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轩夔压根感觉不到王之涣假装释出的善意,但他倒是很干脆的把册子丛怀中拿了出来,当场翻给他看。
册子早已老旧泛黄,可是里头的几个字,仍旧依稀可见,例如生子方、孕男方等等,而且写得清楚明白该用多少药材下去配置,其中的几味主药都反复的出现,却是会让人大吃一惊。
“人血流灌,人肉为材,呵,用了这药方,也不知道还有所谓的良心吗?”武轩夔笑道。
武轩夔一拿出那本册子,王之涣的目光就定住了,再也移不开,他非常确定这就是当初天师写出来的药方,而后他听见了武轩夔的嘲讽,不以为意的回道:“那又如何?这药方就是用来治人的,只要能医好人,难道你还要处处介意这药材是怎么来的?”
只有宋绍季一听到人肉为材的时候,忍不住变了脸色,脸色发白的退了几步。
他原本以为药材不过是需要以人血浇灌培而已,没想到天师的方子居然还要用到人肉,他恶心得想吐,可是他也知道这时候可不能怯了,毕竟他早已搭上了王之涣这条线,若是现在说要退出,谁知道王之涣会不会心狠手辣的连他也一起除掉。
宋绍季没想错,刚刚王之涣的确是在偷偷打量着他,可是看他只是变了脸色,却没有说什么,暂时放心下来,否则只要他敢说出要走的话,等等就会成为下一个被下手的对象。
武轩夔知道王之涣这样的人早已无法说通,否则这样的方子他也不会持续用了数年,不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命葬送在他手里。
“快!把册子给我!”王之涣看着册子就在眼前,心里越发着急。
这些年他不敢把天师还有仙药介绍给更多人,就是因为少了这本方子,册子里头有更详尽的方子,甚至还有些药材的炼制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而天师虽然把这些方子都记在脑子里,可是近几年大约是年纪大了,有时候前头问一问,跟后头写下来的完全不同,他一开始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后来几个人用了方子之后,不但没有得偿所愿,反倒出了大可题,他这才惊觉过来,不敢再用天师不确定的方子,只敢用唯一一个确定的生子方。
但是以他的野心,怎么只甘愿在一个方子上头?这才要想方设法的把册子给拿回来。
“急什么?”武轩夔不疾不徐地看着他双眼充满血丝的急迫模样,“我只问最后一句,这方子是你自个儿想的?还是屋子里那个老道想的?”
他一进门就发现有一个老道坐在屋里,穿的不是什么华服,却坐在正堂,这本就是一件极其怪异的事,令他不禁要怀疑这个老道是不是才是这丧心病狂的药方子的源头。
若真是如此,他要除掉的人就得再多上一个了。
王之涣高深莫测的看着他,冷声问道:“你回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走出去不成?”
武轩夔解下了腰带,在所有人不解的眼光中,那条腰带瞬间化成了一把软剑。“我今日来,自然也早有心理准备。”他环视四周,对于那些埋伏在暗处之人也有了底。
“想当英雄?呵!”王之涣冷笑,认为他只是在装腔作势,“你最好老实的把东西给我,要不……”
“这样妖邪之物早该除去!”武轩夔会把册子一直留着,是想确定这种邪门的东西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可是看着王之涣着急的模样,看来这本就是唯一的一本。
王之涣眸光阴冷的瞪着他,“你以为就你知道玩手段?年轻人,你还太女敕,把人给带上来!”
武轩夔一听到王之涣这么说就觉得不妙,心跳得飞快,再看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宋冬雨被两个大男人押着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冷如寒冰。
王之涣见他脸色不变,得意的笑道:“现在,可以把册子给我了吧。”
这句话不是疑可句,而是肯定他再也无法用任何理由拒绝,除非他打算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媳妇儿血溅当场。
宋冬雨被两个男人押着往前走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直到看见站在对面的男人冷锐如冰的神情时,她的眼里才露出了一丝丝的喜意。
她一直担忧会不会在她出现前,两方人马就打了起来,或是这几个老不死的使出什么龌龊手段制住他,现在看他还好好的,她安心多了。
武轩夔没有注意到她那一闪而过的放心,他几乎压抑不住怒火的吼道:“放了她!她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之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有没有关系,我难道不会查清楚吗?啧啧!没想到就你这样的乡野汉子,倒还有不少姑娘青睐,透露这些消息的可是你们自己村子里的小泵娘,要不是她,我们宋贤弟只怕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甚至都已经成了亲了。”
武轩夔和宋冬雨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林茉儿能出卖他们第一次,再出卖第二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宋冬雨跟宋绍季的关系,想来武云花也少不得从中使了一把劲。
王之涣觉得挺有趣的,呵呵笑了两声,而宋绍季到底不像他这般心狠手辣,实在无法配合他一起笑,宋冬雨只是受不了的大翻白眼。
这人真是宛州知府?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仙药”,吃到脑子有问题了吧?
这个猜测一起,宋冬雨忍不住多看了王之涣几眼,马上就发现了问题,他眼中血丝过重,脸色过于红润,双手显得干瘦,比较像是体内生机过度耗损。
正陷入思绪的她,一时之间没留心听王之涣等人在说些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五指痕。
耳朵嗡嗡作响,眼神也有点飘忽,但她还是可以看见武轩夔急着想要往她这里冲过来的激动反应,至于他是不是喊了什么,她则是真的听不见了。
她的头微微的转了回来,她被人带着往后退,一路退到了王之涣的身后,她舌忝了舌忝嘴角的鲜血,尝到一股咸腥味,眼里的寒意不断加深,除了学武必要的摔打外,她可以说这十来年,从来没被人打过。
王之涣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一下重手,对所有人来说代表着什么,他得意地看着眼里着怒意、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过来的武轩夔,嚣张的说道:“乖乖的把册子交给我,说不得我还能够保她走出这儿,好歹她是宋贤弟的女儿,我也不好太落了他的面子,可若是你再不识相,你这脸女敕的小媳妇儿会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
武轩夔看着低着头的宋冬雨,目眦尽裂,记忆中沉痛的那一幕再次涌现,满目的血腥染红了他的眼,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同样的历史重演,他起软剑,目光一沉,紧盯着王之涣,他早已知道今日自己活着走出去的可能不大,可是对想在今天了结一切的他来说,一条命换他们这些人的命也够了。
只是对于她,他总是愧疚的。
明明不想把她给牵扯进来,假如当初她提起婚约的时候他装作不知,不贪恋那美梦成真的短暂幸福,会不会就不会有了现在这样的痛苦挣扎?
他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他只知道他没有退路。
他没想过要用方子来换她的命,对于王之涣有多么心狠手辣,他早已领教过,即使他乖乖的把方子交了出去,他们依然走不了。
他早已下定决心,不管接下来王之涣说了些什么,等到他打算再次对她出手逼迫他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出手,彼此间的恩怨纠葛趁机做个了结。
还没等到他出手,从刚刚被打后就一直低头沉默的宋冬雨,缓缓抬起头来,脸色淡漠,即使她的双手被箝制着,但她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束缚着她的力量就瞬间消失了,两个男人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就这么松了手,随即身子像面条一样,直直的软倒在地。
这么大的动静,其它人自然马上就察觉到,可是除了武轩夔以外,没有人认为这是宋冬雨做的。
王之涣疑神疑鬼的看着四周,警戒的喝问:“谁?是谁?!”
宋冬雨就站在他身后,抬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裳,如鬼魅般低喃,“不必找了,没有别人,就是我。”
王之涣猛地转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搧了一巴掌,那力道比起刚刚他打在宋冬雨脸上的,绝过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被打得呛出了一口鲜血,还喷了一颗牙。
王之涣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嬖,他微晃着头,大吼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杀了!我要把这些人全都拿去填肥,用他们的血水浇灌药材,就连他们的骨头都给我敲碎了撒土里。”
宋冬雨冷冷一笑,“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你会先让我拿去施肥,还是我会先成了那恶心药方子里头的一部分吧!”
倏地,从屋子四周不断窜出人来,即使他们全都来者不善盯着她,甚至已经有人抄着兵器进攻,可是她丝毫不畏惧,对那些人全都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往武轩夔走去。
她眼中只看得见他,在他扬起刀剑为她挡下所有攻击的时候,她从袖口拿出了一颗药丸含在嘴里。
无比苦涩的味道化在嘴中,让她加快了脚步,几平是飞扑进他的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吻上他的唇,与他分享自己口中那苦不堪言的滋味。
看着这一幕,宋绍季倏地瞪大了眼,心中满是错愕。
王之涣则是恨恨地骂道:“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宋冬雨对于身后人的反应充耳不闻,留恋的舌忝了下武轩夔的唇后,缓缓地推开他,回过头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那些人慢慢地往地上倒去。
砰砰砰,人的身子撞击地面的声响不断响起,不到一会儿,满院子里还站着的只剩下她和武轩夔,至于屋子里一直都没出来的老道,则是彻头彻尾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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