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关义成夫妻为了那些礼品着实忙碌了几天,可是却毫无收获。
柳悠悠也听说了此事,借着跟关夫人母女闲聊的时机,开玩笑地说自己也要去找找,说不定东西就被她找到了。
关夫人想了想,便应了,想着女儿真能有所发现也不一定呢,再说,就算发现不了什么,借此机会让女儿学着管家理事也是好的。
对干传递消息和藏历物品,当过细作的柳悠悠是极有心得的,所以她检查的方式方法就更丰富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终,柳悠悠从一卷画轴的本轴内抽出一卷羊皮书。
那是以契国文字写成的通敌信函,也是先前唐忠信暗地告诉她并让她寻找的东西!
柳悠悠把这些事串连起来,明白这显然是一个局。
把信藏在画轴里的人,想要陷害关相爷,刻意透露出了这个消息,引得朝廷出手调查,若是皇室的其它人,或者刑部官员找到信,关相爷都会吃不完兜着走。
若非自己揪出了大管家,太管家又尚有一丝良心留下了信件,这个局恐怕真的会成功。
曾经在契国当过几年细作的人,柳悠悠自然是识得契丹文字的,但关舜华不懂,现在扮演相府千金的她就算把信交给了关义成,也无法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她去找关舜华,让她以长年住在边关而通晓契国文字为由,告知关义成这件事。
蕙质兰心的关舜华很努力地记下了羊皮书上的内容,配合着柳悠悠演一出双簧。
最终,她们这一出双簧演得非常成功。
关义成得知这卷羊皮书竟是通敌文书,又惊又怒,也立刻想到这背后的问题,当下进宫去,主动把信交给了皇上,把找出这封信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总算是得到皇上的信任,从险境中月兑身而出。
唐忠信受到皇上的命今,循着这位礼品的来源,最终查到了当朝的六王爷萧王身上,可惜缺乏证据,不能让皇帝裁决。
萧王与康王乃是皇家两个极其鲜明的正反两个曲型。
康王庸俗,萧王高雅;康王嚣张跋扈,萧王平易近人;康王贪,萧王对王妃一往情深……
总之,他们两个就是一对反义词,一个人绝对是另一个人的对立面。
人人都厌恶康王,却都乐于亲近萧王。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人称颂的男子送了自己这样的“大礼”。
关义成想想就浑身发凉,整个人不寒而栗。
萧王实在是伪装得太过完美了。
人人都道萧王实乃君子,磊落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可这样的萧王,却是如此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果然太过完美的人反而可疑。”这是柳悠悠对萧王其人的评价。
对此,关义成十分赞成,他自己就差点被这样一个看似完人的人给坑死啊。
而这次事件也让关义成对于女儿的救命恩人好感大为提升,两人偶尔也会闲聊,这一聊之下让他十分惊奇。
柳悠悠姑娘明是个边关长大的女孩子,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不只聪彗灵秀,对诗词歌赋涉猎也颇广,与她谈话令他十分愉悦。
自从自缢被救之后,华儿就很少再同他谈诗论赋了,没想到这个女儿的恩人倒是给了他华儿一样的感觉。
关义成为此不禁在老妻面前极力称赞了几次这位柳姑娘,而关夫人其实也被女儿提点了几次,丈夫对这位姑娘颇为喜爱,便顺势对丈夫说了认义女之事。
关义成一听,觉得这个事儿好啊!
在问过柳姑娘本人的意愿后,认义女这事最终板上钉钉,成了。
因为柳悠悠比关舜华还要年长两岁,今年正是双十年华,于是,她便成了相府的大小姐,而关舜华就成了二小姐。
“女儿见过爹爹、母亲。”
能够再次如此称呼自己的父母,关殛华心中百感交集。
她明明就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如今却得先被认为义女,才能喊回爹娘,这是何等荒唐,又是何等幸运。
幸运的是她遇到的是柳悠悠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
有这样一个姊姊,关舜华打从心里感谢上苍。
虽然,现在名义上她是对方的姊姊。
认了义女之后,关府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刚成为姊妺的两个姑娘便相携去花园赏景纳凉。
花园的假山石上有一处八角凉亭,是相府最高的一处建筑,人在其中可以俯瞰花园景致,在此处谈话也不会被他人听去。
所以,柳悠悠和关舜华便选在了此处说话。
随侍的丫鬟都被她们留在了假山下,肯定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
“我近日总有一种预感,我们或许很快就会各归其位。”
当柳悠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关舜华的表情是惊喜和激动的。
柳悠悠扶在栏杆上举目眺望远处的湖水,口中道:“我们或许应该考虑一下关唐两家的婚约了。”
“我不嫁的。”关舜华坚持。
柳悠悠笑了笑,侧首看了她一眼。
关舜华愣了下,看出她眼神别有深意,心中一喜,“姊姊可是有了主意?”
柳悠悠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姊妹易嫁。”
关舜华想了想,不由得喜笑颜开,连连点头,“使得。”
“那我便找个时间去跟娘说吧。”
“好。”知道两个人很快便能各归其位,关舜华的情心是前所未有的好,她相信事情一定会很顺利的。
然而,事情事实上并没有关舜华想得那么容易,至少关义成和关夫人有所担心,不敢一口答应。
对两个女儿的打算,他们并没有意见,但他们害怕唐家有意见。
于是,柳悠悠出主意说:“爹娘何不请了唐三公子过府饮宴,然后私下询问,或许能成呢。”
“也罢,为父试试吧。”关义成想到女儿为了拒婚自缢的事,也不得不去尽力尝试一把。
如果能不毁婚就圆满地解决事情,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至少也要想办法解除了两家的婚事。
因为上次的事,康王也被皇上教训一顿,禁足府中,对女儿已经不是什么威胁了,关义成也能放心解除跟唐家的婚事。
唐忠信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请帖,邀请他到相府饮宴。
酒宴的时间是晚上,唐忠信到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相府内的长廊下,一排的红灯笼挂了过去,远远看去像是开在檐下的一簇族红花,为黑夜增添了几许。
唐忠信走在长廊上,从一盏盏的灯笼边走过,他对这次的宴会用意是心知肚明的,但面上却装得一无所知。
六月的天,夜里的风犹带着白日的灼热。
在转过一道花墙时,人另一条长廊上走来的几个人让他的脚步略缓了缓。
那几个人中当先的是两个少女,正是关府的两位小姐,在她们身边跟着的是几个丫鬟。
两拨人要去的方向并不相同,似乎就像是两条线,交错一瞬,随即分开。
这样的夜宴,未出嫁的女眷自然是不会出席的,更何今晚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婚约的事,她们两个更不可能会出现。
虽然因为不能在席上看到上人而有些失望,但是想到今晚就能解决婚约的问题,唐忠信的情又好转了起来,脸上也挂了笑容。
做为唐忠信将来的岳父,加之身分是一朝宰铺,所以关义成并没有出厅迎客,只是在唐忠信进门的时候起身迎了一下。
“忠信来了啊,快过来坐。”
“不敢劳动相爷。”唐忠信十分客气地回了一礼,然后落落大方地到桌边坐了下来。
对王唐忠信这样略显生疏的态度,关义成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这门亲事,自始至终唐三公子都是不热衷的,这个他也不是第I一天知道。从他面对自己都不自称“小婿”,一直只是礼貌地称自己为“相爷”就可见一斑。
两个人寒喧了几句,关义成便吩咐下人开始上菜。
菜一道一道被端上来,酒一杯一杯下肚,酒席之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在下借花献佛,恭喜相爷多了一个女儿承欢膝下。”这句话唐忠信说得十分真心。
关义成听了哈哈一笑,爽快地一口干了手中的酒,道:“老夫确实是认了个好女儿啊。”
唐忠信没有搭话,只是陪饮了一杯,身边的侍女又上前为两人杯中添上酒。
“说来忠信也是见过老夫这个女儿的。”
“哦?”唐忠信适时露出了诧导的神情。
“就是当日代替华儿去回你求助的那个女孩子啊。”
“哦,是她啊。”唐忠信脸上浮上了一抹浅笑,“是个很坚强的姑娘,身上有伤还跑了那么远的路。”
他想起了当年带伤背着自己一路逃命的小悠,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姑娘。
“是呀。”关义成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想到自家人的打算,欲言又止地喊道:“忠信啊……”
唐忠信心中一跳,来了。
果然,关义成露出了类似无奈的神情,“老夫明白,你对咱们两家这门亲事一直不甚满意。”
唐忠信没搭腔。
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关义成心头堵堵的,有点不高兴,觉得这小子凭什么嫌弃他的华儿,但想想当初结亲本来就只是出于利益孝虑,再加上华儿连自缢的事都做出来了,对方如今这样的态度也不奇怪,便忍下了那口气。
调整了下心绪,关义成语重心长地说:“结亲嘛,是结两姓之好,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婚姻之事更是勉强不得,你若真不愿意,老夫也只好去同唐大将军谈一谈,不如咱们两家就把这婚约解除了吧。”
唐忠信却没有像关义成预料中那样第一时间就应承下来,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退亲有伤两家颜面,只是关小姐那么抗拒这桩婚事,确实也是不合适——”
“那忠信的意思是?”关义成心中一动,莫非对方也跟他们家想到了同处?果然,他就听唐忠信道:“现在关府不是又多了一位小姐吗?不如就换个人选好了。”
关义成心中大喜,如出一来,关唐两家的姻亲关系仍在,又全了华儿的意。“那么唐大将军那边……”
唐忠信直接道:“我爹那里我会去说。”
“那就好,那就好。”关乂成心中的大石终于完全落了下来,笑带地劝酒,“喝酒喝酒。”
唐忠信此时脸上的笑也显得真诚了许多,举起自己的酒杯朝着关义成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
“上次见面匆匆,说起来也不算正式跟关大小姐见面,不知今天能否一见?”
关义成直觉这个要求是不太合乎礼仪的,但想想又不是孤男女,又定了亲事,见一面也不算过分,于是道:“见上一面倒是没什么不可以,我这就让人去请她们来。”
他决定不叫一个,而是让两个女儿都过来。
“谢谢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