了晚饭。
一整晚,文安静地吃饭,偶然地与陈落华那家伙闲聊几句近况什么的,末了分别时,还再三嘱咐两人要结婚时不能忘记了她。
像个,简单的老朋友。
却反倒让人心里更加的不舒服。
而让人更不舒服的是,分别了以后,陈落华那没良心的家伙,三句不离文。
是故意或是无心,谁知道?
下了车,硬是拉着她的手往她所住的公寓走去时,依然还是说个不停,真是……
“喂,你能不能不要再说……”
“啊,这里虽然龙蛇混杂,倒也挺方便的。”
好不容易决定打断他的聒噪,他倒好,拉着她就往路边的糖水摊走去,要了两份芝麻糊,边走边说:“我小时候特别爱吃芝麻糊,文却很怕,有一次我硬塞她吃,结果那家伙竟然突然就吐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没救了!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可是,又不好发作——要是他误会她在意怎么办?
到了公寓,这家伙像个老大爷似的踢了拖鞋,窝进他两天前硬买过来的沙发里,芝麻糊搁在一边,打了个呵欠就一副很困的表情,她瞪着地上凌乱的皮鞋,才弯身捡起,却听他好笑地嬉笑,“真好,鞋子踢得乱了也有人捡,你说,我们现在的状态像不像新婚夫妻?”
“能在这个屋子里踢鞋的只有我这个主人。”
她暗恼,随便丢下他的鞋就走过去拉他,可他硬是不肯起来,反倒得寸进尺地把她拖倒在身上。
“喂,你……”
狼狈地挣扎了几下,却越发地挣不开他的手,冲着他那得意的脸,她狠狠地眯了眯眼,“你放不放开?”
“不放。”
“真的不放?那好,我喂你吃芝麻糊……”
猛地又被他搂了个紧,她眉一挑,伸手就拿起搁在旁边的芝麻糊,猛地往他头上倒下。可是,他没有如期地大惊跳起,只是深高莫测地眯着眼,看过来的目光安静得让她心里乱了乱,倒了一半的芝麻糊,被她顿了顿,看着他满头的糊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结尾,就在这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尚未反应过来,手上的那半碗芝麻糊被他夺了去,而她则被他翻身压到了身下。
悬空的芝麻糊,还有他那渐渐溢着笑意的眼,害她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喂,好男不跟女斗……”
“你以为我会把我最爱吃的芝麻糊浪费在这种玩闹上?”
只见他边说边伸出舌尖,轻轻地舌忝了舌忝落在唇上的芝麻糊,黑了半边的脸,竟显得意外的性感。
她的脸不禁红了红,讷讷地开口:“那你还不赶快把芝麻糊拿开……”
话还没有说完,还带着温热的黑色糊糊竟就被他那样直倒下来,胶腻了她一脸。
这人!
“你说谎!”
回答她的竟是他的贴近!
她心里一紧,只感到他的舌尖在脸上濡湿着打转,吮吸。
很缓慢很缓慢的速度。
而且,是对心脏很不好的虐待!
两人如此的贴近,她怀疑他可以清楚听到她心脏的跳动!不然,他看起来不可能越发的得意!
狼狈的慌乱里,只觉得温热的胶腻渐渐地顺着她的脸滑落到脖子。
眼前,他的眼睛眨了眨,显得意外的无辜。
她正奇怪着,他竟然就追着那一方粘腻直直地吻了下去!甚至,不知是无心地或是故意地,居然重重地吮了吮她的脉动之处。
“你……”
想要开口阻止他的,可反倒被声音的沙哑狠狠地吓了一跳。
而他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
那专注的眼神,让她直觉地想躲避,可更快地,他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喂,是你说要喂我的啊。”
“喂你……可是、可是……啊!”
猛地,腰身一紧,他不知道是如何作到的,竟然就在小小的沙发上又把彼此的位置交换了过去,心神未定,就听他开口:“这芝麻糊味道不错,你不吃吃看吗?”
明明是不正经的话语,可却被他说得正经得很。
看着身下的他那带着蛊惑一般的表情,她的心又乱了乱,连忙伸手去拿那碗还未动过的芝麻糊,可伸出去的手却被他在半空截获。
“你知道的,不是那个。”
他的指头,有意无意地纠缠着她的,体温本来就偏高的他,指尖也是热热的,害她头脑霎时一阵发懵。
“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月兑口而出。
“嗯?”
见她不为所动依然一副迷惘不前的表情,仿佛正为他的挑逗不知所措。他心里一紧,忍不住仰起头来,轻轻地舌忝吻着她那尖细尖细的下巴。
可不知道怎么了,吻着吻着,唇齿间的甜腻渐渐尝出了淡淡的咸来。
他一愣,停下来,定眼看她,却意外地看到了婆娑的泪眼。
这下,他慌了,连忙坐起来把她搂住,“好了、好了,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是我太急了、是我太急了……”
他只是见她听了他说文的事情,像是在暗暗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太可爱了,让他第一次清楚真实地感觉到她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地在乎他的,所以才会一时迫不及待,想把她占为己有,觉得……
这样做才会使她不再轻易离开。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同于言的个体,一个身上不会有言的影子却又令他心动不已的女人,对他却是若即若离,使得他的心情一再地不安,才会想要用这种手段去哄骗挑逗看起来像是从未经历过情事,对一窍不通的她。
是很下流,但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若早知道她会哭得如此伤心,他……
他还是会这样做。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万分泄气地搂着她,只觉得她抖得像个孩子似的。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为什么就是不肯点头接受他,为什么只是流眼泪就叫他如此的心疼?
有时候,真的宁愿她像以往的那些“女朋友”一般,让他似曾相识,心动不已,却又很快地让他发现,对方并不是他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