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书云没弄懂她话中有话,还以为她是想捧着她,顺道称赞了自家嫂子,顾不得萧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洋洋得意地说:“自然是有的,而且都已经说好了,到时候直接赴任,其他的都有亲家翁替哥哥打点好了。”
萧氏牙都要咬碎了,今天这话儿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要不然不只夫君的官职会有变数,只怕娘家也得受到牵连。
虽然亲戚之间帮忙谋个官职是常有的事,可却没人敢摆到台面上说,毕竟说得严重点,这跟买官飨爵也没什么差,哪个皇帝能容忍这种事?
而要是这话传出去,人人都以为左书凡为了谋官职背信弃义,他的名声就完了。
“不是的,这全都是夫君自身的才华受到皇上赏识,我爹爹不过是引荐了一番而已,没有什么的。”赛氏连忙出声替刚刚左书云那番没脑子的话做出描补。
莫湘蕾点头表示赞同,“也是,可是有多少人就差在这个引荐上头呢?听说上一回的两榜进士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候着缺,可见在朝廷里有没有靠山还真是挺重要的。”
萧氏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的话只怕会越来越难以收尾,连忙转了一个话题。“瞧着莫姑娘穿得这样素雅,想来是前来作法事的吧,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萧氏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同时决定以后再也不带着这个没脑子又口无遮栏的小泵子出门了。
外放后,最好远远的把人给嫁了出去,不过就是一副嫁妆而已,她宁可舍了这一点银两,也不能让这样的麻烦精继续待在家里,免得到时候再随口胡说,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左书云却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个能大肆嘲笑莫湘蕾的机会,她让自己的丫头拦住了莫湘蕾,低低的笑了两声,“什么法事啊!不过就是缺了银两,才穿成这样的吧?就是有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上回假清高把银票撕了,现在可好,日子过不下去了,连身像样的衣裳也没了。”
这般无知的发言,让萧氏都快要气哭了,可她还没说话,就发现从边上跑来一个小厮,她惊呼了声,连忙拿起扇子半遮住了脸,身边的素月则是站了出来,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怎么能够随意闯进女眷待的地方来又?
“什么登徒子,我这是看你们围住了我家夫人,这才赶紧过来看看的!”方圆看状况不妙,怕搞砸了主子交代的工作,早把那些顾忌都抛到脑后,也不管莫湘蕾会怎么想,直接就跑过来,准备抬出名号来压人。
“夫人?”左书云一脸震惊地看着方圆,然后又转头过去看向莫湘蕾。“这怎么可能?谁那样不长眼愿意娶一个……”
方圆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什么人,说谁不长眼呢?我家主子可是安乐侯。”要他来说,她自个儿才不长眼呢!
安乐侯,在京城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不管是因为被毁婚的关系,或者是因为他的身分是皇后唯一的亲弟弟,总之,他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绝对不是能够招惹的人。
“这……这不可能……”左书云的震惊没有因为安乐侯的名号而收敛,反而更加深了一层。
不可能的!莫湘蕾一个破相的老姑娘,怎么能够攀上安乐侯?
就算安乐侯瘸了腿,也还是侯爷啊!哪是莫湘蕾能够攀附的人?
莫湘蕾看着方圆抬出安乐侯的名号来替她出气……忽然有占了便宜的感觉,因为她过不久就要离去。
但目光扫过了脸战战兢兢的萧氏,和已经陷入茫然状态的左书云,她又觉得占了这个便宜也不错,起码让这两人不再那么啰嗦了。
她倒也不是怕了她们,只是不想老是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不值得。
萧氏虽然是个普通的闺中女子,可毕竟出身官家,很多事情比左书云了解得更多,比如太子必然是从皇后娘娘所出的孩子里头择一。比如胡家毁婚,如果不是夏侯彧不在乎,皇后娘娘那儿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点头放过。
她这时候更加后悔了,刚刚应该提早捂了自家小泵子那张不知收敛的嘴,也不会这样得罪人了。
她只盼着莫湘蕾千万不要和她们计较,要不然她连想都不敢想那个后果。
“夫人……这……我们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见怪,我们这就先走一步了,不敢多扰。”
萧氏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赶紧走就赶紧走,最好趁着人家还没有生气的时候赶紧离开,刚刚莫湘蕾并不想和她们打照面,不管理由是为什么,总之,这说明了对方也不想和她们正面神突,所以,她们赶紧离开最好。
莫湘蕾点点头,也不想多加纠缠,毕竟今日是要来帮着夏侯家作法事供经书的,能够少一事自然是最好。
萧氏使了个眼色给素月,让她把还在恍惚中的左书云带好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么蛾子了。
素月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着,因为婚礼当天,她回了新房后,对小姐说的话是添油加醋过的,把自己说得像是深明大义帮自家小姐劝服人的好人,而那莫湘蕾自然是被她说成一个蛮不讲理又利欲熏心的村姑。
她一直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发现莫湘蕾翻身了,还爬得比她高,她忽然就忐忑不安了起来。
因为她就算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如果今天莫湘蕾真的想要找她的麻烦的话,她相信自家小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出去的。
她战战兢兢地拉着左书云,跟着萧氏经过了莫湘蕾身边时,才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左书云突然停下了脚步,拉得她也跟着踉跄了下,她的心跳差点就跟着停了。
左书云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这是她最喜欢的帕子之一,虽然绣这条帕子的人是她讨厌的莫湘蕾,可是在刺绣上头,她绣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外头卖的更好,她攥着帕子,看着莫湘蕾。
就跟过去每个她看了就讨厌的时刻一样,莫湘蕾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影响到她,眼睛往旁人身上一瞧,就会让人自惭形秽。
就像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自己只是那个平庸得不值一提的路人。
可凭什么?左书云不知道有几百个日夜都这么反问着自己。
莫湘蕾凭什么能摆出这种嚣张的姿态?她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叫花子罢了,甚至她还破了相,不就更该傻只小耗子一样,阴暗的躲在一边,永远都无法在她的面前抬起头来吗?
可为什么莫湘蕾骄傲的颈项从来不曾低下,而自己却反而被看得忍不住低头,就像那个活该活在阴暗处生活的人是自己。
她知道安乐侯她惹不起,就算是她哥哥已经要去做官也一样,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她挣扎着甩月兑素月硬拽住她的手,手中的帕子像是点了火一样的烫手,她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不甘心,在咬牙切齿中显露无遗。
“你是不是用了下流手段才搭上安乐侯的?要不就凭你……就凭你……”
萧氏听到这话回头时,只觉得快要魂飞魄散了,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愚蠢的人,人家都已经不愿意和你计较了,自己却偏偏要送上门去。
莫湘蕾看着左书云,淡淡一笑,蒙着面纱她的表情是看不到的,可那眼里的笑意却是格外的明显,让吓得半死的萧氏和素月主仆俩,心脏再次被高高吊起。
她慢慢地朝着左书云走近,然后在两人只差一步远的距离时,轻柔的声音缓缓地说着,“不管我用了什么手段,起码那也代表了我的本事,而你自觉有个读书人哥哥了不起吗?可若日后见到了我,你还是得乖乖向我低下头,说明白些,如果今日你能够用点手段攀上安乐候,你也会去做的,可偏偏你做不了,只能像条疯狗一样追着我咬。”
左书云随着她说的每句话,脸色就苍白了一分,直到她顿了顿,轻声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更是忍不住情绪,浑身颤抖了起来。
“呐!承认吧!这整日忌妒人的模样,真的是丑陋极了。”
莫湘蕾什么人没看过,像左书云这样不会收敛情绪的,她眼角一瞄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以前不去指正打击她,不过是因为懒,可是当她一直不屈不挠的咬着她不松口时,她也知道该怎么一次打击就让她疼,再也不敢继续扯着她瞎闹。
素月也听见了这些话,愣愣地枱头看着她,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她也忍不住惴惴的低下了头,然后看着她领着那小厮慢慢地离去。
萧氏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甚至连看一眼像是失了魂的小泵子的都没有,直接让跟着的两个仆妇把人拉走。
如果这回她还想要再胡说八道的话,她会考虑直接把她的嘴暂时堵了。
真是的!这回出门她可算是彻底了解为何她娘当初揺头说不看好这桩婚事,小泵子不只上不得台面,还差点就把两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搭上了!头一回,她对于嫁给左书凡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