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伯夫人昨晚就从吴仪容处得知了两人覃振和李如锦和好的事。这些日子,长兴伯夫人多少也看出这对小夫妻之间有些矛盾。
都说家和万事兴,可是在纳妾的当口,两人有点小矛盾也是正常的。而且两人有矛盾,才更达成利于纳妾的事。
昨晚听了吴仪容添油加醋的话,长兴伯夫人就开始担心,生怕纳妾的事生出什么变故。
这一整天都在等着李如锦来给她请安,也好问问此事。奈何,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她来。谁知到了下午的时候,覃振却和李如锦一起来了。
看到两人一起过来,长兴伯夫人心里的不安顿时又强烈了些。
果然,两人逬了门,见了礼,也不说别的客套话,直接双双跪在了她的面前。覃振神色平静,语气真诚地说:“娘,我和锦儿一起过来,是想请您收回成命,我们还是决定不纳妾了。”
“你说什么?”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真听到覃振的话时,长兴伯夫人还是忍不任大声质冋。
“我们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决定不纳妾,请您成全。”覃振语气坚决,目光更是坚定不移地望着长兴伯夫人。
“胡闲,简直是胡闲!”长兴伯夫人大怒,拍着手边的高脚桌吼道:“这事是你一句不纳妾了就能揭过去的吗?纳妾的人选都已经定了,彩礼也已经给了,你表妹也在府里住了这么些时日了。眼瞅着选定的吉日就要到了,你这会跑来跟我说不纳妾?你让我如何跟我娘家的亲戚朋友解释?如何跟你表妹的家人交代?”
长兴伯夫人说的这些都是现实需要面对的问题,可是覃振却丝毫不以为意,淡然道:“只要娘同意,这些事,我自己会去处理好。”
见覃振的态度如此坚决,长兴伯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心中的不甘和疑惑却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变成了愤怒和猜忌。
她缓缓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李如锦身上。不用问,儿子会突然跑来说不纳妾,肯定和李如锦月兑不了关系。
长兴伯夫人还没开口,覃振已经率先开口解释道:“这事不关如锦的事,是我决定的。”
“你住口!”长兴伯夫人怒声喝止儿子,“当初你鬼迷心窍,死活要娶李如锦这个势利小户家的女儿,我也认了。人娶过门,我打不得、说不得,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护得跟什么似的,我也忍了。
如今,成亲五年,她却只生下三个女儿,连一个儿子都没给你生,让她给你纳个妾,居然还三番五次地阳奉阴违。她这是想断了你的后啊,还是想活活气死我啊?”
“娘,如锦不是您说的那样的人。我不纳妾,也确实不关她的事。”
覃振还想解释,可是长兴伯夫人却背过身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拒绝的意味分外明显。
李如锦偷偷扯了扯覃振的衣袖,摇头示意他别再刺激长兴伯夫人。
覃振看到李如锦神情间的犹豫和担忧,生怕她再动摇,心中大急,正想再说点什么劝劝母亲,却见李如锦给长兴伯夫人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说:“娘,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气我出尔反尔,原本答应您要劝说相公纳妾,如今却和相公一起跪在您面前,求您收回成命。”
李如锦的神色小心谨慎,带着几分不安和担忧,可是眼神却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说话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缓、柔和,可说话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她说:“我原本以为,纳妾是为了给相公绵延子嗣,是为了相公好,也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愧疚。
我曾经也是真心诚意地想要给相公纳妾,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我发现纳妾的事让相公不开心,我心里也很难过,珍姐儿和惠姐儿也很不快乐。如果纳妾的事让我们大家都不开心,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你、你这是自私!你不髙兴,就能看着振儿断嗣绝后?”长兴伯夫人忍不住回头恶狠狠地斥责。
谁知,素来温婉、贤慧的李如锦居然没有矢口否认,反而点头应道:“您说得对,是,我是自私。因为我深爱着相公,我不想看到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所以我也和相公一样,希望您能收回成命,别让相公纳妾。”
“锦儿。”覃振深情地凝望着李如锦,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感动。
他认识的李如锦,他印象中的李如锦,从来都只会妥协,从来都在为别人着想。他以为面对母亲的责难,面对母亲的怨怼,她会动揺、她会屈服。
可是她竟然能为了他坚持下来,甚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李如锦微微转头,回给他一个会心的微笑。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回护她,而她只是一味地躲在他的身后。如今她终于也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所有艰难、困苦了。
看着她的笑容,覃振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可是心里却满溢着说不出的幸福与感动。他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
长兴伯夫人傻眼了。纳妾的事,必须覃振本人和身为正妻的李如锦两个人同意。以前只是覃振坚持不纳妾,现在连李如锦都坚决不肯给覃振纳妾了,这可如何是好?
从长兴伯夫人处出来,李如锦心里的忐忑犹在,额头上仍在隐隐冒汗。可是看着覃振眼角眉梢满溢的喜悦和激动,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就算被婆婆厌弃,她也无所谓了。
她爱覃振,能让覃振开心、快乐,她做什么都愿意。更何况,不纳妾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意愿。
只是,长兴伯夫人那声嘶力竭的咆哮还在耳边回响。她说,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滚、滚!
为了不发生更大的冲突,覃振拉着她出来,让顾妈妈进去伺候,还让顾妈妈有什么情况赶紧来知会。只是,长兴伯夫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相公,娘亲那里怎么办啊?”李如锦十分担忧,一想到长兴伯夫人先前的脸色,她就觉得心里不安,“娘亲如此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我们如何担待得起啊?”
覃振还跪在长兴伯夫人面前时就牵住李如锦的手,到此刻仍未松开。他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安慰道:“你太小瞧娘亲了,这点小事在她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当初,张姨娘生下大哥,后来又生下三弟、四弟,深得父亲和先祖母的厚爱。
偏生张姨娘又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谦恭、厚道,整日在娘亲面前耀武扬威。那时候,娘亲几乎每天都在生气发火,那哪是现在这种小打小闹可比的啊。所以说,娘亲能从那种境况走到现在,可不是一丁点小事就能打击到她的。”
“可我还是觉得很不安。”李如锦的担忧并未因为覃振的话而减少分毫。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长兴伯夫人真的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见李如锦依然十分担心,覃振嘴角轻扬,不怀好意地问李如锦,“母亲生气,不过是因为我们不答应纳妾。而我们纳妾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李如锦不解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回道:“当然是为了子嗣。”
“所以……”
覃振眼中的不正经越来越明显,看得李如锦心中一突,紧张道:“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回去接着努力吧,这样你才能早点再次怀孕。”
“什么?”李如锦脸上一红,随即忧虑道:“那万一又生个女儿怎么办?”她已经连生了三个女儿,谁能保证第四胎就一定是个儿子呢?
“你傻啊?女儿又怎么啦?要是小四还是个女儿,我们就接着努力,接着生呗。四个不行,我们就生五个,五个不行就生六个。反正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精力和时间,我们生他十个八个的,还能生不出儿子?”
原本忧心忡忡的李如锦瞬间被覃振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感情她这辈子是不是除了生孩子就不用干别的了啊?尽避如此,她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心情明媚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