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不好笑,你这张面瘫脸多看几回,人生多了多少乐趣,让人很想撕了你的面皮,看敷了几张面具。”不能笑有不能笑的好处,至少镇得住人。
“祖父,你不正经。”半百老人就该清心寡欲,过着闲道寻佛的老人生活,闲云野鹤等入土。
“正经能让我多活几年吗?还没抱过曾孙,教我两腿一伸也不闭目。”人生哪能没遗憾,就看如何调适。
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多生几个儿子,以至于夜家人丁凋零,儿子这一代也不是多子多孙。
“晦气。”她两眉动了一下。
“生生死死的事谁都会碰上,怎么会是晦气呢?说吧,你又在纠结什么?”她放着偌大的后宫不去整顿,任由它一日比一日更为乌烟瘴气,反而管起她不该管的事。
“府里的事为何不知会我一声?”她留了暗线,能与宫外的他们传讯。
概是多年的保镖生活养成她的性格,她随遇而安,能够很快地适应融入各种环境,她认为调适自己的心情是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回不去现代后,她便死心地把自己当成“原住民”,很愉快且无奈地当起吃米不知米价的孩子。
除了她的娘病弱得叫人难受之外,其它的夜家人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她非常喜欢自己的新家庭,虽然有个无良的祖父怪招百出,但她也接招接得乐趣横生。所以她愿意为他们付出。
“有什么事?好吃好喝,有人伺候,每个月有人送银子来,你不晓得祖父这日子过得多快活。”恩徳公故意装傻,嫁出去的孙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自个儿都一堆麻烦事了,何苦再拖累她?
先是帝后失和,又是萧贵妃小产,然后她被幽禁凤仪宫,接着皇上昏迷不醒,国师连忙请出皇后侍疾,以天生凤命增强皇上的气数,强行和阎王抢命,把命给留住。
好不容易皇上清醒了,帝后也有和好的迹象,在眼看着情势有好转的时候,他只会为她高兴,不做坏人好事的绊脚石。
“祖父知道我在说什么。”夜了华水眸深如黑井,黑幽幽的瞪着不肯老实的祖父,很想扯掉几根他宝宝的胡子。恩德公叹了口气,抚着他心爱的美髯,人老了,也只一下这个嗜好了。“告诉你又有何用,徒增烦恼。”
“我能弄死萧贵妃那个女人。”既然想作死,她不介意成全她。
明明无孕却谎称怀有龙种,再将掺有红花的保胎药栽赃到她头上,因为那汤药是她命人送去的。
如果她顺势而为,在碧瑶宫内点起要命的毒香,那么萧贵妃的身子便会因“小产”后处理不当而日见消瘦虚弱,只须月余便会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
但她不屑使这种下流手段,也不愿弄脏自己的手,后宫的宠爱只有短短数年,等年华老去,定有更年轻貌美的新人进来,曾经的爱怜如梦一场,消逝得比云烟还快,若真的什么人都要对付,她自己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闻言,恩德公轻笑出声。“她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反而会使得前朝更加混乱,有她替你挡着,其它嫔妃才不会算计到你身上,你向来聪明,不用祖父教,必也晓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萧贵妃是个箭靶!把后宫女子的嫉妒、怨恨、不甘、仇视全收拢过去,她们忙着对付萧贵妃,从她那儿分宠,自是不会在意被皇上冷落的皇后,孙女在吃人的后宫里才能安生。
可是他身为祖父,又不希望帝后离心,每个做长辈的都盼望儿孙过得好,夫妻和睦,生几个孩子绕膝。
这就矛盾了,孙女嫁的不是寻常人,便有这种苦恼。
历代帝王少有专情的,他们的心装得下天下,自然也装得进无数的女人,若有一天皇上不再相信皇后了,那她的下场比死还可怕,什么人都想来踩一脚,踩得体无完肤。
所以他是盼着小俩口好,但又别太好,保持不近不疏的中庸。
夜隐华头一点。“所以她还活着。”
“做得好。”不愧是夜家的孙女,有见地。
“不过萧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吗?我们恩德公府是皇后娘家,他们居然也敢当面羞辱!”这是她无法容许的底线,她的隐忍低调是为了保护家人,如果连自家人都护不住,她又何必谨小慎微?
她的没有作为是不想将恩德公府推向风口浪尖,夜家的声名过盛不是好事,很容易引来各方攻讦,稍有行为上的偏失,身败名裂仅在转瞬间,再也无力挽回。
恩德公苦笑着看向挂在墙上的《渔翁独钓寒江雪》画作,感叹心胸不够豁达。
“萧家有兵,兵多将勇,有军权就有实力,他们把兵带出来在城外绕一绕,城里的官民就噤声了。”
连当今皇上都畏惧萧家的子弟兵,其它人又怎会不心生畏意呢?未对阵,已势弱了三分。
所以他约束着两个小的不可随意外出,除非有大人带着,否则只能在府里待着,萧家人等着挑他们的错处。
“要不我玩掉几个?”夜隐华眼中有着冷锐的杀气,让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举手之劳而已。
“暂时不用,静观其变,以不变以应万变,祖父相信以你的慧黠,必能冲过重重难关。”
她是他最放心的孙女,他相信她有能力化解对她的迫害,还能游刃有余的反将对方一军,只是她无心,也不愿出手,任由那些个魑魅魍魉上窜下跳,她当看戏般地乐在其中。
像这回遭到皇上禁足也是她有意为之,因为她不想背着皇后贤名照顾一名假孕的妃子,那让她看起来像个傻子。
高傲是她的缺点之一。
“祖父,你太看重我了,我可不要当个被山压死的皇后。”好大的一座山,名为期待。
恩德公又笑了,抚着花白胡须。“你和皇上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会带你悄悄出宫,又为了替你撑腰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祖父我都被他弄迷糊了……”
夜隐华原本幽暗的目光闪过一丝光亮。“他疯了。”
“小铃铛!”他喝斥一声,这丫头在胡说什么!
“祖父,不许唤我小名。”她瞪眼。
难听死了,什么小铃钟,从她出生唤到她换牙,要不是她威胁着要烧了他的胡子,他肯定喊到她当祖母。
这个有恶趣味的臭老头,以整儿孙为乐。
“那你也老实的招供,不许隐瞒。”这丫头铁定有事,几个儿孙辈他最疼的就属她了,自然也最为了解她的性子。
夜隐华略顿了一下,莹白指尖朝桌上一搌,她一犹豫不决便会做出这举动,抠到手指发疼了,心中便有了决定。“祖父,皇上的呼吸曾经停止过,约一刻钟后又恢复起伏。”
呼吸停止之时,国师以身体挡住所有的视线,假意为皇上诵经增气运而不让人靠近,等到微弱的呼吸声传来,她明显看到国师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双肩为之一松。
没多久,皇上就清醒了,而且眼神变了。
“你是说皇上……”死了?恩德公无声的用嘴形说着。
她几不可察的轻点了一下头。“若祖父觉得他言行举止和某人很相似,请不要太担忧,也许就是我们所想的。”
“你是怀疑皇上……”被借尸还魂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遇到的事多了,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再怎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会因为没见过而全盘否定。
“祖父,他说我笑起来很好看。”她也想知道她笑起来到底有多好看,居然能把他迷住了。
恩德公见鬼似的睁大眼。“这才是天大的谎话吧!”
面瘫的人会笑?这不是骗鬼吗!
“祖父——”夜隐华嗓音一冷。
“好好好,好看,皇后艳冠群芳。”
“敷衍。”她不满。
“哼!你祖父一把年纪了还要敷衍你,你还不领情?做儿孙的要懂得孝道,彩衣娱亲,快把皇上的事都告诉我……”恩德公的好奇心正在燃烧。
“系统报告,系统报告,你的罪恶值已经累积足够的点数,请问要兑换物品吗?哔!完毕。”
兑换物品?
许久未见到恶魔先生,君无垢都快忘了他身上还有个系统。
他想了一下后,要了一把镶宝石的锋利匕首。
然后他不再隐藏实力,一点也没负疚感的欺负老人,连赢岳父大人十八盘棋,把他攻得丢盔弃甲,仓皇而逃,差点都要哭了。
接着,他哼着北方小调到清辉院领回他的皇后,而夜更深了,皇宫各宫门早已落锁,索性就不回宫了,就在恩德公府落脚,谁来赶都不走。
这是他的目的,耍了一回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