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月后,在齐家的筹备下,齐睿绍和尹海韵的婚礼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揭开序幕。
这个婚礼算是中西各半——齐睿绍先以古礼前往尹家迎娶尹海韵,陪着她汨眼拜别母亲后,浩大的车队直接前往教堂,准备在神与众多宾客的见证下完成神圣的典礼。
但典礼完毕并非盛会的结束,一场庭园自助式午宴正等着宾客与齐、尹两家共同分享;而尹海韵也月兑下白纱,换上一袭淡黄色贴身长礼服与丈夫一同穿梭在宾客中,接受众人的道贺。
本来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让她几乎快遗忘这场婚姻的开端是源自于什么原因,直到某个人意外出现,才让沉溺在幻梦中的她猛然转醒——
从云端猛力被人推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她注视着眼前脸色不佳且牢牢注视着她的沈晓月,心头倏然一沉。
“睿绍,不介意把新娘借给我几分钟吧?”沈晓月的语气有些尖锐,但这不能怪她,因为她是殷宜最好的朋友,也是当年介绍齐睿绍跟尹海韵认识的人,更是尹海韵心目中最喜欢的学姊。
而沈晓月不懂的是,为什么殷宜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齐睿绍竟决定与尹海韵结婚?!
没人知道当沈晓月乍闻齐睿绍带着尹海韵回学校参加校庆,甚至是后来收到喜帖,心中有多么的震惊,她几乎是立刻就拨打电话到巴黎给殷宜。
而想当然尔,殷宜原本也不敢置信,但齐家大动作宣告接班人即将成家的讯息几乎占据各大媒体的版面,让人不信也难。
当婚事百分百确定后,沈晓月更加感到疑惑,她不由自主回想起过往的种种蛛丝马迹,在第一时间就得到结论——
那就是尹海韵应是打从一开始就喜欢上齐睿绍,还一直利用她来探听齐睿绍与殷宜间的所有事情,而她沈晓月居然笨到告诉尹海韵,说殷宜因要出国,不想结婚而与齐睿绍闹翻了,这等于是恰巧给了有心人机会趁虚而入!
沈晓月和齐睿绍是同学,又与殷宜十分要好,当然知道齐睿绍是什么个性的人——若不是发生“那种事”,他绝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决定与尹海韵结婚的!
“嗯。”齐睿绍目送尹海韵与沈晓月走向庭园较僻静处。
“你喜欢睿绍很久了对吧?你是真的用『那种方法』让自己如愿以偿的对吧?”沈晓月对尹海韵感到很失望。
在这一个月间,她当然有代替殷宜拨打电话给齐睿绍过,却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可他不说并不代表她没管道知道,所以当得到真正的答案时,她与殷宜简直不敢相信——只因他根本就是不得不娶,因为有人利用自己的身体来逼他就范!
现在站在沈晓月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和殷宜所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小学妹吗?
“晓月学姊……”尹海韵看出她眼底的不谅解,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你以前老是喜欢粘着我,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情况会变成今天这样吧?”沈晓月此刻完全相信这样的结论。
她早该发觉一个女孩会一直好奇同一件事是有原因的,可为什么她没早点察觉到呢?
暗恋确实不是罪过——沈晓月相信,不管齐睿绍在校时,或是正式入主亚硕后,都有许多女孩拜倒在他出众的魅力下,私底下都在暗恋着他,但暗恋并不表示可以耍心机,趁虚而入呀!
“学姊,不是这样的。”尹海韵觉得很难受,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沈晓月,为什么学姊要这样误会她,她喜欢倾听并不代表另有所谋吧?她是真的不知那一晚会在酒吧遇见他呀!
那间酒吧的常客是她的同事,而她也只跟去过两、三次,加上酒吧的地理位置和她任职的公司较近,与亚硕一点地缘关系都没有,她怎会知道齐睿绍在那一天会出现在酒吧呢?
“不是?在我看来,你根本就是一直都在祈祷殷宜能跟睿绍分手吧?”沈晓月半点都不放松,严厉质问尹海韵。
“真的不是这样的!”尹海韵摇头。
为什么学姊要这么说呢?她以前真的不敢去想她会跟齐睿绍成为夫妻呀!
“停止你的辩解!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你知不知道睿绍与殷宜只是有点争执,他们两个只是在赌气,根本就不算是分手,要不是你耍这种手段的话,睿绍身边站的人绝对不会是你!”沈晓月拒绝再听尹海韵所做的任何解释,一古脑将心里的想法说完,随后甩头就走!
勉强得来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所以她倒是想看看尹海韵能在齐家待多久——等她发现她与齐家的差异后,这段天差地远的婚姻到底能维系到几时,沈晓月是真的很想知道!
“老婆,你怎么了?”
夜晚,就在齐睿绍与尹海韵的新婚之夜,齐家的某间房里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氛围——一种完全与喜庆沾不上边的气氛。
“老公,我刚听晓月说了一件事。”看着刚洗完澡的丈夫,柳月黎的神情显得很不悦。
“什么事?”齐天颂疑惑的问,
“海韵那孩子有心机!”柳月黎语出惊人的说。
她很不喜欢尹海韵,这是因为在她的观念里,齐、尹两家的差异实在太大了——亚硕集团在亚洲可是排行前五大的大企业,而且正在准备大举进军美国市场,但尹母却只是在市场卖杂货的小摊贩!
据她从沈晓月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尹海韵在校的成绩平平,没什么特殊才艺,更没任何地方比得上气质出众的殷宜。
殷宜不只遗传了来自母亲的设计才能,在钢琴、小提琴、长笛方面的造诣也极高,甚至以学生身分举办过一次小型演奏会,两次小型服装设计成果展。
殷宜人长得美,与生俱来的设计才赋更是让她拥有绝佳的好品味,时常会和柳月黎一起出门逛街。
所以柳月黎万万没料到自己的媳妇竟然不是殷宜——她太喜欢殷宜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对尹海韵打了相当低的分数,她认为齐家就是要娶像殷宜那样门当产对的媳妇,而尹海韵这种来自普通阶层的人,实在是配不上她的儿子。
当然,如今听闻沈晓月告知尹海韵的心机一事,更是让她对尹海韵的印象大打折扣。
“这是什么意思?”齐天颂可不认为大儿子是笨蛋。
“我听晓月说,海韵那孩子从以前就一直喜欢打探有关睿绍的事!”柳月黎这么说着,却忘了沈晓月其实是个大刺刺的女孩!沈晓月的心地很善良,可她的个性就是——只要话匣子一打开,就会说个没完没了,有时连自己透露了什么都不知道;加上因为和尹海韵很熟,尹海韵每回都扮演着好听众的角色,有些事根本不必问,沈晓月很自然就会说出口。
“那又如何?”齐天颂相信仰慕自己大儿子的女孩肯定不少,且说些八卦也是女孩常做的事,根本没什么好讶异的。
“再说,你能确定那些事不是晓月自己说出来,而是是海韵去『探听』的吗?”见妻子一愣,他又补上这么一句话。
“老公!”柳月黎不懂丈夫的话有何含义。
“你忘了晓月以前跟着殷宜来我们家时,有时连隔壁邻居发生了什么趣事都会说出来让我们当作餐后甜点吗?”换言之,沈晓月确实是个好女孩,但就是碎嘴了一点、个性好事了一点,这点齐天颂当然看得出来。
而“倾听”与“探听”的意义可是非常的不同,他老婆能确定自己用对词了吗?
“这事怎能跟那些事相比?”柳月黎更加不开心了——她突然发现丈夫居然是站在尹海韵那一边!
“为何不能相比?你根本无法确定睿绍的事到底是海韵刻意探听的,还是晓月不小心透露的,不是吗?”齐天颂并未偏袒谁,只是说出他的看法。
“但我听晓月说,她几天前才和海韵说了殷宜与睿绍的事,几天后睿绍就回家来说要娶海韵,你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柳月黎就是觉得其中有鬼,哪有那么巧的事?她才不信! 一
“老婆,你对海韵是哪里不满意呢?”齐天颂直接问出重点,尹海韵的家世或许无法与齐家相比,但那又如何?他向来不重视这些,他母亲也不会在意,为何他老婆会突然介意起这样的事呢?
“那孩子没一个地方比得上殷宜。”柳月黎终于说出心里话——她就是觉得殷宜比较好!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你为何要拿海韵去跟殷宜相比?”他老婆到底是怎么了?
“我……”柳月黎顿时语塞,在丈夫略带不解的目光中,她明白自己失态了。
“老婆,人到底适不适合我们家,得由时间来证明,你现在就以先入为主的观念判人有罪是错误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殷宜,但海韵已经是我们的媳妇了,你的心态得改一改。”对于这桩婚事,他很坦然的接受了,毕竟只要儿子觉得可行就好,他相信亚硕未来的继承人是不会傻到被人设计还不知道。
而既然他儿子说没被人设计,那就是没有,他选择相信儿子与刚进门的媳妇,再说是殷宜自己放弃嫁进齐家,关尹海韵什么事?
“这……我知道了。”沉默数秒后,柳月黎无奈的同意了丈夫的意见,但她心里足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有,海韵并非不知道她家与我们家的差异有多大。”这点他一跟就看出来了。
“是吗?”柳月黎语带质疑。
“时间晚了,睡吧!”齐天颂揽住妻子的肩,搂着她一起走到床边: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首先,他儿子喝醉酒并非尹海韵所逼迫;其次,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天爷既然安排他儿子迎娶尹海韵,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存在;再说,如果殷宜真有那么在意他儿子的话,为何不赶回来?
对殷宜而言,梦想比他儿子来得重要,不是吗?说来他还真替儿子感到有点不值呢!
尹海韵趁齐睿绍沐浴的空档看向四周,发现房间似乎被刻意改造过——抹去了一些原本的色彩,添加了一些属于女性的色调,也增加了一些女性专用的家具,例如……梳妆枱。
但他生活在这房间里的痕迹却是抹不掉的,让她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到左边床头柜上拿起一本被随意摆放的书籍。
原来……学长习惯睡在偏左边的位置,而且爱看这种厚到不行的原文书——他的生活习惯与她完全不同呢!
放下书,她继续探索着其他区域,这才发现原来房内有扇与墙壁颜色相同的门,她伸手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满书的书柜,举凡文学类、科学类、商业类……
小书房里除了书本外,就只在窗边摆放一只单人沙发及一张小茶几,很显然这是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不由自主的,尹海韵走向那张单人沙发落坐,就这样望着窗外的星空。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神经也不是很大条,可今天沈晓月说的话,除了让她很难受外,也让她感到很疑惑。
是谁告诉沈晓月她与学长是因为”那种事”才决定结婚的?是学长说的吗?还是……其他知情的人说的?
毕竟齐家的人和殷宜认识较久,一定比较喜欢殷宜,会主动告知此事也不令人意外是吧?
而既然沈晓月知道了,那就代表殷宜也知道了,可殷宜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殷宜已不喜欢学长了吗?
像今天这种情形,若主角换成是她,她一定会不顾一切赶回来呀!突然觉得好烦,她下意识抓抓头,把一头秀发抓得乱糟糟。
“看来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基地。”穿着浴袍的齐睿绍看着她的一头乱发,心里霎时明白今日沈晓月似乎对妻子说了些让她不太好受的话语。
齐睿绍与沈晓月是同学,所以当她找尹海韵说话时,他没阻止,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知道沈晓月想说些什么。
齐睿绍对沈晓月的认知和他父亲差不多,过去的他,对于沈晓月的说三道四行径并没太大的意见,反正主角不是他就好;但今天,他突然觉得心底有股淡淡的不悦感。
沈晓月似乎是管太多了——感情的事不管由谁来插手都不适合,这件事是他、尹海韵及殷宜三人间的事,他要娶谁更是他自己的决定,要怎么与初恋情人分手也是他的私事,就算沈晓月是殷宜的好姊妹,也没立场找他的新婚妻子训话,就算是搬出学姊的身分也不行!
况且,现在的他更加确信一点,那就是殷宜比他想象中的更不在乎他——因力她完全没因此事而返国,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以往付出的感情好像是一场笑话!
尹海韵被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跳离那张沙发,抚着心口望着他。
“我吓到你了吗?”他边问边缓步走近她。
“学长,对不起,我不小心发现了这间书房,觉得好奇才走进来看看。”属于他的一切都会让她好想得知,而这个属于他的私人空间更是带着无比的吸引力让她进来,但她知道,像这种空间应该是先经过他的允许才能进入,就算是夫妻,也该替对方留点隐私。
“无妨,但你是除了我家人外,第一个这么快就发现这间书房的人。”他有些讶异,很少人可以在一进来就发现到这间书房,除非是他自愿与人分享,否则大多数人都是在进来好几次后,才发现到房里别有洞天。
“真的吗?”
“嗯。”他点头。
“学长,你都坐在那里看书吗?”她指着沙发。
“嗯。”他看书时偏爱安静的环境,一点嘈杂声都容不下,当年他父亲买下这块地建造豪宅时,特地帮他打造了这间小书房,让他能专心阅读。
“学长,你非常喜欢看书对不对?”她记得以前在学校时,她时常看见他和殷宜并肩坐在大树下看书,那情景真的让她好羡慕,可她只敢在远处偷看,不敢靠近,也不敢去想自己会有一天成为那画面中的女主角。
“是很喜欢,但在这方面,我远远比不上睿衍。”
齐睿衍是个书痴,两人的不同处在于——齐睿衍不在乎在哪里看书,只要有书可看,就算是在婚宴会场也能照看不误,所以对于书的痴迷程度,齐睿绍只能甘拜下风。
“好像是这样耶!”想起下午在见到沈晓月前,她似乎看到齐睿衍就窝在角落处看书。
“晓月今天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有必要了解一下。
“哦!没说什么。”她愣了一下,立即否认。
“我知道有。”而且应该不会是太好听的话语,否则她不会在回到他身边后,神情显得十分沮丧。
“真的没有,学姊只是说了几句道贺的话。”沈晓月对她的误会,尹海韵打算另找机会解释清楚。
没错,她是喜欢着齐容绍,但她可以对天发誓,她从没唱衰过他与殷宜的恋情,更从未期盼过他们有一天会分手,而她可以乘机介入——因为她一直都认为齐睿绍的另一半肯定是殷宜。
“海韵,晓月和殷宜认识的时间比你和她认识的时间长了许多。”所以沈晓月会选择站在哪边,态势很清楚。
“我想晓月学姊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别说是沈晓月了,就连她自己直到现在都还处在半梦半醒间呢!
“你不想说无妨,但我们已经结婚是事实,你别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的语气柔和,但身上却散发出不喜欢他人介入他俩感情事的霸气。
“好……”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尹海韵从来不知她心中那斯文俊雅的学长,居然会有这么霸气的一面,而且是用在劝她别去在意他人的闲话上。这感觉……让她觉得好温暖喔!
她突然笑了,虽然知道自己像个傻瓜似的,但被他护卫的感觉太好,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
能嫁给他真好,她希望自己能永远沉溺在这种美妙的时光中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