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日被包场的热炒店是鹰威保全的餐厅口袋名单,每次公司只要有聚会,十之八九都会选这间热炒店。
热炒店的老板热心布置了会场,虽然只是用一些彩带和气球装点店内,但成功带出欢乐的感觉。
又或许是鹰威保全的员工感情如同家人,一到会场大家很快就嗨起来,让场面万分欢腾。
当靳辅与时静初走进席开二十桌的热炒店,店里已经坐满员工,办公室的事务员携家带眷大概有七十来位,另外身穿黑西装人高马大的保全人员约莫来了百余人,位子快坐不下了。
“老板来了!”坐在靠近大门口的一名保全朝里面大吼。
“老板快来开桌,我们都要饿死了。”
“老板等好久了耶!”
靳辅勾着嘴,往主桌走去。
时静初被这个大阵仗吓了一跳,她只是新到职的小会计,根本没资格与靳辅同坐主桌,所以她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晓得该选哪边坐才好。
走在前头的靳辅发现她没跟上,回头望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她,嘴角浅浅勾着,声音虽然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里。
“静初,你在那做什么?快过来这边。”
时静初看着他,在她眼底,满满的人群中,有人喝酒大笑、有人谈天说地,那都只是靳辅挺拔身形后的背景,望着他深黑色的瞳眸,她的心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一种她无法言明的异样感觉。
时静初被靳辅总能适时对她伸出双手而感激,但隐在感动后面的情绪,她一时还理不清楚。
靳辅没有给她理清头绪的时间,不等她跨开步伐,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纤细手腕,将她带往主桌的方向。
时静初没料到他会在所有员工面前拉起她的手,她只瞥见同事们一个个都用诡异的眼神——至少在她眼底是诡异的眸光一看着他们,让向来胆子不大的她更加无所适从。
两人来到主桌后,时静初发现同事晓玫坐在与主桌相隔不到三十公分的五号桌,而她旁边还有几个位子,于是她指着空位说:“老板,我坐那里。”
晓玫也起身朝她招手,“静初,我旁边的位子是留给你的。”
靳辅见晓玫如此热情招呼,低眸看了时静初,嘴角浅浅上扬。“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公司交到朋友了。”
“嗯,公司的人都非常友善。”时静初用力点头。
鹰威保全的融洽气氛,与前公司陆毅物流的死气沉沉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去晓玫身边坐吧,我不强求你一定要跟我同桌。”靳辅决定放人。
虽然他非常想将时静初牢牢锁在自己身边,用最大的力量保护她、呵护她,但他不过是时静初相识多年的哥哥,无法也没资格帮她决定任何大小事。
时静初点点头,朝晓玫身边走去。
热腾腾的快炒很快端上桌,大伙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喝酒谈天,会场的欢腾气氛热闹到顶点。
时静初不是太活泼的人,自从出狱后更显得退缩内向,但也许是欢乐的氛围,又或者同桌的人都是女孩子,她很快地加入聊天行列,整顿饭下来嘴角都是往上扬。
只是时静初并不知道,在她欢乐地与大伙谈天吃饭时,不远处的靳辅总会凝视她笑着的侧脸,然后嘴角露出浅浅微笑。
送别会结束时已是晚上十点半,靳辅与时静初留到最后付了饭钱,他们俩才搭车离开。
“靳辅哥,你没喝酒吗?”时静初坐在副驾驶座,一脸疑惑地看着打算开车的靳辅。
“没有。”靳辅转头看她,探手模了模她的头顶,露齿微笑,“怎么,担心我酒驾载你撞电线杆吗?”
虽然靳辅明白在工作场合时静初喊他“老板”是工作必须,但他其实不喜欢听见她这么喊自己。
方才两人单独相处,时静初改口喊他一声“哥”,此番举动让靳辅心情大好。
“我才没这么想,我只是担心你酒驾。”时静初瞅睨他爽朗的表情。
先前时静初很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看靳辅一眼,把全副心神投注在与同事们聊天吃饭上,所以他有没有喝酒她不晓得,但这种场合不喝酒好像也说不过去。
“我没喝酒,等等要开车怎么能喝酒。”靳辅收回手,发动引擎,单手握住方向盘,动作流畅地倒车将车子驶出停车场。
“没想到大家会不劝你酒。”时静初曾听闻靳辅的酒量堪称海量。
“他们晓得我开车,而且这种聚会我们公司办多了,知道我一贯在这种场合不喝酒。”
“我以为这种场合才需要喝酒。”看来是她对保全业了解得还不太深。
“通常需要喝酒,但身为老板,总要清醒着付钱吧!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靳辅笑着回答。
“最好有人敢吭靳辅哥的钱。”时静初才不相信他的理由。
“我看起来是这么凶神恶煞吗?”靳辅转头,刻意对她皱起眉头,嘴唇还努着,露出一副想打人的流很样。
“哈哈哈,靳辅哥,你真的很无聊耶!”时静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即将抵达时静初的住处时,靳辅才又开口。
“你在公司还好吗?”
“非常好,我好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大家相处融洽,同事间也不会勾心斗角,是非常舒服的工作环境。”时静初用力点头。
过去在陆毅物流工作时,大伙发现她是少东家的女朋友,她总被许多人明捧暗贬,且公司大小职员喜欢搞内斗,让她心神饱受折磨,回想起来,依然会忍不住打冷颤。
“你喜欢就好。”靳辅将车子停在公寓门前。
“咦?已经到家了。”时静初看了看手表,没料到近半小时的车程,在他们谈天中快速流逝。
“太快了吗?要不要哥再载你绕整个台北一圈?”靳辅开玩笑。
“如果我说好,靳辅哥就头大了。”时静初笑睨他。
“怎么会呢?能跟你在一起谈天,是我最大的荣幸。”也是最大的幸福。这句话他放在心底不曾说出口。
“还荣幸呢!靳辅哥你真会说话。”时静初佯装白了他一眼后,改以诚恳地看着他,“再次谢谢靳辅哥给我这份工作,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绝不让你后悔聘用我。”
靳辅笑看着她,大手轻抚她的头顶,眼神中满是温暖,“努力工作的当下,也要努力生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
时静初朝他点了点头。
这时,靳辅伸长手臂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吹拂打在细腻肌唐上,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双颊袭上一阵火热,好在车内灯光昏暗,要不被他发现她的异样就糗大了。
靳辅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时静初一时间忘记呼吸,双眸圆睁看着他缓缓坐正。
“静初。”靳辅转头看着她,“你还爱陆卓桓吗?”
时静初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后轻轻摇头,“我想我是不爱了。”
“是不爱了,还是不敢再爱了?”
“我……”时静初垂眸,其实她忙着生活,根本无暇多想“爱”这回事。
靳辅耐着性子,等待她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时静初才抬眸看向他。
“我想我是真的不爱了,也不敢再爱了。”
时静初完全不晓得,她这句轻如风声的宣言,听在靳辅耳里,竟是重如丧钟。
“如果有值得爱的人,你千万要鼓起勇气去爱,别因为一个男人让你失去爱人的能力。”靳辅就算百般颓丧,但他还是持续鼓动她。
在时静初身边二十几年,她那双犹如清晨露珠的明亮眼眸从未将他映入眼底,更何况是她明白宣告她不再爱陆卓桓,但也变得不敢爱人,这样的她,还会将他考虑在内吗?靳辅抱持消极的态度。
“嗯,靳辅哥的话我听进去了。”时静初点头。
“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家休息。”靳辅看了眼车内的电子时间后说。
“好,那我下车了。”时静初开门下车,同他招招手道声晚安。
就在她准备进入公寓大门时,车内的靳辅开口了。
“静初。”
她回头看向跟着下车的靳辅,她的表情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明天是星期六,你不用上班。”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低眸看着她,其实她并不晓得,藏在口袋里的双手可是紧张得握成拳。
“我知道,靳辅哥把我想成多傻呀!”时静初噗哧笑了出来。
靳辅也勾起嘴角,但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一派优闲,“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静初收起笑容,“靳辅哥说这些干嘛?”
“我是想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靳辅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时静初模模下巴思索,“我打算打扫环境,采买一些日常用品,时间允许就到附近的公园走走,星期六应该这么过吧。”
“听起来挺充实的。”他低沉稳重的口吻里,夹杂一丝时静初未能察觉的紧张,“星期六我打算到山上走走,一起去好吗?”
时静初迟疑了一秒,接着露出笑容,“靳辅哥外出游玩还不忘带上我,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当然非常乐意接受邀请。”
“你这么说,我很开心。”靳辅松了一口气,“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嗯,麻烦靳辅哥了。”时静初点点头。
“还有,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穿方 便走路的衣服,带着一颗愉悦的心就好。”
“什么叫带着一颗愉悦的心?靳辅哥,你也真是的。”时静初噗哧笑了出来。
靳辅见她笑了,忍不住也跟着勾起嘴,大掌模了模她的头顶,“好了,你该休息了。”
时静初看着他点点头,目送他坐上驾驶座,见他朝自己挥挥手才转身走入大门。
她朝电梯走去时,中年的警卫朝她招手,“时小姐,有你的包裹。”
“包裹?”时静初疑惑地走近柜台,自从出狱后,除了靳辅外,没人晓得她住在这呀!而且她确定自己没有网购,哪来的包裹?
警卫拿了一只长约九十公分的长方形牛皮纸箱交给她,看着她签收时开口问话。
“载你回家的是先前住在这的靳先生,对吧!”
“嗯。”她点头。
“他是你的男朋友兼房东吗?”警卫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咦?”时静初差点弄掉手上的笔,赶紧抬头否定,“靳辅不是我的男朋友啦!也不是我的房东,他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现在是我的老板,房子是他借我住的。”
天大的误会呀!靳辅哥如此优秀又迷人,她怎么配得上这般完美的男人,而且他身边早有李琳恩这般完美的女子相伴,哪轮得到她当女朋友。
“是喔,可是我看靳先生对你非常好,不像是对朋友的好。”警卫今天不晓得是大婶上身还是怎样,对住户的八卦非常上心。
“警卫先生,你多心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时静初抱着包裹想赶紧逃离柜台。
她不是因旁人把她跟靳辅配成一对生气或无奈,而是她怕旁人的眼光会害靳辅不堪其扰,最后与她画清界线产生隔阂。
警卫又开口了,“我觉得靳先生是不错的男人,而且我觉得靳先生对你多少有意思,时小姐,你千万不能错过这个男人。”
“你想太多了!”时静初尴尬地笑了笑,见电梯抵达一楼,赶紧进入电梯里,不敢再听警卫的胡话。
手里抱着包裹的时静初按了楼层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双颊酡红,忍不住在心底责备起来。
时静初!你搞什么,脸红个什么劲?靳辅哥与你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今天不就听说了,靳辅哥与华泰建设的李琳恩小姐才是一对,你有个这么棒的安身之所和很好的工作,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她一再对着自己喊话,但心底,有种名为惆怅的黑雾牢牢将她的心锁住,甚至梗在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星期六早上九点五十分,时静初穿着白色棉质上衣与牛仔裤,背着黑色素面后背包出门,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看起来十分清爽。
当她走出电梯,看见穿着黑色短袖棉T和牛仔裤的靳辅,已经站在柜台边滑手机,她赶紧跑了过去。
“不是约好十点吗?难道我记错了?”她慌忙问话。
“我们是约好十点,只不过我猜你一定提早十分钟下来等我,所以我比你更早过来。”靳辅收起手机,表情带着得意。
“靳辅哥,你真是的。”时静初没好气地瞅睨他。
“好啦,我们出发吧。”靳辅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解开中控锁后替她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时静初道谢后坐上车,看着靳辅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座,想起昨日打开包裹那瞬间,内心的感动与悸动令她久久无法入眠。
昨夜,时静初回到家打开纸箱,发现里头还装了另一个用缎带装饰的橘色箱子,箱子上印了名牌logo,她打开盖子,只见一件折迭方正的军绿色连帽羽绒大衣,帽子处还滚了柔软又蓬松的浅咖啡色毛边,设计感十足的外套一看价格少说要上万元。
她以为警卫拿错包裹给她,但再看了托运单的收件人,的确清楚写着她的名字。
就在她满头雾水时,只见橘色箱子底下有一张卡片,她将卡片打开看见靳辅苍劲的铜笔字落在白色卡片上。
那晚,时静初紧紧抱着卡片,泪水一滴滴缓缓滑落,那是感动与感谢的泪珠。
“靳辅哥。”她轻声唤着他。
“怎么了?”靳辅朝她扬扬眉头。
“谢谢你对我如此贴心与上心,你送给我的外套,我收到了。”时静初望着浅勾嘴角的靳辅,口吻浅淡却充满浓浓的感谢。
“喜欢吗?”靳辅加深嘴角笑意。
“很喜欢也很合身。”她点点头,“可是靳辅哥,你不需要送我这么昂贵的外套。”
“把钱花在值得的人身上,一点也不昂贵。气象预报下礼拜会有一波强烈冷气团,到时记得穿上外套,如果感冒了,不只你难受,我也一样难过。”他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你会乖乖听话穿外套吧!”
他手掌的热度传至时静初的肌肤上,她的眼底映入他幽暗的黑瞳,在他眼底,她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心脏疯狂地乱跳,呼吸轻浅却急促,时静初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她应该要开口接话呀!怎么脑袋一片空白,双唇微微张开却一个音也无法从喉头发出?
下一刻,靳辅的俊颜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双唇被一堵火热轻轻贴合。
靳辅哥怎么会吻她?!
时静初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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