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直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谁抱在怀里,因对方走动而摇摇晃晃,有凉风丝丝吹拂在她身上,她不禁迷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悬挂在夜幕的那一大轮弯月,以及不住后退的盏盏廊道小灯……
“咦?我……这是在哪里?”她不是一时累到睡死在某个房间的沙发上了吗?
还有,此时抱着她的人,究竟是谁?
伊凛缓缓转头看向抱着她的人,却见在倾洒入内的夜色与柔和灯光的衬托下所瞧见的那张俊脸竟是归公良启所有。
“公良启?”她几乎忍不住失声尖叫,“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回房了吗?你快把我放下,你放下我啦!”
“嘘,别这么大声,不然吵醒路过的猫猫狗狗和老鼠小虫该怎么办?”对于她大吵大闹,他只是低头对她回以一笑,紧接着,他既没有放下她,也没有停下脚下步伐,而是沿着廊道继续往前走。
“我家……我爷爷的宅子里才没有那种东西,我从小到大连只跟米粒一样大的蟑螂都没见过,我说了放我下去,你聋了吗?”伊凛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而且一上来就做得非常激烈,像是想要拼尽全力从他怀里逃离。
“你别乱动,乖一些,不然摔下去摔痛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摔痛了你会心疼?”他这是在讲哪门子的笑话?伊凛满脸狐疑……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她怀疑他真的有病,虽然这家伙平时的行为言语就有够恶心的,此时看起来,他更像是病得不轻。
“我有病?你觉得我哪里病了?”
“脑子。”
“你说话真直白,不过不是。”他轻轻扯笑,搂抱她的动作抱得更紧。
“喂!你左边那只手在模哪里?”
“我脑子没病,不过我心里有病,你要不要猜猜看我得的是什么病?”
“不知道,你不说就算了。”她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猜得出来,“你有病就去看医生,别在这里跟我鬼扯,万一你病发,我还要打电话叫救护车来接你。”
“我心里的毛病名叫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每回一想起对你的喜欢,它就难过得不得了。”
“你……”伊凛觉得他这人真的好讨厌,分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把她整疯就绝不善罢罢休,“我再说一次,你放我下去听见没有?”
没有,他听不见,他用行动告诉她,并且对她进行挑衅。
然后在她第二次想要从他怀中挣月兑之时,他突然开口说道:“你刚才唤我什么?”
“公良启,不然我还能喊你什么,还是你更喜欢被我喊做阿猫阿狗或张三李四?”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曾送过你一朵花?”
“我小时候见过你吗,你有送过我花?”别开玩笑了,别说花,订婚那时就连戒指他都没送,还是后来他才补上的,不过她没要,几乎当场就丢回去给他,所以他们的未婚夫妻关系其实一直都是有名无实,“小时候只有我的天使送过花给我……你该不会想说你是我的天使吧,你是刻意引我发笑的吗?”
“对,就是那个。”
“什么对还是错?你……你真的想说你是送我花的天使?”不可能,天使那么可爱、那么纯洁,公良启却是个斯文败类,他们两个怎么都联想不到一块去呀,“我……我现在是不是在作梦?”
没错,她更怀疑自己是在作梦,加上四周景物都好像模模糊糊的,有点看不清。
不然眼前这个公良启不会说自己是当年送她花儿的人……天使,不过看起来跟往常不太一样,她莫名觉得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有喜爱着她,他的眼里没有讨厌的狡狯,只有给予她一人的满满柔情。
“你觉得是在作梦那就是在作梦,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不介意只存在在你的梦里。”
“哦,那就当它是梦好了,反正我现在仍觉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也不太灵光……”慢着慢着,“不对,既然你是我的天使,那你怎么长得跟公良启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如果你不是天使,你怎么知道天使有送我花的事,我都没有跟别人说过……但是,天使会长大吗?”
“你长大了,我自然也长大了,你说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某个人,或许是因为在你眼里看见的,是对你影响最深的人的模样。”不可能,上帝长什么样他就知道,随便走进一家基督教教堂就能看见,至于天使会长成对她影响最深的人的模样,纯属是他在鬼扯,他承认他是公良启本人,更是当年送花给她的那个天使。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那么讨厌公良启,天天想着尽快跟他解除婚约,他对我的影响自然最采。”
“你就那么讨厌那个人?”
“当然,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令我讨厌的家伙,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万分之一。”
她真矛盾,说着讨厌他,却好似很喜欢被她误认为是天使的他,虽说她自以为小时候跟他台无交集。
“那个……天使大人,虽然能再见到你我感到很高兴,但是你跟那个讨厌的家伙一个样,怎么看都让我觉得好别扭,你能不能变成别的样子?”
“你的要求真多,小时候让我帮你写作业,长大了却要我变个模样?”他真想吐槽他没学过变脸,她的要求他绝对办不到。
“可是那时到最后你都没有帮我……”她记得当时她真的有小小埋怨他一下。
“人若遇上困难,必须自己克服,以后的路才能走得顺利一些,况且你都没听说过吗?天使是带给人幸福的,而不是帮人克服难题的万能之神。”
“好啦,不变就不变,你不要给我说教,我已经够困的了,万一我又睡死了,等我醒来,你又会不见了对吧?”
“要真说变与不变,我是爱莫能助,我长什么样,全是你的想象,我无法帮你。还有,这里是梦,等你梦醒了,我自然就不存在了。”事实上,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完全就是在坑她。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瞧见了她竟然将当年那朵小花做成押花书签,证实了她并未将他遗忘,才会在这时做出这种大胆行径。
不然别说短短一个月,只怕即使他将她关在笼子里住上一年,每天只允许她只见他一个人,她也不可能干脆撤走那满嘴对他的讨厌,彻底爱上他。
“哦……”她就知道,她该知道的,现在她只是在作梦。但是,幸好天使长成了公良启的样子而不是别人,这是她心底里唯一的庆幸。
“到了。”公良启把她带回房间,放到了那张又软又舒适的大床上,并且为她盖上被子,“你今天好像很累,就别洗澡了,等明天醒来再洗吧?”
“嗯。”她点头,点头的动作好用力。
“你快睡吧,在你睡着之前,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等我睡着之后呢?你……就走了吗?”
“忘了我刚才说的吗?等你睡醒,我自然就不在了。”公良启脸带微笑,在床边的椅子上弯身落座。
“那我不睡了,你别走,只要我一直不睡,也不醒来,那你就不会消失对不对?”听见他说出那样的话,她立刻伸手拉住他。
“说什么傻话?傻丫头,梦总是会醒的。”
“我不管,我不许你走,这么难得才再见到你,我不要你走。”她表现很执拗,就像个顽劣耍赖的孩子。
“可是你已经很困了,困到连跟我说话时眼睑都会重重闭上,再抬起却是那般无力。”他好不舍,用手覆上她的眼,希望她能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入睡。
“不行!”伊凛又气又恼,焦急地抓下他的手,“当年你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跑掉,害我后来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不想你又走掉,然后让我又找你好久都找不到。”她说谎了,说了天大的谎言。
她不是不舍天使,而是不舍这张长得跟公良启一模一样的脸。
有着公良启脸庞的天使好温柔,他的关怀全是只给她一人的,如果他对她拥有关乎爱的感情,说不定也只是全给她一人的。
她不否认她好自私,但是既然她无法容忍自己喜欢着别人的公良启,那么长得像公良启的天使总算可以了吧?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他对她好纯粹,他是她的梦,是她的幻想,他,只会有她一个。
“你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孩子。”公良启温柔扯笑,坚决地从她手中抽回的大手,改为轻柔抚模着那张早已被困倦深深笼罩的娇俏脸庞,“若我说以后你还会见到我,你现在也非要难为自己,继续撑下去吗?”
“我还能见到你吗,以后你还会来见我吗,每天都来吗?”
“会的,只要是你所希望。”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来,以后每天都要来见我。”
“好。”他承诺她了,承诺得好干脆。
同时,他在心里允诺,以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