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裴换上一张唱片,取代了原来的钢琴演奏曲。汪寒一听前奏便月兑口:“AsTimeGoesBy!”
“‘北非谍影’的主题曲。”程亮廷有默契的接说。
她惊奇的眨眨眼,这年代喜欢老电影的年轻人不多了……不!他不年轻了吧?而且他开了一门与电影相关的课程。
他炯然的限锁住她的每个细微表情,那分熟悉感越益肯定了,仿佛……认识她许久了!连她不自知的寂寞,他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在她还没出现前……“第一次见面是偶然、第二次是机缘、这次是约定,假若有第四次……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了?”
他满是磁性的嗓音轻窜进她的耳朵里,然,那字字片语却没能传达至脑海获得组织,忘情地凝望着他的笑容,她蓦地傍觉——这男人,有着坦然又开朗的魅力呀!
她无法想象他锁眉的模样,他灿亮的笑容是她见过最动人的风景呢。
像电影的镜头,第一幕——飘雪的夜。
她推开了大宅院的后门,奔进雪夜里……夜已沉、天寒冷,她来到拱桥上,双手按着胸口,抑不住晴息,焦灼的眼寻找着、张望着……人呢?
他人呢?她忍不住颤抖着。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按上她的肩头,她猛地旋身,乍见温柔的笑脸他道:“以为你不来了。”
“嗯,差点出不来了呢。”她吐吐舌头。
“怎么?”他在她眼底找寻着答案。
她将唇边的话咽下。不愿告诉他那指月复为婚的人今儿提亲来了,爹娘开心得不得了,而她好不容易才进了出来。
“如果我真的不来了,你还等吗?”她仰着脸,发■问的金步摇增添了她的娇柔。
他眼神透着微醺,手指轻握那摇荡的珍珠坠子。等啊……怎么不等!
她却一把摘下簪子掷进雪地里。他很快地握住她的双手,惊问:“怎么?”
“不喜欢。”她蹙眉。那金步播是未婚夫带来的定情物,娘要她为那人做了打扮呢。千金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上啊,眼前的他可知?
他的手指轻点了她的翘鼻头。“是啊,你这野丫头难得像个姑娘家的。”
‥你真是了解我。”她赌气的别开头。他真了解,就不该再让她煎熬啦。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霍地推开他。转身。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的心仿若冻结了!他擒住她的手肘:“说清楚。”
“不说。”她倔强的不看他。
“说!”命令的语气带着一丝请求。
她猛地旋身环住他的颈项,双唇轻轻吻过他,仰着一张坚决的脸说:“我喜欢你。”
他怔着。他视她如同手足、是挚友,但……他没想过逾越这情份。
他错愕的表情令她寒了心,难过得只想逃。
见她难过得红了眼眶欲走,他反射地将她扯进怀里。唉!不自觉地早对她动了心,竟如今才惊觉自己的幸运啊!一个像至亲、是好友的情人,他早该紧紧把握了。
“我该怎么做?”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厮磨。
“让我当你的妻子,我们一辈子不要分开。”她将羞红的脸蛋埋进他的颈窝里,心里有了踏实。
答案在他有力的双臂上。不好的预感却笼上她的心头。除了漫天的飞雪和彼此的心跳,大地仿佛静止般。在他怀里的她真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摆了。
“睡猪!”阿裴坐在汪寒对面,见她醒来就给她一个鬼脸。
这晚。“寒舍”一个客人也没有,两个人闲到全身关节都快生锈了。
“阿裴。我又做梦了。”汪寒单手托腮,慵懒的语气有着求救的意味想想办法阻止她英名其妙的梦吧。
“老太婆又逼你喝汤了?”同样的梦可以傲一整年,阿裴见怪不怪了。有次,阿裴问汪寒,那孟婆长得像不像冉姑姑啊?汪寒呵呵笑。说她想象力太丰富啦,不过……还真有点像哩,都是黑衣服,有鼻子有眼睛,而且……是她来到“寒舍”后才开始突发奇梦的。
“不是。”汪寒一脸困恼的摇摇头,那梦境像要传递给她什么讯息似的,她不想知道不行吗?
“哦?那你梦见什么了?”阿裴好奇的瞪大眼睛。
她微蹙眉,回忆着梦境:“嗯……有一对男女。他们穿着古代的衣服在下雪的晚上见面、拥抱……”
“私会?有奸情!哦……春梦喔。”阿裴怪叫起来。
汪寒白她一眼。“他们喜欢彼此,可是女生跟别人有婚约了。”
“编故事啊?”阿裴扬扬手上的本子,汪寒将孟婆的梦和现在说的情节都写在笔记本上了。
汪寒继续说:“我昨天娩上熬夜打报告,后来……电脑萤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好像电影的画面,故事就在萤幕上搬演起来,也不管我想不想看……”
“灵异事件啊!”阿裴惊嚷,汪寒是不会乱开玩笑的。
“不是啦,我以为我还在打电脑,原来我睡着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相爱咧?还有什么指月复为婚的家伙哪来的?”阿裴怀疑汪寒和“寒舍”的另一位“怪卡”阿珂得了同一种症头——小说和现实不分,听者不被搞“轰”才怪咧。
“我就是知道。那感觉……就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我还知道它会像孟婆的梦一样一直‘回放’呢。”汪寒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相信你喽。”阿裴愉快的找出剪刀和包装纸。
汪寒捧着沉重的脑袋发起呆。有人说梦是种预言,也有人说梦和梦者的潜意识有关。但她的梦就像电视剧一样,连自己是不是主角她都不太肯定,就像被迫看了一场教人惊奇的戏码。
“你就继续给它梦下去吧,梦到完美大结局再告诉我。”阿裴双手忙碌,嘴上说。
梦下去!是啊,她的梦像连续剧呢。虽然汪寒没有梦见“他们”的过去,但,她竟然知道了“他们”的历史。就像是她的记忆似的清楚——她,原是官家千金,为了解救受好人诬陷的父亲,女扮男装赴京面圣。
他,是小王爷。屡次伐乱有功,糊涂皇帝赏识他,但也防备着他势力强大威胁自己的江山宝座。
她赴京途中。救了被皇帝派出的高手暗杀的他,两人患难结拜,他带她住进府邸,帮她洗刷了父亲的冤情。而后,他得知她是女儿身。来不及倾诉爱慕,那个与她指月复为婚的尚书之子却早一步求皇帝赐婚了!
汪寒震惊不已,她甚至知道梦里的他来不及去提亲了!结果……“发什么愣啊?”阿裴唤她回神。
汪寒看着阿裴,想着梦里模糊的身影……鄢男人,感觉好熟悉呀!
“看。”阿裴将包装过后的本子给汪寒看。
“寒梦手札?”汪寒念出封面上的飘逸题字。原本平凡的笔记本,经过阿裴的巧手贴上了粉蓝的碎花包装纸当封面,就像精致的日记本。
“把你的梦统统写进这里面,感觉就不一样了吧?”阿裴将本子交到她手上。
汪寒掩不住欢喜的看了又看,愉快地点点头,她要把梦境全写下来。
“阿裴,你真好。”阿裴不但长得俊俏可爱,潜藏的才华和优点更是常教汪寒感到惊奇。
“那还用说。算你有眼光。”阿裴故作得意样。
汪寒伸长手轻捏阿裴的鼻子,阿裴握住汪寒的手,斜睨她,意味深长地问:“唉,那个程亮廷好不好咧?”
怎么突然问?汪寒微偏着头,想着昨天和她坐在这儿的男人。
阿裴打量汪寒不自觉的微笑,故意宝里宝气的说:“后!那个程教授连我们‘寒舍’的锁店之宝‘大块冰山’也能迷惑喔,很厉害唷。”
“什么啊?”汪寒抽回手,笑瞪她。
“那俊家伙干嘛教书咧,去当明星包管红。”阿裴又说。
明星?才不匿,明星是经过商业包装的,程亮廷是实在而有内涵的人。虽然,汪寒不懂得欣赏男人的外表,但,那男人所散发的明朗气质确实吸引了她。
“陶姑姑说的‘债’大概就是这个吧。”汪寒的梦境和现实生活有着极大关联吧?阿裴相信自己的直觉……嗯?”汪寒不解。
“告诉你喔。”阿裴微倾身,神秘兮兮地说:“陶姑姑啊,本来有个当医生的未婚夫,可后来那个医生到菲律宾去义诊发生了船难……”
“死了吗?”汪寒惊讶。阿裴每天待在“寒舍”,且住在冉姑姑之前住的阁楼,有时听老客人说说八卦,有时从陶姑姑留下的东西发现蛛丝马迹,对陶姑姑的过往总比她们清楚一点。
“失踪了。陶姑姑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开茶艺馆,一等就是二十年,后!她以为她是林默娘啊。”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难道陶姑姑和她的情人曾在此山盟海誓吗?
“能看见海啊。如果她的未婚夫葬身大海了,她就在这里陪他;如果他只是失踪,她可以在这等他。一种心理作用啦。”
“那她把‘寒舍’给我们,表示她放弃等他了吗?”
“谁晓得啊。”阿裴耸耸肩,不太认真地说:“大概更年期到了,看待感情的态度比较现实了。所以说‘欠债的人很辛苦,讨债的人更辛苦’。”
“我还是不懂?”汪寒微蹙眉。
“情债嘛。”汪寒的聪灵脑袋一旦遇上感情的事就迟钝了,阿裴了解得很。
情债呀……汪寒失神的点了点头。唉!二十年的痴心等待,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不是情债是什么!
但,陶姑姑应该是欠债的那方嘛,怎么会认为讨债的人比较辛苦呢?
抑或,两情若是纠葛时,就分不清是谁欠谁了?
“说真的,如果你的情债来了,你想逃吗?”汪寒习惯拒绝人,当然算是感情上的逃兵啦。阿裴料准了汪寒会脚底抹油——逃。
“不要。”汪寒摇头。“我会很爽快的还债,最好谁也不要欠谁,既然是情债,能愈早算清楚愈好嘛。”
“你以为欠债还钱啊。没那么容易还啦。”阿裴翻白眼。答案不但出乎意料,还像外星人的逻辑咧。
汪寒偏头一想。“容易啊,要我给他爱,好哇;要我爱他,抱歉,很难。有感觉就是有债务。要结婚也可以。没感觉就拜拜喽。”
阿裴摇摇头,开始同情“那家伙”了。“没心的女人,爱你的人辛苦啦。”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招惹情债。”汪寒笑。
“你不招惹,可是人家还债来啦。”真想一捶给她敲灵光点。
“谁啊?”汪寒觉得莫名其妙。
阿裴扯开嘴角。嘿嘿,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