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宽恕他吧,求您!”为男人求情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想卖掉的妻子。
“你为他求饶?”塞米拉斯震惊不已。
“难道你忘了刚才他是怎么对你的吗?!”她勃然怒斥。
“我没忘,可——”
“那就像个真正的女人,给我站起来,到一边看着去!”
“救我,救我啊!”男人爬过去抱住妻子的脚,痛哭着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我发誓!”
女人心疼地抚着他的头叹息一声,眼中找不到半丝埋怨之气。
“求王妃放过我们!”她跪了下来。
“他根本就在骗你,下次他还会这么做的,甚至更变本加厉!”
“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做?!”
“是。”
“难道你都不恨他?”
“我恨。”
“那你还……”
“他是我的丈夫,我更爱他啊!”女人哀戚地恸哭。
塞米拉斯被这句话震呆在原处。
爱他……
“走吧。”许久后她满是无奈地说。
“谢王妃,谢王子,谢谢!”两个人磕了数个头后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凝望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背影,塞米拉斯久久都没有动。
女人啊,为何总是这么傻!
看着她显得有些悲戚的身影,甲尼撒心中的愤怒奇异地消逝了。不知为何他不再怨她逼自己去杀人,却只想让她快乐起来。
“我们离开这。”
她没说话,深深凝望他的眼。
“怎么了?”
“你会不会那么对我?”沉默片刻后她突然问。
她也是他的妻子,有一天当她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时,会不会落得相同的下场?不自觉地她打了个冷战。
发现她眼中的惧意,甲尼撒将她紧搂在怀中。
“不会,永远都不会!”
“真的?”人,是会变的!
“真的!人本不同又岂会做相同之事,我不会那么对你,相信我!”
看着那双真挚的眼,她的心渐渐安下。
她相信他!
“如果我真的那么对你,你会不会救我?”反过来他问起她。
她认真地思量起来,时间之长让甲尼撒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很难决定吗?!
“不会。”
坚定清晰的声音传来让他勃然大怒。
“你说什么?”他猛地将她推开,瞪着她。
“我说不会。”
还敢说!身侧因愤懑倏地紧握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如果有一天你那般对我,我会杀了你。”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你再说一遍!”
盯着他阴霾冷厉的眼,塞米拉斯的脸上不见任何惧意。
“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你呢?再嫁给我其他的兄弟?”他阴森地嘲讽。
在这里如果丈夫先去世,妻子必须嫁给他的兄弟,没有兄弟的就嫁给他的近亲。
“我?再嫁?”她耸肩笑了下,“不会吧!那时我应该也死了!”死人怎能再嫁呢!
甲尼撒蹙眉,而后大笑出声。
“好!如果我真那么做你就杀了我。”反正有她相陪,他何惧!
这次换塞米拉斯不解了。
他是说让她杀了他吗?不会气傻了吧!不放心地将手覆在他的额头,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没事!”
“你确定?”她深表怀疑。
“带你去个地方。”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拉着她走下高台。
骑上马,两人离开了喧闹的城池。
塞米拉斯没想到甲尼撒会将她带到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的交汇处。和煦的阳光下,坐在青草地上,看着那泛起丝丝涟漪奔流不息的河水,心一下平静下来。
“这里真美!”她感叹。
“夕阳西下时会更美。”
“看来你常来。”
“开心或不开心时便会来此。”
“今天是哪种情形?”
甲尼撒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不回答我就当是开心吧。”她帮他下了决定。
没有再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天空和流水。
“为何不愿继承王位?”许久后她突然问道。
甲尼撒的脸色变得沉重,半晌都没有开口。
“不想说就算了。”
他叹了口气,“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那你慢慢想。”
“你这么想知道?”
塞米拉斯肯定地点头。她想了解他,不管是他的现在还是过去。
“有一点,你想说才说,不要勉强。”她可不希望是自己逼他开口,虽然她也认为自己没那个能力。
甲尼撒又沉默片刻。
“那个位置该是王兄的。”他沉痛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无限感叹。
“为什么?”这她就不能理解了!
“我不能在夺走王兄的幸福后再夺去他的王位!”
“你夺走他的幸福?”
“是啊!是我!”他苦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本该是我!”
这次她没有再应声,静静地听着,听他说起那段令他心痛愧疚的往事。
“两年前我和共同长大的伊什娜成婚,没想到她会在婚礼上行刺我,是王兄发觉她的企图冲上来替我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他简单而平静地说,就像在倾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眉头却在不知不觉中紧蹙,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塞米拉斯心疼地看着他,手紧紧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
“不要说了!”她不想再听!自己为何要问起这些?!她这就如同再次残忍地剖开他心口那道根本不知被撕裂过多少次的深深伤痕,一定让他很痛很痛!
那种被自己最爱、最信任的人背叛会是何等的心痛,她无法猜测;那种因自己而毁了亲人一生的愧疚,她难以想象;而遭遇了这种打击后的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她更是不敢去想!
难怪他会对女人心生反感,难怪他总是带有深沉的愧疚,难怪他无法真正的快乐!原来他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包袱!
“我是安然无恙,可那一剑却伤到王兄的神经让他再难起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有时我就想,为什么当时受伤的不是我呢,让我死也无所谓的,可王兄偏偏要挡下这一剑,他让我这样活着好像更累更没有意义。”
无所谓的轻声低语让塞米拉斯眼中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滑落。甲尼撒的心猛地一怔。
“怎么哭了?我没事,你不必为我难过。”轻抚她的头,他安慰起她。
“对不起!”
“你又没有错,何必道歉。”
看着这张挂着泪珠为他而痛的脸庞,一股暖流深深贯穿他的身心。从不知,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我不该问你的!”
他心疼地轻拭去她的泪,“我很庆幸你问了。”
“为什么?”她吃惊地抬起头。
“那让我知道原来你也会哭。”声音中带着丝戏谑。
塞米拉斯气愤地推开了他,转向一旁。
“生气了?”绕到她身前,他单手托起她的下巴真挚地凝望着她的双眼,“憋了几年的话说出口觉得轻松了许多。”
“没骗我?”
他点头。
塞米拉斯笑了,可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又颇感不好意思,脸发红地坐回草地上。真丢人!她怎么会哭呢?
苦着脸,她懊恼地晃了晃脑袋。这可爱的动作让甲尼撒的脸上布满笑容。
“你在米底的日子如何?”
温和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背也挺得比直,“很简单,吃饭睡觉无聊时看看书,没别的。”
“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不难看出她同样有痛苦的记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我也是那句话,想说才说不要勉强。”
站起身,她背对他望着远方。
“我的母亲是个一无所有的宫女,和父王发生一次关系后生下了我。”怔忡盯着天空翱翔的孤鹰,她的表情凝重而遥远。
她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没有任何意义!
“在我四岁那年她因无意烫伤一名妃子的手被活活打死,当时我就在一旁,我哭啊叫的可根本没人理我。”她耸耸肩。
甲尼撒心疼地从后方将她拥在怀中。
“我也没事。”她微笑。
“我知道。”她眼中写满的痛,他岂看不出!可他了解这种痛是不愿被别人察觉的!
“后来,我在母亲的房中长大,直到有一天父王将他所有的女儿叫去问谁愿意嫁到巴比伦,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这里。”也是从那时起,她才觉得原来自己还活着!
紧紧抱着她,甲尼撒的心中满是不舍。如果可以他真想为她挡去先前所有的风雨,让她的回忆之中仅有幸福和快乐,而不是满满的苦涩!
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塞米拉斯安心地闭起眼。心渐渐平静下来,痛好似已不再那么深。
“知道吗,当时大家都不愿嫁给你,还是我最英明!”认识他,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你没有要求嫁的人必须是我?”阿纳德不是说……该死的!他竟敢骗他!
“没有。怎么了?”仰头看着突然间愤怒不已的他,她不解地问。
“我……”突然间他释怀地笑了,“没什么。”他该谢阿纳德的,没有他的谎言自己也娶不到这么好的妻子!
塞米拉斯并没有追问,安然靠在他的怀中。
此刻,相拥的两人,心也是紧紧相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