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愈接近湖心速度愈慢,这让何若薇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画舫像是要停下来了?”
单墨寻朝船尾的方向望去,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全撒入湖中。“没错,桨都收上来了。”对于这一点他也感到奇怪,还没靠近湖心怎么画舫就停了?
“单大少爷,请你们准备一下,带好接湖心水的容器,接下来要改搭小扁舟前往湖心。”一名侍卫向前同他们提醒道。
“改搭小扁舟?”单墨寻蹙起双眉,眼眸微敛凌厉地看着这名侍卫。
“是的,这是规定,画舫到这里就不能前进,必须改搭小扁舟前往。”
“何时有这规定,我为何从未听说过?”单墨寻眸光森冷的盯着对方。他是单氏商队未来的掌蛇人,因此对于朝廷后宫的任何动静都十分注意,这种规定他可是从未听过。
“皇上今早才下皇令的,是为了避免惊扰到住在湖心的神明。”这名侍卫被他这么一质问,低下头语气有些心虚的回答他的问题。
“还有皇上为了避免浪费了这湖心水,规定今年开始,需要湖心水治病的人必须亲自前往取水,不可让他人代劳,才能表示诚心。”
“原来是这样,我们即刻就准备好。”单墨寻心下冷嗤了声,银镜湖何时住了神仙?
何若薇对他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冷戾,感到有些困惑,“怎么了?”
“你不是听到了我问方才那位侍卫何时有这规定,据我的了解,往年取湖心水的画舫都是直接划到湖心,再放小扁舟下去取水的,今天突然改了规定,我才感到疑惑。”
“皇上突然心血来潮改变一下以往规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而且你觉得那位侍卫他胆子有那么大,敢假传旨意?别说那名侍卫更不敢,那几个皇家子弟也不敢,假传旨意可是杀头大罪!”
“你这么说也没错,希望是我多心了。”他想了下觉得也是,这园林是皇家的,皇帝临时改变主意还需要昭告天下吗?
“是你太多心了,好了,我们赶快准备吧。”
何若薇虽然嘴上这么劝着单墨寻,但其实她心里也是总感觉不太对。
不久前,她无意间瞥见君灼华怒视她的眼神里像是染着一抹算计,让她觉得有鬼,不管君灼华是否藉此对她耍阴谋诡计,她都有必要做点防护设施才是。
为免过重,一艘小扁舟加上船夫只能载两个人,一番分配后,单墨寻跟单墨书共乘一艘,而她则是跟一个丫鬟一起前往湖心取泉水。
愈接近湖心愈看得清楚湖面上不断地滚滚冒出,涌向四面八方流散的泉水,她心里惊诧了下,这银镜湖深不见底,这泉水竟能涌到湖面上来!
看着不断冒出来的泉水,而且涌出的泉水向外扩散的涟漪愈来愈大、愈来愈急促,何若薇心底不由自主的警戒起来,这涌泉该不会像喷泉一样喷发吧?
“墨寻,这涌泉水势感觉愈来愈大,你注意点。”她对着另一艘船上的单墨寻喊道。
她这么一提醒,单墨寻也感到不太对劲,“这水流有些不太一样,愈来愈急促,搅乱了水流。”
瞧他们三人一脸谨慎,坐在另外一艘船上的君灼华掩唇呵呵笑着,“你们太紧张了,每年今天一到午时湖心就会出现这现象,之后会涌出半刻钟的红色泉水,那红色泉水就是拥有疗效的午时水。”
一旁几个皇室子弟还有跟君灼华同船的茯铃郡主,不约而同朝他们露出一记轻蔑笑容,隐约间还能听到他们嘲讽他们土包子,单墨寻三人却不以为意,互看了一眼,向彼此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提高警觉,毕竟湖心距离湖岸有一大段距离,要是万一翻船就麻烦了。
单墨寻感觉愈靠近湖心,水流愈湍急。“墨书,你先将气囊绑在身上,预防万一。”他将放在身后刚吹好的两个小皮囊拿出一个给弟弟。
这皮囊是何若薇在画舫的角落见到的,便让单墨寻一上扁舟便吹气,这皮囊只要充气便能漂在水面上,河岸人家常使用充好气连结起来的皮囊渡河或是载运物品。
知道大哥长年在外,对各种情况比较有经验,单墨书也不耽搁,即刻将气囊绑在身上,单墨寻和何若薇也分别绑上气囊,他们三人这种举动又被其他人狠狠的嘲笑一番,笑他们怕死、胆小等等。
何若薇也不打算为自己辩白,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一开始也问过他们需不需要,他们不领情那就算了。
这单墨寻才刚将气囊绑好,蓦地,湖心突然发出“砰”一声,一条巨大水柱由下往上剧烈喷出数丈。
“啊!”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喷出的巨大水柱所洒下来的水淋成落汤鸡,在众人忙着抹去脸上水渍时,水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黑色漩涡,一瞬间便把所有扁舟全卷了进去。
扁舟上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被卷进黑暗漩涡之中,甚至连停得离湖心很远的画舫也禁不住漩涡的力道,倾覆在湖面上。
“救命啊!”
“来人!快来救我——”
惊恐的尖叫声很快被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的波浪淹没。
在扁舟翻覆的第一时间单墨寻便拉住单墨书,两人虽一起被卷进黑暗漩涡之中,但因为他们身上皆绑着气囊,很快便浮出水面。
他大喘了口气,急促询问单墨寻,“墨寻,你要不要紧?”同时不忘张望着寻找何若薇的身影。
单墨书难受的吐了口水,抹去眼睛上的水珠,“我没事,哥,快点找伊姑娘,她的扁舟也翻了。”
“我明白……”他拖着单墨书划着水不停张望,好不容易在翻覆的船只之间看到一个身影浮出水面。“在那里!”
一浮出水面,何若薇整个人趴在皮囊上,用力喘口气,刚拂去垂落脸庞的湿发,忽然听见单墨寻焦急的喊声。
“秋语、秋语,你要不要紧?”
“我不要紧,我会泅水,不要担心我,你照顾好墨寻,不要过来,快带墨书离开这里回到岸上,这水流太诡异了。”她朝单墨寻吼道,同时往不断在水中扑腾的丫鬟游去,打算去救她。
这时,其他会游水的船夫侍卫等人也都浮上水面,但还是有些人不见了,或是在水中挣扎,随时会沉下去。
见状,单墨寻把几艘只是被打翻,但没有毁坏的扁舟翻了过来,将单墨书推上其中一艘,同时又捞过一把桨。
“墨书,这里水流太诡异,哥去救人你自己先划到岸边。”
“哥,别担心我。”单墨书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自己虽也想去救人,但这三脚猫的泅水功夫,还是别跟去添乱了。
“你小心点,身上的皮囊没上岸千万不能解开。”单墨寻用力将他的扁舟推离这水流紊乱的区域,见他已经平安回到平静的地方后,便往回游帮忙救人。
在会游水的人通力合作之下,不少人被救了起来,这些在陆地上十分张狂的皇家子弟,变得跟落水狗一样狼狈,虚软无力的靠在木板上或是翻覆的扁舟上。
单墨寻又将一个沉入水底过久,陷入昏迷的人从水底救起,抹去脸上水渍,寻找何若薇的踪影。
“秋语,秋语!”许久没看到她,单墨寻心头有些不安,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回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在这里。”
潜入水底救人的何若薇浮了上来,她顾不得喘口气的先出声让他安心。
单墨寻回头一看,有些愕然,被她捞上来的人竟然是多次想要她性命的君灼华。
何若薇拍了拍被水呛晕的君灼华,“醒醒、醒醒,郡主,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约莫过了三息的时间,君灼华这才缓缓醒来,当她醒来第一眼看到何若薇,马上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她救的,顿时又恼又气,救她的人竟然是她最恨的人。
这时在岸边看到船难的那些侍卫总算赶到,将抓着木板、扁舟的人拉到船上。
“你醒了就好,救我们的人来了,这边有些破碎的木块,船只要过来比较麻烦,我带你游过去,你别紧张,一切交给我。”
救人为先,何若薇也没时间去想她们之间的恩怨,拖着君灼华朝救援船方向游去。
“秋语,你让她靠到这块浮木上,一会儿救援的人就过来了,你别再拖着她游,否则你会体力不支的。”单墨寻将一块浮木用力推向她。
秋语最近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潜入水中救人体力透支太大,不能让她为了救人将自己带进危险境地之中。
君灼华见单墨寻只顾着担心伊秋语,对她没有一点基本的问候关心,残存的理智瞬间被妒火给焚烧殆尽。
她君灼华就算死也不要这个贱人救她!
这念头闪过,她冷眼斜睨了何若薇一眼,发现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确实如单墨寻所说的体力透支,便悄悄解开伊秋语腰间的气囊,用力挣扎了下后月兑离了何若薇勾着她脖子的手臂,往湖底沉下去。
何若薇误以为是自己体力不支的关系,才让她月兑离自己的臂弯,赶紧潜入水底要将君灼华救上来,可没料到,她一潜入水底,君灼华便死命地抓着她,不断的将她往下压,不让她浮出水面。
被君灼华死死压在下头的何若薇,惊愕地瞪大眼,顿时明白君灼华要她的命!
她奋力反抗挣扎,推开君灼华往湖面上游去。
“若薇!小心后面!”伊秋语惊恐的提醒传进何若薇耳里,却已经来不及。
君灼华胡乱划动着手脚,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脚踩,不让她浮出水面,不管她怎么踢、怎么踹就是挣不开一心要她命的君灼华。
体力透支的她竭力地推拒君灼华,肺里的空气愈来愈稀薄,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煳,最后只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佛珠被扯断,一阵白光乍现,她感觉整个人像是飘起来了,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不久白光消逝,她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伊家,伊秋语的房间外传来老人声嘶力竭的咆哮。
“你们兄弟俩给老夫滚,老夫一个好好的孙女跟你们一起出去,结果是被抬着回来,每次遇上你们就没好事,你们给我滚!”
亏他才刚认定单墨寻这个孙女婿人选,这小子就让他的宝贝孙女又出了事。
依他看来,这单墨寻的八字就是跟语儿相克,否则怎么会每次语儿发生意外都跟他有关,要是将语儿嫁给他,他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亲事不结了,他孙女的小命重要!
“伊老爷子您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单墨寻上前劝着伊志深。
“我叫你们兄弟给我滚,没听到是吗?”伊志深将他们带来的礼品一古脑地丢到他们脚边,愤愤直指着大门方向。
“伊老爷子,今天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探望秋语,告辞。”单墨寻阵光黯然看了眼被丢到脚边的礼品,朝弟弟使了个眼色后便转身离去。
“把你们的东西带回去!”
伊志深在他们身后喊叫,只是单墨寻像是没听到似的,领着单墨书从伊志深的视线里消失。
听着外面的怒吼声和关心的话语,躺在床上的伊秋语看着床幔上的藤花织纹,悲痛的泪水不由自主自眼角滑落,沾湿了衣襟。
她的心紊乱至极,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告诉单大少爷……若薇已经离开,现在在他眼前叫伊秋语的姑娘,才是真的伊秋语,那个跟他情投意合的人叫做何若薇,可是她不敢……
她跟若薇共享身体,她几乎一直看着这两人的相处,她知道,一向内敛冷情的单大少爷有多么喜欢若薇,如果他知道若薇已经离开,他会心痛悲伤到绝望……
她害怕看到他心碎的眼,害怕她说出真相会让他崩溃,因此她只能选择沉默。
谁来告诉她,她该如何做?
这君灼华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若薇救了她,她却反而抓住若薇淹死她,若薇本有机会可以逃离君灼华那个疯子的纠缠的,可是就在若薇抵挡她的时候,若薇手腕上戴的那串佛珠被君灼华扯断。
在佛珠散落沉入湖底的同时,若薇的魂魄也跟着月兑离了身体,无论自己怎么抓住她的手想留住她,始终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若薇在她面前渐渐消失。
她又恨又气,当下恨不得掐死君灼华,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她无法支配指使自己的身子,最后只能任由黑暗将她吞噬……
当她再度醒来,她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周遭是熟悉的环境,可却人事全非……
片刻,伊志深推开房门进入,来到床边看着抹着眼泪的孙女,他不由得重叹了口气,心疼地问道:“既然舍不得,为何坚持不见呢?”
虽然他已打定主意不将孙女嫁给单墨寻了,可看到宝贝孙女难过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心软心疼了。
伊秋语沉默了半晌,伤心的回答,“爷爷,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单大少爷,既然如此,不如不见的好……”
“不知如何面对他?你们两人不是互相有……”爱意……伊志深咳了声,尴尬的又说:“怎么会突然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听得一头雾水。
孙女自从溺水醒来后变得连他这做爷爷的也有些不认识,性子差异太大,定是这次落水给她的冲击太大,才整个人都变了。
只是性子变了,会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肯见吗?
“爷爷,您不懂,溺水醒来后的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伊秋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爷爷解释这光怪陆离的一切。
“不是原来那个你,那原来那个你又是哪个你?”伊志深眉头皱得更紧了,是自己老了,听不懂现在年轻人的话,还是有什么地方他没弄懂?
她抹去眼角泪水,深吸口气。“爷爷,您就当我在说傻话,您别担心我,我会好的。”希望随着岁月流逝能冲淡单大少爷对若薇的感情,现在她只能选择逃避。
“秋语,你记着,不管你是哪个你,你都是我伊志深的孙女,你不想见单墨寻,以后他来爷爷都帮你拦着,爷爷只要你开心快乐!”
“爷爷,谢谢您。”
“谢什么,你可是爷爷的宝贝傻孙女!”伊志深慈爱的揉揉她的头。
“爷爷,我一辈子都是您的傻孙女。”伊秋语泪眼汪汪地抱住了伊志深。
何若薇醒来,困惑的看着雕刻精细的床顶,又看了看以金线刺绣、华丽精致的紫红色纱幔,闻着淡雅的香气,侧过脸望过去,触眼所及皆是陌生的华贵摆设。
这里是哪里?
这里不是伊秋语的房间,更不是伊府或是单府,单府虽然富可敌国,不过单家人行事一向低调内敛,连同他们所住的宅子布置也是古朴典雅,这里究竟是哪里?
她想起身一探究竟,可才一动,她就感觉浑身疼痛虚软。
忍不住在心头低咒了声后,何若薇暗自呼唤着伊秋语,想问问她这里是哪里,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应。
她有点心慌,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才想起自己在水里被君灼华攻击的事,后来呢?最后她应该是沉入了水底,是谁救了她?
一连串的疑问让她脑子发疼,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头更是疼得让她想去撞墙,她抬手揉了揉发疼发胀的脑子,忍不住大声咒骂了起来,“君灼华,你这狠心歹毒的女人,白眼狼、毒蜘蛛、黑寡妇,忘恩负义,心肠这么黑暗邪恶难怪单墨寻看不上你……”
她把所有想得到的骂人词汇都骂了一遍后,吁了口长气,总算感觉心里舒服多了,却骤然发现两名穿着一模一样衣裳,模样十分清秀的少女站在她床边。
大概是她骂得太畅快了,没注意到有人进了房间。
其中一人惊恐的问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您怎么在骂自己?!”
“不行,得赶紧请太医过来,郡主这样子不太对!”另一人则急促的对同伴说。
“你们是谁?”何若薇一脸纳闷的看着两人。
她们方才说什么,说她在骂自己?她骂的是君灼华那个坏女人,怎么会是在骂自己……除非……何若薇被自己想到的那个除非吓了一大跳。
“郡主,您忘了奴婢是谁?”两名丫鬟不约而同捣嘴惊呼,用非常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两个有没有规矩,竟然在郡主床边大呼小叫,你们忘了太医的交代吗?”一记低沉充满威严的低喝声自两个丫鬟身后传来。
两人连忙低头认错,“姜嬷嬷,我们错了,请嬷嬷责罚。”
接着,方才说要请太医的丫鬟赶紧告知眼前的中年妇人情况,“不过,嬷嬷,我们不是故意要惊扰郡主的,而是郡主她真的不太对劲,她不认得我跟秋月了。”
“什么?”姜嬷嬷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推开两个丫鬟站到床边,担忧的看着君灼华,“郡主,您醒了,您现在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若薇心惊震撼不已,定定看着着眼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脸严肃,穿着墨绿色福字暗纹衣裳的中年女子。
从她们的谈话中,她清楚听到她们三人唤她为郡主,不可能吧……她也许是穿到另一个有着郡主头衔的女子身上了,不可能那么惨穿到君灼华身上吧!
“你是谁?”她压下心头的紊乱和惊慌,力持镇定地问道。
“郡主,奴婢是姜嬷嬷,郡主您难道不记得奴婢了?”
“我是郡主?我叫什么名字!”
卷嬷嬷惊惶至极,“您是西疆王跟长公主最疼爱的女儿,是太后最宠的外孙女君灼华啊,您怎么忘了?”
听清楚她说的名字后,何若薇下巴掉了,瞪大的眼眸惊恐地看着床边的两个丫鬟和姜嬷嬷,直到找不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她压抑不住的在心底朝着老天爷咒骂了一句——靠,老天爷,祢玩我啊!
姜嬷嬷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郡主那像在看陌生人的眼神,让即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姜嬷嬷也不由得心惊,赶紧招来秋月,“秋月,你快去让管家拿着王爷的帖子去请太医过来,春风,你赶紧到长公主的院子,向长公主禀告这事,就说郡主清醒了,可是不认得所有的人,有可能是丧失记忆,你们两个快去。”
何若薇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姜嬷嬷她们,要她接受现状都很困难了。
唉唷,她的老天爷啊,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吧,她竟然附身到把她当情敌,恨得拼命杀她的君灼华身上!
这是怎么样的悲剧啊,她感觉欲哭无泪!
而在何若薇仓皇失措的时候,接到通报的长公主心急如焚地赶来桃夭院看女儿,连在军营坐镇观看士兵操练的西疆王也匆匆赶回来,整个太医院医术顶尖的几个太医都被叫到王府里来为她看诊。
最后的诊断结果就是,落水伤到脑部导致记忆丧失,只要经过休养有可能就会慢慢恢复记忆,但也可能无法恢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落水没有对身体造成其他损伤。
这让西疆王夫妇松了一口气,放了太医们离开。
待所有人离去后,何若薇定定的看着床顶的雕花,虽然她已经能够接受自己又穿到别人身上了,可翻腾激动的情绪还是无法平复,忍不住又问候了一下老天爷。
穿越是满大街的地滩货吗?还买一送一喔!
一个穿越者,可以连着穿到不同人身上,两次,两次!这穿越机会不会太多吗?还穿到自己的仇人身上,买乐透都没这么幸运过!
骂到后来她都无力了,现在她只能想想未来该怎么办?
她想去找单墨寻,可是一想到单墨寻对君灼华可不是一般的厌恶,她就感觉自己前程多灾多难。
唉,她该如何是好?
“父亲,您找我们?”
单墨寻跟单墨书两人一同来到书房,正忙着查看帐本的单家家主单远雄,闻声抬头看了眼已经来到他面前的两个儿子。
“你们先坐一下,一会儿为父有事同你们说。”单远雄随手指了下一旁的太师椅。
两兄弟各自落坐后,训练有素的下人即刻为他们两人送上茶水点心,待喝了一盏茶后,单远雄才阖上帐本。
他拿过一旁的茶盏呷了口,表情严肃地看着两个儿子,“今天为父让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们商讨。”他叹了口气后拿出一张帖子,“这是皇上邀请我们单家参加今年秋猎的请帖。”
“邀请我们参加秋猎?”单墨寻眉头倏地拧起,接过父亲手中那张帖子翻看,“往年从未有这种殊荣,今年为何如此?”
“其实不只有我们单家接到帖子,皇甫家、江家、王家也都接到了,还有其他几户大商家,一共十家。”
“京城四大商家都接到,事前竟然没有半点风声……”单墨寻将帖子递给单墨书。“皇家突然下帖子给他们最瞧不起的商户意欲为何?”
单远雄所说的皇甫家做的是印刷,江家掌握着茶叶生意,王家买卖丝绸,这三家与单家为京城四大商家,而其他三家又以单家马首是瞻。
“为父接到帖子便派人打听过了,都是在今早接到的,为父猜测,皇上恐怕是因多年战争国库空缺,眼看就要冬天,将士们急需物资,他想要咱们慷慨解囊,于是邀请咱们这些商户一起参加今年秋猎。”
一听单墨书就很不爽了,气呼呼地说:“我们单家每年所缴出去的税金,足足占了全国总税收的一成,更别提每年特意给西疆大营的捐款跟物资,现在皇帝竟然还要我们捐银子!”
“住口,皇上是你可以议论的吗?”单远雄喝斥。
单墨书依然愤愤不平,“我就是不开心啊,这些吃饱没事干,整天只会上折子,没有一点贡献的朝廷官员以为我们商人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跟皇帝提这种建议!”
“你又知道是朝廷官员建议的!”单远雄没好气地瞪二儿子一眼。
“不是那群老匹夫提议的,皇上会想到从我们口袋里掏银子?”单墨书一脸不信的反驳。
“你!”单远雄气结的瞪了小儿子一眼。
“父亲,您别生气,墨书你也是,现在追究是谁出这种馊主意没有意义,问题是这秋猎该怎么应付。”
单远雄叹了口气,“既然下了帖子,我们就必须出席,为父可不想落下话柄让有心人利用了。”
“既然父亲心中已有主意,为何还唤我兄弟二人前来?”单墨寻疑惑道。
“这请帖上表明了要你们两兄弟其中一人出席。”
大儿子因君灼华的关系,厌恶一切与皇家有关的事物,二儿子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可还在休养之中,狩猎这活动太过激烈不适合他,他才会如此伤脑筋,不得不把儿子们找来问他们的意思。
单墨寻沉声道:“为何指名我们其中一人必须出席?”
“皇家办事一向让人费解,为父也不清楚,不管如何,你们两人商量商量谁去。”单远雄睐了他们两兄弟一眼。“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人想要去,但我希望墨寻你能够跟为父一起出席,狩猎属于激烈的活动,墨书的身体才刚复原,并不适合。”
“就算墨书说要去,我也不会让他去的,只是……”他应该点头同意的,可一想到秋猎
时间长达近半个月,他就有些踌躇。
看出他心里的顾虑,觉得都是自己身体不中用,连累兄长的单墨书连忙道:“哥,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放心陪父亲,伊姑娘那边你别担心,我会每天过去探望她的。”
“伊姑娘的身体还未复原吗?”单远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
“身体是已经恢复健康没有大碍,可不知怎么的,她落水被救起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说什么都不肯见大哥,也让大哥不要再去找她,整个人变得很消沉……”单墨书一边回答父亲的问话,一边拧着眉头回忆最近这些日子伊秋语的变化。
“你大哥她都不愿意见,又怎么会见你?”
“我是她的病人,复诊时能见到她,至少还能聊上一两句,知道她的近况。”单墨书解释道。
单远雄颔首,“既然如此,我们不在这段时间你就代替你哥多关心她。”长子早跟他提过他心仪伊姑娘的事,本以为好事将近,却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墨书,这一阵子就麻烦你了。”单墨寻也认真地请托。
秋语刚醒来的那几天,是不愿意见他们的,伊老爷子也没有消气,仍阻拦着他们,是后来他拿墨书要复诊为由,秋语才终于松口,这阵子才有见面。
然而,这阵子无论是上门拜访,还是墨书复诊,只要他出现,秋语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紧绷,看他的眼神莫名带着恐慌,还有一丝愧疚,只有跟墨书说话时她才会稍稍平静一些。
看来不如利用秋猎这段时间让墨书去旁敲侧击,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她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大哥,不要这么说,我不可能看你们俩就这样下去的。”单墨书虽是这么说,可想到最近跟伊秋语相处的情况,再想象兄长跟现在的伊秋语在一起的模样,心头却有说不上的怪异感觉。
“那就这么决定了……”单远雄说着,书房门就被敲响,管事进来禀报客人到了,便摆手示意他们两兄弟先出去。
单墨寻、单墨书起身行礼后便退出书房,两人沿着蜿蜒的回廊走着,单墨书看着单墨寻的侧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憋了这么多天舒服吗?”弟弟最近几天不时用这种眼神看他,本想等他自己说,不过依他看,自己不开口,墨书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哥,其实……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不过一直憋在心里我又不好受……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说吧。”
“我觉得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单墨书没指名道姓,但单墨寻还是听懂了,“这点我们不是早知道了吗?”
“不,哥,我的意思是,她像是换了一个灵魂,躯壳还是她,可是魂魄已经不同了!”单墨书将他赠抑多时的感觉激动地说出。
“你在说什么鬼话?”单墨寻整个眉头纠结在一起。
“我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够了!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种话,会为自己跟秋语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冷下脸提醒弟弟。
“哥,我就是知道将这感觉说出,让有心人听了去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我才一直憋着不敢说,可是我真的是憋不住了。”单墨书焦急解释。
单墨寻盯着弟弟良久,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今天的话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你就说说你的感觉吧,最近秋语改变太大了,我也几乎要不认识她了。”单墨寻捏捏鼻梁,神情略显疲惫。
单墨书沉吟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哥,其实我躺在床上那两年,体质变得有些特殊,有时可以听到一些无形之物的声音,有一天,我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她在我耳边对我说话,关心我、给我安慰和鼓励……那一天,正好是伊姑娘见到我的那天。”
他阵光有些凝重地看着神色冷凝、定定看着自己的兄长,“后来,在我复健的那一个月,偶尔,我也会听见她的声音;住进伊府,让伊姑娘为我治疗之后,次数更是频繁。经过这些日子,可以说她跟我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在发生落水意外后,我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反而是……”
“反而是什么?”
单墨书犹豫了下,手紧握成拳,决定将心底最深的怀疑告知他,“我反而在现在的伊姑娘身上找到她的影子……我感觉现在的伊姑娘就是那位不停鼓励我的姑娘!”
单墨寻眯起锐利眼眸,沉声提醒他。“墨书,话不能乱说!”
“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伊姑娘已经换人了!”单墨书激动反驳,“除了我的感觉,我还有几个证据,伊姑娘最近帮我检查时,并不会用过去那套手法为我检查,而是改用伊老爷子那套手法。
“另外,笔迹也不一样,以前的伊姑娘习惯用炭笔写字,甚至习惯用我们看不懂的、像蝌蚪的字写我的病历,可是现在的伊姑娘,别说写蝌蚪字,她拿炭笔写字的姿势也不对。”
单墨寻心下暗惊,“你确定?”
单墨书点头,“是的,甚至我拿了她之前写的蝌蚪字给她看,提醒她,她答应过我,等我康复就要教我认那蝌蚪字,让她为我翻译,她却是一脸茫然,后来甚至找借口躲过教我认字这事。”
单墨寻十分震撼,他知道墨书对于秋语习惯书写的蝌蚪字很有兴趣,也亲耳所闻秋语允诺弟弟只要他身体好转,便教他那些叫做英文的蝌蚪字,秋语也曾经跟他说过她习惯用英语写病历……一个人的习惯就算是丧失记忆也未必会改变,况且只是落水。
思及此,他的眼阵倏地睁大,难道,秋语真的如墨书所说的……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