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生活是小说,让小白来设定,那么她不会再遇到那个老是把“一见钟情”挂在唇边的花痴男。
不过,偏偏事与愿违,她很快就与他遇见了,在一个早该遇到彼此却老是错身而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正是她工作的信诺集团。
说到信诺集团,本来是房地产机构,却在老板易位之后变成了贸易公司,主要经营软件、程序等电子成品和半成品的销售,在同行里是个有着很多传言的公司,这些传言几乎都来自第二任老板——许文生。
传说,这许文生是靠走私毒品起的家,不过因为查无实据,警方方面也对他没办法,但也偶有传闻,警方对他没辙是因为这姓许的警方的某些高层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交情——譬如,当他娶了这信诺集团的前主席的妻子,并顺利得到了信诺集团后,连带地,也因为他那位担任政府要职的丈人的关系,与很多政府高官套上了交情。
不过,这些说得有些远了。
虽然公司并非单纯的贸易公司,从每周周四晚上不许任何人在公司里逗留甚至还动员保勤人员监督着所有人离开这一点,个中到底有什么玄机,相信任何一名信诺集团的员工都心知肚明。
但是,为了生计,在这种泡沫经济折腾的环境下,只要在大裁员的趋势下,这公司还能屹立不倒,甚至从不曾提起要裁员的意想,谁还计较那么多?
比如她,颜白茴。
没有什么好的学历和特长,又不会讨好上司,甚至连作为花瓶的资格都没有,竟还能在如此恶劣的泡沫经济环境下继续待在这间公司,已经很幸运了。
或许正因为那样,就像是一种感恩,又或者只是一种很无聊的习惯,反正,每次走进公司大楼,她都会不禁地驻足,望着入口大堂那面被抹得亮晶晶的镜子墙,还有上面那龙飞凤舞的“信诺集团”四个大字,静默个三四分钟才肯移步电梯间。
这天下午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当她移步到电梯间的时候,碰巧大老板专用的电梯停在一楼。
当亮锃锃的电梯门徐徐打开,她与其他刚好在场的员工一起恭敬地退到一边去,头低下去的角度只能刚好看到从专用电梯里步出的人的一双修长的腿,然后再无他人。
微微一愣,正要悄悄地把自己往更偏僻的角落藏去,从专用电梯里走出的人竟向着她的方向阔步而来。
锃亮亮的皮鞋,分毫不差地停在她的脚跟前。
然后,对方一直不说话,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清楚知道对方在审视自己。
不一会,就感觉四周的气氛霎时变了。
不禁悄悄叹了口气,她梗直着脖子把头抬起,眼前,是一张昨天才见过的脸,依然是笑笑的脸,必须无视的五官,不一样的是本来潇洒自然的发,如今用厚厚的发蜡向后梳起,身上也穿着一套颜色稳重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染上了些一丝不苟的痕迹。
“又见面了。”
当那家伙开口的一刹那,可以感觉在场的人,目光如炬地集中在她或他的身上。
公司规模只算是中型的,可流言的速度却是大型的。
眼角余梢瞄到身边的人已经假装在忙碌公事,掏出行动电话,边偷偷地瞄她边窃笑着。而那边的家伙,依然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听得心不在焉,当普通员工使用的电梯停在一楼,电梯门徐徐打开,她箭也似的就要往里面冲去。
“小东西!”
胳膊猛地被拉住,她几乎失去平衡摔在那人的身上,心里气得不得了,但当着同事们的面前,她却不好发作,只能隐忍着,以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瞪着这个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家伙。
“晚上一起吃个饭,如何?”
陈落华好笑地看着她那压抑的表情,根本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依然暧昧地拉着她。
“先生,请你放尊重些。”
明明理亏的是他,可偏偏在旁人的目光下,她的语调听起来倒像理亏的一方,眼看着同事们带着惋惜的表情走进电梯,她急着要挣月兑他,无奈伸去掰他指头的手反倒让他顺理成章地握住!
“你……”
“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事。所以,就吃个饭,当作庆祝我们的再次遇见吧?小东西。”
“谁是小东西了!”
多亏他那该死的贴近,她才有机会在他耳边表达出自己的恼怒,不过,好运就到此结束,耳边恍惚地又传来了电梯门敞开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行数人的脚步声,其中,有人惊讶地“哎”了一声,便叫道:“陈助理?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位是?”
当那话音落下,她瞪着他的表情瞬间变化。
“不,这位小姐刚刚差点摔跤,我扶了一把。”
只见他,直起腰杆,头抬得老高的,虽然脸上依然带笑,却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公式化表情,就连那眯成一线的笑眼,看起来也虚伪之极。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转变,就像块木头似的,在这个时候被他像赶垃圾般地往员工专用的电梯门前送去,然后,他转身,带着那公式化的笑容迎向了刚从大老板专用电梯里步出的中年胖子。
“Boss,按照行程,我们现在要先与东兴集团的霍老板见面。”
然后,是一板一眼的工作汇报。
终于,她忍不住回头。
看着他半弓着身子,在那名肥胖的中年男子耳边继续说着话,那个感觉,怪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那名肥胖的中年男子——好吧,也就是信诺集团的大老板,许文生,只见他,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回过头来,刚好看到了傻站在电梯前的她。
那一眼,状似无心,可是她却心虚地回过头去,对着电梯门如同面壁。
被清洁阿姨抹得晶亮如镜的电梯门,清晰地反射出那些高层们伴随着许文生离开的身影。至于那个叫陈落华的家伙,她悄悄地转过头去,看着他猫着腰,待许文生肥胖的身子上了车后才飞快地坐了上去,一副……
卑躬屈膝的模样。
不禁感慨,也不禁懊恼。
说实话,陈落华这个人可是信诺集团里面的名人。
自从年前在大型招聘会里月兑颖而出成为许文生的私人助理并在四个月前的一起意外中救了许总,协助警方把犯人绳之以法以后,他与许总间就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什么,虽然职位要比很多高层人员要低,可是没有见过哪个高层敢对他大呼小叫的,倒是经常“陈先生”、“陈先生”地尊称他,活月兑月兑地成为了公司里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大金龟。
单看总经理办公室那些眼角比天高的OL们每天都争奇斗艳地在这陈落华的身边绕来绕去,大献殷勤就知道了。
自然,远一些的如行政部、人事部的,OL们也掏空心思地老是往总经理办公室跑,就为了多看他一眼。就连小白所在的离总经理办公室最偏远的业务部,也有痴女老是幻想着要如何逮到机会跟他撞上一撞,好擦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爱火花。
不过就她所知,爱火花是没有撞出来,但交给许文生的紧急文件倒是被撞了一地,目前那只花痴女仍然为此事被人事部某只早就把目标瞄准了陈落华的女主管给严重警告中,随时有收到美味鱿鱼作送别礼物的可能。
说实在的,陈落华在公司里待人接物方面都极是玲珑,老是把笑容挂在脸上,亲切得不得了,却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跟哪名女同事传出奇怪的绯闻,如果今天不是他亲口承认了昨天遇到的事情,她会半信半疑,昨天遇到的人只是个单纯地与他同名同姓的家伙。
难道不是吗?
除了爱笑,看起来分明就不是同一个人。
昨天的家伙,简直花痴得叫人唾弃,根本不该是“信诺集团的打工王子陈落华”。
“不是说你竟然跟王子好上了吗?怎么看起来倒是一副失恋的表情?”
大排挡里,小白鼓着腮帮,双手托着下巴,死气沉沉地看了某只好友兼同事一眼,至于这只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撞爱不成反吃亏”的家伙,大名李思琅。
“像你,长得又不出众,现在王子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满嘴的酸气,呛人。
不过,小白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但在李思琅企图满满的瞪视下,她心不在焉地说起了昨天与陈落华遇见的事情。可越说越没劲,也不管李思琅听得口瞪目呆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她纳闷地说了句拜拜,便拎了包包赶在结账前离开。
住的是市区里地价最便宜的小区,因此离繁华的市中心很远很远。
从公交车站一路走回小区,直到家门楼下,她一路抬着头,望着天空上散乱分布又寂寞的星星,不禁嘟着小嘴,莫名地心烦着。
朦胧错乱的记忆里,她曾经有一阵子很热衷写小说,老幻想着有朝一日要成为一名作家,而似乎也是这样的星夜,就在灯光温馨柔和的庭院里,她与某人待在可爱的庭院里,在那公主摇椅上,凝听着夏夜的虫鸣,然后,她强迫某人去听她新构思的小说情节。
可笑的故事,幼稚的拌嘴,然后是动情的亲吻以及不小心撞痛了彼此的牙齿后的尴尬和羞涩。
想到这,后脑顿时一阵发麻。
小白赶紧低下头来,用指背拼命地往眉心揉了又揉,就当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时,只觉得刚好经过的地方似乎站着个什么人。
出于好奇地转过头去,她愣在原地。
那人,在对上她的目光后,笑得像拣到了宝似的,不是谁,竟然是那个说要跟她吃晚饭却一下午不见踪影的家伙——自然,小白可不承认自己在等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
见他不说话,她不禁迟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果然还是白天在公司里见到的那副略显一丝不苟的模样。
看着他徐徐地走过来,为了看着他的脸,只好勉强自己抬起了脑袋——啧,这人未免也太会长身高了吧?要一百五十八厘米的她这样看着足有一百八十厘米的他,实在很辛苦。
而且……
是烟还是酒?
当他靠近时,浓烈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神经,她不禁皱眉。
“还好你回头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住你。”
一个大手拍下来,竟像模小狈似的在她头顶上肆虐,她的心情霎时跌到了谷底的更下面。只可惜,那个始作俑者根本没有注意到,径自瞎开心着,“对了,你吃过饭了没有?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竟伸手就要拉她。
几乎是同时,她抽开自己的手,并“噼啪”一下干脆地打到了他的手背上。就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他像是愣了愣,不过僵硬的表情很快就被更腻人的笑容所取代。他的手再次伸过来,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手腕时,她再次快狠准地打掉。
她以为,他该知难而退,至少,也该收起那张碍眼的笑脸了,可是,这回他非但没有变脸,反倒飞快地反应过来,又一次向她伸出手。
没有再打开他的手,她直接向后退了好几步。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硬与尴尬,不过,既然本来就是陌生人,有这种气氛实在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家伙竟然傻笑着挠头,向她摊大了手板。
“你爱打,就多打几下吧。都说打者爱也,不是吗?”
超级恶心的话,超级起鸡皮疙瘩的语调!
眼前的家伙,不论是言行或是思考模式,都与她所知道的“陈助理”差太远了!
估计是个冒牌货吧!
小白这样怀疑着。
而她的怀疑,全看在他的眼里,那因为戒备而闪烁着的眼眸称不上可爱,却使得渴望她的情绪变得更加的浓烈,实在始料未及。
奔波了一天,又是应酬又是烟酒的,其实他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让皮肤烫得发红的热水澡,还有家里那张舒服的大床。
然而,心里老是惦记着白天曾经向她提出邀请的事情,虽然当时她表现得十分的冷漠一如现在,一副急着要摆月兑他的样子,但是他还是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他真的很想抱怨,无法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女孩子会住到如此偏僻环境又复杂的地方!
看人事部的记录,她分明是父母健在,家就在本市,其实根本不必孤身一人住到这种地方来的,而且还一住就是两年,实在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方才,看着她遥遥地走来,本该兴奋地马上开口叫住她的,却在看到她仿若满月复心事地望着星空心不在焉地走着时,错失了开口的契机,甚至错觉,自己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这样会打乱她的思绪,又或者,会惹得她不快,又像白天那般冲他露出冷漠的表情来。
这是很微妙的心态,连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曾几何时,他在意别人的想法多于自己了?
以往的女友,都是想见就给个电话,对方马上赶来,一切都是兴之所致,若是突然失去兴致,甚至把对方拒于门外,假装家里没有人。
在一起,或是分手,全凭他的喜好,根本不必考虑对方太多。
很任性,也很容易从快乐变得不快乐。
而这回……
“要不要来我家?”
本来冷漠戒备的她,突然提出了邀请。
虽然还是冷淡的态度,但是她的脸部线条显然柔和了许多。
“不会打搅你吗?”
心情的紧张,竟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要打搅,已经打搅到了,所以,没区别。”
看着她径自转过身去,掏出钥匙开了楼梯间的大门并走进了楼梯间,他却仍然蹉跎在原地,明明也多次去过“女友”们的家,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般的紧张!
才这般想着,就见她突然探出头来,看过来的目光是满满的不耐烦。
“你不来?”
“来!”
就像是集体训练营时回答教官的口令般大声紧张,很尴尬,却又因为她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而觉得罢了,无所谓了。
颜白茴的家,就在二楼。
走进去,他意外地瞪着空洞洞的大厅,什么是家徒四壁,还真是第一次体验到!
看着她踢掉鞋子,套了拖鞋便往墙角那疑似桌子的地方走去,弯身,铺了报纸,往报纸上拍了拍。他连忙走过去,在她不耐烦的目光注视下坐到了皱皱的报纸上,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桌子的真面目——厚厚的字典三本外加A1尺寸图板一块。
以字典为底座,制图图板为桌面,再在上面铺一块不知道上哪找来的烂布……
就当他再一次深刻地震惊于这家具的简陋之时,颜白茴已经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笔和信纸,“啪”的一下,按到桌上去。
“这……”
凌厉坚决的目光瞪过来,外附递来钢笔一支。
他纵然疑惑,还是接过了钢笔。
“好了,写吧!”
“写?”
“你不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吗?你不是要追求我吗?”
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大胆率直的女人,可是,此情此地,他却为她的气势耳根发烫。
“我、我是想追求你。”
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
为了舒缓莫名紧张的情绪,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就像是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讨她欢心似的,她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嘴脸。
实在,无动于衷得太特别了。
更显得她是与众不同的以及让他心动。
“好了,那你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看着她径自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细细地喝着,他有听没有懂。
“你不是咱们大老板最得力的助理吗?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意思也听不懂吧?”
他不得不瞄了瞄桌上的信纸,还有手里的笔,十分不确定,“情……情信?”
顿感口干舌燥。
“你可以不写的,然后,就可以请你不要再对我嚷嚷着什么狗屁‘一见钟情’了,陈助理。”
不知道她的笑是敷衍还是无心,反正,他为她的话顿感精神一震,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如临大敌般地瞪着眼前的信纸。
然后,温吞地写着。
她就站在那里,他的身后。
虽然不言不语,不过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注视。
好不容易,洋洋洒洒地写完了整整一页纸,他连忙紧紧密密地叠好,才站起来,转身递给她。
眼前的她正不知何故失神着,猛地一愣,眼看着她迟疑地伸出手来,一副要接过他手里的信的样子,他心里一跳,反射地把信藏了回来,收在背后不让她碰到。
“你干吗……”
“那、那个……对了,你送我出去,然后,我再把信给你。嗯……要等我离开以后才能看。”
小白愣了愣。
瞪着他那疑似腼腆的表情,几乎错觉眼前的家伙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不过,既然他愿意提出离开还她自由空气,她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
楼梯间的灯是有时效性的节能灯。
按了按扭,她径自走在前面,而他在身后很安静地跟着。
“啪”地打开了楼梯间的大铁门,她转过头来,正要下逐客令,眼前却猛然一暗,还没有回过神来,唇上一热,竟被他给吻了个正着。
“你这混……”
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挣扎开去,却让他快一步搂了回来。
灯光,在这一瞬间暗了下去。
紧逼过来的唇,害得她那还没有离开铁门门柄的手不经意地一拉,铁门“哐”的一响,关上了,而她,被他按在门前,再一次紧紧地吻着。
他的吻,从开始时的试探,渐渐地越发深入。
她知道她该反抗的。
疯狂的心跳,扑通扑通地直响,手心也一直一直地渗着汗,可是,她却软化在他的吻下面。
无关动情,全因为这家伙的吻技实在太好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那忽轻忽重地吮吸着她的唇,还有那滑腻狡诈的舌,就连喉咙深处,也似乎被他吻到了,痒痒地,实在无法抗拒,害她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
声音很小,可听在耳里,却使得他浑身一颤,大受鼓励。
吻她,本来只是一种习惯性的道别,就像以往跟女友们分手时的Goodbyekiss。
明明曾经亲吻过更柔软香甜的唇,相比之下,她的唇瓣干干的,甚至还起了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裂片,吻起来并不算是一种享受,可是,单纯的蜻蜓点水根本无法满足他对她的好奇,所以他试探,深入,挑逗,并认真地感觉着她的唇在他的吻里变得湿润,就像是含苞的花蕾终于悄悄地绽放——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使得他越发动情地加深了这个吻,而她那软弱无力的推拒,成为了催化剂。
他就像是个辛勤的农夫,殷切地开垦着旱地,以灵活的蛇舌作为工具,离开她的唇,在她的脸上,耳背后,脖子轻颤的脉搏处开始细细地探索最脆弱的敏感位置。
喘息,嘤咛,到底是甜蜜的邀请还是无助的抗拒?
她只知道,自己仿佛是一道美味的甜品,在他的吻下,渐渐地融化。
一切,因为她努力地咬着下唇,害怕自己的喉咙滚烫出奇怪的喘息而变得暧昧。至于她的左手,从抵住他的胸膛渐渐地变成揪住他的衣服,本来敲打着他脊背的右手,为了弥补双脚的无力,只好按在墙上,却不小心碰到了墙边的电灯按扭。
灯光,在忽明忽暗着,巧合地跟随着他对她的开垦节奏。
猛地,她躲开他的唇,双手紧紧地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在还处于明亮的楼梯间里,看着她如桃花花瓣般润红的侧脸,他不禁愣了愣,接着,无比满足地用双手往她的细腰一揽。
一个惊呼,她被他抱起,放在两级台阶之上。
这回,他倒没有再吻过来,只是紧紧地深深地搂住了她。
从不觉得自己是娇小的,可被他这样一搂,觉得自己异常的单薄,奇异的感觉,霎时涨满了心房,再一次逼红了脸。
“我的诚意,你感觉到了吗?”
然而,他的话却仿佛当头棒喝,打散了心头那抹不请自来的暧昧。
她使尽了吃女乃的力气,把他推开,转身就要走。
“等等!”
就像是要炫耀他天生的长腿般,他竟然没有两步就追上了她,心里顿时一惊,她紧张地躲开他的注视。
“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可话一出口,就隐隐地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和奇怪的烟臭,她不禁皱了皱眉。
是他的味道啊!怎么跑到她的嘴里了?
这时,有什么被塞到了她的手里。
凉凉的,薄薄的,像是被叠合过的……
“情信啊,嗯……希望你喜欢我写给你的信吧。”
在已经变得幽暗的楼梯间里,借着外面的路灯,隐约地看到了他那腼腆的表情。
那一刻,就像是突然忘记了方才的吻,她的心静得连自己也无法听到声音。
“晚安。”
他抓住了她的双手,大大的手心明明冰冰凉凉的,却烫得她的手痛了。
眼看着他三步一回头地走下楼梯,她安静地站在原地。
实在是,安静得不得了。
但是,她的视线是放在他的身上的。
心里莫名热了热,他竟生出了一种跑回去死赖不走的冲动,可就在他要把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时,她却转身离开了。
像个情窦初开的黄毛小子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傻笑着离开。
这种毛毛躁躁又不安定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突然有种想要向着天空狂叫一声的冲动,却又……有点担心会打搅到她的休息。
回头,望着她家的方向,他不禁笑了。
而她,始终站在楼梯间里,在幽暗中倚在墙上向上仰望,为着什么久久地失神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
蓦然听到意外的声音,她的心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楼梯间的黑,是黑色的,但从门外走进来的他,带来了路灯的淡光,映得眼前的黑变得有点淡,转看过去,只见他的身影在明亮处模糊着,背光里,无法看清楚他的脸,但是却隐约看到他唇边的弧度。
那是一种想笑却又压抑着的古怪弧度,就像是惊喜时假装无动于衷。
而站在楼梯上的她,轻哼了一声,冲他做了个鬼脸,便别过脸去不看他。
“喂,你特地跑来就为了向我做鬼脸,不觉得无聊吗?”
年轻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和自负的骄傲,但无论是沙哑还是什么,此刻都显得有点暧昧,感觉他已经走到自己的跟前,她不禁屏住呼吸。
“有什么就说吧,我可是为了你一通电话就跷课跑来的。”
楼梯间里,迟迟地没有等到她的声音,他不禁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但才转身,身后的衣服就是一紧,他狐疑地转过去,只见她的小手正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服一角。
可是,他等了又等,她还是低着脑袋,一字不说。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那个……”
她抬头,瞪着近在咫尺的他竟然依稀是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不禁一恼,放开他,狠狠地往他脚上跺了一脚,并趁着他惊叫抱着腿的时候错身走下楼去。
可在就要夺门而出的一刹,却被他狠狠拉住,按在墙上,她心里一惊,瞪着他。
“快说,你到底想干吗啊?”
“凶、凶什么凶啊!”
她又一恼,几乎是月兑口而出:“谁叫你给我写了情信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叫人家考虑又不问人家答案!”“那答案呢?”
她一窒,脸瞬间被他的话逼红。
“答案呢?”
“……啦!”
她含糊地 带过,然后转看他,只见他很不满地瞪过来。
就是那双眼,在幽暗里仿佛会发光的眼珠子,黑亮又饱满,深邃得像是旋涡般地,害她不禁紧张。
然后,她毛躁的部分渐渐地乖顺了。
“我……”
于是,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吐出了答案……
“砰!”
突然,听到铁门被关上的声音。
恍惚间,只听有人说道:“麻烦让一让。”
小白回过神来,看着陌生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经过。
时间的魔法被打破了,好不容易清晰连接在一起的记忆碎片再次散落在模糊的脑海里。手不禁模上左心房,隔着衣服感觉着根本不可能感觉到的那一道狰狞的疤痕的凹凸感。
至今,三年前的车祸留给她的,最清晰地被记得的就只有这一道疤痕的位置。
因为车祸被删减去的记忆,疏远了血亲,疏远了过去,疏远了旧日所有,独自住在这间空洞得根本不算是“家”的小屋里,每天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偶然的,会想起那段奢侈模糊的情感,独自失神在零碎的记忆里,虽然单调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安心。
所以……
看着手上的东西,她的目光霎时变得冷了起来。
翻出行动电话,拨打了电话薄里头少得可怜的几个号码中的一个,她低声说道:“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