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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爱(上) 第十九章

作者:黑洁明类别:言情小说

黑夜里,街上到处空荡荡的,高毅改装过的重机处于静音状态,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噪音,他将车速飙得飞快,清楚自己在那些满布大街小巷的监视系统中,看起来一定就像一抹一闪而逝的鬼影。

四点十三分,他已在那间私人博物馆隔壁的巷子里。

他没有利用小满的员工卡片,他不需要通行证,将车停好之后,他摘下安全帽,戴上高毅设计的高科技眼镜,就听见阿震哥的声音传入耳里。

“守卫在一楼巡视,你可以从楼上进去。”

他绕出巷子,来到博物馆旁的阴影里,抬起手,从左手护臂里射出特殊黑线,黑线如箭矢一般飞了上去,缠住了屋顶上的怪兽石雕,他握紧拳头,护臂侦测到他的肌肉反应,立即启动收线功能,让他像蜘蛛人一样的荡上了半空,再轻轻落在四楼阳台。

他切断黑线,打开阳台门,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她的办公室,开启了她的电脑,插入阿震哥给他的随身碟,她的萤幕快速闪现许多视窗,程序码在其中飞快的跑着,他知道阿震哥在操作她的电脑,即便明知这是必要的,他还是如同过去几个月一样,升起一股罪恶感。

他并不想背着她做这些偷鸡模狗的事,他只希望她一辈子都别发现。

一辈子?

这三个字猛地跳进脑海,让他在黑暗中倏地直起身子。

该死!他真的想和她过一辈子!他轻易就能想象她在老家大屋里生活的模样,他可以看见她在他房间对着他笑,看见她走在田野间,粉女敕的手指拂过结实累累的稻穗。

他可以帮她盖一间书房,他可以带她去海上看星星、看月亮,他可以和她生一大堆小萝卜头,笑起来会和她一模一样。

他知道她会喜欢他成长的那个地方,那里阳光普照,空气清新,而且不会下雪,她那么怕冷,一定会——

“阿棠?”阿震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猛地回袖,看见萤幕上跑动的画面停了下来,视窗已全数被关掉。

“抱歉,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知道阿震哥搞定了,忙伸手将随身碟摘下,顺手关掉电脑,匆忙中却不小心撞倒了她桌上堆叠的书籍。

他动作飞快的伸手去抓,及时拦住了那堆书山,只有一叠文件从一箱纸盒里溜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上。

他将它们重新叠好,弯腰去捡那些文件,却在这时看见那叠文件上印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路德维格。海恩教授。这没有什么,让他僵住的,是文件上那些古老图腾,这阵子他看过超多次。

埃及的阿波菲斯,印度的舍沙,马雅的库库尔坎,希腊的乌洛波罗斯,北欧的耶梦加德,这些图腾来自世界各地,全是——

“该死,那些是衔尾蛇吗?”阿震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才猛

然想起他戴着眼镜,那男人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下颚紧绷的承认:“对,而且她有一整箱——”

不对,不只一箱,他看过其它的纸箱。

他猛地转身,看见她座位身后墙边堆了十几个相同大小的纸箱,那些纸箱上都贴着同一张寄件地址,印着同一个寄件人。

路德维格。海恩。箱子里全都是那些衔尾蛇的资料,就堆放在她身后。她在研究它们。

他心头一跳,忽然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抓在一起。

“shit!”他低咒一声,飞快转身就往外冲,他利用护臂黑线翻下阳台,跃下四层楼的高度,跳上重机,载上安全帽,火速骑车飙回小屋。

“阿棠,你冷静点。”街景飞一般在眼前流逝,寒风冷得像冰刀一样,却无法平息他沸腾的血液。

路德维格。海恩是她的指导教授,不是历史系的那个,是考古学的那个,而且根据文件上的日期,显然那家伙过去多年来一直在寄这些资料给她。

“她可能是被利用的。”屠震说。

“她一直在帮那家伙做研究!”他在风中咆哮。

当他卯起来跑遍全世界在找那个用衔尾蛇当标志的邪恶组织时,她却一直在研究衔尾蛇的古老图腾?

这一切他妈的也太巧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被设计了,被那个他妈的该死的狩猎游戏设计了,或者她根本就是对方安排来对付他的?

一颗心猛地一抽,狠狠作痛!

“你知道,我们才是那个设计她的人。”男人冷静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他知道,他才是一直在欺骗她的那个人。

就因为如此,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被设计的那个。

可恶,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那游戏里的人知道红眼,阿光不知在多少年前留下的红眼电话在猎物之中流传,在高毅破解德国废弃矿坑墙上的密码之前,就已经有猎物知道红眼的存在。

那表示有可能,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对方早在他和她在巴格达相遇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是红眼的员工,而她是被派来对付他的——不,不可能!小敝兽不可能是那变态游戏里的人!她手脚笨拙成那样,怎么可能当什么双面间谍?

可如果她是他们的人,几乎就解释了这几个月,即便他大张旗鼓的带着她四处露脸,那些人依然完全没有动静。

他们知道他是红眼的人,显然他们也知道红眼在利用她。

F**k!他希望她是无辜的,祈祷她是无辜的。

狗屎,她怎么可能不是无辜的?阿震哥和阿磊把她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了!他们再三确认过她没有问题,才藉机利用了她,武哥甚至是在华盛顿之后才告诉他,他们做了什么,希望他怎么做。

他实在很难相信,有人可以比老谋深算的武哥还早一步,把事情计画到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她头上。

除非这一切都是巧合,她刚好就是被两方人马利用的那个。

过去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情景浮现脑海,她在他怀中大笑,她皱着鼻子和他斗嘴,她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窝在床上查资料,窝在车上看星星,一起吃饭、睡觉,她温柔的伸出双手拥抱他、亲吻他——该死,他无法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精心设计,都是她精湛的演技。

但如果她是无辜的,那她会被带走,都是因为他。而这,才是他最恐惧的一件事。若真是如此,那些人从头到尾都在玩弄他,拿她玩弄他,在后面嘲笑他和红眼的人。

当他急速狂飙回那栋石砌的百年小屋时,那地方平静如常。

安全帽的萤幕上,绿色的小点仍在,他安装的警报系统没有响起,但他知道她已经不在里面。

他下了车,摘下安全帽,大踏步走进屋里,她的房门敞开着。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床单留在那里。

除此之外,屋子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床已经冷了,没有残留体温,表示她已离开了一阵子。

他的心头一冷,只觉寒颤打心底扩散至四肢百骸。

阿震哥识相的保持着沉默,可他很清楚,她有可能是自愿离开的,那些人不可能闯进来还不引发警报系统。

愤怒在这一秒上了心,让他眼红,他握紧手中的安全帽,脚跟一旋,转身要走,却在这时看见了墙上的泥板,猛地又停下脚步。

本来有一对的守护神,如今只剩下一个。

留鬅子的那一个。拉玛苏。

另一个身材窈窕的家伙不见了。他瞪着它,那家伙也张着翅膀瞪着他,歪歪的瞪着他。不见的那个叫阿帕莎苏,它是母的,脸上带着超可爱的微笑,和她一样。他走上前,摘下那块歪斜的拉玛苏泥板,看见她在泥板后的墙上用口红匆匆写了三个数字。

999

他瞪着那粉红色的求救讯号,有那么一秒无法动弹,然后下一秒,他深吸口气,跟着听见自己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屠震问。

“她要我报警。”他哑声笑着道:“这是英国的报警电话,她知道我会发现这对泥板少了一块,所以她才把报警电话写在这里,她以为报警就能够处理这件事。”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她是无辜的。”

“为什么要抓她?”他紧抓着那块泥板,听见自己说:“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历史学家,武哥一开始选了她,就是因为她不重要。”

“事实上,也不是那么不重要。”屠震说:“只是我们以为她不重要,我们没想到她的指导教授参与在其中,在高毅和叶怀安之前,我们甚至不晓得那些猎场在哪里。”

“他们挟持她是有原因的。”他领悟过来,“那些猎场大部分都是古迹,她在帮她的指导教授研究那些图腾。”

“没错,他们没有直接杀了她,只是挟持她,表示那些人还需要她,不会轻易伤害她。”

他知道阿震哥在安慰他,但他们两人都很清楚,那些被利用过的科学家和学者,最后是什么下场。她连在平地走路都会跌倒,更不用说被丢到狩猎游戏里,那女人绝对撑不过三分钟——

妈的!他超想抓狂,他需要知道她在哪里,但她离开这里至少半小时了。

他深吸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回身检查房间。

除了那块阿帕莎苏,她还收了行李,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裤子,浴室里的隐形眼镜和备用眼镜也不见了,他们甚至让她收了牙膏和牙刷。

他走出房间,打开电视,查看监视系统,为了避免被骇,他们没有让这监视系统连线上网,对方拥有的电脑技术和雄厚的金钱足以和阿震哥媲美。

电源一开,萤幕亮了起来,他把时间往前拉到她出现在画面上。

他离开不久,一个男人来按了电铃,是她那位在考古学的指导教授,那王八蛋穿着打扮得就像个印地安纳琼斯。

怎么会有真实世界的考古学家会穿得像个牛仔?

哈!那王八蛋就是!她套上了睡袍去开门,对门外的熟人毫无戒心,直到对方拿枪指着她,她才整个人清醒过来。

在那家伙的枪口威胁下,她去换了衣服,收了行李,留下求救讯号,为了遮掩这个行为,她才带走了另一块泥板,她试图拖延时间,甚至穿上了那件挂在门边的大白羽绒衣,最后还是被迫上了对方的车。

他再吸口气,下颚紧绷的问:“阿震哥,你有那辆车最后的影像吗?”

“伦敦警方的监视系统有很多死角,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几分钟前,那辆车被停在一座停车场,除了一个小混混,我没看到有人从上面下来。”

也就是说,那位教授不知在何时何地换了车。

他可以去那座停车场找那位小混混,但他怀疑能问到什么东西。

“她镜框里的发送器呢?有讯号吗?”他在她两副眼镜里都装了发送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这种万一。

“没有。”这答案他早料到,却仍是握紧了拳。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八成阻隔了讯号。

“迟早会有的。”屠震开口说:“他们转移她时,不可能防到密不透风,他们不会一直将她关起来,总是会有没有屏障的时候。”但那不能保证她到时是死是活。可恶,早知道他就教她泥板后的黏土怎么用了。

他应该要告诉她的,一开始就该和她坦白,请她帮忙。

那样她就会知道应该要小心什么,就会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他拆下泥板后面的那块黏土,将它塞到**口袋里,然后把那只拉玛苏挂回墙上,遮住那粉红色的999.

那家伙在墙上看起来形单影只的,满脸不爽的瞪着他,好像它失散已久的伴侣会再次不见是他的错一样。

好吧,也许真的是他的错。我是个蠢蛋,我知道。他把它挪正,对那倒霉的守护神暗暗发誓。

我会把她们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