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婢女在打扫完陈怜芳所居住的厢房后,搬了盆兰花出来,再换了盆雏菊进去,以随时保持鲜花的状态。
而后,其中一名婢女将那盆兰花送到了颜展眉那里。
“颜姑娘,汤管事吩咐奴婢将这盆兰花送来给您。”
“搁下吧,辛苦你了。”颜展眉颔首收下,待那婢女退下后,她也找了个理由支开房里的两名婢女。
待房里只剩她一人时,她抬手抚模着那株兰花,唇瓣一张一阖,彷佛在对着那花儿说话。
须臾,她脑海里接收到兰花传来的意念,令她有些惊讶,却也不忘向兰花柔声道谢,“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感应到兰花再次传递过来的意念,她微笑着答应了,“好,我这就把你送回花园里,让你与那些同伴在一块儿。”说完,她收回手。
颜展眉准备要将它送回花园时,祈澄磊刚好过来了。
见她捧着兰花要出去,他问道:“可有问出什么?”
颜展眉搁下兰花,轻点螓首。
“那她们主仆俩来侯府的目的为何?”
颜展眉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他一眼,“其实这事说来倒也不复杂,陈姑娘之所以说要嫁给你,不过是与人置气。”
“与人置气?”祈澄磊纳闷的问道。
颜展眉抿着唇,轻笑着说出这株兰花在客房的几日里,听闻那对主仆俩所说的话。
“原来陈姑娘在都城有一个情投意合的表哥,但那表哥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相好的姑娘。他两个都喜欢、哪个都舍不得,所以想要都娶进门。陈姑娘得知这事后又惊又怒,遂负气离家。而后她想起曾听她父亲无意间提起十几年前,他在酒后与老侯爷口头定下婚约的戏言,因此才会藉着这事跑来南风想嫁给你,好气她表哥,让他后悔。”
听完她所说的话,祈澄磊对这陈怜芳更加厌恶了几分。
“这陈姑娘当真任性,只为了气她表哥,便不顾咱们俩已要成亲,不择手段的想横插进来,幸好我是个正人君子,若是换了别的男子,说不得就把持不住了。”
批评完陈怜芳,末了,他不忘把自个儿犹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高洁品性给表扬了一番,好教她知道,她即将嫁的丈夫,即使面对美色的诱惑也能丝毫不动心起念,是个足以倚赖的良人。
颜展眉对他贬损别人之时不忘夸赞自己一番的行径,从初时的惊讶,到如今已能淡定的面对。
“既然弄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了,那现下该怎么处置陈姑娘?”
“我会同大哥说,有个下人无意间听见了她们主仆俩所说的话,再让大哥将她们打发回去。”他这么说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其他人知晓她那奇异的能力。
两人又聊了一会,离开前,他朝她的粉唇啄吻一口,偷了个香吻,留下一句叹息般的话,“真希望洞房花烛夜能快点到来。”
颜展眉羞红了面颊,抬手轻抚着适才被他吻过的唇瓣,竟也有些意犹未尽。
祈澄磊离去后,她捧着那株兰花要将它放到花园里,不经意地碰触到叶片,感受到它传来的一道意念,她羞答答的回了一句,“嗯,我们俩情投意合,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
撵人这种事祈庭月当仁不让,自告奋勇前去。
先前听说陈怜芳爬上四哥的床,企图引诱他时,她就想跑去掮她耳刮子,把她踹出侯府了。这会儿大哥亲口发话,要把陈怜芳送回都城,她便自请过来和侯府总管一块儿“送客”。
“侯爷说陈姑娘在侯府多日,差老奴来送陈姑娘回都城,以免陈姑娘在都城里的家人担忧记挂。”
听见侯府总管逐客的话,陈怜芳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悲怒的质问道:“侯爷要赶我走?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这偌大的南风侯府,难道竟连我这样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吗?”
跟过来的祈庭月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做错了什么,自个儿难道不知道吗?不知羞耻到半夜爬上男人的床,也难怪你那表哥要嫌弃你了。”
她已从四哥那里得知陈怜芳突然跑来南风的原因了,这会儿毫不客气的当着她的面戳破这事。
闻言,陈怜芳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她怎么会知晓表哥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何会跑来咱们这儿,厚颜无耻的要我四哥娶你,你自个儿心里清楚,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你负气想离家出走,我管不着,但你明知我四哥已要迎娶展眉,竟不知收敛,还意图破坏他们俩的婚事,其心可诛!”祈庭月忿忿骂道,看着她的眼神宛如瞧见什么骯脏的东西。
见祈庭月当真知晓自己所隐瞒的事,陈怜芳再也抑不住心中的难堪,羞愤的驳斥道:“你胡说,你们祈家不想遵从当年的婚约,所以才用这种羞辱的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祈庭月见她不仅嘴硬,还反倒污蔑他们祈家,冷笑道:“你放心,大哥会派人一路送你回都城陈家,更已修书一封,将你在咱们侯府里的所作所为如实告诉你爹,你要有什么冤屈,就去向你爹和你那个想享齐人之福的表哥诉苦去吧,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的话。”
说完这番话,祈庭月手一抬,几个壮硕的婆子遂上前收拾了她们主仆俩的物品,强押她们上了马车。
这几个婆子也会一路随行的看守她们,直到送她们返回都城陈家。
陈怜芳挣扎着,“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要是让父亲知晓一切,她不敢想象父亲对她会有多失望,更甚者,她还会成为姊妹之间的笑柄。
当初她之所以跑来南风,是为了报复表哥,如若让表哥得知她的所为,又会怎么看待她?她报复不成,反倒让自个儿落得这般下场,今后还有什么脸见人?越想她越惊恐,拼命叫喊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要去找侯爷和四爷,放开我……”
没人理会她的叫嚷,车门被关上,马夫抽了下鞭子,马车朝都城的方向驶去。送走陈怜芳,祈庭月满脸得意的回头去找颜展眉邀功。
“展眉,我把那不要脸的女人给送走啦!”
颜展眉正在院子里替一盆桔子树修剪枯枝杂叶,闻言,她抬头轻讶道:“这么快呀。”她早上才将事情告诉祈澄磊,下午陈怜芳就被送走了。
“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该让那女人留下,瞧她都做出了什么丑事来。”祈庭月骂道。
人都送走了,颜展眉也不想在背后再说她什么,叹了口气,说道:“说起这陈姑娘也有些可怜。”
“她可怜什么,她自个儿瞧上的男人想享齐人之福,她就跑来祸害别人吗?”
“你说的也是,自个儿遭受了委屈,不该再把这委屈带给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祈庭月眼珠子一转,坏笑的接腔问她,“我记得还有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不是说,给别人的要是咱们自个儿喜欢的?”
颜展眉颔首,“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可愿意把四哥让给别人?”祈庭月问她。
颜展眉毫不犹豫的回答,“不能让。”
“为何?”
“我和他都要成亲了,怎么能让。”
“老实告诉我,你呀,是不是钟情于我四哥了?”这几日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度,别说是她,就连大哥见了都忍不住犯相思病,想起远在九狮山上的大嫂了。
大嫂的双亲隐居在九狮山上,他们膝下只有大嫂这么个闺女,大哥、大嫂不是没想过要接他们前来侯府孝敬,但两位老人家不肯下山,故而大嫂每年都会带着三个孩子上山去陪伴老人家一段时日。
这趟回去,不巧大嫂的母亲病了,因此连四哥的婚事都无法赶回来替他操办。颜展眉羞赧的抿着唇,没有答腔。
祈庭月伸手挠她的胳肢窝,“还不说,快快从实招来。”
颜展眉一边笑着一边躲着她,最后实在被她缠得月兑不了身,这才点头承认了。“是啦。”
祈庭月得意的停下手,“哼哼,早承认不就得了,我就知道你逃不出我四哥的魔掌,他那人哪……”
说到这儿,两人背后忽地传来一道凉凉的嗓音,“庭月,你这是背着四哥说四哥的坏话吗?”
闻声,颜展眉和祈庭月一块儿回过头,但两人脸上的表情却不同。
颜展眉是开心,祈庭月则涎着笑脸讨好道:“哎,四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正要告诉四嫂,她嫁给你,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听她那声四嫂喊得十分顺口,祈澄磊也听得十分顺耳,也就不计较适才听见的话了。
而一旁的颜展眉听了她的话,羞得瞋了祈庭月一眼。
祈庭月在四哥的眼神暗示下,很识趣的没有多留,拍拍**走人。
走出院子后,她不经意地回头,瞅见两人亲昵的模样,忍不住心生羡慕,怔忡须臾,她看向外头的晴空,忽然间,也对自个儿不久后的婚事有些期待了起来。
“大哥已命人送陈姑娘离开了。”祈澄磊是特意过来告诉颜展眉这事的。
“这事方才庭月姊说了。”修剪完桔子树,颜展眉收起剪子,突地想起一件事,她抬眸问他,“我爹可有消息了?”算算时日,使者送喜帖到安东也该回来了,但她仍迟迟等不到父亲的音讯。
“还没有。”使者还未回来,怕是安东侯不肯放人。
“婚期都快到了,安东侯是不是不愿意让我爹来送我出阁?”她蹙起眉,面上掩不住担忧之情。
“倘若真是如此,等咱们成亲后,我亲自到安东去接岳父回来。”这事他已和大哥商讨过对策。
“若安东侯不放我爹,我定要亲自前往安东一趟。可我担心的是,如若连我出面安东侯还是不肯放人,该怎么办?”安东毕竟是安东侯的地盘,要想从他手上救出父亲,并非易事。
“咱们先礼后兵。若安东侯非要扣着岳父不放,咱们就联合都城和北辰、镇西一块儿出面向安东侯讨人。”
这段时日,他与大哥和木叔反复就颜不忘的事商议,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最好仍是让颜不忘留在育鹿书院,如此一来,各方势力才能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而都城和北辰、镇西那边想必也不会乐见颜不忘被留置在安东,所以届时多半也会答应派人与他们一块儿向安东侯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