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阎麒臣将严士舒带回家。
三年前,妻子过世之后,他就将原来的房子出租,自己搬到比较小坪数的套房,毕竟先前的屋子有四十坪,一个人住太空旷,也太寂寞,他很怕自己会把持不住,破了三年之约(虽然在倒数三个月时,他还是爱上了一个女孩),现在住的小套房约莫十八坪左右,一房一厅一卫,还有个小阳台,一个人住挺刚好的,况且,飞长途的他每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人不在台湾,也不需要太大的房子。
将人抱上床,拉开严士舒身上短外套的拉链,才刚月兑下,严士舒突然醒了。
“这是哪里?”还带着醉意的水眸转啊转。
“我家。”
“你干嘛带我回你家,你是不是有企图?”她手戳点着他的胸口,嘴上控诉着,嘴角却是笑意盈盈。
“有企图的话,你要怎办?”
“嗯……”她歪着头做思考状,模样可爱极了。“喊救命、叫警察跟揍你一拳,你选一个!”
她喊“揍你一拳”的时候,手臂直直朝他伸了出去。
“我全都不要。”大掌包裹住小巧的拳头。
“那就,”她忽然将他扑倒在床,“换你喊救命叫警察来,不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她双手捧颊,用力吻了上去。
她咬着他的唇,像在咬鱿鱼丝一样,又啃又拉的,但没有大力蛮扯,阎麒臣虽然觉得疼,但还是可以忍受的范围。
香舌喂了进去,勾拉他的舌头出来,吸吮得像个婴孩。
……
严士舒清醒时,发现自己在阎麒臣的怀中,整个人傻眼了,她心里想着要赶紧离开,可是身体却是动也不动。
时间是凌晨两点多,室内一片昏暗,只有月亮透过窗帘洒入依稀的光线,躺在他手臂上的她,够近的距离可以看到他的脸部轮廓,眼睫有多纤长,又高又挺的鼻梁呈现完美的三角形,掌心贴上他的颊,可以感觉到冒出的胡髭,刺刺地有些痒。
她呆愣愣地望着他的睡颜,忽地一道微风从微开的窗缝吹入室内,吹开了窗帘,让她微惊了惊。
都忘了思考这是哪个地方了。
旅馆?
她起身,张大适应昏暗的双眸,旅馆必备的床尾梳妆镜并未见到踪影,甚至她发现这个地方没有梳妆台,只有在左手边的窗户角落,放置一张长型穿衣镜,右手边尽头是衣柜跟五斗柜,而床头柜上除了台灯、闹钟之外,还搁置了几本书。
这是他家!
她不觉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总觉得在黑暗中,有个人正默默地看着她。
“不要抢我的丈夫!”她觉得那个人正厉声晦哮着,发着绿光的双眸正狠狠瞪着她。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的她,闭紧双眼,拉下被子盖着小脸,双腿也缩了起来,只有发丝露在外头。
因为身上的被子被抽走,感觉到背上一股凉意的阎麒臣清醒了过来,想将被子拉回原位,但发现有阻力。
他转身,扭亮床头柜上的台灯,“士舒?”
她干嘛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差没把自己卷成蓑衣虫?
“你……我为什么在这里?”被中的严士舒的嗓音闷闷的。
“你在店里睡着了。”
“我睡着了?”感觉到有光线自缝隙泄入,而且阎麒臣醒了,她胆子也比较大了,故拉下被子抬起小脸。
“你的脸好糟糕!”他哈哈笑看着因为没有卸妆,眼线糊了,假睫毛掉了,粉也斑驳的严士舒。
若是严士舒平常的淡妆,就算忘了卸妆也不会这么糟糕,不过因为她伴娘的妆是有经过新娘秘书巧手的,粉多涂了几层,眼影、眼线、假睫毛无一不缺,脖子跟额际还上了亮粉,白日时光彩动人,现在却是狼狈吓人。
严士舒抬手往脸上抹去,模到半掉的假睫毛,索性整个拔掉了。
这人早就看过她数次素颜,再糗的场景都被他瞧过了,连她在PUB示范瑜珈都被他见过……咦?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记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一次她跟夏若嫒去PUB喝酒,夏若嫒怎么都没有办法做好蛙式的动作,没有办法靠手臂的力量将身体撑起来,严士舒告知她是重心放错的关系,怕夏若嫒不明白,她就直接在椅子上示范起来了。
她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喝了酒之后,人会比较开放大胆,常会做出她清醒时不敢做的举动,但她就是喜欢小酌一杯,而且后来她有尽力克制酒量了,除非是像那日得知胡硕予要结婚,心情不好,加上夏若嫒人又不在,才会一个不小心喝多了。
但她今天为什么会醉得这么快?
她不是才喝一杯生啤酒跟一杯烧酒?
量并不多啊!
更别说,生啤酒的酒精浓度对她来讲,跟白开水没两样。
严士舒当下没想到,她是因为睡眠不足,因而加速酒精的催化,才会喝了两杯酒,人就醉倒了。
“我去洗个脸。”顺便好好回想一下,在她睡着前,又做了什么蠢事。
“厕所在哪?”
“出去,右手边那个门就是了。”
她起身的同时不忘问,“这是你家?”
“是你家。”
“乱讲,我跟我爸妈同住的。”这家伙说话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分不清,叫人总有被耍弄的感觉。
“呵呵,”他将被子拉高,“是我家没错。”
唔,那她得小心点,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掀开被子下了床,发现自己是全身光luo的,萧品瑨的小礼服被搁置在穿衣镜旁的衣架上,想必,两个人又做了吧。
房内虽然有开暖气,不过一打开房门,外头的冷空气便迅速袭身,她抖了两下,看到一旁架上挂着一件浴袍,随手拿下套在身上。
屋内有开灯,所以她即使来到外头客厅,亦可大致分辨出家具的摆设。小手在墙上模索着,打开厕所的电灯外,又随意按了个开关,开启了电视柜上的一排投射灯,光线足够的屋内,可以看清楚整个家的模样。
他家……比她想象中还小耶,不太像是一家三口的家庭,比较像是独身男子或是小夫妻两人的住所。
屋内可以说没有什么装潢,不过家具选得精巧,凸显了主人的个人品味。可是没有一点温暖感。
屋内除了基本家具,没有任何装饰品,甚至连台电视也没有,只有茶几上放置着一台笔电。
她走进浴室,里头一样的简单,洗手台上放着牙刷、牙膏、洗面女乃等洗漱用品,没有多余的物件。
“是把亡妻的东西都丢了吗?”她喃喃自语。
可是,一个会把婚戒留下来作纪念的男人,不可能这么绝情的将亡妻的东西扔得干干净净,而且,她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储藏室的房间。
抬脸望向镜子,她的脸果然是惨不忍睹。
拔掉另外一眼的假睫毛,由于没有卸妆用品,她只好用他的男性洗面女乃洗了两次,洗完脸干得紧绷,像是皮肤要裂开冒出血来了。
但她还是忍着,简单冲了个澡之后回房问道:“你有乳液吗?”
“有啊!”阎麒臣翻身,将放在台灯旁边的乳液交给她。
严士舒坐在床沿抹着脸,这房间也同样简单,只有床铺与衣柜,一些个人用品都是摆在床头柜跟下方的两个小抽屉里,感觉就像是旅行途中借住的旅馆。
“你在这边住多久了?”她将乳液还给他。
“两年多了吧。”
“不是……你跟亡妻的家?”
“那房子租人了。”
“怕睹物思人?”
“也算是。”他人靠了过来,手搭上她的小肮,掌握着她的腰,严士舒讶异自己并没有想要推开的意思。
她刚在浴室里,因为思考着这屋子的奇怪之处,竟然忘了回想,在居酒屋时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想来,肯定发生什么了,要不,她怎么会不推拒他的亲昵?
“房子太大,太寂寞了,我怕会受不了带美眉回家。”
“你还真是守信用。”她撇了撇嘴。
“人无信而不立。”
最好是啦,他不知骗了她几次了。
“难怪,你三年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跟我一夜了。”
“一夜?”
“数夜情。”虽然不太想承认,他们尔后真的上床太多次,变成炮友了。
“什么一夜?”他哈哈大笑,“我都为了你去掷茭了。”这家伙该不会醉后又忘了?
“掷什么茭?”
“你又忘了?”果然啊……
本来想说让她微醺就好,讲话比较容易敞开心房,哪知她今天酒量竟然这么差,话都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你有说过吗?”她转过身来,提脚上床,窝入暖暖的被子里。
“以后还是让你喝一杯生啤酒就好。”要不然说过的话都忘光光了。
“什么啦?”人在旁边,故意说得那么小声,是心里有鬼吗?
“我在pub遇到你之后,去跟我亡妻掷过茭,可不可以守丧时间改两年八个月就好,我亡妻给我一个盖茭。”
“啊?两年八个月?我遇到你的时候,不是已经满三年了?”
“唉,”阎麒臣重叹了口气,“亏我长得这般高大英俊,结果你完全没注意过我。”
“你说在PUB吗?”
“不然是哪里?”
“我去那边喝酒聊天的,其他人关我什么事?”就算总统入席她也是照喝她的酒。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但也恨你这一点。”
“什么意思?”什么又恨又喜欢的?
“我喜欢你在感情上的专注,但也恨你在感情上的专注。”
“你在说什么啦?”
“你一直都只看着你老板,没看到我。”
他这是在吃醋吗?
严士舒诧异地看着他。
阎麒臣起身,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你老板都结婚了,以后,你只能看着我。”
“可是我每天上班都会……”
“辞掉啊。”
“喂!”讲得这么轻松随意的!
但那充满占有欲的发言,又让她心头一阵喜悦。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辞掉就不会再看到他了。”
“那你又不常在台湾,我也是无法只看着你啊。”
“那我带你上机,我飞你就跟着我飞,这样可以了吧?”
看他像个小孩子呕气的模样,严士舒忍不住笑出来了。
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亲口说了,他喜欢她,他还因为她的关系,想要求得亡妻的谅解,想不到得到了一个盖茭,却又没想到,在三年期满的时候,他从她口中,听到他亡妻当年呛的那句话。
那是他亡妻的祝福,给予他的暗示,所以他才主动跟她搭话。
他的心,早就已经到她这边来了。
她低头,把玩着他的长指,“婚戒呢?”
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尚有戒痕,但上头已经空无一物。
“那其实不是婚戒。”
“不是?”
他语气有些懊恼,“我的婚戒,在婚后第三个月,就不小心被我弄不见了。”
“……”真是粗心大意啊!
“那婚戒是我后来自己去买的一个戒指,是戴给别人看,叫其他女人别想
觊觎我。”
“你真臭屁。”虽然也是臭屁得有理啦。
“也是戴给我自己看,叫我别忘了那件遗憾。”
“那现在……不用戴了?”
“我想戴你手上。”
“干嘛戴我手上?”再怎么说,虽然不是婚戒,但还是纪念他亡妻的纪念品啊!
“要你记得,你身边已经有我了,不准再觊觎别的男人!”
“噗!”她再也忍俊不住了,笑倒在他怀中,“我老实跟你说,胡硕予他啊……”
“胡硕予怎样?”他板起脸。
“他现在就单纯的是老阅而已。”
“真的?”
“真的。”
“那你现在看着谁?”
她抬首,双眸与他平视,“你看到我眼里看着谁了吗?”
“我。”
她微笑。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阎麒臣以自信满满的口吻说着,“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早知道她应该将他刚才说的话录音,让他听听自己那跟孩子没两样的呕气口吻,酸得很呢。
“我又没说我喜欢你。”她故意吊他胃口。
“再说一次!”
“我又没……”
他直接以吻封住她的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