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开膛手王子事件告一段落后,轩辕黑陪着朱心来到她父母出事的地点,她手上抱着一束白玫瑰花,将花束放在地上。
朱心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轩辕黑神情思索。他觉得这整件事还有一些疑点尚未厘清。
闯进算命馆的人究竟是谁?他问过吴竞,吴竞说那不是开膛手王子干的,大卖场狙击才是。还有,地下玉市拍卖会那天,出现境外者所有的子弹弹壳痕迹……虽然他很不愿意怀疑伙伴,但红袍的态度实在让他起疑。
记得当初他将红朱的遗书交给红袍后,红袍的态度明显变得很积极,与吴竞的合作,红袍也是一口答应下来。明明红袍可以置身事外,但他为何愿意蹚这浑水?
原本他以为是红袍爱凑热闹的性格使然,但那日他对千眼石兴致盎然的模样,看来有古怪……
“黑,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朱心喊了好几声,轩辕黑才回过神,“什么?”
“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见。”
“抱歉,我在想事情。”他语气歉然。
“我是问你,为什么教父这么笃定我一定知道千眼石的下落?”她不解的问。
“因为你是红朱的独生女,你父亲会把宝物留给你是人之常情,开膛手王子如此猜想合乎常理,只是,还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透。”
“哪一点?说出来,让我也来研究研究。”
“闯进算命馆的人究竟是谁?”轩辕黑眼神凝肃。
“不是大师兄吗?”朱心惊问,她一直以为是吴竞受到教父威逼,才会闯进算命馆寻找宝物下落。
轩辕黑摇摇头,“不是他,吴竞已和我澄清此事非他所为,更非开膛手王子。”
“那会是谁?”
她只要想到那名闯空门的人把她精心布置的算命馆破坏得一塌胡涂,她还会气到浑身发抖。
他凝视着她,“希望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你打算怎么做?要引出那个人吗?”朱心明白他暗指的对象是谁,说出心中的疑惑:“之前你跟我提起红袍是天才,我想,红袍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擅长伪装,或者精通各国语言?”
“聪,他精通八国语巨。”
朱心靠在他耳畔说:“红袍似乎就是那位埃及特使……”
“你确定?”
“本来不是很确定,但他笑起来眼神太像了。”
轩辕黑再一次回到怪盗红朱的房子,有些意外朱心没有缠着要和他一起睡,反而直接回到她的房间。他心中疑惑,但也没有阻止她。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发生亲密关系后,女人通常黏他黏得更紧,而朱心的反应,明显与其它女人完全不同。
莫非……是她想要戏弄他的小把戏?
轩辕黑思绪转往这很有可能发生的方向后,眼神亮了亮。他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转头望着身旁的枕头,几天前她还睡在他身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想起她怕黑,翻身下床,将壁灯打开一盏,随后又躺回床上。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流逝。
他是不是应该装睡着比较好?
于是,轩辕黑翻身侧躺发出打呼声,还故意发出在门外也能听见的音量。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
轩辕黑停止鼾声,睁开眼睛,翻身躺正,一双眼睛看着镶在天花板上的艺术灯。
她真的乖乖待在自己房间睡觉?
没有如他预想中跑来他房间夜袭他?
这……这怎么可能?
他内心有点受到打击;习惯独睡的他,居然会因为她没有和他同睡一张床,而感到落寞?
难道是他不小心把房门上锁了,所以她才进不来?
不对,她有所有房间的钥匙,怎么可能进不来。
为了厘清心中疑惑,他决定去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轩辕黑翻身下床,偷偷模模开门,用着特务夜潜敌营的姿态,神色凝重的在漆黑的客厅中一步一步接近朱心的卧房。
他身手利落地翻过沙发和椅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半后,终于靠近他今晚的目标物,肩膀贴着冰凉墙面,眼神敏锐地看着门缝处透射出的微弱灯光。
他拿出搜潜者专用的窃听器,将一端贴到墙上,仔细聆听隔着一面墙房间里的动态。
嗯……除了水管里水的流动声,以及肢体摩挲床单的细微声响,他很确定她已经睡着了。
他将窃听器收回袋中,挪动步伐,右手握上门把,轻轻转动……居然——是上锁的!
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其实,他有那么一瞬认为朱心正等着他夜袭,但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他觉得不高兴,明明两人之前亲密无间,她像牛皮糖缠他闹他,无所不用其极地用**轰炸他的理智。
为何在开膛手王子事件结束后,她对他态度就变得冷淡……不对,依他的观察,从她看完红朱的遗书、吴竞离开前把她拉到一旁说着悄俏话,她的态度就有点令人模不着头绪。有时候她注视他的眼神很热情,突然间又硬生生地将目光收回。
他越想越不开心,胸口彷佛被她搬了巨石压住,整个人都不快活了。
不行,他要弄清楚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轩辕黑从口袋中抽出一片轻薄弹性绝佳的铁片,将铁片轻轻插入门锁,片刻后锁心弹开,他成功潜入她的房间。
他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一对在黑暗中窥伺的黑眸,凝视床上睡得甜美的女人。
她真的在睡觉,还睡得很熟。
轩辕黑不禁握紧拳头。当他因为期待她的热情夜袭,独自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大小姐竟然真的在睡觉!
……
他满足地亲吻她的眉眼,她累得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听不见情人间的情话低喃,那一句男人爱上女人的甜蜜表白。
轩辕黑做了一个色彩鲜明的梦,他的梦境很少如此色彩饱和,有一瞬间他忘记自己身处梦境。
他走在一处宛若童话般的绿森林,张眼所见的树林,绿意盎然,那样色彩鲜丽的绿色,不是他曾见过的活泼姿态。
连脚下踩过的草坪,也没有因为他的步伐而变形。每一朵盛开的花朵,都活在最美丽的那一刻。
举目所见枝桠交织出来的光影斑斓,将前方景色点缀得轻盈迷人。自从成年后,他就不曾梦过如眼前这般童心未泯的好梦。
那些色彩饱满的花朵颤动,花瓣幻化成一只只黑炫大凤蝶,每一只蝴蝶看起来有手掌那般大,成群结队,朝着前方的褐色小径飞行曼舞。
他跟着蝴蝶飞行的方向前进,两旁的矮丛中长着不少红色的斑点大香菇,他觉得很眼熟,像小时候玩过的“超级玛利欧”,玛莉兄弟吃了体型会变大的红香菇。
他停下脚步,好奇地蹲在路边看着那株长得又肥又圆的红香菇,伸手想模模,手还未碰触到,香菇后头突然冒出一只粉绿色小猪仔,珠黑透亮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小猪仔“啯啯”两声,转身弹跳,一溜烟儿就从他眼前甩着卷曲的小尾巴跑了。
他第一次见到绿色的小猪,体型迷你,奔跑起来的摇晃姿态,意外的可爱。他起身追了过去,最后来到一间极具特色的饼干小屋,外观看起来像是《格林童话》中的糖果屋,他确定他看见的不是糖果,而是饼干,还特别的眼熟。
那只绿色小猪跑进饼干屋后就不见了,他觉得那只小猪特别有他的眼缘,他想抱起来玩玩,如果它个性亲人,他还想带回去养。
他缓缓靠近饼干屋,仰高脖子看着眼前两层楼高,用饼干搭建而成的木屋,端详这屋子的颜色组合,巧克力螺旋条纹,分明是他最近才吃过的小毕呆脆笛酥。
转头看着一旁的大门没掩上,他跨步走过去,探头往里面张望。
屋内弥漫着一股香醇咖啡豆的香气,他走进屋内,才发现这是一间特色咖啡厅。地板是绿色草坪,右手边靠墙还有一座蜜桃粉的溜滑梯,直接往二楼延伸上去。
左手边的墙壁上,镶着像俄罗斯方块的书架,各种形状都有,每个书柜里面都放着各种表情姿态的小猪公仔。
他看得出神,忽然一道男性声音从身后的吧台冒出:“小黑兄弟,总算把你给盼到入梦来了。”
轩辕黑迅速转过身去,看见站在吧台内正在手冲咖啡的儒雅男子,不就是他的鬼岳父……红朱吗?
“是你……”他抬头看着整间咖啡厅的布置,“这是你的咖啡厅?”
红朱从吧台端着冲好的咖啡走出来,将咖啡放在桌上,示意道:“来,你到这边坐下。”
轩辕黑顺从地走到红朱指定的位子,坐在木头椅上,望着红朱表演拉花技巧,原本平凡无奇的黑咖啡,添上浓密篷松女乃泡,在红朱的巧手下勾勒塑型,一只趴在杯缘、露出可爱笑容的小猪仔巧妙点缀完成。
红朱轻轻摇晃咖啡杯,杯里的小猪仔也跟着他的手势晃动。
“很可爱对吧?”
他望着左右晃动的小猪表情,忍不住敖和道:“很可爱。”
“我的宝贝女儿像这小猪仔一样可爱,对吧?”
“没错。”连一丝迟疑也没有,轩辕黑立刻响应,无法控制脸上展露的愉悦神情,在红朱了然的眼神下,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红朱没说什么,笑着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趁最美味的时候,快品尝看看。”
轩辕黑端起咖啡杯浅尝一口,舍不得将女乃泡小猪仔喝完,他刻意喝得很慢。
红朱摆正身子,左手肘搁在桌面,上身微挪,抬眼环顾四周,“这间店是我和我老婆梦想中的咖啡厅。”
杯中咖啡喝了一半,看着女乃泡小猪仔即将融化,轩辕黑将杯子放回桌上,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当年你救的小男孩不是我,是我弟弟。”他对这件事一直有疙瘩,忍不住去想红朱其实看上的是他弟弟轩辕赫,而不是他。红朱其实想把女儿交付的人是轩辕赫,不是他。
红朱将脸转向他,露出成熟的笑容,“我一直都知道我救的小男孩不是你。”
他睁大黑眸,讶然道:“可是……那封遗书上头……”
“我是故意那样写的。”红朱拿起一旁碟子上的脆笛酥放到口中,边吃边说:“我想你一定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曾经救过我老婆。”
轩辕黑一听更惊讶了,满脸困惑。“我?我什么时候救过佛跳墙……”
此时,红朱身旁出现一名相貌和气质都很独特的短发女人,身上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坐在红朱身边。
那女人有对英气十足的浓眉,比朱心的眉色还更明显,脸型偏瘦,颧骨明显,但有一双爱笑明亮的眼。轩辕黑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
原来,朱心的长相比较像红朱,但个性和气质完全遗传佛跳墙。
她对轩辕黑眨眨眼,伸手搭着丈夫的肩,看着轩辕黑赞叹道:
“老公,我就说这小子长大肯定和元彬一样帅。”
轩辕黑自然不晓得元彬是哪一号人物,但他听得出来佛跳墙给他的赞美。他张嘴想问一些问题,但觉得称呼她佛跳墙感觉很别扭。
“我本名萧嫱,你称呼我嫱姨吧。小黑,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轩辕黑实在想不起来,诚实的摇摇头。
“我的体质很怕热,加上那时我的预产期是在七月,所以我们夫妻决定到日本待产,有段时间我们住在温泉旅馆……我说到这里你还想不起来吗?”
温泉旅馆……轩辕黑仔细想了想,他有点印象,小时候曾待过的温泉旅馆,是轩辕家族难得一次的家族旅行,难道是……
萧嫱看见他想起来的表情,神情满意。
“你是那个……跟我们玩羽毛球的阿姨!”是的,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和哥哥弟弟们在游戏间玩羽毛球,突然有个男生头的短发阿姨拿着球拍杀进来,跟他们厮杀了一阵,最后因为赢球太高兴,差点早产。
“我以前念书时,可是羽毛球校队,那时看你们一群孩子在玩,我忍不住手痒。”
轩辕黑少时回忆涌上,红朱接续着说:“当晚若不是你急救处置妥当,我老婆肚子里的宝贝女儿差点就保不住了。”萧嫱因动了胎气,最后三个月都乖乖躺在床上待产。
“我记得那时共有五名小男孩,当中就属你最冷静。”
他听着萧嫱说起他当年的大功劳,心中有种复杂又甜蜜的情绪萦绕。真想不到,他和朱心的缘分是在她还没出世前就已订下。
“那你又如何知道轩辕赫谎报我的名字?”
红朱模了模鼻子,“我老婆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你的名字,我一直都记着,听那男孩说自己是轩辕黑,我便出手救了他。我回去和老婆说起这件事,她怎么算都觉得年纪不对,那个叫轩辕黑的男孩不可能和朱心同岁,我就去调查这件事,才知道被绑架的男孩是轩辕赫。开膛手王子这事调查起来也不难,毕竟你母亲轩辕红莲可是叱咤黑白两道的传奇人物,当年开膛手王子被她逼得要逃去非洲避难。
“至于你弟弟为何自称是轩辕黑,这我就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了。这事情的后来,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轩辕黑捏捏眉心,老七从小体弱多病,是轩辕家族最弱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性格算扭曲。
“那封遗书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再问。
说到遗书,萧嫱主动跳出来解释,“那是我们夫妻闹着玩写下的,我特别中意你,红朱又恰巧出手救了你家人,姻缘天注定,怎么想都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倘若有一日,我们夫妻遭遇不测,可以把宝贝女儿托付给你,我们也能安心。”
“只是没想到遗书还真的派上用场……”红朱抚模她的手臂,轻松神态转为凝肃,“小黑,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要仔细听清楚了,因为像这样见面的机会不会再有了。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我们出事前一个月,我发现有人在调查我们夫妻的事情,似乎是为了某样东西而来。我一直无法确认对方意图,便去找了天命问卦,结果在回程途中遇上豪大雨,山路土石坍方……”
“对方是为了女巫天眼,你们真的持有其中一颗吗?”轩辕黑的口吻透露着担心,他不想这么危险的东西留在朱心身边。
红朱点点头,夫妻俩感到安慰般地凝视彼此。片刻后,红朱调回视线,笔直看着轩辕黑的眼睛,道:“不要让千眼石留在朱心身边,把它给需要的人吧。”
“千眼石究竟藏在何处?”
红朱夫妇的躯体变成一团浓雾,咖啡厅里的摆设,以及饼干屋也慢慢消失,他听见红朱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你早就见过了,就在你和朱心见面的第一个晚上……”
轩辕黑从梦中醒来,低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睡得很熟的朱心,他伸手模着她的头发,情不自禁亲吻她的额头。朦胧意识陡然清醒过来,他知道梦中红朱暗示藏匿千眼石的地点在哪儿。
他连忙将她拍醒,“别睡了,你醒醒。”
朱心被他折腾了一晚,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他挖起来,“你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打扰我睡觉……”
“我知道千眼石在哪儿了。”
“千眼石?”这引来她平静生活起重重波澜的关键物,立刻将她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问:“你怎么会知道?东西在哪里?”她先前曾卜了几次卦,卦象显示千眼石的确和她有关,但她真的想不起来东西在哪儿。
“你的家传宝物。”
她张大嘴看他,“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七颗……”
他点点头,催促道:“你去把箱子搬出来。”
朱心身上裹着薄被单,打开衣柜最下层,把木盒子拿出来,再窝回床上,将木盒子放在两人之间,打开盒盖,低头看着盒子里七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七颗中……真的有一颗是千眼石吗?要如何分辨?”
正当朱心陷入困惑,轩辕黑伸手拿出一颗珠子直接往墙壁上扔,珠子一撞上坚硬墙面,碎成好几块掉落地面。
“你在发什么疯——”她抓着头发尖叫,惊见他继续丢出第二颗珠子,她飞扑到他身上,制止他的行为。“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你怎么可以破坏它!”
“这东西留在你身边只会为你带来危险。”他模着她的脸颊,凝视她的双眼。“你父母已经留下最好的礼物在你身边了。”
他成功说服了她,朱心也拿起珠子往墙上砸去,那些珠子全都不堪一击,碎成细块,直到木盒里剩下最后一颗珠子,两人互看一眼,她拿起那颗珠子,发现比其它珠子都要来得沉。
她把珠子放在掌心上掂了掂,“这颗珠子明显比较重。”
轩辕黑仔细观察那颗珠子,发现珠子的外层镀了一层膜,他用指甲刮着珠子的冰裂处,来回轻刮,真让他刮下一层软膜,像透明的皮屑。
朱心捏着那块膜,像剥葡萄皮一样,把整颗珠子的皮膜全剥开来,跟着珠子在黑暗中慢慢自体发亮……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珠子彷佛有了自我意识,身上的纹路宛若苏醒的大地之瞳,呈现令人惊叹的星空投影。
昏暗的房间内,以她的掌心为中心点,喷出大量璀璨星粉,星粉在空气中与氧气产生摩擦作用,瞬间所有星粉融合,在他们周围画出一幅立体星盘图。
轩辕黑和朱心被眼前浩瀚宇宙的壮丽画面震慑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