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杏一直在意着屏风后的人,没注意到陆盛菊的眼神,只顺着赵氏的话道:“叔娘请说。”“我想着让盛菊跟你一起过去,姊妹同心,你觉得怎么样?”
陆盛杏一口气不顺,咳了起来。她听到了什么,盛菊跟她过去?
赵氏以为自己说得太含蓄,她听不懂,干脆说白了,“盛杏,我就直接跟你说吧,盛菊对苏大爷的人品很满意,你过门是贵妾,三年后扶正,她愿为妾室,三年后为平妻,从此你们姊妹同心,一同侍奉苏大爷,既不用担心外人争宠,也不用担心孕后服侍问题,你看可好?”
陆盛杏只觉得丢脸死了,拍拍脸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屏风后的人了,“我看一点都不好。”
赵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噎了一下,“哪里不好了?姊妹还是以你为尊啊,何况盛菊是嫡女,又不是庶女。”
“苏大爷既然答应我不会有妾室,他就一定会做到,我能独占丈夫,又何必跟人分享,叔娘你说是吗?”
“男人的话哪里能信了,别的不说,当年大伯上门求娶大嫂,也说过不纳妾,后来还不是收了三个姨娘。”
“那是我娘主动开脸的,哪里一样了,叔娘别再说了,我天生小肚鸡肠,万万不允许夫君有安。”
一心企盼而来到渥丹院的陆盛菊此刻十分失望,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皇帝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万一他拖个半年,自己不就要等到十七才能成亲,那又能许到什么好人家。
却没想到这时侯传来大姊姊跟苏家再度结亲的消息,母亲便跟她提了这主意,她原本也不肯的,她堂堂嫡女,何必给正妻倒茶端水,但今天见到了苏大爷,他俊秀气度不凡,引得她芳心悸动,心想,别说妾室还能再抬成平妻,只要苏大爷疼她,就算一辈子当妾室也愿意。
可没想到来到这里,大姊姊居然不愿意,陆盛菊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月兑口道:“大姊姊你好自私。”
陆盛杏含笑,“倒是请教二妹,我哪里自私了?”
“你自己嫁得好夫君,就不管妹妹,平常说什么对我们好,也都是想让祖母喜欢你,故意装出来的吧,遇到妹妹真的要求帮忙,却是一口回绝,二姊姊是庶女,你却对她比对我好,我美貌、多才,你样样都输给我,所以怕我过门赢了夫君的宠,对不对?”
陆盛杏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妹妹你真心觉得自己比我好啊?”
“那当然,我会琴棋书画,别的不说,女工就是一等一,绣娘就说过,我的针法可比那些三十年老经验的师父还细腻,不用两天时间就能绣出一只孔雀,大姊姊的手艺还停在绣绣白羊跟兔子吧。”
“可是郡主府又不缺绣娘。”
“你——我还懂得下厨,从小学习各种养身之道,夫君咳嗽了,该点什么菜,夫君睡不好,该点什么菜,天气燥热,天气严寒,都有不同的饮食之法,这些大姊姊可知道?”
“郡主府也不缺厨娘啊。”
陆盛菊气结,“你什么也不会,凭什么说上那样好的亲事,那应该是我的,我才配得上苏大爷,才配得上福泰郡主府,娘,你看看,她只不过比我早出生,就什么好处都拿去了,当年祖父跟苏家太爷只说两家孙子孙女结亲,又没说哪一房,我也是嫡女啊!若当年嫁入郡主府的是我,肯定早就三年抱两了,才不会轮到变成下堂妻,还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让苏家再来求亲,她什么都不会,哪里配了?”
陆盛杏只觉得大开眼界,原来盛菊是这样看她这个大姊姊啊,难怪祖母说她这种不会喳呼的个性要吃亏,因为你不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就有人认为你不会。
那些东西谁不会了,她不想做而已,因为很无趣。
陆盛杏不咸不淡的道:“不管你配不配得上,都是我嫁进去,所以二妹啊,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陆盛菊哭了出来,“娘,你看,你看,大姊姊这么自私,这么骄傲,她凭什么嫁得那样好?我都委屈答应当妾了她还不满足,难不成要我当通房吗?为什么要这样糟蹋我?我怎么说也是姓陆,难不成就我比她好,比她更像个主母,就要这样千方百计打压我吗?”
“唉。”赵氏搂着女儿道:“盛杏,也不是我偏心女儿,做人真的不能这样子,叔娘已经很退让了,你不能欺负好人。”
陆盛杏很确定自己是被疯狗缠上了,想到这两母女一口一个自私,真不舒服,人家的东西不愿意拿出来就是自私,怎么不说自己喜欢占人家便宜呢,所以她能跟盛梅、盛桃相处得好,却跟盛菊合不来,是有原因的。
“我懒得跟你们说了,请你们离开,这件事情以后不准再提,否则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陆盛菊大哭大嚷,“娘,我们走,我们走,我要去跟祖母言明今天在渥丹院发生的事情,大姊姊欺人太甚!”
那两母女一走,陆盛杏就尴尬的从屏风后请出苏榭,但因为她自觉羞窘,没再多谈,很快就把人送出垂花门外。
稍晚一点,宁嬷嬷来跟陆盛杏说,那两人去了遂心院跟老太太告状大姑娘如何自私,只想着自己,还欺负妹妹,然后老太太罕见的动了怒,赵氏进门快二十年,第一次被赏了板子,陆盛菊禁足三天。
虽然距离过门没几天,陆盛杏还是把握剩下的时间——她的茶点铺子已经万事倶备,虽然福泰郡主说不禁止她出门,但总不可能像住在家中一样自在,她打算趁着好日子把铺子开了,只要熬过前头的兵荒马乱,后面自然会顺刑。
审视着这铺子的一切,柜门、木柜、油纸叠、小食盒,陆盛杏觉得很满意,耳朵彷佛听见算盘拨弄的声音。
就等着明天了……
叩叩叩,有人敲了铺子的门。
陆盛杏上前打开了门,“抱歉,小店还没开始营……”
福儿?她是苏榭书房中领头的女丫头,说来好笑,在郡主府她虽然没见过苏榭,但福儿却是见过数面,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陆大姑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有件事情少爷刚刚知道,命婢子过来告知一声。”
陆盛杏把门拉开,“进来说话。”
福儿点头进门,后续道:“少爷刚知道表小姐打算对铺子下手,为了不要惹官非,大姑娘的铺子可得晚点开了。”
陆盛杏皱眉,“朱光瑶?”
“是。”
“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她都快忘记这号人物了,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做作的哭泣,表哥呜呜,表哥咽咽的,当时就看得出来她十分喜欢她表哥,对啊,三番两次跟在后头,完全不管场合就要哭,这么喜欢苏榭,知道他要成亲这不抓狂?“表小姐知道少爷要娶妻后大闹了一顿,郡主说,她是皇室宗亲,不能以妾室过门,这才勉强把她按捺下来,但终究是不愿意,前阵子都在打听姑娘的事情,知道姑娘要开点心铺子,打算买了糕点回去掺点药,再送给人吃,让人身体不适,若是告官,自然能查出余下的点心有药物,到时候姑娘可难洗清。”
“这哪里算按捺住了,她根本不甘愿啊。”
福儿只能陪笑,“表小姐自在惯了,做事情比较少考虑其他。”
这句话说白话一点就是朱光瑶任性惯了,想怎样就怎样,自己不能嫁,也要搞得人家鸡飞狗跳才甘愿。
她就不去想,如果这样一闹,连带福泰郡主都会脸上无光,那要福泰郡主如何喜欢她?
“福泰郡主不送她回临釆郡主那边吗。”
福儿还是露出面有难色的笑。
陆盛杏懂了,因为是临釆郡主唯一的孩子,从小无法无天惯了,她想跟表哥一个屋檐下,谁也拿她没办法。
这不对啊,那等她进了郡主府,不就危机四伏了吗?
福儿很会察言观色,马上猜出她心里所想,安抚道:“姑娘放心,新房不是在原本的旧院子,而是在少爷的书房那边。”
苏榭自幼聪颖,福泰郡主于是买下隔壁宅院,整治做为苏榭的书房,再将两院打通,虽然如此,打通的却不是墙壁,而是只有月门大小,当时怕府中宴客,客人误闯,月门还有一道木门,之前苏榭为了安静读书准备科考,那木门锁了数月不曾打开。
如果苏榭把新房置在书院,只要把木门阖上,也就宁静了。“少爷最近公私两忙,时间比较少,少爷说,等过陈子他会亲自跟临釆郡主提表小姐的事情。”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情。”
福儿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登时陆盛杏很想找个地洞钴进去。
送走了福儿,又把申姨娘跟焦姨娘叫出来,讲了得延迟开店的事情,两姨娘虽然错愕,但也只能接受。
看着买来已经训练好的六个丫头,陆盛杏忍不住想:桃花男,快点把你那表妹安抚下来,不然这铺子跟人力都在空转,她的发财梦要什么时候才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