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也不敢太放肆,乖乖地进门,当凌霄抱着任明月到后头准备帮他洗澡时,她赶紧上楼恢复人身,然后穿好衣服下楼来帮忙。
凌霄怕小家伙着凉,特地烧了热水,任明月也察觉到舅舅似乎心事重重,乖乖地不敢捣蛋。
“老板……”白蓉有些别扭,但凌霄头也没回,试了试水温还可以,便把任明月全身淋湿,用澡豆把小毛球搓成一团大泡泡。
白蓉乖乖地在一旁帮忙打水。
其实真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人是他。她的失忆依旧是他的保护色,因为她失忆了,所以他才能平静地面对她,但同时又得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困窘。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可能是月獠族,今天以前我都不知道我变的是狼,还以为是狗。”她干笑,蹲在另一边帮忙挡风,当凌霄手忙不过来,任明月又伸着爪子拼命想抓住泡泡时,她就帮忙抓住小家伙,让凌霄专心洗任明月的脚爪子和小**。
“我只记得,因为我没有任何记忆,又受困在山里,本来每天摘摘野果,抓点野味,日子过得也还行,离不离开那座山好像也无所谓,直到某个月圆夜,我第一次变身时,才发现自己可以变成狗,我那时还以为自己可能是犬仙人什么的……”她傻笑。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不过因为变成狼,反倒很快就找到离开山林的路。后来有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想到我变身时的样子,才给自己取名『白茸』,鹿茸的茸。我第一次去应征工作,雇主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白茸,他在名册上写了『白容”,有容乃大的容,我就说是有耳朵,头上长角的,结果那个人把容上面画上两只角!”
她不是装可爱才这么说的好吗?
“正常人都会认为是草字蓉而不是鹿茸的茸吧!”凌霄开始觉得自己的纠结很愚蠢。
白蓉,或者雪影,她就是这样的家伙,漫不经心,随便取的名字,被随便地误会了,也就随便地将错就错拿来用。这样的性子在月狩宫黑羽殿怎能不算异类?
有时想想,当年她是不是也随便地对他做了那件事,而只有他一个人耿耿于怀八年?简直像白痴一样!
热水还有许多,白蓉顺道洗洗头脸,如果她不洗,某人也会押着她洗。坦白说凌霄这四年来,与其说是压榨她的坏老板,更像是被她气得无可奈何的老妈子吧。
身体洗干净,又玩了一天,擦身体时小毛球已经忍不住频频点头打起盹了,拿着布巾搓揉小毛球的白蓉也同样呵欠连连,当小家伙让火盆烘得全身毛又软又蓬松,窗外不时吹来舒爽的四月春风,一大一小不一会儿已经抱在一起,躺在大窗旁的矮榻上睡着了,而原本坐在窗台上看着底下街道陷入沉思的凌霄,因为呼噜声回过神来时,郁闷的脸色也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他取来薄被,盖在白蓉身上,再拿布巾盖在任明月肚皮上,离开前将大开的窗半掩,免得睡得毫无防备的两人受寒。
算了,当白痴就当白痴吧!在世人眼里他又何曾聪明过了?就算时光重来,他恐怕还是会傻傻地深陷泥淖。
一切都是孽缘啊!
安平十一年元宵夜,月狩宫宫主任苍夜,为了围剿叛徒齐万历,干下了轰动武林,撼动朝野的临波城血案。
当晚的临波城,在任苍夜一声令下,被月狩宫血洗成一座鬼城。
北翡翠,南凤凰,西月狩,东藏浪,并列武林四雄;江湖中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五派三帮一堂,多半对这四雄怀着三分敌视,三分警戒,还有更多的是不愿承认的敬畏。
因为除了翡翠山庄还算正派,其余三雄亦正亦邪,他们自己的规矩凌驾于武林规矩之上,偏偏四雄实力超群,江湖中人对他们纵有不满,也只能模模鼻子认了。
元宵夜之后,朝廷方面多亏了前任月狩宫宫主任夜回多年来收拢的人脉发挥作用,官府最后以“不肖盗匪持令人发狂的邪药,致使整城陷入狂乱”之由,将矛头指向齐万历。
但中原各大门派对远在西方三不管地带的月狩宫,大老远跑到中原来,嚣张地把诸多小派灭光光,更不用说令人发指的灭城行径,简直不把中原武林放在眼里,这些名门正派的颜面怎么挂得住?
当仁风堂登高一呼,五派三帮自然齐声响应,再加上想秘密救回凌囡囡的翡翠山庄,以及只想来凑热闹的凤凰楼,平静了二十多年的江湖风波再起,二十年来最大规模的讨伐行动就此展开。
至于被视为武林二十多年来最残暴的大魔王任苍夜,岂会不知道他嚣张又决绝的行径,会惹来什么样的后果?
月狩宫这边,因为不久前闯了祸而被罚禁足,因此没能跟着宫主到中原游山玩水……不,是捉拿齐万历的雪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吃饱没事干的卫道人士上星眠谷叫板,但那当下她可是兴奋得很。只不过同样列队于黑羽殿前等候命令,却明显和身后不动如山的闇卫不同,勉强让她约束自己静立原地的,是宫规。
在任务至上、绝对自律,而且一丝不苟的黑羽闇卫之中,雪影始终是个异数。
月狩宫黑羽闇卫,负责情报与暗杀工作,江湖中人除了忌惮月狩宫宫主之外,最不愿得罪的,便是月狩宫的黑羽闇卫。
这些闇卫可是能够在齐聚一堂时,让外人以为其实一个人都没有!当星眠谷面临了危急存亡之秋,黑羽殿前严整列队的闇卫们,有如矗立在黑暗中的石像,在宫主或殿主一声令下以前,他们像是被封印的战士,连眼皮都不会乱眨。
只除了与阎燕分别挺立在队伍最前方的雪影。
虽然也是一身黑衣,但她就像躁动不安却迫于命令而不能动的小狈,一会儿神游天外,一会儿还因为呵欠打得太频繁吸入太多花粉,在气氛正肃杀的当儿狂打啧嚏,打完还委屈兮兮地擤鼻涕。
但没有任何人对这个毛毛躁躁的丫头,竟然能与黑羽殿第一高手同列队伍前感到不满。
雪影是前任银弓殿殿主雪迅唯一的孙女,原本她也该在负责守卫星眠谷的银弓殿担任铁卫,可惜这丫头性子懒散,该巡逻时跑得不见人影,该站岗时从没见她安分站岗,银弓殿只好请当时的宫主任夜回将她安排到别处去。
青壶殿得熟读医术与用毒、解毒之术,别说她每听课就打瞌睡,让她进青壶殿,谷里的人想到都会怕。
红拂殿负责谷内所有杂务,规矩没那么多,总适合她了吧?
但雪影天生是习武的绝佳苗子,不只由雪迅为她打下扎实的武学根基,更是黑羽殿殿主阎樱的得意弟子,待在红拂殿未免可惜。
紫剑殿的紫剑使是宫规执法者,更讲究纪律,当然也不适合她。
她这大麻烦被几位殿主像皮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最后,阎樱念及雪迅临终前的托付,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让她待在黑羽殿,由她这师尊兼殿主好好看管她。
这些年阎樱让她去执行一些,大抵上靠强势武力就能解决的任务。看似简单,却也成为奇兵,立过不少功劳。
眼下,自然是把已经迫不及待跑出去闹腾的丫头放出去的时候了!
关门放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任何妄想接近宫主和宫主夫人的敌人,杀!”
阎樱杀气腾腾地一声令下,闇卫们鬼魅般消失无踪,至于雪影,在阎樱的命令仍然回荡在风中时,便已杀到敌人面前,一人一剑,杀个某派措手不及,直到对手撂倒了自家派里十几名弟子,才发现敌人仅仅是一名十几岁的女娃!
“来……来者何人?”清湖派孤舟道长以凌虚步法与雨扬剑法独步武林,从未遭逢如此敌手。
雪影手上的黑紫色短剑,在三名敌人同时围攻上来时,转动机关,变化为一把黑色长戢,长戢在她手中犹如蛟龙乘风,其势锐不可当,等敌人尽数倒下,长戢又轻巧地三两下收成短剑,“月狩宫黑羽殿疾风队队长,雪影!”
她还有闲情摆出她练习了好多次,自己觉得最帅气的姿势向敌人叫阵哩!
散慢又贪玩的雪影能待在黑羽殿,阎樱只能算是监督她不犯错的一道担保,真正让黑羽殿认可她的原因是,她很强。
然而,纵然星眠谷内高手如云,如今各大门派围攻星眠谷,在人数上对月狩宫来说仍是一场苦战,闇卫们都做好誓死护卫主上的决心,正道人士眼看胜券在握,正义终将伸张之时,谁知道……
祁枫是什么人?他的疯癫不可捉模,可是天下出名的。
谁让他最疼爱的小孙女凌囡囡不只爱上了任苍夜,还小产需要静养?
谁说武林盟主需要公正无私又讲道理?
当十几个大男人围着小产的凌囡囡慌了手脚,“活菩萨”凌南烟缜定地要他们让月狩宫保持清净,因为小孙女极需要静养,当下天下第一高手、武林盟主祁枫,哪还有心思跟你讲什么狗屁道理?
“想打架的全给老子滚出月狩宫,要打去外面打,谁敢在月狩宫内生事,老子保证让他后悔**生太小!”火药味与中气十足的千里传音,震得好些人的耳膜和心窝阵阵发麻。
但是大队人马千里迢迢而来,而且还难得地一举攻入了神秘的星眠谷,哪那么容易就妥协?
无奈祁枫挡在任苍夜和凌囡囡身前,一派“想动这小两口,先吃老子拳头”的蛮横霸道,再加上翡翠山庄上至庄主,下至少爷们一个个赶上前来挡住所有不愿善罢罢休的人,在正殿的台阶最上方一字排开,扳手指的扳手指,拔剑的拔剑,打呵欠的打呵欠,一脸“小爷打架从没怕过”的践样,一时间原本还气焰冲天的正派人士面对这阵仗都迟疑了,最后只能暂且退出月狩宫正殿,各自商议对策。
那些“正义之师”就在星眠谷里扎营,当派内主帅和大将上正殿和祁枫谈判时,派众有放火把树林夷为平地的,有强占紫剑殿顺道模走值钱物件的,简直比小瘪三更加地小瘪三!若不能让星眠谷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他们这趟大张旗鼓而来,岂不是成了笑柄?
直到任夜回带着藏浪山庄腾澜阁的娘子军赶到,月狩宫占有地利之便,这些来讨伐的名门正派却毫无后援,在胜利的机会越来越小的情况下,不甘心的“正义之师”也只能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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