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邵靖华看得出来,此刻的她,像是一只虚张声势、没有半点威力的纸老虎。
他故意皱起双眉,黑得发亮的瞳眸,浮上一抹无辜,以着怀疑的语气道:“是我自己走进来?还是我逼你带我进来?”
封思夏倏地一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松开眉头,邵靖华双手环胸,要笑不笑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似轻蔑的眼神,远比锐利的目光让人感到不舒服,封思夏小小声地说:“都没有。”
邵靖华嘴角不悦地抽动了下,“既然没有,又何来私闯民宅之说?”
“我……”封思夏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
他的确不是走进来的,是她把他拖进来的,只是,她没胆跟他说实话,他看起来很凶,如果让他知道,他是被她拖垃圾般的拖上楼,依他这种看起来很恶霸的个性,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宰了?
想到稍早前他恐吓她时,那阴沉至极的神情,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用多问,邵靖华光看她害怕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脸色微沉,有些不高兴,她把他当作什么了?
但,转而一想,没人会把一个初见面就捂住她嘴巴恐吓威胁的男人,当成是好人,她会有此惊惧情绪,实属正常。
“你现在没住在这?”语气缓和许多。
少了那尖锐、讽刺、恐吓的情绪在里面,他低沉浑厚的嗓音里带着一股迷人的磁性,令她紧绷的心情松懈不少。
封思夏点了点头,应道:“是。”现在这里是她的避风港。
“有租人吗?”他问。
“没有。”
“这里保持得还算干净。”没有霉味、没有灰尘,看得出她很爱惜这间破公寓。
“我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打扫。”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她还是老实回答。
“这栋房子的所有权人是你吗?”
“是。”
邵靖华想了一下,“一个月两万,我租三个月,这是订金。”他拿出皮夹,当场抽出十张千元钞票。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封思夏当场傻了眼,来不及反应的她,只能被动的接受他塞来的钞票。
见他往沙发上一坐,自在得仿佛已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她连忙道:“我没打算要租人。”
不理会她的惊慌,邵靖华突然问:“你会煮饭吗?”
虽然不懂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开,封思夏还是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会。”
“跑了一天,我现在肚子很饿,饿到一点力气也没有。”语气倏地虚弱,邵靖华一副饿到前胸快贴后背的表情,她看起来应该是会煮饭,希望别让他失望。
听到“饿”这个字,封思夏整个人像是被电流穿过似的绷紧神经。
封家的人不但注重美食,还禁不起饿,所以,她向来会在家人回来之前,先把饭菜准备好,当然,也曾失误过,下场就是被狠狠骂了一顿。
“你等一下,我马上做给你吃。”话了,她快步的走向厨房,完全忘了这个陌生男人饿不饿与她有何干系?
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邵靖华觉得好笑,不知道该说她是心地善良,还是说她奴性甚重,竟然会乖乖听一个陌生男人的命令!
不过,有件事真的很奇怪,他怎么会全身上下都酸痛呀?
因为从小就跟着母亲进出厨房,再加上这些年来,封家由她掌厨的缘故,在短暂的时间里,封思夏就做出了四菜一汤。
本是瘫坐在沙发上的邵靖华,耐不住由厨房传来的阵阵香气引诱,不待封思夏叫喊,自动自发的移步到餐桌。
他目光紧盯着色香俱全的菜色,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桌上的菜肴,看起来好好吃。
邵靖华坐了下来,马上动筷挟菜来吃。
封思夏在他面前坐下,见他攻掠餐桌上的菜肴,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问:“合胃口吗?”
以吃相来论,他真的好像饿了好几天,但以表情来判断,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有些可怕。
没回答她的问题,邵靖华又吃了几口菜、扒了几口饭,待肚子已饱了五、六分,才放下碗筷,抬头看着脸实在圆得不像话的她。
“你身材是遗传的?”他突然问。
封思夏愣了一愣,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答道:“应该不是。”
邵靖华了解地点了下头,以着理所当然的语气道:“难怪会长这样,果然不是没有原因。”
封思夏困惑极了,“什么意思?”
“你平常一定很爱吃,而且还常常吃宵夜。”邵靖华肯定地说道。他猜,她一定是一边炒菜一边吃。
“你怎么知道?”封思夏一脸讶异。
邵靖华瞧了双眸散发出崇拜光芒的她一眼,只觉得她很可悲,“难怪会胖。”
冷冷的下了评论后,他再瞧了她一眼,还真的很胖。
封思夏为之气结,“你——我是问你合不合胃口,关遗传什么事?”
没把她的抗议听进耳里,邵靖华以着说教口吻道:“不管菜煮得有多好吃,也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垃圾桶。”就算不是为了身材着想,为了健康,实在不宜在睡觉前进餐。
封思夏鼓起腮帮子,不满他的训话,“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人真奇怪,讲话都不直接,话题都随便乱转。
“我刚才已经回答了。”真是的,人胖就已经够惨了,连脑袋也不灵光,只能说是惨惨惨。
封思夏愣住,他刚才哪有回答她的问题?
偏头回想,她实在想不出刚才他有回答合胃口的类似话语,启齿欲问,见他拿起碗筷,一口一口的将饭菜吃下肚,顿时明白他刚才话中之意。
真是的,合胃口就合胃口,何必迂回曲折,绕了一大圈?
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封思夏看着以秋风扫落叶之姿攻掠菜肴的他,突然问:“你为什么会被追?”
邵靖华头也不抬地道:“做人好奇心不要太重。”老实说,这个小胖妹的手艺还真不错。
封思夏看着大啖菜肴的他一会,小小声地说道:“这是我妈妈唯一留下来给我的东西,我不希望被破坏。”
闻言,邵靖华挟菜的动作倏地一停,他放下筷子,抬头面对一脸忧愁的她,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你放心,我不是通缉犯,也不是被黑道追杀,追我那些人是我父亲派来的。”
没料到是这种出乎意料的答案,封思夏讶异地一怔,“伯父为何要派人捉你?”
邵靖华脸色沉了下来,“我父亲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他说一就绝不容许别人说二,他派人来捉我,也不是第一回。”
以往,只要他回到台湾,他就会派人来捉他,不外乎是要他回去接公司,不然就是要押他去相亲。
原本,他还想结束义大利的工作,回到台湾来发展,而今看来,他必须慎重考虑。他的人生,要由自个儿决定,不容任何人来干涉,尤其是他的父亲。
从他阴郁的表情,封思夏看得出来,他很明显的对他父亲有所不满,甚至有着一股令她费解的恨意。
不管怎么样,亲情是不可抹灭的,纵使有天大的不满,又怎么会有恨呢?
虽然觉得奇怪,但这是他的私事,她无权多问,只是……
深吸一口气,她鼓起勇气劝道:“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是没有立场说什么,不过有句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想,他只是关心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
敛下愤恨情绪,邵靖华诧异地扬了扬眉,“看你年纪轻轻的,讲话怎么跟老头予一样?”
封思夏不快地撇撇嘴,“我讲的是事实。”
邵靖华哼了声,“你还真好骗。”
封思夏瞪大双眼,“你骗我?”
“如果我说是呢?”见她眼睛瞪得更大了,邵靖华冷笑反问:“那如果我说不是呢?”
封思夏疑惑地皱了皱眉,“到底是不是?”真搞不懂他,答案只有一个,他干嘛故弄玄虚?
邵靖华无奈地摇头,真不知该说她单纯,或者是说她笨?
“看在你辛辛苦苦煮这一顿饭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别随随便便相信别人说的话,免得有一天被卖掉还不知道。”他真是怀疑,在这人心险恶的社会上,像她这种单纯到接近蠢的小胖妹,是怎么存活至今的?
“我姐姐说没有人会花钱买我。”虽然二姐这句话很伤人,但是,她却无法否认,只因二姐说的是事实。
“原来你家也有聪明人。”邵靖华故意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来他是在嘲笑她!
“你……你很过分!”支支吾吾老半天,最后她只吐出听来没啥杀伤力的怒言。
向来只有挨骂,没有骂人经验的她,能骂的字汇实在有限。
邵靖华不痛不瘁的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说道:“事实还怕被讲。”
封思夏不满的嘟了嘟红唇,启齿欲言,手机铃声倏地响起,她连忙接起,话未出,彼端已传来噼里啪啦的骂声。
“封思夏,你是北极还是南极买菜?买了五个小时还不回来,上哪里鬼混了?你薪水是领假的是不是?敢让我饿肚子,你是嫌命活得太长是不是?”
稍稍的移开手机,以防耳膜被二姐的大嗓门震破,一会后,封思夏才敢贴近话筒,声音细若蚊蚋地道歉,“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出门前没看到桌上有饭菜,扣你三天薪水,快滚回来!”
“是,我马上回去。”
挂上电话,封思夏抬头面对还在吃的邵靖华,“我该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没问题吧?”
邵靖华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去,“记得要给我送吃的来。”
“好。”应了声后,封思夏赶紧起身离开,刚才买的菜里,有一半是二姐喜欢吃的,是以,在回家之前,她还要再重新买一次。
邵靖华见她慌慌张张的举动,不由摇头,这小胖妹还真好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