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仪脸色一白,“你别含血喷人!我……”
“也是,我被休了,咱们之间的孽缘也没了,口舌之争就没必要了。”丁荷晴打断她的话,再将自己写的那张纸添了几个字,“完成上述条件,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接着,她将毛笔搁回砚台上,再将纸张转向朱靖,“王爷看看,若没问题,请王爷在上面签个名,王爷就休妻成功了。”
朱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竟月兑口道:“你可知道一旦被休,日后可能无法觅得好姻缘?被休是个污点,外界即使知道你被休的原因,也知道我不曾与你洞房,可是就算如此,你若再嫁,也只能成为侧室或小妾,你都想清楚了?!”
李芳仪咬着下唇,王爷这是不想休了?
听来事有转园余地!何诚暗暗松口气,他真的希望王爷能跟王妃再接触几日,他识人无数,直觉告诉他,这个王妃当得起宁王府的当家主母。
“本人蕙质兰心,贤德淑仪,未来定有多名好男儿追求,但我应该是一个也不要,不是被这次休离吓到有阴影,王爷千万别自我感觉良好,我只是不想再嫁而已。”丁荷晴语气平静,美丽的脸上也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朱靖蹙眉,他刚刚是被嫌弃了?他看向何诚,发现他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芳仪不懂,丁荷晴明明说着这席厚脸皮的话,全身却散发着不容他人质疑的强大自信。
朱靖凝睇着桌案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与他休书上刚正有力的字体截然不同,那些内容,他也全数做得到,她的要求并不多,但莫名的,他竟然犹豫了。
“王爷不是不想休妻了吧?”丁荷晴撇了撇嘴,她快失去耐心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对一个优柔寡断的王爷陪笑,绝对不在其中。
“你催什么呢?王爷总得考虑一下,你要房子又要银子,还提出出族这种惊世骇俗的条件,王爷帮了你,也不知会不会招来骂名?”李芳仪就是看不惯她迫不及待要被休的样子,骗谁呢?这根本是装的,为了维持自尊跟面子!
丁荷晴看着趾高气扬的她,语气平静地道:“为夫婿出头,真是辛苦你了,只能说祝你心想事成,不必做小伏低的过日子。”
朱靖注视着丁荷晴的那双眼睛,如黑夜中的点点星辰,璀亮而沉静,就像是……突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诧异的瞪大眼,是她吗?!
丁荷晴抬头对上他那双瞠视惊愕的黑阵,喔喔,不好,可不能功亏一篑,她马上神情一变,露出一个再单纯天真不过的笑颜,“请王爷签名。”
朱靖再定视,那双纯净明眸含着盈盈笑意,何来的沉静?
他蹙眉苦笑,他傻了?他被困在鬼魅森林时,丁荷晴就在宁王府,两地相隔两、三日的车程,何况,那名女子跟他被困在森林内半个月,据何诚报告,李芳仪没几天就会来找丁荷晴的碴,她跟她怎么会是同一人?!
他毫不犹豫的拿起狼毫,蘸墨在纸上签了名。
丁荷晴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她自由了!
“荷晴谢谢王爷,那些条件办齐前,我跟两个丫鬟暂时搬到西厢客房小住,主院还是还给王爷吧。”
说完这些话,她将休书跟那张重要附约拿起来,再恭恭敬敬的朝“前夫”行个端庄的大礼后,转过身,完全没半分留恋的往门口走去。
“王爷,征战这一年,臣妾吃得少睡不好,心心念念的都是要为王爷祈福,担心战场生死一线,臣妾甚至向菩萨许愿,只要能保王爷一切平安,臣妾愿意折寿……”李芳仪讨拍的温软嗓音传来。
丁荷晴同情她,这或许就是古代女子的宿命,以夫为天,没有自己。
朱靖直勾勾的看着丁荷晴走路的方式,确定她没有内力,那就不可能是他心中的那一个她,那个她会轻功,可以在森林中飞高窜低。
然而,为什么他心里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浓浓不安?
而这头,丁荷晴心中一片清朗的带着两个泪如雨下的丫鬟到了西厢客房。
“王妃为什么不求王爷嘛?王妃以后怎么嫁人呢?呜呜呜……”莹星哭得好惨,满脸泪痕,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王妃为什么要出族?王妃……不是,小姐日后连个靠山都没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铃月也好难过,但她比莹星理智。
“我有我的考虑。”丁荷晴不想解释太多。
这桩被强迫的婚事,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但不管是抚养她长大、天天吃斋念佛的女乃女乃,还是她的生父、后娘,甚至那些兄弟姊妹,没有人开口拒绝这门亲事,皇上赐婚又如何?宁王战死,原主就成了寡妇,若是洞房有了入门喜,孩子就是遗月复子,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后半生就是守着孩子走完这一生。
太悲哀了,傻傻的被安排了这样的人生,原身还觉得很幸福,调养身子要为宁王留后,单纯善良得令人心酸。
她替原身抱不平,替原身感到难过,那些所谓的亲人,一个都不值得再有关系,她一定要出族,拒绝人生再被安排。
莹星哭到眼睛肿得像核桃,才抽抽嘻噎的拭去泪水,“小姐要搬来这里,我去把衣服整理整理,那个……小姐,你放心,我这辈子都跟着小姐,不会让小姐孤单一个人的。”
“很好,你去忙吧。”丁荷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沉静气质。
“好,那铃月……”莹星声音沙哑,突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瞧瞧主子,被休了,连一滴眼泪也没有,甚至还笑得出来。
“你先去整理,我想跟主子说些话。”铃月也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她拭干泪水,正视着静静看着窗外的主子。
莹星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铃月吸了口长气后,走到门前,先将房门关上,再走来走去的将几个窗户也关上,连丁荷晴面前的那扇窗也给关上了。
丁荷晴诧异的看着这个一向理性的丫鬟,再看着她双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还有那双含泪的眼眸,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她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你将门窗全关了,要跟我说什么秘密?”
铃月深吸口气,哽咽的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家小姐。”
这件事,她已经怀疑很久了,但她逼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今日王爷休妻,主子的反应让她无法再漠视,眼前的女子绝不可能是她家主子,她的主子会哀求、会哭泣、会害怕,而不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丁荷晴直视着她,坦承道:“我的确不是你家小姐,所以,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优渥过一生的银子,你随时都可以走。”
“我家小姐呢?”铃月咬着牙,不敢狂吼而出,但泪已狂肆的落下。
“她死了,我则在因缘际会下进入这个身体。”丁荷晴说得平静。
铃月的脸色悚地一变,踉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曾在别庄听几个下人聊过一些鬼故事,也有说书人说过附体重生的聊斋奇幻故事,但那些都只是听说,流传许久也无法考证,没想到如今她居然亲眼看到,她有些害怕紧张的吞咽一口口水,“你不怕我告诉别人?”
“别人会信吗?”丁荷晴笑着反问。
铃詌uo读算叮?前。??嵯嘈鸥教寤够耆绱朔艘乃?贾?拢烤驮谒?乖谡?吨?剩?图?『汕缯酒鹕恚?呦蛩??俣紫律砝矗???斐鍪帧Ⅻbr />
“别坐地上了。”
铃月眼也不眨的望着她,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她很清楚是聪明果断有主见的她保护了自己跟莹星……
她咽下鲠在喉间的酸楚,忍着盈眶泪水,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让她将自己拉起身来,随即问了自家主子是怎么死的。
丁荷晴没有隐瞒,简略交代。
铃月的泪水再次克制不住地落下,她突然双膝跪下,对着门连磕三个响头,双手合十,低头喃声说着对自家主子的不舍难过及祝福。
丁荷晴只是静静的站立,原主有这么忠心的奴仆,也是她的福气。
铃月说完了心中要对主子说的话后,以跪姿转向丁荷晴,挺直了腰杆,“我愿意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刚刚说的话,铃月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敢让你知道,就有把握你不会说出去,至于你要一辈子跟着我,可以,但时间到了,我会让你跟莹星嫁人生子,如果有遇到喜欢的,就主动告诉我,我也不必费神。”
丁荷晴说得理所当然,铃月却傻了,怎么突然说到嫁人了呢?
见铃月一副呆样,丁荷晴不由得勾起唇,催促道:“去帮莹星收拾,我们主仆得在这里住蚌几天呢。”
结果,朱靖只花了短短两天,就满足了丁荷晴的所有条件,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想摆月兑这个妻子。
第三天上午,丁荷晴主仆就上了马车,由何诚驾车,前往新的宅第,朱靖甚至没有出现,倒是李芳仪还特别出来送行,脸上的笑容比当头的烈阳还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