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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大人的女奴 第九章

作者:季可蔷类别:言情小说

春柳暗自思量,面上仍是笑意盈盈,“顾姑娘身上沾了点东西,请容我替你取下。”说着,她侧身来到朱妍玉身后,纤纤葱指捻下两根干草。

朱妍玉瞪着那两根干草,只觉得粉颊一阵窘热。

真是糗大了!难道她是将这干草一路从马厩带来这里的吗?也不晓得有多少人拿她取笑……这个可恶的男人!怎么也不提醒她一下?

想着,她不由得哀怨地瞥了傅云生一眼。

这倒是冤枉他了,他这一路都是傲然走在她之前,又怎会注意到她身后沾了什么东西?

见朱妍玉目光横过来,他下意识地耸耸肩。

两人这番细微的交流做得自然而然,双方都没感觉到什么,一旁观望的春柳内心却是讶异不已,心房浮上一朵乌云。

都督大人向来待人冷淡,对女人尤其漠然,就连她这个大丫鬟都不让近身伺候,更襩uo逶∫桓挪挥茫?蝗盟??偶父鲂⊙诀哒乒苤钊缛魃ㄍコ?⒋蛏鸵?健⑺募疽律训鹊人鑫瘛Ⅻbr />

而今日他不仅将女人带进这院子来,更要与之一同用膳,她不得不感到震惊。

震惊之余,便是心生妒意。

春柳心里演什么内心戏,朱妍玉毫无所觉,只是兴致盎然地打量屋内的装潢摆设。

就一个雄据北方的堂堂大都督,傅云生这间起居室可说是十分简朴,只摆了一张青石打磨的桌几和四把椅子,墙上挂着一把剑,几幅分明只是应景的书画,案上一只大口青花绘荷吐游鱼瓷瓶算是这屋里最贵气的东西了,另有一面编织的竹帘隔出了内外间。

照理说他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应当搜刮了不少战利品,却将日子过成这样,是不懂得享福呢,抑或纯粹艺术眼光有问题?

朱妍玉在心里默默玩味着,待到午膳送上来,看着桌上两荤一素一汤的餐食,她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说呢?原本傅云生要她陪吃饭,她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安慰自己起码能打打牙祭,吃吃许久没机会吃到的美食,毕竟她身为下人,每日餐食的分例只有一荤一素,而且总是那相同的几样换来换去,早就吃腻了。

可没想到,原来都督大人吃的也没比他们下人好到哪里去啊!看着菜色是丰富些,有鱼有肉有菜有汤,但怎么每一道都是油腻腻、咸滋滋的,莫不是想以重口味取胜?

碗里盛得满满如小山的米饭倒似乎是又白又香,可一咬进嘴里,哎呀,半生不熟的简直嗑牙嘛!白浪费了这难得的大米。

红烧肉太肥,清蒸鱼太腥,炒豆角不知倒了多少酱油,咸得可怕,鸡汤上浮的一层浓油都可以捞起来炸东西了!

朱妍玉每样尝了一口就觉得兴味索然,吃是能吃饱,可离她作梦都想的美食还是太遥远了啊!

眼看对面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大吃大喝,虽不至于吃相粗鲁,可也是一口接一口地风卷残云,她不禁委屈地咬了咬筷子,忽然觉得他请她吃这一顿饭该不会是故意捉弄她的吧?

她真不信他平常就吃这些糙食——他的厨娘都不必负责吗?

犹豫片刻,她终于忍不住试探,“呃,大人,您觉得这菜……味道如何?”

他停下筷子,似是讶异她问了这种间题,扫了眼她只吃了几口的饭碗。“怎么,你觉得不好吃?”

她心韵停了二拍,强笑道“大人说笑了,民女哪敢嫌弃呢? ”

他静静地凝视她半晌,重新举箸,语气淡淡。“行军打仗时,吃的军粮比这槽糕多了。”

朱妍玉一怔。

也对,相较于行军打仗时有一顿没一顿的粗粮,这样的伙食算是不错了。

看着眼前眉宇淡然的男人,想起她曾听说的关于他的故事——年幼家贫,孤儿从军,在战场上闯出一方天地前,他应当是受尽欺凌冷落,吃过不少苦的。

心窝莫名一软,朱妍玉自嘲地弯弯唇,放下想打牙祭的贪念,平心静气地吃起来。其实若是不奢求美味,这顿饭还是比她平常吃的丰盛许多,她也该满足了。

只是……这冷凝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一个人用餐无趣吗?可依她看来,他们两个这样吃下去也同样无趣。

应该聊点什么活络一下氛围吧?

可该聊什么呢?

总不能和他谈国家大事,她一介小女子如何能懂?瞧他一个连吃食都不在意的“粗人”,约莫也不会对风花雪月有兴趣,而他们的交情也没好到能聊彼此的私事,更何况她还得紧紧捂住自己的来历呢,万一话中被他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就完蛋了!

所以只能聊马经了。

既然男人不说话,就由她主动开口吧!

“吹雪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它如今站着几乎看不出它有疼痛,再过几日,我想就可以带着它在马场内四处走走……”

她从吹雪的近况开始报告,渐渐地将话题引导到马匹的各种生活习性,傅云生果然对此话题很有兴趣,午饭撒下后他命人上茶,继续追问。

“你为何总是跟马说话?它们能听得懂吗?”

可莫瞧不起马儿,它们的智商可是相当于三岁儿童呢!

朱妍玉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大人喊流星的时候,你觉得它知道你在叫它吗?”

傅云生一滞。“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喽,一些简单的字汇相信它们是能够明白的,即便听不懂,它们也能从你说话的语气、表情、手势,领会你想传递的信患,是友善温暖或严厉斥责,它们都能感觉到。”

朱妍玉顿了顿,舒心地啜口茶——这顿饭菜虽难吃,可这盏茶倒真是好喝,清香甘甜。“马跟人一样,你真心对它好,它便会信赖你。”

见她捧着茶杯一派怡然的模样,傅云生眉峰一挑,墨眸闪过不可觉察的笑意。

“所以你才养成跟马说话的习惯?”

“是啊。”她点点头。“而且我年幼时总是一个人,没有旁人陪我说话,自然只有跟马儿说了。”

“为何总是一个人?”他问。

她蓦地一凛。

糟糕!差点露馅了。

朱妍玉暗恼。都怪两人方才聊马经聊得太畅快,她一时竟放下心防,忘了眼前这男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她放下茶盏,低眉敛眸,又恢复成之前面对他时那般温顺恭谨的姿态。“今日多谢大人招待,打扰大人许久,民女也该告辞了。”

语落,她盈盈起身。

见她又戒备起来,傅云生目光一沉,心头隐约有一股失望,他定定神,语音清锐冷冽。“你如今的月例是多少?”

“一两银子。”朱妍玉轻声回答。

她打听过行情,马场里其他马僮一个月顶多也只有两、三百文的工钱,她这样的“薪资”算是高薪了,大约是因为她伺候的是都督大人的宝贝爱马,所以地位也较一般马僮高上许多。

他沉吟片刻。“这样吧,你每隔几日来与我讲讲这马经,我每个月多添你二两如何?”

这算是……讲师费?

朱妍玉眼眸灿亮。能当上为他上课的讲师,自然比单纯的马僮更好,这表示自己对他更有利用价值了。

他愈是看重自己,自己和弟弟的命就愈有保障,这是好事啊!

“多谢大人!”朱妍玉深深一鞠躬,喜气洋洋。

傅云生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喜孜孜的笑容,俊唇若有似无地一勾。

从此以后,朱妍玉在这马场除了马僮之外,又多了一个令人景仰的身分——都督大人的讲师!

当然,傅云生对外并未为朱妍玉正名“讲师”的名分,只是消息传出来,众人得知朱妍玉只须每隔数日为都督大人讲讲马经,一个月就能多得二两银子,虽说这“束修”并不算多,但重点是都督大人愿意屈尊向她求教,这表示她必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如何能不高看她一眼?

一个年轻姑娘家在都督大人面前如此有面子,也难怪福师傅听闻此事时,会气得差点翻桌。

于是,朱妍玉在马场的名声水涨船高,连带她弟弟朱相宇也改善了待遇,工作分量轻省许多,每日大半时间都可以留在屋内读书写字。

对周遭热切的注目,朱妍玉自然有所感受,但她仍是一贯低调行事,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只以笑脸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