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子离去后,让宫女伺候着进膳的慕容妍难掩落寞,意兴阑珊的夹了几口菜肴便让人撤膳,独自走到窗畔倚坐。
她心中的落寞可以说是因为让严炽书宠出了惯性,那方才自己月兑口而出的关心又从何而来呢?
除却初始屡次行剌的失手,让贵为帝王的严炽书不以为意,就连她以自荐侍寝之名,明目张胆地刺伤了他,他也没怪罪过,甚至在被她伤着时,还担心她是否遭护驾的炽影卫所伤。
她从来没对他倾吐过任何心事,他却在忙于政事之余看出了她的不快乐与孤单,用强势霸道的方式织出情网,密密实实地将她包覆,让她不知不觉地沦陷、沉溺,甚至几要遗忘自己来到这深宫的目的,关心起这个她在心中恨了好些年的男人。
即便强逼着自己罩上狐媚迷惑的外衣,学着种种刺杀的暗招,可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心中那份怨天尤人的迁怒恨意,在他毫不掩饰的心仪与诸多关心之举下,被消磨的日渐薄弱。
眼下是有了将心比心的关心之意,之后呢?这份自己极想否认,却骗不了任何人的心意可是会升华成爱……
眸光望向立在琴桌旁那座做工细巧精致的凤首箜篌,慕容妍不由得柔软了心。
前些日她奏着自东胡携来的胡琴时,不小心被粗糙的琴弦划伤了指,严炽书将她沁血的指尖含进唇里,语带心疼的问她:“这琴不适合你,朕帮你换个新的,妍儿可有想要什么琴?”
她不过是略略提了曾见乐师在御宴上拨弹的箜篌,隔没几日,这座华丽精致的凤首箜篌便被送进华颜殿。即便她的琴艺不过一般般,严格来说算是有些糟蹋了这座箜篌,可他却是看着她又惊又喜的表情笑道:“只要能让妍儿抚琴时有这般满足笑意,那便值得。”
她想要的,他从不吝于给予,就连她没能向谁开口的心寂无助,他也心细的顾及到了。
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或许也不是件多糟的事。
而恋上这样的男人呢……是福,抑或是祸?
清寂的夜里,阵阵带着秋意的凉风吹拂进华颜殿,将床榻的围幔吹拂的翩翩翻撩,白日的心思纷扰让慕容妍躺了近两个时辰才抵不过累的浅浅入眠。
好不容易合上眼,心思松缓即将睡去的她,却突然被拥进一堵暖热胸怀,困倦的睡意顿时消逝,她惊怯的推着紧紧缠抱住柳腰的劲臂,“皇、皇上……”
“乖……让朕抱抱你。”抱人的力道又加重几许,严炽书刚毅的俊颜埋在她泛着淡淡香味的发间,随着话声轻吐的热息吹拂在敏感的耳间脖际,灼热得让她微微轻颤。
仿若魅惑的低沉嗓音,对慕容妍来说并不陌生,不论是因为身分地位由不得她拒绝,抑或是心中难解的纠结思绪,她从来都没真正硬下心抗拒过严炽书的亲近,可他却老爱诱她卸下心防似的在她耳边呼息低语,让她无法自制的软了心。然而此刻让她心头松软的,却是他紧紧贴着自己的结实健躯。
不同于之前几次压抑欲念的克制,此刻熨贴在背后的紧绷身躯,泛着淡淡的无力,像个抱着布女圭女圭寻求倚靠的孩童。因为感受到那些许沉重的情怀,莫名的心疼让慕容妍放软了身,任由他将她抱得更紧,柔荑覆上大掌,低声开口:“皇上,心里有事?”
一声吁息从严炽书唇畔轻轻逸出,慕容妍的提问让他感到一丝满足,为她主动的关心,更为她心细的体贴。“朕都没开口,妍儿便知晓朕有心事,真是贴心。”
因为你抱得太紧,箍得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很想这么回嘴,可慕容妍却仍是放柔了嗓开口:“因为皇上扰醒妾身了。”
“不许你在朕面前自称妾身。”尊卑有别的称谓让严炽书皱了眉,宁可她像前几回那样被他逗得忘了规矩,也不让她用这样的字眼隔开两人的距离。
“皇宫内苑,妾身只是谨遵该有的礼仪。”不准她自称妾身,那他也不要自称朕呀!
“朕不管,没有旁人在时,你就是不许自称妾身,也不许喊朕皇上。”像是要强调自己的坚持,严炽书用下颚撩开了她披散的发丝,在光滑白女敕的颈项上咬了一口。
“你、你这人怎这么霸道……”吃痛的缩了缩身子,慕容妍不无气恼地嗔斥了声。
“咬疼你了?”带着笑意的问了声,严炽书探舌舌忝吮着被自己咬红的女敕肤。
让人酥麻的痒意从颈肤传入了心,慕容研止不住激颤的扭缩着身,“你、你别闹我……好、好痒……”
“想不到朕的妍儿不只脚丫子怕痒,连颈项也敏感至极呢。”几次的搂搂抱抱,严炽书早就模透慕容妍的敏感处,偏坏心的不停啄吮,惹得她恼极的抡起粉拳招呼着他的手臂,这才甘愿停下,在她纤柔的颈子上烙了个艳红吮痕。
“好好好,朕不闹你就是了。”严炽书在她发顶落了个轻吻,重新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怕她再这么扭下去,下月复那欲火又要烧得难以止息,偏偏此时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股欲火来给自己添乱。
稍稍平复了细细轻喘,身后紧搂的怀抱泛着让人感到安心的热度,软的慕容妍下意识地往后偎靠,“你还没说是什么事让你心烦。”
“妍儿的关心让朕甚感欣喜,但既是心烦,朕一人担就是,何苦说来惹你同烦呢。”淡淡低应,微眯着眼的严炽书心头仍是沉得闷窒。
闻言默然,其实慕容妍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事惹他心烦,只是从来没看过向来霸气外露,傲然自负的他流露出这种彷佛带点脆弱的模样,让她有些好奇罢了。
“妍儿尝过不被理解的滋味吗?”几个时辰前,玄殷在竹林里指着他鼻子骂的一幕跃入脑海,严炽书眉心轻蹙,突地开口问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提问,让慕容妍有些莫名,“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任何一个决断均是圣意如天,哪里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呢?”
“帝王也是人,难道不能有被理解的渴望吗?”
首次听到严炽书触及自身心绪的话语,慕容妍在意外之余也不免有些感慨。要成为一个受人敬重爱戴的帝王得要有所为,又有所不为,然而在这些有所为里,又有多少是不想为却必须为之的违心之举呢。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决策却遭人诽议,才会觉得不被理解,心里难受?”
“嗯……”向来不喜让人猜得心思的严炽书对于她的猜测不感意外,不被玄殷理解的苦的确让他觉得难受。
“聪明如你,在做这个决定时,这不被理解的状况应当也臆测得到几分吧?那你又为何一定要这么决定呢?”
“因为朕想赌一个可能,想一箭双雕的博得全胜。”
严炽书的答案让慕容妍感同身受,那种纵使所有人均不看好,却仍想孤注一掷去拼搏的毅然决然,她也经历过。
娇躯微动,慕容妍在严炽书怀里转了身,与他面对面,抬起柔荑轻轻抚着他眉间的蹙痕,“既然这样,那么被不被理解又有什么关系呢?放手去为自己想要的拼搏,就算败了,至少不愧于己心;反之,若成了,那些非议自然也会消散。那么,你又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呢?”
许是她的指尖太温柔,又或许是她一番劝人释怀的话说得太入心,严炽书泛在眉心间的蹙痕轻易被揉散,微抿的唇轻轻扬起,勾出了释然笑意,将抚在眉间的柔荑包覆在大掌中,“难怪朕会心悦于你,妍儿这勇于拼搏的想法与朕的性格恰恰吻合。”
勇于拼搏是算好还是算坏,慕容妍找不到答案,也没心思去细究,只知道钟鼓楼传来了四更鼓声,而自己在与他聊了好一会后觉得好倦,“那你能回自己的寝殿安歇了吗?我困了。”
看着她掩不住睡意的打着呵欠,严炽书心窝充塞着满足,将她的柔荑拉揽在自己腰际,“朕一开始就说了,朕想抱抱你。”
双臂被迫圈揽着结实的劲腰,慕容妍有些恼羞的鼓了鼓双颊,“你已经抱过了,而且抱得够久了。”
闻言,严炽书悬在唇边的笑意化成了朗朗笑声,他都不知道这妮子这般会算,精准的同他计较了呢。“秋夜沁凉,有朕抱着睡暖和些。”
要暖和的话,床榻上那垫着无数鹅绒的锦被就够暖了,根本不需要他这人肉暖炉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