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王公公来了。”一名宫女匆匆来报。
嬗妃听闻,瞬间充满希望,匆忙以手背拭净斑斑泪痕,起身迎接来人。
“娘娘。”大王最亲近的内侍神气到来。
嬗妃挤出笑容,“王公公。”
终于让她与爵儿盼到,大王要来看爵儿了。
王公公扫了眼躺在床上快死了的公子爵,八公子这般体弱多病,莫怪大王不喜爱,连他瞧了都生厌。他冷淡道:“大王命小的前来通传,今夜由嬗妃娘娘侍寝。”
嬗妃万万没想到,企盼已久的竟是大王要她侍寝,那爵儿怎么办?
“怎么,娘娘不乐意?”王公公眉一挑,冷笑。
“王公公说笑,本宫开心都来不及,岂会不乐意。”嬗妃何尝不知,倘若她不乐意,后宫多的是女人等着大王临幸,她想抓住大王的心,就得伺候得大王舒舒服服。
“那就好。”王公公高傲一笑,只字不提濒死的八公子。
嬗妃心下有底,大王压根儿不在乎爵儿是生是死,她为儿子感到心寒,偏偏待在宫中,再多的苦,再多的怨都只能往心里藏。
王公公离开后,心凉的嬗妃只得强打起精神,交代叶芙蓉,“妳好生陪伴公子爷,别让他感到寂寞。”
“是,娘娘。”叶芙蓉目送嬗妃在宫女内侍簇拥下,回寝房梳妆打扮。
嬗妃一走,便剩叶芙蓉与两名宫女相对,她们俩不理睬叶芙蓉,径自坐下来闲聊。
“姊姊,妳说,他撑得过今晚吗?”嘴角有痣的宫女下巴朝床上病弱的八公子扬了扬。
另一名骨架较大的宫女嗤了一声,“依我说,就算神仙下凡来也是没用,竟找了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娃来,我瞧是想死马当活马医。”
“可不是,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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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公子爵睁开深邃却泛着死气的双眸,吓得她倒抽了口凉气,慌张要松手,但他反抓住她,尽避力道并未大到令她无法挣月兑,可他那死命想要抓住什么的努力,教她放弃了挣扎。
公子爵死命盯着丑丫头,宫女所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她们都在等他死……激愤难平的他发不出声,只能以唇形问:妳也盼本公子死吗?
叶芙蓉清楚读出他的话,用力摇头否认。
公子爵稍稍获得抚慰,吐出一口气,合上眼,沉沉睡去。
吓得半死的叶芙蓉见他睡了,疲累的打了个呵欠,此时早过了平日她就寝的时辰,她好想睡。这儿有许多不讨喜的人,她又想家了,明儿个爷爷是不是就会来接她回家?
她的头颅沉重的往下点,点着点着,圆圆的脸便枕在公子爵的床畔,沉沉睡去。
深夜里,叶芙蓉睡得正熟,却隐约闻到难闻刺鼻的药味,鼻翼不舒服抽动,头颅转个方向,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想要避开那难闻的味儿。
“起来。”有人粗鲁推她的肩。
“不要吵……”她咕哝抱怨,小脸蹭蹭柔软的被子。
“快点起来。”嘴角有痣的宫女不耐烦动手拧她的耳朵。
“好痛!”叶芙蓉吃痛惊醒,眼眶凝结不解的泪珠,莫名所以望着一脸凶样的宫女。
宫女手拉着她的耳朵不放,凶巴巴的怒斥:“嬗妃娘娘要妳好好照顾公子爷,谁准妳打瞌睡?”
“我……”
宫女手用力一拧,“妳敢回嘴,看我怎么教训妳。”
“痛!”叶芙蓉好委屈,不懂她为何没事要进宫让人教训。
宫女冷笑的松手,指着搁在桌案上黑沉沉的汤药,“公子爷的汤药煎好了,妳好生伺候公子爷喝下,明白吗?”
另一名原本该留下伺候的宫女,早就偷跑回房睡了,她也不想留下来守着要死不活的公子爷,反正今夜娘娘得侍寝,压根儿不会发现她将公子爷丢给小女娃。
“我不会……”
宫女闻言,横眉竖目双手扠腰,“妳不会就得学,难不成妳以为我生下来就会伺候人吗?”
这位姊姊真的好凶。
叶芙蓉很怕又被拧耳朵,瑟缩了下肩,委屈回道:“是。”
爷爷跟爹爹骗人,王宫有凶巴巴爱拧人耳朵的宫女姊姊,一点也不好玩,她好想回家。
“妳给我机灵点!耙惹麻烦,我饶不了妳。”宫女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便扭腰转身离开。
宫女一走,房内仅剩她与沉睡的公子爵,她不开心的嘟嘴,一边揉着发疼的耳朵,一边拭泪。
“……妳是傻子吗?”微弱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红着眼眶的叶芙蓉惊讶转身,看着不知何时转醒的公子爵,“什么?”
“她敢拧妳,妳不会踢她。”公子爵仍非常虚弱,但睡了一觉之后,比较有力气说话了。
“她好凶,而且我也没踢过人。”不开心的足尖气闷点地。
公子爵喘着气,眼底尽是不屑,“不过是狗眼看人低的贱婢……”
叶芙蓉疑惑道:“你想踢她?”
公子爵扬起野蛮的笑容,低喃,“假如本公子的病好了……”
“要喝药,病才会好。我去拿药给你喝。”
“不喝。”
“你不喝的话,病不会好。”
他恶狠狠瞪她一眼,那一眼比宫女凶恶的嘴脸还吓人,叶芙蓉吓得缩了下肩。
他生气低喝,“大胆。”
一骂完,一口气差点又喘不上,该死!看来他不是病死,反而是被她气死。
“你没事吧?”叶芙蓉吓坏了,他不会就要死在她面前吧?她该怎么办?是不是快去唤人来?
好不容易一口气喘上来,气呼呼的公子爵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尖,声音抖到不行,“妳什么身分,竟敢在本公子面前你啊我的,懂不懂规矩?”
她坦白摇头,“不懂。”
他为之气竭,瞪着傻乎乎的丑丫头,缓了下气,“果然是傻子一个,妳要尊称我为公子爷,明白吗?”
“明白了。那公子爷要喝药对吧?”
“不喝。”
“可是……”
“马太医的方子倘若有效,本公子早就药到病除,岂还会躺在这儿同妳这傻子说话。”他话里有浓浓的埋怨。
“可是……”
“倒掉。”
“不好吧?”
“不然妳喝掉。”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不喝的话就闭嘴,吵死了。”公子爵说了几句话又累了,他阴郁合上眼不看唠叨的丑丫头。
他还得躺多久?或者往后会有更漫长的时间躺在黑黝黝的棺木里。
叶芙蓉没胆拿药灌八公子,偏偏宫女姊姊临去前的警告又让她担心,她左思右想,决定偷偷倒掉,反正是八公子自个儿说的,若有人责怪她,她就推到他身上。
她端起药碗,准备来个毁尸灭迹,突然,听见女人的娇笑声传来。
“大王,您别这样。”嬗妃的声音娇媚得销魂蚀骨。
“爱妃过来让本王闻闻,妳身上究竟抹了什么胭脂水粉,这么香。”醉了的大王揽着妖媚的嬗妃,贪婪嗅闻。
一阵欢快的女人娇笑与男人啧啧声传来。
捧着药碗的叶芙蓉对上公子爵深幽的眼瞳,他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别过脸不看她,却让她眼尖发现,他的耳根子竟然红了,他不是病得厉害,怎会耳朵红?
只是不久前嬗妃娘娘还在哭天抢地,怎么突然又笑得如此开心?她着实想不透。
“大王……”嬗妃又娇又柔的嗓音再次传来。
“几日不见,本王可得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的再瞧瞧爱妃。”大王的笑声带着欲念。
“呵呵呵。”
紧接着叶芙蓉听见奔跑追逐的声浪,嬗妃和大王都笑得很开心,她不解搔头,这么晚了,娘娘和大王竟还不想睡,白天再奔跑玩耍不是比较好吗?又或者其实夜里更好玩?
“还不快倒掉。”望着床顶雕着象征福寿绵延的蝙蝠,公子爵气虚命令。
“是。”叶芙蓉推窗将汤药倒掉。
“晚点我父王会来看本公子,妳机灵点,否则掉了脑袋,可怨不了人。”公子爵的声音充满期盼,因为心情好,便大发善心提醒她。
“好。”叶芙蓉放好空药碗,用力揉揉双眼,她没见过大王,听大王和嬗妃娘娘玩得正开心的声音,他应当不可怕吧。
她伸手抚平衣裙,乖乖等候大王。
奇怪的吟哦声陆续传来,大王与娘娘似乎不再追逐嬉戏,但那声音怪怪的,莫非娘娘也病了吗?
叶芙蓉偏头仔细聆听,越听越觉得奇怪,小声嘀咕,“娘娘是不是也该请太医来看看?”
公子爵听见她的咕哝,恼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小声命道:“捂住耳朵!”
她不懂公子爵为何发脾气,眼下除了嬗妃娘娘发出奇怪的声音,连大王也开始变得很奇怪,急吼吼的似野兽,她越听越觉不对劲,她……似乎听到不该听的。
“快点!”
她不敢迟疑,立刻捂住耳朵,杜绝一波接一波奇怪的声浪。
公子爵逸出一口气,心情愉悦的想着,父王一定很担心他的病,很快就会来看他……终于让他盼到父王了,他不能睡,他一定要亲眼看见父王走进他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