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臣妇能为你解决一件困扰已久的麻烦,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你有办法?”那个困扰像附骨之蛆,杀不死,刮不掉,紧紧贴附,有如恶梦般难缠。
“是的。”要人活很难,教人见祖宗易如反掌。
“好,朕允了你。”反正他没损失。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某一天,进宫探视太后病情的万福和当今圣上悄悄达成了协议。
这日,在万寿宫里,太后正在午睡,她不喜欢吵杂,便将所有宫人屏退,寂静无声她才睡得安宁。
可是她睡到一半时,忽然感觉胸口很重,好似有什么东西压着,她被扰醒了,睁目一看,是一张近在眼前的红脸猴,龇牙咧嘴地似是要咬上她的脸,她惊吓的发出惨叫声。
可是宫女、太监一入内什么也没瞧见,只有瘫了一边身子的太后指着空无一物的墙面,呜呜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到了夜里,同样的事又发生,这次是抱着西瓜啃的人面猿,在太后的凤榻旁来回走动。太后再度吓得失声尖叫。
没睡好的帝后连忙赶来伺候,十几个太医轮流诊脉,可是太后除了原有的瘫症外,并未再添新疾。
在太后骂骂咧咧的咕哝中,太医开了安神香,皇上又加派了三十名宫人守在太后四周,让她停了大骂“皇上不孝”、“皇上忤逆”的话语,总算睡了场好觉。
可是才平静两天,太后居然大喊有一株形似八岁孩童的大人参在手舞足蹈,甩动头上的人参叶、人参花、红色果子,扭动肥大的参腰、参腿,甚至问她要不要一起跳。
太后这话说得没人相信,大家看她的眼神多了古怪。
因为一座万寿宫上下伺候的宫女、太监有近百多名,却无一人瞧见她口中的巨大人参,根本是子虚乌有。
为了此事太后又气又惊,原本会动的半边身体也瘫了,说话更不流利,口水直淌,脸歪得更严重,头发也全白。
太医又来了,还是检查不出任何病症,只说要静养。
可是怪事一再发生,太后静得下来才有鬼,她口齿不清地让几名心月复上床陪她,她不信有谁敢再来吓她。
平静了两天,她以为事情过去了,胃口也好多了,便让人给她端来一碗燕窝粥,谁知进来的是一头吊着眼睛的大老虎,浑身的皮毛雪白无垢,虎口叼着一只碗,碗里装的是她的燕窝。
老虎将碗往她动不了的手一塞,太后直接吓得晕过去,整整一天没有醒来,大家认为太后弥留了。
殊不知她又清醒了,只是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她吓到失声,咿咿呀呀要皇上派更多的人来保护她。
这次皇上未允,只当她亏心事做多了,心中有鬼,得了失心疯,因此让五、六名太医十二个时辰不离的守着。
太后纵使再不甘也没辙,谁教皇上不是她的亲儿,要他尽孝何其难,还是她的晋王好,她好歹撑到晋王登基她才肯死。
命真的很硬的太后怎么也不死,三番两次状似要死去又活了过来,让宫中众人人仰马翻,疲于奔命。
这一天太医在打盹儿,宫女熬着药,宫人轻步的收拾太后排出的秽物。
明明日头当空,却莫名一阵冷风飕飕呼啸而过,忽然间,一头十尺高的大黑熊出现在太后床头,快千斤的重量状似要往她身子一压,她的喉咙便咕噜咕噜几声,吐出白沫,白沫中有血丝,泡泡似的不断冒出口鼻。
突地,她身子一直,两眼往上看,四肢一抖一抖的抽动,流出难闻恶臭的黄尿,湿了床褥。
静静地,无人发觉,太后没了气息。
此时,一道白影凭空出现,躲过了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沿着墙角走向偏僻的冷宫,荒凉的冷宫杂草从生,在靠近假山的左侧有个小洞,正好容一名身材娇小的人穿过。
一出冷宫是永巷,白影闪了身,进入一条夹道,顺着夹道往前走有道门,门边有个婆子看守着,白影伸出雪女敕小手塞了一锭十两银子给看守婆子,通往宫外的门便打开了。
再听到吵杂的人声、小贩的吆喝声,白影笑了,快步的走向停在树下的马车,人才靠近就被一股拉力拉上马车。
“啊!疼……”
娇软的嗓音是女子。
“还敢喊疼,你居然大胆到私下和皇上做交易,你以为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会保住你吗?”最是无情帝王家。
“我才不赖他,我赖的是你,你好,我才好,我要我们以后岁静好的过日子,不会有人怀疑你几时要造反。”她很懒,懒得与人周旋,懒人的做法是一劳永逸。
“你、你……是我拖累你了。”这个傻女人,傻得他如何不心疼,这是男人该做的事,却让她冒头了。
白影一掀覆住面容的斗篷,露出一张清灵小脸。“说什么拖累,是我自私,不愿和你一起面对府外那些烦人的事儿,虽然把祸源断了会引来更多的祸事,但是那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不破不立。
“你把天顶破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做。”黑瞳倏地一冷,迸射出森寒光芒,丝丝如刃,“你是指晋王……”
温热的唇覆下,封住微凉的樱唇,狂妄而霸气的唇舌占据最柔软的蜜泉,一吸一吮,辗转捻压。
“他活不久了。”赵天朔的目光凌厉。
“你又要杀人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够重了。
“他早该死了。”要不是有人护着,早死上千次。
“他死了,你就解月兑了。”外面的天地很大,一座小小的京城关不住翱翔天际的巨鹰。“太后真死了吗?”他以为她可以活上一万年。
万福微微一笑,露出颊上的梨涡,她抱住他的腰,甚为得意。“吓死的。”
“你吓的?”
她一吐小舌,笑得有些狡黠。“装神弄鬼我最在行了,太后根本动不了,只好由我摆布。”
“你是怎么吓她的?”太后那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岂会被一点小伎俩吓到暴毙?
“不告诉你。”她傲娇的一甩头。
“不告诉我?”赵天朔眉一挑。
万福神情可人的轻哼,“日后你若有负于我,我便用同样的招式对付你,不吓死你也吓个半死。”
她怎会说出自己的小秘密呢!太玄奇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她不过用了灵气空间隐身,让里面的活物出空间活动活动,只要不伤及人命就由着它们玩,一个个乐意得很。太后的死不算伤天害理,没有人伤害到她一根寒毛,她的死是自取灭亡。
“我无惧鬼神之说。”他是煞星。
“你的意思是,你会是负心汉、薄情郎?”万福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用一副“你对不起我”的神态瞪着他。
平白多了一顶黑锅的赵天朔哭笑不得,抱着爱妃又亲又吻,用行动证明此情不渝。“不许胡闹,我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中,你的那些神仙酒、出处不明的粮食……嗯哼!我可是一句也没多问。”
百年人参、千年灵芝是随时可得之物吗?运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想要就有,而且一口气就能拿出一箩筐,像路边摊贩在卖萝卜、胡瓜似的。
若说他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太多反常的事无法解释,包括春天的秋枣、夏天的冬橘、秋天的春桃、冬天的寒瓜,她无时无刻都有人惊奇的事发生。
抚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万福面上有些许虚色。“我遇到神仙了嘛,神仙给了我好东西,我怕说了就不灵验了。”
赵天朔对她这番说词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又将怀中的人儿搂紧了些。“我谁也不要,只要你。”
他的话中之意是,不管你有多少说不出口的秘密,我不管、也不问,只要你常伴身侧。
一个很卑微的要求,屈辱了男人的尊严,但他要的不多,也就是一份两情相悦的真心。
“朔哥哥,只要你不负我,这一生我陪你走到底。”难得许出承诺的万福握住他的大手,眼中细细绵绵的勾着情意。
“好。”他柔声一应。
眉目相望情在彼此眼底流动。
蓦地,沉厚的丧钟响起,打断两人的凝望。
“太后终于死了。”赵天朔嘴角一勾。
“是死了。”钟声一起,再无回魂机会。
就算不死,皇上也会弄死她,毕竟太后的死已然发布,不死便是皇上的过失,所以非死不可。
“福儿,谢谢你。”解开捆绑他身躯的束缚。
万福双眸亮。“我可以去找皇上了。”
“还不行。”时机未到。
“还不行?”她没什么心眼,不明白为什么。
“等晋王的死讯传来。”事半功倍。
“嗯!晋王的确是鸡肋似的毒瘤。”每个人都想要他死,却又觉得留着也不错,是个很好用的挡箭牌。
一听她说晋王是鸡肋,甚觉有理的赵天朔忍不住低笑出声。“不要太勉强自己,我不急着到封地。”
“但祖父等不及了。”他老了,还有几年能等待?
一说到老王爷,赵天朔沉默了。
太后一死,宫中就忙起来了,礼部、内务府合办太后的治丧事宜,先帝的陵墓已许久不曾开启,身为元后的太后将葬在先帝身侧,帝后同陵,天地长存。
在七七四十九天水陆大会后,太后在文武百官的护送送入陵寝,断墓石一落,封存了太后的一生。
民间服哀丧一年,不得嫁娶,不得兴乐,科举往后延一年,春闱、秋闱停,帝王守丧一百日代替三年。
“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胆大包天。
面对皇家威仪,万福硬着头皮无赖到底。“皇上,是你金口应允的,如今你想反悔不成,君无戏言,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会牙疼。”
本来生着气的皇上听到那句孩子气的“说话不算话会牙疼”,绷着的冷脸一下子笑开了。“不是朕不让义盛离京,而是朕只有他一个同母兄弟,他走了,朕想起母妃时又能向谁说?”
赵义盛是老王爷的名字,荣太妃在七年前过世了,两人的母妃到死也不能封后,这是皇上此生最大的遗憾。
因为太后还在,因此不能封荣太妃为圣母皇太后,荣太妃是妾,太后是妻,妾死仍是妾,不能越过正妻,此乃祖宗规矩,可想而知皇上有多痛恨太后,她活得太久了,挡住荣太妃的升位,死时仍低太后一头。
身为儿子不能为生母争取出好位分,那是儿子的无能。
“高处不胜寒,爬得高总要付出代价,皇上是只有一个同母兄弟,可是却有很多的龙子龙孙,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顾虑……”万福点到为止,不愿说得太白。
皇上神情一凛。“是大了,都有自个儿的想法,朕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儿子多了就吵着要糖吃。”
“所以啊,皇上,是祖父离京的时候到了,若他再待下去,你那些龙子龙孙指不定找上他,带兵打仗的事我不懂,可祖父懂呀,要是一、两个有上进心的来讨教,皇上你说祖父教是不教?”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不信你不怕。
千辛万苦登上天子宝座,若干年后才发现,座下的龙位太抢手,而最该防备的不是曾经的对手,而是已长大成人的儿子,甚至是野心勃勃的孙辈,那才是痛心。
“有人找上景王府了?”皇上目光深沉。
万福不做正面回答,“早晚的事,景王府处于风尖浪头上,小有心思的都不会得罪。”
她用了个都字,表示不只一个,景王府的地位超然,要么拉拢,要么铲除,这都是皇上不愿见到的。
“朕再想想……”皇上想使拖延战术,不让景王一家离京,他认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比较实心,若有万一也能及时安排。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不敌有心人的操弄,他有他的心机,别人有别人的城府,端看谁出手快。
“皇上,报——”
“报上来。”
“晋、晋王死了。”
“什么,晋王死了?”皇上惊得脸色大变。
“是的,晋王死了。”
“怎么会……”
“与人竞赛,骑快马失足坠落,摔断颈椎当场死亡。”连救都没得救,死得干脆利落。
“他倒是死得及时,倒像是……”皇上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看似无害的万福身上。“景王妃,你说这事和你们景王府有没有关联?”
万福轻轻眨了眨无辜的水眸。“皇上这话说得迷离,我们和晋王府一向没交集,阎王要人命的事,我们虽是身分尊贵却也不是神人,哪能和鬼神打交道,皇上你是天子,可否写封信上告天庭,问清事由,别让晋王叔死得不明不白。”
“你……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皇上气笑了。
“皇上,你偏题了,我们谈的那件事你还没答复呢!”想顺势规避掉吗?那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她小女儿娇态,皇上想起已和亲多年的顺仪公主,那是他最宠爱的小鲍主,她小时候也是如此。“罢了,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义盛想找个养老的地方就去吧,朕不拦他,但有些事咱们得商量商量。”
万福眉开眼笑的。“皇伯公,你真是好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绝无二话,侄孙媳妇最佩服你的大度。”
“见风见舵,这会儿又改口喊起皇伯公了,夫妻果然都是同个德性,你跟那小子一样狡滑。”他看走眼了。
“皇伯公,侄孙媳妇温柔婉约、温顺贤良,你的话就是圣旨,莫敢不从,皇上商量的是留京人选吧,侄孙媳妇斗胆给你几个建议……”
谁留京?
这个问题等于是变相的人质,被留下来的人只能待在京城,未经皇上允许不得离京太远,最多方圆一百里内,形同被软禁,平日的行动也在这个圈圈里,不太方便。
可是教人意外的,赵天朔一宣布要前往封地就藩,竟有不少不离开的人,他们求到老王爷跟前,哭诉着种种艰难,举家搬移没有活路,到了外地不知道如何过日子。
其实说穿了也只有一个令人痛心的事实,那就是他们舍不得背靠大树的富贵,一旦老王爷和景王夫妻离开京城,京里的景王府就如同没有主人,那他们还不赶紧占为己有。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同样的道理,景王府无主,那就该有人代管,否则空着一座空府不是打皇上的脸吗?一定要留人。
因此老王爷的三名庶子、杨侧妃、左夫人自是跟着儿子,另外一些姨娘、小妾的,竟有将近百人要留下。
看了看万福递到面前的名单,老王爷怔愕了好一会儿,最后落寞的笑了,只说交给王妃安排。
最后,启程前往封地的主子只有三名:老王爷、景王、景王妃。
“祖父,有我们陪着你。”赵天朔神情坚定的看着祖父。
“好孩子,也只有你看得透。”老王爷苦笑着拍拍孙子肩头,看着他高大的个头,这才惊觉自己老了。
“祖父不要怪我,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也想给他们留一条好走的路,可是他们被眼前的富贵荣华给迷花了眼,我只好将其丢弃,任其发展。”他答应祖父给害死父亲的帮凶一条生路,但没说要善待那人。
“唉!那是他们的命,祖父也不会多说什么,就是你们小俩口要辛苦些,封地事多,怕要忙不过来。”老王爷叹道。
他有心保全所有子嗣,他们却不领情,反过来怪他多此一举,但是晋王一死,威胁解除了,皇子们的蠢蠢欲动就要浮上台面,到时京城只会一片混乱。
“多往好处想,以后我们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管束,天大地大我们最大,等到了荆州,我们就成了横霸一方的土皇帝,谁敢和我们比横蛮。”万福俏鼻一仰,神气兮兮的发下豪语。
“你……你这丫头呀!炳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这心态好,看得开,但是土皇帝……”未免太猖狂了,总要给远在京城的天子一点面子。
“祖父,你孙媳说的对,该横就要横,你还怕孙儿护不住你吗?咱们有两万名府兵,光是辗压也足以辗碎一个百年世族。”赵天朔的口气更像个土匪头。
“你们喔!想做什么就去做,袒父不阻拦,但先生一个小曾孙给袒父玩玩,祖父什么都不做,就含饴弄孙……”他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多了遭人厌。
前往荆州的路程,已经行了五日。
“说吧,你做了什么?”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有些困意袭来,万福往后一靠,贴着王爷丈夫的胸口,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
正要入睡时,耳边忽传低沉的男声,她冷不防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撞进一双眼含戏谑的黑眸,她不由得有些恼怒,粉拳无力地朝铁板似的胸膛一捶,痛的是自己的手。
“说什么,我睡得好好的干么吵我,你明明闲得发慌想找人打发时间,我说外面有那么多府兵,你一天挑几百个练练手脚不就得了,何必来烦我?”要不是他一直都在,她真想躲进灵气空间睡个好觉,有床有被,还有吃不完的果子,小木屋里什么都有。
她的声音不大,可正好传到马车外府兵的耳中,他们身子一颤,口耳相传地要离王妃远一点,不然王爷一欲求不满……呃!夫妻床事不顺,他们可能遭池鱼之殃。
“他们没有爱妃的美色,一个个粗糙得很,既然不能秀色可餐,我还不如不要荼毒自己的眼睛。”那群糙汉子哪有他的福儿也好看,他百看不厌,爱入心田了。
“你越来越不要脸了,这脸皮厚得能剥下来做人面鼓。”她掐了掐他的脸,量量脸皮有多厚。
“再不要脸也是你的男人,你就认命吧,这辈子你只能和我绑在一起,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赵天朔故作轻佻的一挑眉,乐当不学无术的纨裤,还一脸风流的挑起妻子下颚。
“哼!你放我也不走,好日子才正要开始,我要缠死你,把你的都变成我的,让你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只能看我脸色吃饭。”男人最怕有钱有势,他不作妖也有人送上门当小妖精,她要掌控的是他的银两。
“哎呀!王妃,请施舍,我穷得只剩下一个娘子了……”他当真伸出手,做出乞怜样。
“一个娘子怎样,嫌少?”万福瞪眼,没好气地拍开他手。
“不少,刚刚好,面若芙蓉,美若天仙,我心倾之,甘为马前卒。”他朗目如灿,深情凝视。
万福被他瞧得粉颊微红,有些羞意。“看什么看,再看也不会多长一只眼睛或耳朵。”
“不,我家福儿这样最好,我喜欢看你,你性子虽懒却从未忽略我,这次我们能顺利启程也是你的功劳,为了我,你连皇上都敢小施计谋,我们家福儿真能干……”说着说着,赵天朔语气中多了些许哽咽,她办到了他和祖父多年却办不到的事,并摆月兑身后那一堆不事生产的吸血水蛭。
“嗳!夫妻间说这些就伤感情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呀,杨侧妃、左夫人和你那些叔叔婶婶们太烦人了,老仗着和王府的一点关系摆起长辈架子,指使东指使西的要这要那,当我是新妇欺负。”不能赶就只好留下了。
“所以你抓着他们不愿抛下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这一点,使计让他们留在京城?”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到处散播景王府在京城的资产总值,有多少皇田、多少间铺子,年产惊人。
万福咯咯咯地笑倒在他怀里,拉出特制马车内的一口墨擅木雕花暗柜,用脚一踢,机关一动,柜门就打开了。
“他们还以为能接手景王府庞大的财产,殊不知我早动了手脚,能卖的全卖了,不能卖的就租出去,宁可便宜一点也不便宜他们,租了十年。”她连酒窖里的藏酒都一口气出清,一坛子千金人人抢着要。
柜子里满满的金条和银锭子,一叠一叠的银票和房契、地契、铺子的契约书等,塞得都快满出来。
“所以你留给他们的是京里的景王府空宅?”这小妮子把人也带走不少,只剩下偷奸耍滑、爱赌好酒的。
她点点头。“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好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回来,等他们发现事实真相已为时已晚,他们注定要留在京城当人质,再也离不开。”这是她的伎俩,即使他们远赴封地皇上也不放心,那就依商量的结果留人。
她和皇上谈过后,皇上坚决景王府有人才准他们离开,顺应皇上的要求,景王府只走三人,其他人都留下。
可那三人却是景王府的支柱,被摆了一道的皇上还沾沾自喜,认为老王爷的妻妾子嗣都在,他飞远了仍有筹码掌握在他手中,老王爷一有不轨之心就拿这些人祭旗,看老王爷敢不敢轻举乱动,扯造反大旗。
殊不知心中所喜全是弃棋,留着掩人耳目的,等到了封地,皇上也管不着景王府了,那时才是天宽地阔。
“我的小埃星怎地这么聪明,算计起人一环扣着一环,遇到你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从此家有福妻,事事顺心。”有妻万事足,她只要眼珠子一动,凡事顺风顺水顺到底。
“我才不算计人呢!”她只是让人罪有应得,别以为做了坏事不会有惩罚,自古苍天饶过谁。
“好,不算计、不算计……啊!弥陀山到了……”他俩的定情地,他第二次见到她的地方。
“朔哥哥在这里停吧,我们上去瞧瞧。”她有天大的惊喜要送给他。
“好。”他疼宠的依着她。
这一下,他一大票人就待了三天,就地扎营,起锅造饭,两万名府兵目瞪口呆,惊诧得掉了下巴。
“咦,这是……”
妻子身边太多无法以常理解释的离奇事,见怪不怪的赵天朔还是错愕了,久久难以回神,他说不出是惊是喜,就是震撼,全身好似燃烧着火焰。
“我不是说神仙给了神仙洞吗?神仙洞里有很多神仙的东西,既然我们要走了,便一并取出,何必浪费。”万福一手抚向腕上的血玉镯子,脸色微白的控制里面的灵气。
这是一个山洞,她托此地的山神找到的,洞穴不深,却有股瑰丽的神秘感,一入内便深幽得不见五指。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赵天朔只知妻子先进去一会儿,空无一物的山洞竟凭空出现十辆车左右的粮食。
“怎么会看不见呢,在你面前是数以万亩的山谷地,里面住了一群神仙,他们以指一点便能播种、收成,弄出你看到的那些。”她编着谎也不心慌,面色如常,她以此来掩饰动不动就取出的百年之物,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告诉他芥子空间的事。
他摇头,眼前除了黑还是黑。
“我进去和迤们沟通看看,也许你也能看到如诗如画的美景。”她佯装前面有路地将手往山壁一放,像要沉入山壁似的,实则身一晃进入灵气空间。
一会儿,又是一袋一袋的粮食被抛出来,万福在空间里清理这些年来的储粮,她运用自如的法术无须她动手,该出去的东西像有生命力似的一一排好,依序出空间。
粮食堆得有如山高后,万福才信步走出此洞。
“祂们说你灵根不足,俗世气味浓郁,有损她们的修为,所以让我暂时留在里面一足日,将祂们要给我的全都拿走。”万福很心虚,但面上不显,空间并非凡间物,越少人知晓越好。
“不准去,你给我待着……”看她消失在黑暗中时,赵天朔莫名的心慌,他觉得她好像和他不是同一个尘世的人,彷佛他不牢牢捉紧她,她便会离他而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天外传来梵音,一道佛光乍现。
“老和尚。”他怎么来了?
“广远大师?”咦!居然见着了……
“佛眼开,行圣路,天上人间两相逢。”
似男又似女的低吟轻扬,一指轻点眉心上,倏地,原本视线一片黑暗的赵天朔忽然看见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人面大的蝴蝶穿梭其中,结实累累的麦穗快压到地,黄金麦田里有身着白衣的孩子在追逐奔跑,一条大黑犬跟着孩子后面又跑又跳。
“施主,这便是万善人所言的神仙福地,她与此地有缘,得以进去,你杀孽过重不能污染宝地。”广远大师面容慈祥,说着让人似懂非懂的天机。
赵天朔听不懂,但万福懂了,广远大师要表达的是此空间只为她一人而设,凡人不得窥探。
换言之,她不说是对的,天庭之物岂能在人界展示,芥子空间只是借给她用,日后还要收回。
“我不能进去?”赵天朔面色难看。
“是的,施主,你福缘未足!”广远大师双案合十,口念佛号,“至于你,万善人,你一千五百年前从叹息桥上走过,无意间瞧见桥下有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童,原本他那天晚上就要死了,是你给了他药和银子,把他给救活……”
“所以怎样?”面皮一抽的万福终于知道她为何被丢下界了。
“那名男童长大了,成了扬名立万的大将军,他一生杀伐果决,死伤无数,因为他的缘故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终身未娶只为寻找当日救他的人。”
“他的果,我是因?”有因才有果,因此她才必须行善,弥补因她而亡的无辜百姓以赎其过。
看她已然了悟,广远大师会心一笑。“种善因,得善果,种福田,人有福,两位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多行善事结良缘,上天在看着,不会错待有心补过的人。”
如来时一般虚无缥渺,广远大师离开时亦无声无息,不过眨眼之间,哪还有老和尚的身影,只有一片墨色的山洞。
“老和尚真古怪……”他到底打哪儿来的?
“古怪的人是你吧,老做一些古里古怪的事。”赵天朔轻笑着在她鼻上一点,心情颇为愉快。
“哪有古怪,我做的是益民的事。”既然要她多行善,她就一次起底吧,两百万石白米一点也不留。
说做就做的万福将王爷夫君推出山洞,她再次进入空间打开所有储粮的仓房,玉米、大豆、花生、高粱、土豆、地瓜、瓜果蔬菜、果脯等,几乎一次清空,半点渣也没有。
从她拥有这个空间起她便开始储粮,今年十四岁的她足足存了九年,每年倍数的增长,有些她放入自家的米铺卖了,一些留着防饥荒,空间里的保鲜让每一次收藏的粮食都像刚收成的,没有陈味。
两万名府兵连着三天就是做一件事,从山上以接力的方式搬粮下山,再一一装上马车,装不完就自个儿背着,每人负重最少五十斤,可见数量之多,十分惊人。
赵天朔也了解到出发前万福要广调五百辆空马车的用意,就为了载运这些粮食和药材,可显然马车还是不够用,他紧急调来军用的重器运输车才勉强载完。
“咱们要走了,向老和尚辞行吧!”万福没想到她会舍不得时不时神出鬼没的广远大师。
“好。”
但是……
“广远大师?住持云游四海去了,长年不在寺内。”扫地的小和尚如此说道。
“嗄?!”闻言的两人错愕的面面相觑。
下了山,一脸困惑的万福从马车车窗探头看向身后的弥陀山,突地,一道巨大的白光升起。
啊!是菩萨,化身三十三法相的大士。
小埃神,以后别再用本座的名义骗人,本座只帮你一回,下不为例。
梵音入耳,万福眯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