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反省一番后,和安不敢再想暗杀葛雷生的事。
然而这夜,入睡后她作了一个恶梦,梦见魏遐之还是篡位当了皇帝,最后百姓揭竿起义要推翻他,葛常生和仪筝公主率领的反抗军破城而入,攻进皇宫里,魏遐之被乱箭射死,葛雷生上前剁下他的脑袋,指着他鲜血淋淋的头颅,对那些反抗军得意大笑说道:“谋朝篡位的奸臣已伏诛!”
她从恶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她惊悸的喘息着,须臾想到什么,她顾不得穿上鞋子,赤着脚,匆匆忙忙的跑出寝房,直奔魏遐之所住的跨院,不等守夜的下人通传,她一路闯进他的房里,下人不敢伤她,急忙跟着过去。
她一路跑到他的床榻边,一边揺着他,一边喊道:“遐之、遐之,你醒醒、醒醒!”
魏遐之睁开惺忪睡眼,一见是她,纳闷的问道:“和安,你怎么来了?”发现屋里还是一片黑暗,他起身点燃烛火,抬手屏退追来的下人,发现她满脸惊惧之色,他扶她坐到床榻上,
关切的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作恶梦了?”
和安紧握着他的手,着急的道:“你记住,以后千万千万不要跟葛雷生作对。”
“葛雷生是谁?”他迷惑不解,她半夜跑来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别跟这个他听都没听过的人作对?
“他是、他是……”她说不出他的身分,只能告诉他,“总之,你记着我的话就是,别跟他作对,别伤害他的家人,他是得上天眷顾之人,你跟他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和安,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半夜跑来跟我说这些奇怪的话?我连这葛雷生是谁都不知道。”
“我……”和安垂下眼,她没办法对他说出整件事情的真相,贸然跑来对他说这些话,也难怪他不能理解。
“和安,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吗?”她如此反常,让他很担心。
她沉默须臾,才抬起眼看向他,“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你只要记住千万别与葛雷生交恶,若是可以,尽量同他交好。”她能告诉他的只有这些。
魏遐之知道她身上藏着秘密,不想逼她,遂没再追问下去,“那你总能告诉我,这葛雷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了得?”连他见了都得退避。
“他是守城门的一个小将。”
他狐疑的睇着她,“我还以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能呼风唤雨,轻易就夺取我的性命。”方才她说得那么严重,让他误以为此人本领有多高强。
“他以后会是的。”和安小声说了句,葛雷生可是这书里的男主角,他头上顶着主角光环,谁跟他为敌谁倒霉。
金夫人收到和安的回信后,气坏了,稍加思索后便明白过来,她身分的事,丞相多半早就知情,她这才有所倚仗,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想起金雨翠将嫁给二皇子为侧妃,她刻意把金多福在丞相府的事透露给她知道,她对付不了那个死丫头,可有人能对付得了她,当初金多福的娘留下的那些嫁妆,金雨翠可没少拿。
纳侧妃不比娶正妃,仪式没那么繁杂,挑了个吉日,金雨翠就被抬进二皇子府。
两日后,魏遐之下了朝,准备要回府时,遇上二皇子武弦。
“丞相请留步。”
“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魏遐之抬手一揖。
“我听闻丞相近来在调查当年太子坠马之事,不知可有此事?”武弦约莫三十五、六岁,脸型瘦长,眉色浅淡,鼻挺唇厚。
“确有此事。”魏遐之没有否认。
这事他是暗中调查,如今却让二皇子得了消息,显见是他的手下里有人被收买,走漏了消息,不过他也没想过这件事能瞒过二皇子与五皇子。
“丞相为何会突然调查此事?”武弦试探的询问。
“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魏遐之只这么回道。
武弦面露惊讶,“丞相的意思,是父皇命你重启调查?”
魏遐之颔首,“二皇子向臣探询此事,不知意欲为何?可是有什么消息特来告诉臣的?”
“太子坠马之事已过去这么久,当年御马监所有人全都被斩首,而今父皇命丞相重新调查此事,莫不是认为当年太子之死另有内情?”
“臣不敢揣测圣意。”魏遐之淡然回道。
见他口风极紧,什么都不肯透露,武弦心中虽不悦,但也未再追问下去,转而提及另一件事,“我日前听说了件不可思议的事,同丞相有关,心中纳闷不知真假,丞相可否相告,以解我心中疑惑。”
“不知二皇子所指何事?”
“我听说丞相欲迎娶的随安侯义女,竟与金家二小姐长得极为神似,不知这是何故?”这事是金雨翠嫁给他的翌日,当成闲话般说给他听的,因这事与魏遐之有关,他记下了,今日刻意前来试他一试。
“不知此事二皇子早从何处听来的?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臣未曾见过金家二小姐,据说她先前溺水而死,金家也已为她办完了丧事,想来她应当不会从坟墓里复活才是。”
武弦笑道:“是金夫人有日在路上见着那位姑娘,觉得她长得与金家二小姐一模一样,故而心中存疑。听说金二小姐溺死时,因身子泡在水里许久,身子浮肿不堪,整张脸已辨认不出生前的模样,金家也是从衣着上看出她可能就是失踪多日的金二小姐。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与金二小姐生得如此相似之人,也难怪金夫人心有所疑。”
“听二皇子这么说,想来臣的未婚妻必是与那已故的金二小姐生得有些相似,所以那日乍见,金夫人才会将她错认,但臣的未婚妻蒋世子也是见过的,他应当不会认不出她来才是。”
见魏遐之死咬着不肯承认,武弦面上露出些许遗憾之色,“那真是可惜,我还想着如若丞相的未婚妻真是金家二小姐,咱们可就是连襟了。”
“是臣福薄,无此荣幸。”
两人再叙了几句话,魏遐之告辞离开皇宫。
想到二皇子竟想拿和安所附身躯的身分来与他攀关系,他冷冷一笑,他既然敢安排和安成为随安侯的义女,就不惧金家上门来指认。
思及前两日和安的异常,他命轿夫转往城门而去。
来到城门,魏遐之命人找来葛雷生。
片刻后,一名面容英武俊朗的小将来到他面前。
“见过丞相,不知丞相召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你就是葛雷生?”
“没错。”
魏遐之仔细端详他,也没长得三头六臂,为何和安这般忌惮此人?
见他打量着自己,也不说话,葛雷生纳闷的唤了声,“丞相?”
魏遐之拉回思绪,问道:“你平日里守这城门可辛苦?”
“不辛苦,倒是平日无聊得紧,没啥事做,只能抓抓小贼。”
“听说你天生神力,让你守这城门倒也大材小用了。”
那夜之后,他便命李耀平调查过这葛雷生的事,知道他武功极好,为人也很仗义。
一听丞相似是有意将他调走另用,葛雷生两眼一亮,赶紧自荐道:“丞相,末将自幼学习兵法,一直想着运用所学报效朝廷。”
“你这是想着要去打付?但眼下边关无战事,这样吧,我让你到禁卫军去磨练磨练,日后若有机会,再荐你去战场。”
去禁卫军总比守城门来得好多了,葛雷生一喜,连忙道谢,“多谢丞相大人。”
“不用多礼。”魏遐之摆摆手,坐回轿内,返回丞相府。
等人离开后,葛当生挠了挠头,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丞相突然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听说他英勇过人,一时动了惜才之心,特地来把他调到禁卫军去?
魏遐之回府后,将自己见了葛雷生之事告诉和安。
“你把他调去禁卫军了?”
“你不是让我同他交好?既然他武功极高,让他护卫皇宫,倒也不至于埋没了他。”
“说的也是。”和安惴惴不安,不知他这么做是好是坏,不过这也算是结了个良缘,想来结果应当不差。
见她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脸色都憔悴了几分,魏遐之握住她的手,关切的道:“和安,我不知你究竞在担心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也无法为你分忧,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绝不会再让你有事。”
她偎进他怀里:“对不起,不是我不是想告诉你,而是……无法说。”
她又何尝想截着这样的秘密,每日担惊受怕,她也想让他拿拿主意、想想办法,这件事毕竟与他有着极大的关系,可她却什么都无法说,只能一个人烦恼。
“罢了,哪一天你能说的时候再说吧。”魏遐之在她额心印上一吻。“你这两日都没睡好,今日早点歇息,我命人给你点安神香,别再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下个月就是咱们大婚之日,你可得养好精神。”
“嗯。”和安两手抱着他的腰轻点螓首,将脸埋在他胸口,轻声呢喃,“我们一定能安安的度过明年的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