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亚童,你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事端,也不告诉我,还叫我替你找对象,让你回去跟你爸交差,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还有,你什么时候结了婚?我为什么不知道?”范文卿一回到家,立刻兴师问罪。
郑亚童听到好友的质问,都快吓死了。
文卿怎么会知道她结婚的事?
看着她瞠目结舌的表情,范文卿也吓呆了。
“你真的结婚了?我还以为那人是骗我的。”
没想到她随口问问,亚童就吓得脸色发白,这意味着什么?答案昭然若揭。
该死的亚童,竟然真的结婚了!结婚的事瞒着她也就算了,亚童干嘛还叫她帮她介绍对象?
“你想搞外遇吗?不对,我见过你老公,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是牙医,我不懂,既然你老公那么好,你干嘛搞外遇?”
“我没有搞外遇,我已经跟谈立严解释过了,我跟他之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等等!”
刚刚文卿说了什么?
仔细回想一下,郑亚童不禁倒抽一口气。
“文卿,你见过我老公?”
“嗯。”范文卿点头。
“你怎么会见过谈立严?”文卿压根儿不知道谈立严的存在,他们两人却见过面?怎么会?
“因为你老公来找我要人。”范文卿退后一步,让郑亚童可以看到站在她身后那个脸很臭,却依然好看的男人。
“范文卿,你这个损友!”她竟然把谈立严带回家里,而且不早点讲,害她来不及逃,还讲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这一刻,她真想拈死好友。
“你又没告诉我,你不想见他。”所以这件事能怪她吗?
更何况亚童的老公脾气好大,一来就亮出身分证,还拿出结婚证书给她看,说她诱拐他的妻子。
她哪有诱拐亚童?分明是她自己跑来投靠她,可是亚童的老公是非不分,她跟他有理说不清,只好把他带回家里,让亚童跟她老公解释清楚。
“我先进房间了,你们夫妻俩有事慢慢聊。”说着,范文卿就要闪进自己的房里。
这个没义气的朋友!
郑亚童连忙拉住范文卿,跟她咬耳朵,“你不陪我,要去哪里?”
“陪你?!”
亚童疯了吗?她没看到她老公的脸色那么差,一副想砍人的模样吗?竟然还要她陪她?!这……不好啦!
“你们夫妻俩要讲事情,有我这个外人在,不妥。”范文卿很怕死,硬是拨开郑亚童的手,躲回房间里,把客厅留给郑亚童跟她老公。
谈立严从见到郑亚童开始,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只是目光深沉的瞪着她。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没办法正视他。
奇怪了,她又没做错事,干嘛这么怕他?
她要自己抬头挺胸,但是胸部才挺起来,便看到他紧蹙眉头的严肃表情,气势立刻矮了一半,再也无法理直气壮,不仅如此,还变得小心翼翼,讨好的问:“你口渴吗?要喝水吗?”
“不用麻烦了,我们站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就行了。”谈立严双眼微瞇,一脸凛然。
郑亚童好害怕,拉着他的手,“我们还是坐着谈好了。”站着谈,他比她高了一颗头都不止,她得仰起头才能看到他,这样徒增他的气势,非常不妥,还是坐着好。她安排了两人的座位,这才愿意跟他谈。
“你要相亲?”谈立严开门见山的问。
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你竟然还敢去相亲?”他愈说愈火大,压根儿忘了稍早要来之前,他才告诉自己,得心平气和的跟亚童沟通,好了解事情的真相,只是他没想到,找上范文卿,却听到青天霹雳的消息。
亚童想相亲?
她有毛病是不是?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了吗?
她竟敢跟别的男人约会吃饭,明目张胆的给他戴绿帽!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离开我,就是为了找别的男人?”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郑亚童反驳。什么离开他,就是为了找别的男人?如果她跟他的婚姻是正常状况,她爱他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离开他?而且她之所以会想要相亲,也是被她爹地逼的,爹地想要她跟左大哥结婚,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不适合,所以才逃到台北来,想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没想到恋爱的对象还没找到,却遇到了七年前心仪的谈立严,然后搞出这桩乌龙婚姻……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根本没有所谓的变心、劈腿这些事。
突然,她想到他之所以这么火大,像是搞不清楚状况,该不会是直到现在他还不晓得事情的真相吧?
“谈立严,你是不是没看到我留在床头的那封信?”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那天她明明将信留在床头上,难道被风吹跑了?
“你是说这封信吗?”谈立严火大的把信拿出来,丢到桌上。说到信,他更火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狗屁不通,看都看不懂。”
“看不懂?怎么会?我明明写得很清楚,当初你是为了以时间换取空间才跟我结婚。”她信里明明写得很清楚,哪里乱七八糟,狗屁不通了?郑亚童拿起信,再读一遍,觉得自己写得文情并茂,是他不懂得欣赏,还敢随便侮辱她的文笔。
“这封信写得一清二楚,你哪里看不懂?”他说,她就替他解惑。
“你说我们的婚姻是一桩交易?”
“是。”
“那又怎么会在结婚证书上签名?”谈立严把结婚证书拿出来,摆在桌上当证物。
郑亚童当场傻眼,“我们当初之所以会在结婚证书上签名,只是因为家宝已经认得一些字,而他吵着要看我们的结婚证书,所以只好做做样子,签给他看,但是你放心,我们没有宴客,也没有去户政机关办理结婚登记,这桩婚姻在法律上是无效的。”她跟谈立严就算要分开,简单到连离婚手续都不必办,就可以分得一干二净。
“那你那天为什么愿意跟我上床?”难道那天他们在床上恩爱缠绵一个晚上,对于她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还是那也是当初交易的一部分?”“才不是。”郑亚童大声反驳。
上床这种事,怎么可以当成交易?
她会跟他上床,当然是基于喜欢,出于心甘情愿,才不可能是交易的一环。
一直躲在房里偷听的范文卿,什么都听到了,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亚童这个傻子,竟然做出那样的事!
她大惊失色的冲出房间,揪住郑亚童的衣领,“你都跟他上床了,还说你们两个只是假结婚!”
亚童是猪转世投胎的吗?怎么会笨到这个地步?
都跟谈立严上床,而他也愿意负起责任,反倒是她自己急着把这样的好对象往外推!
“你到底在想什么?”
“谈立严失去记忆,以为我真的是他老婆,所以才抱我。总之,我跟他会上床,根本不是你情我愿。”
她能怎么办?
欺负谈立严失去记忆就占他便宜,硬要他为那个晚上负责吗?
“他失忆,但是你没失忆啊!你要是不愿意、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反倒让他吃干抹净,才模模鼻子偷偷离开?”
亚童这样,还说她不傻?
她笨透了,好不好?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进去啦!”郑亚童觉得文卿出来,把事情愈弄愈糟。
她干嘛把她还偷偷爱着谈立严的心事全都讲出来?文卿不知道这样令她很难堪吗?
她硬是把好友推进房里,迅速把门反锁,不准文卿再出来说些有的没的。等她再回头,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表情更难看了。刚刚范文卿提出的问题,正是谈立严不解的部分。
如果他跟亚童的婚姻只是一桩交易,那么她为什么要把身体交给他?为什么她没在第一时间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他眼里的疑惑,郑亚童看懂了。
谈立严以为她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不爱他……
他真傻,事情的症结根本不在她身上。
她爱他,要不然又怎么会千方百计的赖在他身边,帮他带小孩,当他儿子的免费保母!
她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因为……
“谈立严,你不爱我。”
她不能昧着良心,将这个事实隐瞒不说,而这才是她当初离开的真正理由。
这时,被反锁在房里的范文卿拔高嗓音大骂:“ 笨,你跟他讲那些做什么?”
她也不想讲啊!但就是做不出欺骗谈立严的事。
她的确是偷偷的喜欢他,又怎么可以趁他短暂失忆之际,强占他的温柔,骗他说他是爱她的?
“事实上,七年前我曾跟你告白,你狠狠的拒绝了我,所以相信我,如果你现在没失去记忆,对于我的离开,绝对会感到庆幸。”
“事实却是我失去记忆,而且对于你的离开相当不谅解,所以就算我跟你的婚姻当初只是一桩交易,我仍然会对你负起责任。”
“负起责任?”郑亚童傻眼。“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你不爱我。”
“我不记得我不爱你的事,只知道我跟你发生了关系,而我得负起责任。”
“赞。”范文卿隔着门板声援谈立严。她觉得他真有男子气概,敢做敢当,是个好人。
郑亚童觉得好友太吵了,影响她跟谈立严谈正事,于是建议换个地方。隔壁大楼的一楼有间咖啡馆,煮出来的咖啡难喝得要命,所以客人不
多,是个适合谈判的地方。
她硬是把他拖进咖啡馆,与他面对面坐下。
“我真的不是你会想要的女人,所以现在我们如果假戏真做在一起,你说,要是明天你脑中的水泡消失了,记忆恢复了,又想起当初说什么都不愿接受我的理由,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谈立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自从失忆之后,他一张开眼,郑亚童就在他身边。
旁人称呼她谈太太,他便一心一意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在疼爱。
过去的他是什么想法,他不晓得,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容许她就这样离开。
她得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当他的妻子。
啊……抓狂。谈立严真的很固执,有理说不清,她都已经费尽唇舌跟他说他们之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还硬把她抓回家,当成老婆在使唤。现在是怎样?
他失忆,所以比较伟大,于是一切的事,他说了就算,她的人权和权益便可以完全忽略吗?
郑亚童真想把手中的抹布丢到他那张俊脸上,然后趾高气扬的跟他呛声,老娘不干了!
但是,她没种,正想丢出抹布时,不期然看到他抬头,深邃的双眼直勾勾的啾着她,她的心脏立刻狂跳不已,什么耍狠动作都做不出来。
“你在干嘛?”看她五官扭曲,拿着抹布,一副极尽忍耐的模样,看起来很搞笑。
“你……你晚餐想吃什么?”看着他那张笑脸,她忍不住想要讨好他。啊……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想把抹布丢到他的脸上。
“你从回来之后就拚命打扫,还嫌自己不够累吗?晚上我们出去吃。”
“吃麦当劳。”正在一旁玩耍的谈家宝马上插话,随即转头看向郑亚童,“以前我们都吃麦当劳,对不对?”他很怕亚童妈咪跟他没默契,还不停的眨眼睛。
郑亚童马上会意。
“对,我们常吃麦当劳。”她跟家宝是同一阵线,所以就算布是黑的,她也得配合家宝,说布是白的。
谈立严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他们当他是瞎子吗?
他们俩当着他的面挤眉弄眼,互相串通,还当他是睁眼瞎子,不过看在他们的感情这么好的份上,他决定装傻,让他们唬弄一回。“就去吃麦当劳。”
“喔,YA……”谈家宝欢呼,赶紧跑到郑亚童的身边,“爹地很好哄,如果我说我不想上MPM ,妈咪,你说爹地会答应吗?”
“你不想上MPM?”
“对。”
“那我们明天就去把课停掉。”她也觉得家宝还没上小学,干嘛上MPM?谈立严根本就是偃苗助长,而她……嘿嘿,谈立严既然坚持要她当他的妻子,所以她就是家宝的母亲,当然有权利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懊有的自由。
“心算课也能停掉吗?妈咪,我想学直排轮。”谈家宝得寸进尺,更进一步为自己争取权益,反正亚童妈咪很好讲话,不像爹地总是要他学东学西,努力压榨他的童年。
“好,让你学直排轮,不学心算。”家宝说什么便是什么,而这就叫做当母亲的权益使得很爽。殊不知谈立严把她跟家宝的对话一一听进耳里,于是到了深夜,上床时刻,就换他行使身为丈夫的权益,这叫利益交换。
谈立严……他疯了吗?
她都说了,他们跟一般的夫妻不一样,他竟然还想跟她上床?这怎么可以?
郑亚童的手挡在胸前、不准他继续狂吻她。谈立严却将她的手指放进他的嘴里,轻轻嚼啃,笑容轻佻,看得她心跳加速。
……
激 情过后,她俯在床上娇喘。
但是,不对!
“谈立严,你等等……天哪,你有戴保险|tao吗?”郑亚童紧紧攀在他的身上,仍不忘提醒道。
“我不戴保险|tao。”
“不戴?”
“我打算再生一个,我觉得家里只有家宝一个孩子,家宝太孤单,也太可怜了。”
“等等,谈立严,我想到一个交易。”
她想到一个交易?在他努力奋战的时候?
他觉得泄气。“亚童。”
“嗯?”
“我表现得不够好吗?我没办法让你专心的只想着我吗?”
“哪有……你很好啊!”她刚刚在他手指头上小死了一回……他没发现吗?
“既然我很好,那你的脑子怎么还能装别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刚刚提到家宝一个人太孤单,我这才想到家宝想要一只小狈。”
“我们家不准养狗。”他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还要拿这种事来讨论?
更何况家宝已经养了很多宠物。
“可是家宝的生日快到了。”
“你可以送他别的东西。”
“问题是,家宝不要别的,他只想要一只小狈,所以……好不好?谈立严,你买只小狈送家宝。”郑亚童跟他撒娇。
她觉得养小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老家也养了几只别人不要的流浪狗,狗儿忠心又顾家,她不懂,谈立严为什么这么排斥养狗?
“我保证,我会帮家宝顾好小狈,不让牠随地大小便,屋里不会有狗骚味。”她清楚他的底限,知道他受不了脏,一脏他就抓狂,就算现在失忆了,他洁癖的性子依旧没变。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谈立严断然拒绝,连点转园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专制、独裁的男人,怎么会如此难沟通?可恶!
“我要去跟家宝睡。”她拉不下面子,抓起衣服,就要下床。
他一把将她捞回怀里。
“你在生气。”
她的嘴巴翘得半天高,沉默不语,摆明了他若是不买一只狗给家宝,这辈子别想她再跟他说一句话。
“你呀,吃定我了吗?”
知道他拿她没辙,所以就拿乔,更令他觉得惊讶的是,他对她的拿乔不以为性,还相当纵容。
亚童说他不爱她,而他不明白,如此纵容还不算是爱,那什么才能算是爱?
“干嘛一直看我?”他看她的目光如火般炽热,几乎要将她融化。
“来个利益交换,你觉得怎么样?”
“利益交换?”什么意思?她不懂。
“只要你能取悦我,我就答应你,让家宝养小狈。”
取悦他?
她怎么会啊?
他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是在为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