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都督从不做无谓的事,想要我饶你一命,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我实在看不出来,你能对我有什么价值?”
她的价值……她能为他做什么?
朱妍玉木然无语,只觉得胸臆横梗着一股深深的绝望,如临深渊,前方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恍惚许久,室内暖意融融,她却觉得从骨子里发冷,视线茫茫一落,忽地震惊地睁大眼。
她抬起眸,望向俊容冷凝的男人,这才发现他脸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鬓边隐隐冒汗。
他想要吗?是对她有了吗?
如果她的能够令他满意……
朱妍玉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微。以前她曾听人说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只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必须拿这一身皮肉来交换。
可就算低贱,就算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她也想试试看,总比被带到红帐篷里来得好。
至少她需要服侍的,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咬紧牙,极力忍住窜上眼眸的那股酸楚,细声细气地扬嗓。“都督大人很不舒服吗?”
他微微蹙眉,彷佛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她敛下眸,声嗓如娇弱的猫咪。“我可以让您舒服点。”
他没吭声。
她也不等他回应,悄悄伸手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盈盈起身。
正想着是不是该先月兑了自己的衣裳……便听见他撂下话来。
“洗干净手过来吧!”
洗手?
她错愣,不觉低眸看了看自己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
原来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需要,只想要她的手来服侍。
看来她过于高看自己了,他对她的美貌或身体根本无动于衷,只想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罢了。
即便如此……
朱妍玉自嘲地勾勾唇,自行到后头的澡间梳洗,先是将脏兮兮的脸蛋擦干净,接着用皂角将一双手仔仔细细地洗干诤,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一旁的木架上有一罐乳霜,应该是润泽身体用的,她打开嗅了嗅,是青草的味道,取了些抹在手上,将油脂揉进肌肤里,更添柔荑几分滑腻。
磨磨蹭蹭地弄了一阵子,她低头走出来。
她在榻前的脚踏坐下。“我开始了。”小声地说。
“……嗯。”
他又是一声抽气,嗓音紧绷。“你做什么!”
她听出他话里的质问之意,心韵怦怦地乱跳,急得喉咙都干哑了。“我……弄痛你了吗?对不起,因为我以前没做过……”
他倏地擒住她绵软的小手,紧紧地,像是要拧断她的腕骨。
她骇了一跳,慌慌地抬起头来。一双阴鸷泛红的墨眸用力瞪她。
她惶然,“怎、怎么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沉哑的声嗓由齿缝迸落。
她不懂,惊慌地看着他。
“我只是要你帮我按摩而已!”
啊?
这可糗大了,怎么办?
她呆住了,明眸圆睁,樱唇微张,一副傻兮兮的娇憨模样。
傅云生咬了咬牙,强忍着想将这样的她抱进怀里狠狠搓揉的冲动,“我全身肌肉紧绷,只想有人替我按摩舒缓舒缓……我真以为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他恨得咬牙切齿,胸臆堵着口闷气,脑海思绪翻腾,加快的画面如潮水急涌而来。
他想起姊姊。
从小护着他长大的姊姊,因他无意间惹上地痞流氓,为了保住他一条小命,不惜将自己委身于一个有权有势的官老头做妾。
后来他才知晓,一切都是那老头策划的,就是要逼得他姊姊主动献身于他。可怜姊姊一个如花似玉的韶龄少女,就在那老头的折磨凌虐之下,一日日地枯萎,终于香消玉殒。
数年后,他长成了,亲自斩杀那老头,将他头颅砍下,血祭于姊姊坟前。可又如何?他的姊姊终究是死了,他永远、永远再也见不着她了……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可你真以为我会……”
从来都是威风凛凛、军令如山的他竟也有木着眼神、声调抖颤的时候。
朱妍玉听出男人话里的恼恨之意,却也听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哀伤。
“都督大人。”她下意识地抱住他的双腿,想安慰他。
他不领情,伸手推她。“滚!”
他被她推得往后倒,却仍紧紧抓着他大腿不放,结果也不知怎地,两人一推一拉,蹭了那处一下。她尴尬地不知所措,怯怯地扬起一张女敕红的小脸,眸光盈盈如水。
他只看她那宛如笼着水烟的眼眸一眼,便急急收回视线,艰难地哑着嗓子低语。“你……走吧!本都督是喝多了酒,又灌了一碗鹿血,才会……如此,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意思是他并非觊觎她的美色,只是生理反应使然。
这算是向她解释吗?
朱妍玉眨眨眼,望着俊脸红透宛如一颗苹果的男人,心韵顿时乱不成调。她知道,自己一定也脸红了,心慌气短,却不是之前那样感到惊惧或屈辱,更像是一种羞涩,还有一丝丝奇异的甜蜜。
她看着眼前逃避着她目光的男人,忽然觉得他这般困窘不自在的神态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可爱。
是的,可爱。
朱妍玉微微弯唇,想起在雪地长跪时那个突然塞到她腿下的软垫;想起自己无助地趴倒在地时,他一路将她抱回屋里;想起自己以为会成为他泄欲的工具,其实他只是想要她替他按摩……
他并不可怕。
或许对敌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对她,他总是嘴硬心软……
“大人。”她重新又跪坐于他身下。
他愕然瞪她。“你……”
她仰头看他, “我可以帮您。”
他不敢相信。“你没听懂我方才说什么吗?”
“我听懂了。”她软软地呢喃。“可我是自愿的。”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话语未落,她已翩然起身坐进他怀里,樱唇在他颊畔轻轻地落下一记啄吻,小手跟着揉起来。
他陡然肌肉一绷,再也说不出话来。
窗外,寒风呼啸,卷着漫天雪。
窗内,茕茕烛光,映出一室旖旎。
……
他抚模她的发,在她耳畔喘着粗息。“想不想……也舒服点?”
“什、什么?”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啊!”她骇然无措,慌得想推开他。“别、别这样……大人……”
她躲,他追,两人在床榻上搂抱着一阵滚动,蓦地,她膝盖与他的大腿相撞,忍不住瑟缩一下。
一声娇娇的惊呼,满蕴痛楚。
他一震,连忙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她没回答,伸手按揉自己的膝头。
他了然。“很痛?”
“不、不痛。”她直觉地揺头否认。“其实我也没跪多久,后来还有垫子用……”
她一面揉着,一面还抬头努力对他绽开不以为意的笑容,明明那双水眸正闪着泪光。
他胸口一紧,眉峰跟着拉起,“闭嘴”低低喝叱后,他转身从床柜的抽屉里找出一罐药油,倒了些许在自己手上。
她见状,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么?”
他横她一眼,推髙银红色的棉裙,拉下里头的棉裤,露出一双细白的玉腿。
她大羞,猜出他想做什么,翻过身想逃。
他一把抓住她润白的脚丫。“现下若是不用药油揉开,以后你的膝盖怕是会落下病根。”
“可是……”
要她光着腿让他揉自己的膝盖?怎么想起来就那么羞耻呢?
“过来!”大掌擒握她脚丫,顺势将她整个人带过来。
她可怜兮兮地睇着他。
他却不看她的脸,坐着将她一双腿横搁在自己大腿上,掌心匀开药油,揉上她跪得微微青肿的膝盖。
“嘶~~”
她痛得咬牙,有些哀怨地暗着神情专注的男人。他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一定要这么用力揉她吗?就不能轻一点?
“都督……大人……”她快哭了,软声求饶。
他分出一只手,轻轻拍她头顶。“乖,很快就好了。”依然专心揉着她的膝盖。
她只得强忍痛苦,难受地咬着唇,像受了伤的猫咪喵喵地小声低咽,惹人心怜。
“啊、啊!”声声含泪的娇喊,惹得他又心猿竟马起来。
可他却像无知无觉似地,只是替她揉着膝盖。
若是一般的男子,如此活色生香的诱惑,怕是早已恣意纵欲了,可他竟还忍得住。
不仅能忍,还替她用药油推揉痛处。
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男人呢?
她想起在马场及这都督府里工作的下人,不是那些在战场上受伤老残的军士,就是那些战死英灵的家眷,对曾跟随自己效力之人,他总会不遗余力地照顾。
他,不是坏人,绝对不是。
“大人。”她哑着嗓音,鼓起勇气开口。“我弟弟他……被带到何处去了?”
傅云生闻言,动作一滞,半晌才冷着语气说道“你不用担心,他如今好吃好喝的,性命无虞。”
他命人带走她弟弟,并无折磨之意,只是他很明白以她爱护亲弟之心,只要朱相宇在他手上,她就不会轻举妄动,无论是冒险逃离这府里,或……投入宋殊华的怀抱。
他神志一凛,抽回手,绷着脸将药油放回原处。
她急急将自己亵裤拉上,整好棉裙的裙摆,脸蛋依然浮着羞涩的红晕,如晚春黄昏的霞光,迷离而妩媚。
他瞥了她一眼,暗暗调匀气息,嗓音凛冽。“你方才说,只要本都督肯既往不咎,保你和弟弟一条生路,你什么都愿意做?”
她一震,陆然扬眸望他,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轻易置信的胆怯。“大人的意思是……您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看她,眸光沉沉地盯着某处,像是要将那虚幻的空气盯出一个洞似的——
“我要你,成为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