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雨看着方有财,勾起一抹笑意,满是兴味的嘲弄道:“喔?可是刚刚你媳妇儿伸着爪子要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你的媳妇儿跟泼妇一般,未免太过狠毒了呢?”
方有财被这么一反讥,窘得脸上一红,但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好借口,“这……女人家的事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掺和?”
“喔?那现在我不过就让她说不了话,身子也动不了而已,我也没拿她怎么了,怎么你这时候就知道出来维护自己的媳妇儿,不说这不过就是女人家的事了?”宋冬雨鄙视的瞪着他,“说穿了,不过就是自己人怎么耍泼都没事,一旦吃了亏就说是别人狠毒,啧啧!这样的标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方有财一时语窒,他咬了咬牙,很快就找到另一个攻击点,“就算如此,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媳妇儿如今无法动弹无法言语,这总是太过了。”
宋冬雨的恶趣味被挑了起来,她似笑韭笑地道:“呦,夫妻情深呢!这不过就是一点小手段,解了倒也无妨,就看你自个儿愿不愿意了,只要是亲近之人,夫妻或者是父母、手足都行,取蚌一小杯心头血,喝下去就没事了。”
方有财一听,愣了好一会儿,他不敢低头看武云花那渴求的眼神,咬牙回道,“我岳父岳母年事已高,心头血一杯怕损了身子,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嘴里说得一口恩爱,怎么让你弄出一点血
宋冬雨笑得更欢了,不过眼底的冷意也越加明显,“行啊,嘴里说得一口恩爱,怎么让你弄出一点血来,就说岳父岳母年事已高?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方有财让她嘲讽得表情都要挂不住,可是心里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自古以来都说心头血是体内精血精华,要他生生从胸口取一小杯血,无疑是消耗自己的寿元,他自然不愿意。
宋冬雨看着武云花的表情从惊愕、不可置信,变成了怨毒。
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处心积虑为他着想的丈夫,居然连一点血都舍不得给吧。
宋冬雨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手轻轻一挥,武云花马上就能够动弹了。
武云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方有财狠狠推倒在冰面上,“方有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了你方家处心积虑,就是想帮你谋件好差事,可你今日是怎么对我的?我刚刚那样还不是为你、为了方家受的,你居然连一点心头血都舍不得,还想要让我娘和我爹来受苦,你还有没有天良?”
“什么叫作是为了我、为了你方家,如果不是对你有好处,你会这么积极?还有别说什么我舍不得那一点血,我可是我方家的独苗苗,娶了你的这些年来,你生了两个女儿,我要纳妾还处处阻挠,让我担了不孝的骂名,我今日就是不救你,那又如何?想来世人多公道,肯定不会觉得我哪儿做错了!”
两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叫骂不休,甚至比之前还要凶狠几分,宋冬雨拉着武轩夔站远了些,然后看着他们大骂之后大打出手,丝毫不顾两个人就站在刚结冰没多久的水面上。
“瞧!世人多现实,刚刚还以为是什么真心实爱,一杯心头血就能验出那真心比一颗馒头还不值钱。”宋冬雨嘲弄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就像她以前曾经挑拨过的许多人一样。
嘴上的情深爱重说得再好听,可是真到了需要一方奉献的时侯,那些情爱就成了枷锁,曾有的牺牲奉献就全成了勉强。
呵!虽说这世上肯定还是有些执着于情爱的傻子,她师父就是最好的例子,当真能为师娘生、为师娘死,甚至都一把年纪了,还情情爱爱肉麻得很,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像他呢?
武轩夔皱着眉看着打来打去的两人,又看了看眼神有些幽深的宋冬雨,沉声道:“也不是世间夫妻都像他们如此,仍是有真情爱的。”比如他,若是现在有人以她的命相威胁,让他马上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谁?你吗?”宋冬雨侧过头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神,心儿忍不住一悸,她扯了扯嘴角,很快地别过头。“你就算想为我死又有什么用呢?你不是还说要让我自个儿去找人改嫁了吗?”
武轩夔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理由,而是坚定的道:“有些事你不明自,但若今天发生了同样的事,别说一杯心头血,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
闻言,宋冬雨感到疑惑,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如果是真心、是真爱,他为什么会想着把她推得远远的,要她找人改嫁?
她觉得有点可悲又有点苦涩的想着,或许女人就是这么傻,明知道对方说出口的话有太多的谎言,却还是忍不住心动。
耳边听着那对夫妻越发无法入耳的吵闹声,宋冬雨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幕,目光不禁变得有些迷蒙。
她娘仔细的替她挽好了头发,在她耳边说——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记得,别走娘的后路。”
武云花和方有财最后因为摔进冷面破裂的水洼里,又闹腾了一番,一身狼狈的被人给捞了起来,先送回了武大家。
武大娘和武大听女儿说他们会坠入冰水中是宋冬雨害的,武大娘本想要上门过个公道,可是都还没挪动脚步,武轩夔和宋冬雨便来了。
看到宋冬雨只是站在门外挥了挥手,武云花马上想到刚刚那种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的感觉,恨不得学她娘般躲进被窝里,武大娘也是一时泄了气,身子微微发着抖,动都不敢动。
再后来,武云花和方有财要回城里,出村的时候,夫妻俩倒是很有默契的一同恨恨地瞪向武轩夔屋子的方向,可是他们可没胆子再多骂一句,若是如今还不知道武轩夔和宋冬雨身上有些手段是他们招惹不起的,那就不是傻,而是没脑子了。
经过了这件事,武轩夔也放弃了想要甩掉宋冬雨出门的打算,至于山里,该去的还是去,也不避着她,只是两个人却像默默地有了隔阂,明明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如果没有人主动说话,屋子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外,安静得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武轩夔依然按照以前每日出门的频率,偶尔去城处,不是搬了不少东西给山上那些人,就是搬回屋子里囤着,有时候则是去砍柴火,或是帮着山上那些人盖屋子帮忙巩固一些屋子外头的陷阱。
宋冬雨跟了几次,觉得有些无趣,后来也不跟了,待在星子里写写画画,或是自己去釆药草再烘干磨碎,彷佛完全忘了自己曾说过要把他拿下这样的话。
又过了十来天,每日下雪的时间更长了,偶尔几乎是整日整夜丝毫未停的下着。
村子里头会出门往城里去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到了这一、两日大雪几乎没个停歇的时候,根本没瞧见有人在外头走动,连前几日固定往外走的武轩夔也留在屋子里。
就在武轩夔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或许能够过下去,两人假装夫妻的日子还可以更长久一点的时候,某天半夜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心中这样微小的期盼。
他急忙披上衣服开了门,就看见个住在山上的小伙子满身伤的站在门处,他连忙让人进屋子里来。
山子顾不得因为冷热交错而颤抖个不停的身子,紧紧抓着武轩夔的手,急切的说道:“武哥,大事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官兵突然上了山,把咱们的人都给抓走了,如果不是我刚好去收陷阱里的野味,也逃不出来,你赶紧去瞧瞧吧!我怕这回……”山子抖抖瑟瑟的说着,几次还因为颤抖得厉害,差点咬到了舌头。
武轩夔倒了杯热茶给他,安抚道:“山子,别慌,先喝口热茶,仔细跟我说说那些官兵是什么样的,抓了人后又往哪里走了?”
山子双手握着茶盏,觉得那一点点的热意缓缓的温热了冰冻的手心,眸光不断瞟向一同被吵醒,坐在边上打着呵欠的宋冬雨。
武轩夔皱着眉头说道:“你嫂子是可以信的,不用避开她说话。”
山子突然激动地道:“武哥,我就是怀疑她!谁知道是不是她把咱们兄弟躲藏的地方给说出去的,咱们兄弟信的是你,可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娘儿们,我是真心信不了!”
“你们信不信干我屁事?”宋冬雨懒洋洋地瞧了他一眼。
“我们都躲了好几个月了,可是你一来没多久,宜兵就来抓人,要说不是你,还能有谁?⊥
武轩夔担心山子太过激动会不小心伤了她,脸色严肃的挡在她面前,抓住了山子的手,温声说道:“我信她,所以不会是她,山子,你太激动了。”
山子甩开了他的手,恨恨地看着他们,嚷嚷道:“就跟茉儿说的一样,武哥,你当真忘记芳姊是如何替你挡了那一刀吗?人走茶凉还真是没说错,还是你现在只看得见这个小娘儿们。”
“够了!闭嘴!”武轩夔黑着脸,冷酷而痛苦地看着山子,“那些事都过去了,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把其它人给救回来。”
山子笑道:“对你来说,芳姊已经成了过去的事了吗?那我们这些兄弟,对你而言是不是也是过去的事了?”
“闭嘴!林芳儿的事情我自己明白,这辈子我是欠了她一条命,可是现在的事情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把事情都瞎扯在一块儿!”
宋冬雨看两个男人吵了半天,本来就因为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坏脾气也忍不住爆发了。“吵什么吵!”有时间吵这个,是不打算去救人了吗?还有,怎么就只说我一个人去找的官兵,怎么不怀疑你刚刚嘴里一直说的林苿儿呢?一个应该已经出嫁的人,还往山上跑,就为了说这些话,其心可诛啊!”
她本来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这么说,但是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猜中了事实。
山上那偏僻的地方,要是那么好发现,青山村的村民早就发现了,可这不早不晚的,还又刚好挑了这样大雪天,甚至半夜的时候,如果不是熟人,哪里能够领着官兵上山?如果不是熟人,那屋子外一圈的陷阱,难道就不能放倒半个官兵,这么明显的事实,就算两个男人一开始没想到,可是等宋冬雨把怀疑的对象给说出来之后,就连怒气攻心的山子也觉得不对了。
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林苿儿居然会是背叛出卖他们的“贼”。
林苿儿是在他们躲到山上没多久后恰巧认识的,因为她是林芳儿的妹妹,他们对她没什么戒心,虽然夔哥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可是他们不认为这样一个小泵娘能够对他们做什么,便由着她偶尔上山来,他甚至还告诉她几条自己找出来的小路,可以避开一些比较大的野兽,或是从比较难走的路上山,也比较不容易被人察觉。
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林苿儿说的适,尤其是夔哥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在宋冬雨来了之后才变得越发冷漠,偶尔上山替他们送些东西的时候连个眼神都不会给林苿儿,有时候甚至只要她在,夔哥东西放下人就走了。
现在仔细想想,如果那个认识的契机压根不是“巧合”呢?
武轩夔对于其它女人在来就没有什么信任感,尤其林苿儿曾用林芳儿对他的恩情要胁他娶她,他对她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对于宋冬雨提出的怀疑,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今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也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毕竟是因为林芳儿的事情,让山子他们对林茉儿多少有点照顾的心理,也是他放纵了林茉儿的存在。
“不……不可能的……”山子摇着头,红了眼,还是感到无法置信。
若是一般人见着他这样子,就算不给予安慰,至少也不会落井下石,可偏偏宋冬雨还恼怒他刚刚来就怀疑她,没好气地继续嘲弄道:“怎么不可能?啊,对了!那人是不是还说了武轩夔不娶她就是变了心的铁证啊?还说我这个狐狸精以后肯定会干点坏事之类的。”
山子愣愣地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种粗陋的把戏不就是骗傻子用的,我不用想都知道。”宋冬雨微微一笑,一针见血的讽刺。
山子脸色一白,顾不得自今儿被人给嘲讽了,抓着武轩夔的手猛摇晃,“武哥,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真的是我……”那他就是去死都难以赔罪。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够不知道吗?能够命令官兵来抓他们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别慌,我先去打探一番,咱们再看看该怎么把人给救出来。”武轩夔冷静的分析,也不避讳宋冬雨,直接就把接下来该去哪里调度人手都给说个明白。
当初那件事情发生后,手下的人手过多,一时之间能够隐藏起来的都尽量藏了,如果不是去年那时候山上的那些人因为泄了行踪,一路被追杀到这附近,也不至于得在山上躲躲藏藏的过冬。
吩咐完毕以后,山子换了一套武轩夔给他的更暖和的衣裳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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