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要分房睡?”
饭桌上,林母和洛钰婷满头雾水地看着林俊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林俊佑点了点头,道:“大考之期不远,我想趁早多读书,争取一击即中。”
他有上进心,原本是好事,只是这个决定太突然,让人有些错愕。
“要读书,也不用分房这么严重啊,节制着点就行了啊。”林母虽然顾惜他的身体,但没觉得要到分房的地步,传出去多难听啊。她心里默默犯嘀咕,小两口是不是有矛盾了?
洛钰婷不好说什么,只是对他的决定很不理解,不过她转念一想,一个人睡觉也挺好的,于是默认了。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第一回大家沉默着吃完了饭。
收拾好,洗漱完,洛钰婷准备回房睡觉,经过林俊佑卧房的时候,她忍不住进去看了看他,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林俊佑正奋笔疾书,荼水、点心都有,连墨也有,看样子不缺什么,于是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好几个柜子,显得很是拥挤。
那是叔叔、婶婶给她准备的陪嫁和林家的聘礼,叔叔、婶婶一点聘礼都没留下,全给她抬回来了。
家里没地方放,便都堆在了她的房间里。
洛钰婷将被褥抱出来铺好,然后熄灯睡觉。一个人睡觉确实舒服,手手脚脚都舒展得开,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舒展过,洛钰婷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然后摊开手脚,闭目睡觉。
睡到半夜,洛钰婷习惯性地醒了过来,“水。”黑暗里,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林俊佑不在身边,她得自己起床倒水喝。
洛钰婷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想着起床的麻烦,洛钰婷决定还是忍着,不喝了。
她翻个身想继续睡觉,可是却忽然睡不着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半夜醒来了呢?
想到林俊佑,洛钰婷便有些烦躁,若不是他总折腾她,让她养成半夜醒来的习惯,此时她应该睡得很香。现在倒好,她半夜醒来睡不着,他倒是睡得很沉。
越这么想越睡不着,原来他每晚折腾她的时候,她觉得很累,想睡觉,现在没有他折腾了,她还是觉得累,但是却不想睡觉了。
洛钰婷翻来覆去,心里还是烦躁,好像憋着一股火,想要发泄一下。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洛钰婷红肿着眼睛起床,准备去厨房烧饭,经过林俊佑的房间时,发现他早早起了,正在专心致志地读书。
晨光微嘉,他微低着头看书,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像两只燕子,眼尾尤其漂亮,像画了妆一般。
看来只有她不习惯,他倒像没事人一般。洛钰婷心里燃起了一把无名火,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得转身就走。
林俊佑抬起眼皮盯着洛钰婷纤细的背影看,不知道她昨夜睡得可好?彻夜未眠,他的眼睛里有血丝。
连续几日,洛钰婷都睡得不好,适应了林俊佑的怀抱之后,她一个人孤枕难眠。尤其到深夜的时候,她格外想念他,想念他的怀抱、他的亲吻,想念两个人的癫狂和欢愉。
每次被他折腾之后,她都会睡得很沉、很沉,睡酲了虽然浑身有些酸痛,但是却精神饱满,神釆奕奕。
有一晚,洛钰婷梦到了林俊佑,梦见他对她这样那样,而她好似泡在温泉里,暧暧的,浑身放松,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然而醒来之后,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哎,她都已经习惯有他睡在旁边了,那会让她觉得安心。
时间一长,不只洛钰婷感觉到了林俊佑的不对劲,连林母也觉出不正常来了,少年夫妻没有不如胶似漆的,分开这么久,林俊佑没有一点要洛钰婷搬回去的意思,他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林母找林俊佑问话,他只是说要备考,其它的不愿多说。备考?还早着呢,他这个备得也太早了点,不对劲。
林母又去找洛钰婷,洛钰婷并不知道林俊佑是怎么了,对林母的问话,她没法回答。
“你还是抓紧时间跟俊佑生个孩子吧。”林母希望洛钰婷可以主动跟林俊佑认个错什么的,两个人早些和好,早点生个大胖小子给她带,她等不得了。
前些日子,林母又病了一场。虽然在儿媳的悉心照料下,身子也慢慢好了,却总觉得大不如从前。她觉得自己大概等不到林俊佑大考,也等不到他光宗耀祖的时候了。现在的她只想亲眼看到林家的下一代尽快生出来,便死也可以暝目了。
林母的担忧只有她自己知道,而洛钰婷像是和林俊佑生上气了一般,谁也不愿意放段与对方和好。
林母劝了两个人好几次,可两个小冤家却阳奉阴违,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几次催促无果,林母也生了气。但在她看来,儿子自然不会错,是儿媳太矫情了,以前她还没嫁自家儿子的时候,对着儿子那是一个千依百顺,这会子名正言顺地成了儿子的媳妇,竟不肯作小服低了?
真想不到,洛钰婷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这么不懂事。
不经意的,林母便想起了徐海的妹子徐水仙的好来。那位徐姑娘生得美貌、端庄不说,家境也好。既然洛钰婷不肯生,不如她给自家儿子纳个妾?
林母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又见儿子与洛钰妇之间冷冷淡淡的模样,似乎没有一丝和好的迹象,便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她去找林俊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林俊佑十分震惊,不悦地说道:“娘,您想多了,水仙是个好姑娘,您别坏了人家的清誉。”
林母嘟着嘴说道:“我亲眼见过,明明徐姑娘待你极亲热,你也和徐姑娘很熟悉,依我看,无论是人才、品貌,还是你和她更衬一些。
“好了、好了,我要读书了,您就先出去吧。”林俊佑根本就不想再听母亲胡说,便将林母哄出去。
林母站在门口,不死心地继续努力劝说,道:“俊佑啊,你想想清楚啊,你小小年纪就与徐海同窗,认识水仙也是不一天两天的
事了。上回我就看到了,水仙待你极好,还亲手喂你吃糖果,你不是还朝她笑?我一看就知道你俩挺要好的。”
说着,连林母自己也觉得让徐水仙做妾恐怕是有些过了,便又改口说道:“俊佑啊,我晓得纳她为妾是委屈了她,那让她做你的平妻可好?”
林俊佑二话不说,直接关上了房门。
林母看着被儿子合拢的门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走了。
洛钰婷靠在不远处的厨房门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嫁与林俊佑一年不到,林母就张罗着要给林俊佑纳妾?
不,林母的意思是说平妻。那林俊佑呢?他为什么不直接拒绝?那个徐水仙真有那么好?
同窗好友的妹妹,经常见面、聚会,又得林母喜欢,且家世比她好上百倍,这样看起来,徐水仙的确是个好人选。
洛钰婷原本以为她会接受这个事情,但是她越想却越觉得生气,成亲一年不到,林俊佑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洛钰婷一直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她却发现,这几日林母总是找林俊佑说悄悄话,两个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大概在商量娶徐水仙进门吧。这个猜测让洛钰婷很不舒服,她总觉得若是林俊佑真没这个心思,大可以直接拒绝林母。
而林母这样几次三番地关上门,避着她与林俊佑嘀嘀咕咕的,显见得肯定是林俊佑拒绝得不够彻底,才让林母觉得有机可乘。
又过了几天糟心的日子,洛钰婷有些忍不下去了。她想着,不如去看看那个徐水仙,找机会试探一番,看看徐水仙和林俊佑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徐水仙真那么好,那好吧,她也愿意成全他们两个。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一想到要把林俊佑让给别人,洛钰婷又觉得心好痛,比当初不能嫁给庄有成要难受好多好多。
于是洛钰婷去了镇上,直接模到徐府门口。她只认识徐海,于是报了徐海的名字,徐府通报过后,将她迎了进去。
徐海在客庁接待她,笑道:“嫂子今日大骂光临,徐家蓬荜生辉啊。”
洛钰婷客气了几句,徐海见她心事重重,问道:“嫂子今日来是为了……”
洛钰婷哪里好意思说是来看徐水仙的,太莫名其妙了,于是解释道:“我正好今日来卖鸡蛋,想着上次你说徐姑娘爱吃我做的绿豆糕,便顺便带了些来。”
徐海是个人精,早瞧出她的不对劲来,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想了想便笑道:“是啊、是啊,小妹确实对嫂子做的绿豆糕赞不绝口,一直念念不忘呢。”
不一会,徐水仙便出来了,她稍作打扮,眉眼化了淡妆,越发显得端庄、漂亮,她穿着湖蓝绸裙,上好的料子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贴身又好看。
见到洛钰婷,徐水仙便立刻堆满了笑容,快步走了过来,“我说今日喜鹊怎么一直在窗外闹喳喳,原来真是有喜事来了,林家嫂嫂,快请坐。”
洛钰婷见徐水仙果然生得端庄、秀美,言行举止又得体而让人舒服,确实如林母所说,她更适合做林家的媳妇。再想想眼前的这位美人,不但品貌与林俊佑更般配,再加上徐海与林俊佑的关系,洛钰婷发现自己不敢想下去了。
“林家嫂嫂,哥哥说你给我带了绿豆糕?我今日一直在念叨着想吃呢,可巧你就送来了,这真是太巧了。”徐水仙笑道。这位林家嫂嫂怎么这么奇怪,来别人家做家却光顾着发呆呢?
洛钰婷回过神来,连忙将手里装好的绿豆糕速了过去,“那你尝尝看。”
“谢谢林家嫂嫂。”
洛钰婷什么时候离开的徐家,她自己不知道,而后来徐家兄妹说过的话,她似乎也没有听进去,她只知道徐水仙跟林俊佑确实更相配,而她不过只是个无依无靠,也不能为林俊佑的仕途带来半点助力的童养媳。也许原本应该和林俊佑成苯的是徐水仙,而不是她洛钰婷。适合她洛钰婷的,只能是庄有成那样本分、勤快的庄稼人。
可是洛钰婷心里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不希望任何人嫁给林俊佑,她无法接受任何人嫁给他,光想一下就觉得不舒服。
洛钰婷心如乱麻,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涌了出来,弄得她头疼死了。
刚走到林家村村口,洛钰婷便站住了脚步。一想到林母的主意,以及林俊佑暧眛不明的态度,洛钰婷就不想回到那个家。
她就想着,索性在附近走走,等气消了以后再说。只是走着走着,她竟不自觉地走到了洛家村,见叔叔家已经近在咫尺,且她奔波了一日,又渴又累,不如去叔叔家歇一歇,讨杯茶水吃吃。
洛家叔叔、婶婶见洛钰婷忽然回来了,均吃了一惊,一面招呼她一面猜测出了什么事。洛家叔叔怕因为自己在,侄女儿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找了个理由出去了,洛家婶婶则拉着洛钰婷,关切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洛钰婷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婶婶,林俊佑他、他变了心。”
洛家婶婶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快跟婶婶说说。”
洛钰婷将她没怀孕,被林母嫌弃,而林俊佑又跟她分居,不许她怀孕的事情讲了一遍。
洛家婶婶一听就生气了,“这林家也真是的,当初林俊佑为了娶你,费了多大的力气,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懂事,没想到……你婆婆还是个糊涂的,你嫁给俊佑这才多久啊,就是大户人家,也没有过门一年无孕便要另娶的,林家这么做真是欺人太甚。”
洛钰婷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见婶婶这么挺她,好歹让她心里好过了些,就扑在婶婶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