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雨觉得人果然不能够太过铁齿,并且想着是不是应该马后炮的去找间文昌庙拜拜,看能不能阻断打从自己接受考核以来就没断过的噩运。
自从抽出了那不靠谱的考题后,她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先查阅状元楼的医书,打算看看有没有前人写过类似的书,再来想想自己的这一本该如何编写。
没想到唯一一本居然就是自家师父写的,让她顿时觉得自家师父真是坑徒弟的高手,抽签的时候被捉弄了一回,没想到更坑徒弟的居然在这儿。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甄子酖写的这本给了她方向,可是也给她造成不小的阻碍,毕竟一些能够写的基础都已经写过了,她若是重复写绝对过不了关。
只不过她相信比起成天躲着偷懒的师父,她长年在外头奔走,就算没有挂上状元楼的招牌也能够招来不少病例。
可是她想象得美好,却小看了男人的自尊心。
就算宋冬雨打出状元楼的招牌,私下找一些以前医过的病患还有病患的家属,但是几乎没有半个人愿意承认自己“胯下有疾”,顶多就是拐着弯问她有没有哪种方子可以让人“重振雄风”。
呵呵!就是有,她也不给这些不提供病案的人。
碰了几次钉子后,她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就像妇人们也习惯找成了婚的女大夫看病是一样的道理,男子就是要讨论这种病状,也会找成了亲的男大夫,假如她已经成了亲,或者是做妇人打扮,说不得这些男人就不会那么排斥她问问关于他们胯下那二两肉的问题。
一想到这儿,宋冬雨就想起了自个儿小时候似乎定下了一桩女圭女圭亲来着。
她摇了摇手腕上早已经换过手炼的玉坠,却想不起来这桩女圭女圭亲到底是什么时候订下的。
虽说她从来没想过嫁人这个问题,但是既然刚好这门亲事有用,拿来利用一番倒也无妨。
宋冬雨按着记忆寻到应该是未婚夫的家中的时候,即使她有想过这些年因为自己无消无息,对方可能已经娶妻生子,也有可能早就搬出了这个小村子,却没料到对方不但还住在这儿,居然还让她听见了他说自己“不行”!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
虽然她是需要一个男人当丈夫,但是这个男人亲口承认自己“不行”这件事,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可仔细想想也是有好处的,她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病患例子可以用,不过也不是没有坏处,看来她在成亲之前得先有守活寡的准备。
在许多纷扰的想法像万马奔腾一样在脑子里呼啸而过的时候,宋冬雨没想到那个男人已经发现躲在树丛后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来见人的她。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她的性子,她理了理因为赶路而有些脏乱的衣裳和头发,缓缓走了出来。
刚刚听着男人和那个女子说话,她想象中的男人该是冷酷的庄稼汉的样子才对,可是没想到一对上这男人的双眼,却让她忍不住停住了步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男人身材高壮,赤|luo的上半身布满劳动后的汗水,黝黑的脸上有一条从右眉到脸颊的疤痕,搭上他本来就显得刚硬的脸部线条,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凶恶。
可偏偏这样的人却又有一双深邃的黑眸,细长的眼型,眼尾又有些风骚的微微上勾,那眼直勾勾的对着人瞧的时候,像是要把人的魂都给看穿。
宋冬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个照面就把人从上到下给看得清清楚楚,就连那人眼里一瞬间的怔愣都没错过。
“妳是……冬儿?”武轩夔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
冬儿这个小名在这样的小村子里也算是随处可见的,可是从这个男人嘴里喊出来,宋冬雨没有半点怀疑她就是他说的那个冬儿。
“我是宋冬雨……你是武家哥哥?”宋冬雨其实早已确定,可还是装作一副脸生的模样。
武轩夔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感觉到原本空空荡荡的心,似乎都因为这简单的四个字而变得温暖起来。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她还梳着姑娘的发式,让他曾经有过的担忧也瞬间消失无踪。
他应了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眼神有些贪婪的瞅着眼前的小泵娘。
当年那个还矮他一个头的小丫头,现在顶多就是到他的肩膀而已,那仍显得有些圆润的脸蛋,还看得出当年圆脸小丫头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少女的身姿,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她看起来跟这个小村子里的其他姑娘格外的不同。
宋冬雨不是个习惯沉默的人,尤其是现在考核的事情已经因为各种原因不断被延后,她心里正急着呢,哪里还有心情玩这种猜猜看的游戏。
她性子果断,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不管肌肉还是体格,甚至连那重点部位也都多飘去几个眼神关注一番,她在心中默默的点点头,觉得这男人虽然可能“不行”,但是整体来说还是可以的,起码没缺什么。
她抬头看向武轩夔,见他还跟个二愣子似的直盯着她瞧,她越发觉得自己打小定下的这桩婚事不算差了。
起码不是那种对着女人就把鼻孔朝天,活像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而且对于也是很分得清的,瞧他刚刚死守着自己的底线,死活不让那个姑娘得逞就知道了。
也不怪她对男人的要求降得如此之低,谁让她这些年形形色色的男人见过许多,除了她师父那个真的只守着一人到老,还那么黏乎的是个大例外,其他的……她也不多说了,都是跟她爹差不了多少的混账东西。
反正男人都是一个样,若是要找个挂名丈夫,眼前这个男人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起码看起来不是会拈花惹草的模样,个性看起来也老实。
心中快速的盘算着,觉得这打小定下的亲事对自己也不亏,又想到这样的男人看起来不差,有眼光的显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瞧刚刚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主动下跪求嫁人就知道了,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她要是拖拖拉拉的,说不得还真的有哪个女人表示不在意守活寡,这男人一个守不住,就让人给拐走了。
既然是她看上的人,煮熟的鸭子岂能让牠给飞了?当然不能!
该下手就下手,绝对是宋冬雨行事的原则。
“你是武轩夔?打小苞宋家一个姑娘定过亲的?”宋冬雨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分,可还是想要再确定一次。
武轩夔不是感受不到她刚刚几近放肆的打量目光,可是一听到她自己提起了那桩亲事,心中顿时又升起了不该有的期待,心提得老高,眼神多了几分热烈,缓缓地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她微微一笑,丰润的两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小脸自信地微微抬起。“我就是跟你订亲的宋冬雨,我回来了,我们成亲吧!”
她说完后,便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心里也打着月复稿,觉得他若是像刚刚对待那个姑娘一样拒绝了她,她应该说什么?还是她干脆直接把人打晕或是下药把他给迷晕?
武轩夔定定的看着她那张扬的小模样,回道:“好。”
他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一日吗?
“放心!虽说你有那啥难言之隐,但我……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宋冬雨话说了一半,才发觉他的回答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不由得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我说好。”见她一脸错愕,他忍不住想象她儿时一般,抬手模模她的头,可是手抬到一半,最后还是忍住了。
来日方长……他这么对自己说。
“好……那就好……那什么时候成亲?”宋冬雨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急迫的样子,但是她的确又挺急的。
写医书又不是写话本子,只要求个语句通顺,没有错漏字就成,到时候有关的医案还有后续的追踪等等,都得要花时间仔细辩证,她光是希望一年之内就成书,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了,若是再耽搁下去,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写得完,偏偏考核的时间可不是无限期的,只有一年半,可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挥霍了。
“妳很急?”
武轩夔现在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姑娘家久久没回家乡,结果也不回家就直接找到订亲的男人家中,紧接着自己问起亲事来,难不成是因为有什么隐情需要赶紧成亲?
“我不急,呵呵……我就是问问,嗯……我是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怕你急呢!”宋冬雨连忙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我是满急的。”他定定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微微颤抖。“我现在就可以准备拜堂的东西,虽然简陋了些,可是今夜之前一定能成,如果妳不介意的话……”
这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一个约定,还是只是一个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执着,但无论是哪一种,现在都是梦要成真的时候了,就算她在下一刻说要反悔,他也不会放手的。
宋冬雨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不禁愣了下,对上他那像是蕴含着某种即将要喷发什么的双眸,她莫名觉得好像有种被野兽盯住的错觉。
揉了揉眼,眼前的男人除了那道疤痕看起来凶狠了点以外,应该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吧?
“我没问题。”宋冬雨点点头,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太过急迫,她又傲娇的补上了一句,“我不是很着急的,是看在你年纪大了想成亲,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嗯。”武轩夔没有反驳,她说什么都好,他只在意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而已。
他把她带进屋子里,升好了火炉,把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又替她烧了热水,接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堆点心果干,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宋冬雨看着他那样子,一边嗑起了果干,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他怎么看起来像是怕弄丢自己猎物的野兽呢?
很久之后,她才赫然发觉,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确得可怕。
她的感觉没有错,只是现在她还很单纯,还不明白自己就是那只被野兽叼进窝里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