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好不容易压下的玄寒冻气将发作。”棋师劝着:“仙子姑娘想摆月兑‘因强烈愿力而扭转天时入轮回’的命运,就不该对袁小倪的事干涉太深。”
“在这样的天意注定中,袁小倪是我唯一牵挂在心的人。”朝雨丹已难放手。“初见她,不知为何,就觉得该照顾、保护她,一个明明大了我两、三岁的人,在我心中却觉得她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看她生气想逗她,看她不照顾自己换我生气了。”
难道带着前世宿命的她,遇上袁小倪,真是灵魂相证,呈现于内心的,便是“外婆”对“外孙女”?朝雨丹苦笑。
“你越心系她,却反受命运牵着走了,毕竟事关袁小倪就一定引动云涛剑仙。”剑仙唯一的外孙女,动到袁小倪,想不对上云涛剑仙都不可能。
“现在的孙女和转世的妻子,如今应该是袁牧飞最想要见到、得到的两个人,我一样都不会让他如愿。”朝雨丹不改其意。
“你不会想……杀云涛剑仙吧!”音女忍不住问出。“你的梦师父虽要你以四艺寄灵对付剑仙,却没说要杀他。”
从遗留下的书信看来,桐家太婆想验证四艺寄灵术,似有与剑仙一别苗头之态,内容不曾提及要为过往的旧日情仇做任何报复行动。
“我想天下没人能杀得了他。”朝雨丹很清楚。
“那……仙子姑娘想对云涛剑仙做什么?”音女好奇。
“现在我掌握了他心中最想要的两个女人下落,他明我暗,就先玩一玩这名动天下的人吧!”她就是不会让袁牧飞太好过。
“呃……”棋师、音女互望一眼,内心共同想说的是;这会不会太孩子气了?
毕竟玩这则江湖传说,一个不慎会惹火上身,但看仙子姑娘坚定的神态,两人也不好再劝说。
从仙子姑娘受太婆遗愿,承北岩圣女灵气后,云涛剑仙袁牧飞这个名字就烙于她的心,接触过袁小倪后,她的爱恨情仇趋于强烈,他们只担心她体内的冻体寒气,新的药物和以音律入魂画方式,控制住她的玄寒冻气,却是得时时服药,一旦误了时辰,那发作将是加倍痛楚。
“我先去熬药,晚些你该服药了。”音女对她的决定叹气,还是熬药稳定她的寒气务实些。
“这几天应该可以不用服药。”朝雨丹忽道。
“这可不能开玩笑,尤其在现在这个时刻,你受不得冻气加倍发作,我们也不能让你拿身体开玩笑!”棋师难得强硬回言。
“我想,我已经了解梦师父卷中所言,能解我冻体寒气的人是谁了。”朝雨丹捂着方才被云涛化剑所贯穿的心口,每天总在这个时刻凝绕胸臆的沉重寒意,似被云涛气息给消融。
“难道……”
看到她的动作与神态中的复杂,隐透几分不甘的恼意,棋师与音女了解她所指何人了。
“太婆院落内的尸首再交由你们处理了,我去看看她。”
朝雨丹起身来到楼阁后方的一道墙前,她运指为笔,一点虚空玄机,顿时,墙面消失,一扇房门出现,她推门而入,里面是一间宽广而明亮的寝房,阳光从敞开的窗中透进,但每一扇窗都悬浮着魂画术纸,隔绝房中所透出的一切气息。
“能出汗了,总算稳住你的魂关。”朝雨丹坐到床畔边,伸袖轻拭床中人的额汗,神色欣慰。
袁小倪面色苍白的躺在枕被中,一层细密的微汗开始从她皮肤中沁出,朝雨丹拿起床边小矮几上的一把碧绿短刃,在已划了多处伤痕的十指上,寻得伤痕较少的一指,再次划出一道口,挤出一滴血落在她的眉心,摧动术法,引导自身灵气随着血珠沁入她眉心内。
片刻后,便见袁小倪面色润上一层微红,反见朝雨丹多了一分憔悴,但她只在意那枕中的面容,何时能如常人般红润。
“欢迎你回到阳间,‘袁姐姐’。”她唤得戏诚,却是满眼的关切。“等你醒来,发现一切变调了,会乖乖听我的话吗?毕竟真按你所说,我可是你外婆呀。”
抚着她的额,朝雨丹不禁再感叹“我终于可以体会到,我屡屡违抗爹娘时,他们心中的无奈了。”
月色昏茫,烟岚罩江峰,一艘小风帆划破江面,来到天丘孤壁的“七环天窟”,此地位于江边一座高峰崖壁下。
浓雾蒙蒙,小风帆来到一个码头,船上三人踏上莲天贯日,轮天圣座所在的殿宇。
迎接的,是左右成排伫立的莲业赎魂者,个个神色僵冷死白,昏蒙月色、风回飒声中,似可闻到死尸气味,更添一股凄楚冷栗,让人寒颤。
一进七环天窟,便发现那是座借山峰内凹而成的天险为大殿,殿堂中央是一大片露天石地,幽幽冷月的光照着来到殿堂中的三人。
前方火炬照出三道环形石阶梯,每一阶皆相距三、四丈高,石阶梯之上的主位,高高在上的轮天圣座,置身阴影中。
在左右斥喝不可抬头冒犯圣座中,轮天难以看清形貌,次阶是两名分别系着一黑、一红袈裟的僧者,显是传说中的双轮护法僧,再次阶则站满轮天一脉所出的僧道业师。
“你是谁?安明滔呢?”黑轮护法僧问,因为安家老爷该亲自送上此剑。
殿中央,一身灰色斗帽覆掩,身形高挑,面容难以窥探的男子,踏出的步伐充满一股内敛的沉稳,身后紧随两名看似奴仆的人,一名灰发老者与一名中年汉子。
“家父为此剑,再加上亲人遭祸,身心交迫病倒,无法亲自为圣座奉上此剑,只能由我代劳。”
“你是安老头的儿子?安家还有一个儿子?”安家目前的主事者,不是只有一儿一女?
“义父待我向来如己出。”
“安明滔有收义子?”
“我想‘月时阴剑’才是圣座最在乎的。”来人道。
“递上吧。”
“请圣座一赐‘返业’解药。”安家人中了莲天贯日的红莲术法,号称涤罪洗业,根本如傀儡般受控,来人坚定先求药。
“只要确认月时阴剑的威力,返业之药就会到你手上。”
“月时阴剑必得见血开光,相信圣座对初锋之锐的要求,定想以自身之血试剑,此剑灵气方为己用,若不先见解药,此剑灵气只怕由我这等无名小卒的血一试。”
此话一出,双轮护法僧和其它业师怒视而对。
“圣座眼下,岂有你等凡夫俗子开口之地,此剑将执行世道正义,斩人间罪业,哪是你这等凡俗庸人可沾染。”红轮护法僧一派高傲斥着,“你安家剑源有幸为莲天贯日锻出此剑,累世罪业都将蒙天赦免,竟还敢以此大不敬态度,冒犯圣座!”
这时,轮天圣座沉声一哼,下方双轮护法僧和其它业师马上转身恭敬敛首。
“安明滔收了一个有胆量又不凡的义子。”轮天终于开口,深沉的声,一开口像从四面八方穿透而来,“将解药给他。”
一名业师将解药交到来人手中。
“怎么,你怀疑解药的真假?”见对方将手中的药瓶交给身旁紧随的灰发老者,老者打开瓶盖检视瓶内药物,红轮护法僧沉目。
“忧心亲人,还请圣座见谅,月时阴剑在此。”来人将背上布裹的剑取下,交给候着的业师。
“果然是把不俗的剑。”接过宝剑的红轮护法僧,退下裹布,只见月时阴剑,沉暗的黑铁剑身,在宝剑出鞘时,灿光熠烁,几近刺目。“名剑开锋,圣座要以谁一试此剑威能?”
“古时锻剑师投火炉以全名剑问世,此等情操与我闇佛为渡世人而不惜粉身碎骨是一样的崇高,名剑出铸师巧手,光辉当属铸师,本座赐安家义子此等光荣,以身喂剑以扬此剑圣辉。”最高位的轮天圣座指着安家义子道。
“安家剑源有为莲天贯日付出殊荣的机会,也属你安家福气,渡化得升人天,更耀你安家历代先人。”黑轮护法僧合掌一揖。“安施主,此等升华渡罪的机会,足证圣座的广大胸襟,包容你方才的不敬,你该把握这份恩赐,一证名剑圣辉。”
就在红轮护法僧要把月时阴剑恭递给高位的轮天圣座时,却听得斗篷下的人传出缓沉的冷冷轻笑。
“月时阴剑,虽号阴剑,却是聚月华而现芒,吐气华而成锋锐,靠的是持剑者的正气修为,方可让此剑发挥最大功能。”
来人忽掀扬起斗篷,一袭披风斗篷飞上夜空,一道英挺的身形昂然伫立,恢宏的气度、沉稳的神态,一双剑星般的双目晶炯迎视。
“以莲天贯日行魔走邪之态,正气何在?由我来为轮天圣座一试这把暗夜的正气之剑吧!”来人俊朗的眉目,凛凛一扬,忽见水蓝幽光划空,射向红轮僧者手上的宝剑。
月时阴剑呼应般,忽起数道蓝光层层缠裹剑身,下一刻像电流般窜闪,锐利割人的流光,让红轮护法僧一惊松手,月时阴剑随即像风筝般高飞而起!
“水风刃?!他是月泉门的少门主!”其中一名业师认出大喊。
眼见月时阴剑要回到沈云希手中,高位的轮天圣座起掌一凝气,数道瑰丽红影,划断剑身上的蓝色流光,欲断水风刃的牵引!
却见水风刃一断,月时阴剑旋飞更疾,甚至散出青虹异彩,随即竟飞出七环天窟!
“月时阴剑!”轮天圣座跃身消失,追剑而去。
“禀、禀两位护法,江上出、出现数十艘风帆、船只,已靠岸进入七环天窟!”在天窟外守护的手下神色惶恐的冲进来禀告,刚才浓雾一散,赫见无数船只从江上包围天窟。
“敢动莲天贯日,找死!”
“杀了他们!”
双轮护法僧大喝,下方众业师已号令一干莲业赎魂者斩杀来人。
“牟老,让金叔先保护你离开此处,解药还靠您分析出内容。”沈云希依然沉稳定若,吩咐身旁的月泉门护院保护牟放子离开。
“属下先保护牟老离开天窟,请少门主小心。”被唤金叔的中年汉子道。
面对彷佛千军万马气势的莲业赎魂者,沈云希眉目淡凛,不改其徐稳,水风刃扬划出水色环光,随着他飘然踏出的身形与连招锋锐,洒然进退在众多莲业赎魂者中。
水舞蓝色剑流,像碧蓝海涛被释放出,涛光剑意,一剑剑皆没入莲业赎魂者眉心,中招的莲业赎魂者像被切断生命源头般,具具僵硬倒下。
不一会儿,数十近百的莲业赎魂者,竟全横倒于大殿上。
“开启护轮石门,今日定要斩杀冒犯莲天贯日的罪人!”
只见隐于山壁内的两道石门被打开,更多的莲业赎魂者蚁涌而出。
“少门主!”
此时,无数的月泉门护院和古城武护也冲进大殿内,对上眼前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