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演唱会,叶梓亮想穿亲人装,却想到侯一灿没有,沮丧地放弃这个想法。
为了叶梓亮的沮丧,短短两天贺钧棠弄出四个人的亲人装,胸前的照片中有诺诺、亮亮、棠棠和阿灿。
他把叶梓亮宠得连基本底线都没了,有这样的贺钧棠在叶梓亮身边,侯一灿太放心了。
伸手,贺钧棠把侯一灿的手指压在桌面上,逼他抬头面对自己。“不要躲避我的店问题。你没有按时服药对不对?”
侯一灿勾起嘴角,冲着贺钧棠一笑。“爸妈有姊姊和妹妹照顾,我不担心,我只烦恼亮亮那个迷糊鬼,现在她有你……”
“所以可以卸责了?所以不想活了?所以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爱上亮亮,不应该跟她在一起,不应该承担起亮亮,因为承担她,是你活下来的动力?”
“我没有这样说。”侯一灿怒目望向贺钧棠,他戳到自己的痛脚。
“你正在这样做!”贺钧棠也回他一个怒目,他知道自己说对了,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侯一灿。
可恶,最好的兄弟竟要他在爱情和友谊当中做选择!
他要怎么选?放手亮亮吗?他正在架构他们的未来,正在替明天画蓝图,可是阿灿他……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去死?
“钧棠,你不懂吗?我再喜欢都不可能娶她,不可能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侯一灿也激动了,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我知道你有多辛苦,我也知道和亮亮在一起会多伤你的心,我不是没有犹豫后悔过,只是……”
“只是我一再的鼓励,一再说没关系,一再一再地对你说,我就是想要这样的结局,所以你放心去爱了?”没错,全是他说的,只是……
全是违心之论,知不知道?
“对,因为亮亮加入我的生活,因为她让我无法不被吸引,因为我没办法不爱上亮亮,就像你说的,她就是会让人轻易爱上,她就是有无法言喻的魔力,可是你现在却……后悔,却要拿自己的性命逼我撤退,阿灿,你对我真残忍!”贺钧棠痛心疾首。
他猛然摇头,“不是这样的,我真心希望你们在一起,希望你能保护亮亮,知不知道最近每次看到亮亮容光焕发的模样,让我多高兴。”
却也……多嫉妒……
因为亮亮的转变原因,是钧棠,不是阿灿……他承认,自己既变态又可恶,但他阻止不了。
“你是真的高兴?”贺钧棠挑起眉尾。
“对,我高兴、我祝福,我要亮亮快乐。”
“亮亮快乐了,然后你就要去死?这是你祝福她的方式?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老实一点吧,你根本不想要我们在一起。”贺钧棠气得口不择言、咄咄逼人。
“你不可以冤枉我,我没有这么想。”
侯一灿气急败坏。
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于是再难受、再心痛,他都强力镇压了,为什么还要冤枉他!
“没有?那为什么停药?为什么找死?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要我怎么告诉亮亮?说:“阿灿是爱你的,只是无法和你在一起,不得不安排我们相见相爱,但我们水到渠成了,他却打算功成身退,打算去死”?”
贺钧棠一句句越说越激动,他无法放任侯一灿糟蹋自己。
“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然是怎样?给我一个停止用药的理由!”
侯一灿怔住,理由?理由是……他没有想象中那么伟大,他无法忍受钧棠和亮亮肆无忌惮的幸福着,比起成全,他更想成为亮亮的新郎,
他再没有办法扮演一个纯粹的赐福天使。为了保全自己的心,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恶魇、成为亮亮的苦难,只能远离。
可……这和钧棠说的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换了好听的形容词。
侯一灿用力抓起马克杯,一口气把水喝光,他试着让自己平静。
贺钧棠没有催促他,耐心等他开口。
五分钟后,侯一灿说话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我知道。”所以他比过去更尽心、更努力地把他当成家中的一分子。
亮亮无法给阿灿的爱,他来弥补,他不要阿灿失落。“如果你无法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件事,我可以等,也能说服亮亮等。你不需要压抑、不需要痛苦,我愿意用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得到你真正的认同。”
“不急?如果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平呢,你们一辈子都不结婚?”
“如果这是你要的。”他不在乎一纸证书,而亮亮为了阿灿,肯定也不会在乎。
“哈,你可不可以别把自己弄得这么了不起?贺钧棠,我不是你的弟弟,你不需要这样对我。”
“我早就把你当成弟弟,自从……”
“自从我为你和别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染上艾滋病开始?”
“我要讲几千遍,你才能记得住,那场架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早就提醒我叫我不要惹事,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才去招惹对方、是我咎由自取,和你半点无系都没有,懂吗?事实上,他不只霸凌你、也霸凌我。”
“我不要讨论过去的事,我在乎的是未来和现在,走!我们去医院。”阿灿必须马上住院,也许他已经出现带状疱疹,也许他又染上隐球性脑膜炎,不……不要待在这里想象,他必须马上行动。
“晩上的演唱会……”
“我会打电话告诉亮亮,取消。”
“诺诺和亮亮期盼那么久,你说取消就取消?”侯一灿似笑非笑地回望他。
贺钧棠看不惯他这号表情,十年前,
侯一灿就是这样用轻慢的态度对待生命,他花了大把大把的力气才把他拉出来,他不允许侯一灿再陷进去。
“我让亮亮带诺诺去看。”他伸手去拉侯一灿,但侯一灿飞快把手缩开。
“阿灿,不要让我威胁你。”
侯一灿定眼望他,很久很久……忍不住苦笑出来。
“钧棠,你知不知道,不管是不是亮亮,我都很想爱上一个女孩,和她结婚、生一堆小孩,我和你一样向往家庭,可是艾滋病患者没有这种权利。
“我已经坚持十五年,我很清楚,如果愿意,可以藉由先进的药物再坚持五十年,但是我不愿意再过这种充满遗憾的生活了,懂吗?死亡不可怕,绝望才可怕,我无法想象未来的几十年必须一个人生活。”
“你可以搬到我家。”
侯一灿失笑。“如果我愿意早就可以这么做,但我要的更多,我想要自己的家,不想依附你。”
“除了性和爱情,人生可以追求的东西还很多,你有很好的工作、让人羡慕的生活,你可以保持良好健康,可以到全世界去观光……”
侯一灿想笑,钧棠照顾他多年,真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他很清楚,按照正常程序,自己根本无法当到总经理,但钧棠是老板,他想用谁,谁就拥有特权。
他给自己惊人的薪水,支持他所有的旅游和保险,过去几年他过得比任何人都糊彩,但……他很贪心,他想要一个完整的侯一灿。
“钧棠,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贺钧棠被他搞得很无助。
“我想要重来。”
“什么?”
“我要重来!你比谁都清楚,灵魂不灭,我的身位死了,我的精神会投入另一个空间,这个染上艾滋病的身体我不想要,我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让我全心全意爱一个女子,像你这样。钧棠,我确实嫉妒你,却不怨恨你,你和亮亮在一起真是我要的,我并没有说谎,但我不要这样的人生……你看得见明明,你和她对过话,她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对不对?我也想要重新选择我的人生,我知道你对我付出过多少,我充满感激,但生命是我自己的,我有决定权,你能阻止我追求一段全新的开始,你不能逼我在这副令我自己憎恨的躯壳里再活五十年……”
他叨叨不断地说着,说对未来的渴望,说自己对现状的不满。
贺钧棠静静望着侯一灿,心乱了,他不应被说服,他该强势认定阿灿只是一时没想清楚,可是……
诺诺竟是阿亚的忠实粉丝,他会唱阿亚的每一首歌,还唱得有模有样。
叶梓亮笑着凑近诺诺,问:“为什么喜欢阿亚?”
“妈妈带我去电视台录节目,在后台阿亚跟我玩,还送我CD.”
简短的对话,叶梓亮懂了,一个没有童年的女孩,识见一个正值童年的漂亮小孩,诺诺掊受阿亚的好意,而阿亚分享他童年的乐趣。
下一首曲子是热舞快歌,诺诺跟着阿亚的歌声不断揺晃手臂和身体,叶梓亮也跟着揺、跟着唱,虽然她根本不懂时下流行曲。
叶梓亮推推侯一灿的手肘,凑近他说:“你看,诺诺这么开心。”
侯一灿转头望见她的笑脸,问:“你呢?你也开心吗?”
“当然开心!”
自从姊姊过世之后,她再没有这么开心过,每天她都打电话给爸妈,把过去几年不能说的话全告诉爸妈,妈妈也亲口说了,她是她的骄傲。
知道吗,妈妈的标准很高,只有姊姊那种天才才可以当妈妈的骄傲,而现在……她也上了骄傲排行榜。
“答应我,要一直开心下去,好不好?”他凑近她耳边说。
叶梓亮看着表情怪异的侯一灿,挤挤鼻子笑道:“你吃错药喽?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深情款款的眼光看我?”通常,她的深情款款只有被拒绝的分。“说吧,有没有看医生?”
“你就是医生,我看什么医生。”
“也对。”叶梓亮点点头,笑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躲掉了。
“你把这里当成诊间哦?”侯一灿问。
她拍胸脯保证,“放心,有叶医生在,保证药到病除。”
侯一灿笑眼望她,没错,她就是他的心药。
多年下来,都是她的笑脸支持自己坚定地跨出每一步,现在她拥有自己的幸福了,他应该放手。
看着她的笑,看着她的快乐,胸口的那颗心脏蠢蠢欲动,好像顿时又鲜活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辈子会不会有一个亮亮,但他用眼睛细细描绘她的五官,他要把她烙进记忆中,他会在下辈子细细寻觅他的小太阳。
侯一灿的目光太灼热,让叶梓亮无法不回头,脸上带着不解的笑,问:“我今天突然变成环球小姐了吗?先生,你的目光很侵略哦。”
侯一灿哈哈大笑,转开头用力鼓掌,陆着音乐节奏,一下又一下。
贺钧棠望着侯一灿和叶梓亮,却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