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求你,”她强掌着眼皮与阿疆对峙,半点不肯退让。
绷地一声,心底那根线断了。
长久以来,不肯正视的事实像大火席卷,不管有没有准备,它都不留情面地狂烧。他不想接手她的意愿,可熊熊火势却赤luoluo地告知——不管他乐不乐意,事实都不会改变。
他气死了、气疯了,气得想要掀屋顶、气得暴跳如雷,他不断在空中挥舞拳头,不断地怒指着特特,可是,骂人的话却卡在喉咙。
他的怒气让宁宁噤若寒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的拳头会揍上姊姊,要不是妈妈拉住她,她早就扑到姊姊身上,很狗血地大喊——“你要打就打我,不要伤害我姊……”
李蔓君是对的,在阿疆发疯了五分钟之后,在他的拳头落在墙面上之后,他恨恨转身,对着特特咬牙说:“我、不、要!”
猛地,他转身走出病房。
他这么生气,可以用甩门宣告自己的情绪,但在门即将近闭合前一刻,他很没出息地握住门把,轻轻关上。
超没用,特特都把他招惹成这样了,他还担心她受惊吓?!
李蔓君叹气,走到特特床边,她知道女儿放弃了什么,可……要怎么说呢?不管是小季或阿疆,两千多个日子的殷勒,他们始终无法排挤掉女儿心底的蒋默安,没有得到,哪来的放弃?
死心眼呐,可全天下人都可以对特特说教,独独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说服力。
她低声说:“先睡觉吧,阿疆嘴硬,等他想通了,就会去帮你把事情办妥。”
特特点点头,她知道的,这是阿疆的行为模式,他总是先愤怒生气、先发泄脾气,先把她想做的事先骂得一文不值,却是每一次……每一次都妥协于她的坚持。
宁宁看看妈妈、再看看姊姊,轻轻走到病房外,发现了背靠在墙面上,用手支撑额头的阿疆。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袖,笑得满脸甜蜜,说:“阿疆哥哥,不要生气,姊姊不爱你,我爱,我嫁给你好了,我比姊漂亮。”
她安慰人的手法很拙劣,但是阿疆被安慰到了,虽然很可悲,自己居然需要一个小女生的安慰。
揉揉她的头,阿疆用力点头。“对,你长得比你姊漂亮的多。”
“有安格斯牛,就不要介意吃不吃得到澳洲饲谷牛了,对吧!”
什么鬼比喻,阿疆无奈失笑。“好好照顾你姊,我马上回来。”
“阿疆哥哥要去哪里?”
“去帮你姊找蒋默安。”
他叹口气,迈开长腿往外走,宁宁看着他的背影,被妈妈料中了?
其实阿疆哥哥真的很不错,如果对手是蒋默安,她愿意投阿罗哥哥一票。
二0一六年六月二十八日
飞快敲着电脑键盘,今天早上的会议开得乱七八糟,蒋默安不愿意多想,但他确定,这是有系统、有计划的破坏,不仅仅是个人行为。
他理解,自己被选中成为代理董事长,肯定跌破不少人眼镜,再怎么说,他跟在董事长身边不过短短六年时间,公司里的元老几十人,这种好康怎么都不该掉到他头上。
最近有谣言传出,说他已经和董事长约定,几年后要入赘杨家娶杨瑷为妻,所以才能得到这个位置,谣言渐渐发酵,有不少人相信,因此背后攻击自己的恶言恶语,像风吹似地猛传。
他连澄清的意原都没有,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段日子,杨瑷只要放假留在上海,就会经常到办公室找他,杨瑷的行为增加了谣言强度。
莫非谣言背后的推手是夫人?莫非她已经和公司某些人达成默契,想要抢夺公司的经营权?如果是的话……那就更有趣了。
一朵柔弱娇女敕的白莲花,一个跟在董事长身后,永远安静沉默的贤慧女人,怎么突然间野心勃发?
他当然不相信夫人想撮合自己和杨瑷,他认为,夫人很清楚自己有多骄傲,她相信自己会为这种事主动提出辞呈。
如果董事长不是他的恩人,如果不是董事长给了他发展空间,让他茁壮成长,或许他会为了自尊心操出辞呈,但现在是他回报董事长的时候,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他都不会退缩。
他必须找出破坏公司电脑程序,企图让公司内部行政一团混乱,有效率地组织公司元老,让他们炮口一致对上自己的人。
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钟,拿起手机,按下群组通话,大家已经在上面了。
“各位考虑得怎样?”蒋默安单刀直入,不说半句废话。
里面的成员,都是他这几年交的朋友,有台湾人、有上海人,也有老外。
他们之所以成为好友,是因为大家都离开家多,到这个不熟悉的大城市中打拼,他们相似的地方是有能力、肯付出,对于未来都有强烈的企图心。
这样的人,往往一拍即合。
蒋默安和董事长讨论过,他需要一个智库、一个专属的团队,董事长同意了,因此他一个个联络,希望他们跳槽。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现在这份工作缺乏挑战,阿默,我挺你,什么时候要我过去,我什么时候报到。”Joy说。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董事长回来,我们这个智库是不是要立刻解散?我可不喜欢老是换新工作。”Lucy问。
蒋默安回答,“不会,如果你们能够对公司做出贡献,等董事长回到岗位,我不认为你们会一直担任智库角色。”
蒋默安是有五分把握只说两分话的人,所以这几句……等同于承诺了。
“知道了,算我一份。”
“好,可我离职需要一个月,我慢点到队,有事随时传讯息给我,我可以做免费劳工。”
群组里的朋友纷纷表态,除了两个不愿意加入的之外,剩下的六个都跟了。
“什么时候报到?”Joy问。
“如果我说……现在?”
“哈,有这么急?知道了,我马上去跟老板拍桌子!”
正事谈完,他们开始打屁,这是他们这群宅男宅女们的最佳消遣。
蒋默安太忙,说了声抱歉,便退出群组谈话,脑袋又往电脑里面钻。
“董事长,李经理想见你。”裘秘书敲两下门,走进办公室报告。
李劲?蒋默安冷笑,还以为他能憋多久呢。“请他进来,别让任何人打扰。”
“是。”裘秘书转身离开。
阿疆走得很急,连声招呼都没跟蔓姨打。
一路过来,他试着让脑袋清醒,试着想清楚要对蒋默安讲什么话,可是……超难。特特伤人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面转,“一辈子的兄弟”、“不是蒋默安也不会是你”,简单的两句,像麻绳似地绑架了他的意志力。
可恶!蒋默安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特特丢不开手?
蔓姨什么都好,怎么偏偏把死心眼遗传给特特,她自己已经够吃亏了,难道要特特跟她吃一样的亏?
他忙着埋怨、忙着发脾气,根本无法用理智思考事情。
因此,当瑆璨大楼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脑子里装的还是浆糊。
阿发看一眼后座的大哥,他的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动作特别多,一下子眯眼,想把人凌辱至死的模样,一下子笑得让人胆颤心惊。
他还握紧双拳,时不时就往车窗捶两下,阿发是不担心玻璃窗破掉,但是会担心大哥受伤。
方才大哥上车后,丢出一句“到瑆璨大楼找蒋默安”后就不再说话,他只好乖乖google瑆璨大楼的上海地址,确定之后输入卫星定位系统。
他一面开车一面想,蒋默安是何方神圣?很厉害?很强?他跟老板抢钱还是抢女人?要不,老大的表情怎么会这么……说不出口的贱?
停车,阿发转身说:“老大,瑆璨大楼到了,要不要我落人过来?”
阿疆回神,问:“落人干么,抢银行吗?”
阿发抓抓头发,说:“我们不干这种事很久了。”
阿疆瞪他一眼,用力打开门,临下车前,说:“去逛两圈,等我的电话。”
“是,老板。”这个时候,阿发没想到,自己得逛上两百圈才接得到老大。
阿疆下车走进大楼,直接到服务台前,用力拍两下桌面,说:“我要找蒋默安。”
他的外表是贵公子,行为举止却像痞子,服务小姐不敢轻慢他,谁晓得会不会是哪家合作公司的富二代?
服务小姐笑容可掬的回答,“先生要找我们代理董事长?请问有事先预约吗?”
轻哼一声,阿疆说:“打电话上去,告诉蒋默安,郑品疆找他,如果他不想见,我会跟他说谢谢!”
这、这、这是什么话啊,是他自己跑来找蒋先生,又没有人拿枪逼着他来……不过现在有不少纨裤富二代,毛病多、脑子残,无知又白痴,偏偏得罪不起。
算了,她拿起电话筒,拨出内线,逐字逐句地把对方缺乏逻辑的疯话清楚转述。
裘秘书犹豫三秒钟,说:“请郑先生上来。”
“是。”她挂掉电话,对阿疆说:“请跟我来。”
踩着高跟桂,服务台小姐领着阿疆走往电梯间,按下按钮,静静等待电梯到达,电梯打开,她把阿疆请进去,用挂在脖子上的证件靠近感应器。
哔!解锁,按下四十五层楼,她退出电梯,对阿疆一鞠躬,目送电梯关门。
排场这么大?阿疆轻哼一声,按下其他楼层,每一层的灯都亮了,但四十层以上,就没办法亮了,所以高楼层必须感应才能按?
哈哈,真了不起!是靠着邱婧珊,才能爬得这么快、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