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拂上枝头,舒婆舞即将出嫁。
虽然舒婆舞害舒婆娑不浅,但看她要远嫁,舒婆娑仍是给她添了妆。
只是舒婆舞对她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舒婆娑见状,冷笑着撂了话,“咱们姊妹以后是好是坏,各凭本事了。”有本事,舒婆舞就不要收她给的添妆,真是够了!
之后,富阳来的人抬着八抬大轿,配着吹吹打打的唢呐与鼓乐,抬走了舒婆舞舒婆娑没有去观礼,转头就去了城中的鸡排铺子。
为了一炮打响鸡排铺子的名声,舒婆娑精益求精,在辛香料中又添加了几味中药,调配出三种会刺激味蕾的辣粉。
府中大大小小吃了之后,满身大汗,面色通红,一口气灌了好几杯酸梅汁,却都竖起大拇指,嚷着再来一份。
现在所有的设备及食材都已经准备齐全,舒婆娑也看好日子了,就挑三月三,上已节这天。
上已节时,男女青年会结伴出来春游踏青,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外出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择这天开张,求的是好彩头。
荣氏兄妹算是开店老手了,可尽避心里作足了准备,当天还是因超出预期的人潮而忙得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不到两个时辰,别说鸡排,连最基本款的芋球、薯条、鸡翅都卖光了。
请来打下手的帮工们,直到铺子打烊、静下来之后才发现手脚都在抖,心中十分惊诧,天啊,这到底是有多忙?
不能怪前来鸡排铺子的人潮这么汹涌,这可是京里从没有过的新鲜吃食,花样众多,价钱还便宜得很。
对居住在京城的百姓而言,钱绝对不是问题,重点在于新不新奇、好不好吃,只要符合这两点,想不出名也难。
铺子提早打烊,荣戎初步结算,就这几个时辰,铺子的营收已经逼近百两银子,而这还是因为头一天做生意,料不敢备太多的情况下所得到的收入。
若是扣掉众人的月钱、材料还有其他支出,一天六十两的净利算是暴利了。
接下来的三天,鸡排铺子的人气依旧居局不下,甚至越来越热烈,一条长长的人龙变成了这里的特色。
舒婆娑原本对人们一开始要承受辣椒的辣度一事不是很抱希望,没想到众人的接受度这么大,三种辣度都各有人爱,于是她加快脚步,持续研究口味,最后终于炸出能爆浆和拉丝的干酪鸡排,这样一来,又让鸡排生意更上层楼。
最令舒婆娑出乎意料的是,鸡排的名声竟然传到宫里,皇帝也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派来他身边的大内侍,让她替他炸两份鸡排送进宫去。
舒婆娑无言以对,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皇帝不知道的?他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会去查这种事?
好吧,皇上是谁?他最大,天下江山都是他的,他想知道什么,只要动动嘴,挖地三尺都能;他想吃什么,随便说一声,谁敢不赶紧送上去讨他欢心?
因为接旨的人是宁馨长公主与舒谈,舒婆娑没机会问皇上吃不吃辣、吃不吃干酪,只好每一种口味都炸了一块,鸡翅、鸡胗、鸡**、鸡皮等等也都附带了一皇上尊贵至极,吃不吃鸡**这玩意儿……就看他自己啰。
她没想过要自己出头,皇上只说要吃鸡排,可没说要见她,因此把送鸡排的任务推给她爹。她知道自己给皇帝和太后的印象不好,所以能不见,她也乐得当缩头乌龟。
殊不知,舒谈送鸡排进宫去,没领到赏,反倒带回了两个胖胖的御厨,说陛下吃了觉得好,派两个御厨来学着做,要她好好把所学教会两个御厨。
这分明是得寸进尺,她卖的吃食可都有着自己的秘方,既然叫做秘方,能随便给人知道吗?!
但人家是皇上,你能怎么样?
舒婆娑告诉自家老爹,要教也不是不行,可是有但书,毕竟她是靠这门手艺赚私房钱的,要皇上答应不能把她的独门秘方外泄,否则她就不教了。
舒谈愣住了,这……可是大不敬啊!“女儿啊,陛下想吃你炸的鸡排是看得起你,你怎么能和皇上讨价还价?”
“爹,您就帮我问问嘛。”舒婆娑有自己的坚持。
舒谈无法,只能照实把话带到皇帝跟前。
皇帝高深莫测地看着舒谈,“朕听说延安那什么鸡排铺子的人龙从街头排到巷尾,这才想吃她两块鸡肉,她胆子倒是大,居然跟朕谈起条件来。”
舒谈心一惊,“臣惶恐,小女无知。”因着女儿,没什么机会面见天颜的他,连续进宫两回是他这辈子无上的荣幸,可要是一个不好得罪了陛下……
就在舒谈两股颤颤,准备承受皇帝怒气的时候,皇帝却笑了——
“你回去告诉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朕答应她的要求,只是她要是教不好朕的御厨,就叫她自己看着办!”
舒谈除了称是还能说什么?
“朕还听说她那铺子挺赚钱的,你和宁馨都有份?”
舒谈冷汗直流,忙道:“是,阿娑孝苟夂我们,一人一股一万两银子。”皇上连这个都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皇帝笑得很奸诈,“朕也参一股如何?”他对这叫鸡排的吃食还挺有兴趣的,想想,那丫头只开一间铺子,生意就好成这样,要是整个大泰国,甚至连周边的小柄都开上,唔,他的私库得有多丰满啊!
“这个臣无法作主,可否让臣回去征询一下阿娑的意见?”
“朕很期待她的答案。”
皇帝说得含蓄,但是意思很明显,直到回到府邸,舒谈的头都还是晕的。
他把皇帝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舒婆娑。
她听完撇撇嘴,没说什么,却在暗地里把皇帝骂了个臭头。
他一个皇帝,要什么没有,银子多得用金山、银山来形容都不为过,这是有多饥渴啊,居然肖想她一个小女子的铺子,他以为她存点私房钱容易吗。
喝了好几杯菊花杞茶消火后,她比较能平心静气了,换个角度想,让皇帝入股,总好过到时候冒出更多皇子皇孙想来分杯羹,更何况有皇上镇着,谁还敢来找碴?鸡排铺子在整个王朝稳如泰山,这跟大开方便之门没什么差别。
“爹,皇舅舅是自己人,掺一脚也不是不可以,可为了避免别人说我这人厚此薄彼,我可以给他两成股份,一股两万两,您问他意下如何。”
舒谈和宁馨长公主面面相觑,都说无奸不成商,他们一个是官宦人家,一个是皇室中人,为什么生出来的女儿这么会算计钱财?
舒婆娑说完后,带着御膳房最顶尖的两位御厨去了她的小厨房,等学完之后,她送走了两尊瘟神,捏捏太阳穴,转过身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忙别的事情去了。
而舒谈第二天又穿上大礼服入宫。
一个驸马这么频繁地入宫,所有朝臣无不睁着眼睛看,偏偏人家就是来说上两句话便两手空空地回去了,御史台就是想掀起什么风波还没得掀。
皇帝显然对舒婆娑这外甥女的印象改观,他没给赏,她半句都不讨;他要股份,她痛快地给了两股,却一股要两万两银子,是个果敢的,这样的性子倒是稀罕。
他有些了解东伏羲那魔星为什么会对她这般执着了,就算去了西北也一刻放不下她,只要有人要从西北回来,那小霸王就让人家给他带话,三句不离那丫头,这是把他堂堂一个皇帝当成了什么?负责传话的?
他实在看不过去,在急报里把他训了一顿,那混帐得不到任何有关延安的消息,倒是把怒气撒在瓦剌人身上,打得那瓦剌人节节败退,如今已退到杰城。
想不到这丫头的作用还不小。
他本以为那浑小子是因为情伤才去西北,不寄望他能立下什么战功,只求这侄子不扯范谢的腿就好了,不料西北传回的战报中,竟说那小子立了不少功劳。
他挥挥手让舒谈跪安,心情愉悦。
舒谈揣着放在里衣暗袋里的四万两的银票,一路都觉得烫手。
虽然舒府家势不显,舒谈却不是那种没见过银子的人,四万两对他来说是笔大数字,但也没大到让他晕头转向的程度,他想的是,女儿两三句话就轻轻松松地得了这么多银子,看来他那一成股份,还真是因为女儿孝顺他让他占了便宜的。
舒谈回到府里,并没有把女儿叫来,而是先回正房,把银票摊给妻子看。
“是十全银号的票子。”宁馨长公主吃惊地道。
十全银号是官号钱庄,来往之人非富即贵,她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她能存入银号的银子数目,和那些个更得皇帝恩宠的,根本不能比。
“陛下是什么意思?一时心血来潮“不要妄自揣测上意,既然是要给阿娑的,给她就是了。”对于那位皇兄,她真的半点也不了解。
那几张银票很快就到了舒婆娑手里,她看了眼便让玉玦收到她存钱的匣子里。
是夜,宁馨长公主和舒谈枕对着枕,商量起女儿的婚事,并提到女儿这么热衷于生意,让她这为娘的揣揣不安。
皇室子女的婚事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弟更费时间,相看人家,三书六礼的行程走下来,没有个几年是结不了婚的。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妻子如今对大女儿的限制宽松许多,像开铺子这样的事,要是在以前,是决计不可能答应的。
“她都十七了,你还想留她在家几年?”再不相看个好婆家,一下子就会成为老姑娘。
“说的也是。”他这妻子看着典雅贤淑,待他却很强势,他对这样的女强男弱并不反对,毕竟她把长公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公婆更是万事周到,挑不出一丝错来。
至于女儿的婚事,本就是她这母亲负责处理的,他能过问,可也就只是过问而已。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回应太过强硬,宁馨长公主放缓了声音,“我担心那孩子,起初以为她不过是小打小闹,开间铺子打发时间,可你瞧,才几家铺子就得了皇兄的青睐,照几间铺子意火红的程度,你觉得她可能这样就收手吗?”
“所以你才想着赶紧替她找好婆家,转移她的心思?”
宁馨长公主重重嗯了声。
舒谈看着缠枝并蒂莲的帐顶,忽然神来一笔,“你说,东王世子还会不会惦记着阿娑?”
她微微撇开头,“咱们家和东王府的关系如今是什么样子,你我都知道,两个孩子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可警告你,千万别在阿娑的面前再次提起。”
两府没结成亲家,倒成了不相往来的冤家,谁料得到?
舒谈心知肚明,为着儿女亲事,公主和东王妃这对姑嫂算是闹僵了,很识趣地略过不提,转而道:“衙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只是家世……”
“家世只要过得去就好,阿娑那样的性子不适合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但求人口简单,男方为人一定要端方,后院最好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不然嫁过去之后还要花精神时间清理,太麻烦了。”像舞儿嫁过去,府里就有两个通房,还好那做不得数,凭她带那么多嫁妆过去和那凡事不肯吃亏的性子,谁能给她脸子瞧?
“你啊,以为谁的府邸都像咱们家这么干净,像我这么忧秀,只钟情于你一人?”他搂着她,打趣道。
在大泰朝,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只要手上有点闲钱,谁不享受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
平头百姓都这样了,权贵的后院更是花团锦簇,妾室、通房、外室和相好的青楼妓子,多得叫人眼花缭乱。
他的结发妻是长公主,她不允,他哪来的胆子纳妾?何况他也没想过,后院干干净净的,他反而觉得无比舒坦。
他想了想,这时代的女子要相夫教子,要孝敬公婆,还要忍受妾室、通房之流在自己眼前晃,更惨烈的是还要替人扶养庶子女,的确不可不慎重,遂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就包在为夫的身上。”
舒婆娑当然无从得知两人的这番计较,她现在正为了要看三个铺子的帐册而唉声叹气。
在数字中打转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想想她有多久不曾悠闲地赏花、品茶、睡大觉了?她决定将此事分一些给别人,考验了几个丫鬟的算术能力,没想到玉玦在她的点拨下,把算盘打得又快又好,帐册看得又快又精确,此事就落到了玉玦头上了如今玉玦得随着她到处走,自然而然,日暧便顶替了玉玦侍侯她的位置,佩玉也顶了日暧原来替她保管匣子和衣裳的活儿。几个月过去,鸡排铺子的生意依旧火热,但是京中的其他地方都出现不少同类型的铺子。
不得不说,人呐,在任何时代都一样,只要看见什么营生能赚钱,就会有一堆人一窝蜂地抢着去做,可没多久又会一家家地收摊。
对于那些只学到皮毛的店家,她毫无惧意,并没有因为别人给予的压力就去开分店,她仍旧坚持鸡排不可偷工搣料,每一道工序缺一不可,且所有的原料都必须是最好、最新鲜的。
人的舌头是有记忆的,对于喜欢的滋味会记得很久,她只要东西做得好,就不怕客源流失。
而现在不开分店,除了她对自己的铺子有信心外,也在于她分身乏术。
至于另一项产业六陈铺子,时常推出新颖特殊的玩意,吸引了大批顾客一再上门,因此尽避她事先已经囤放不少奇珍异宝,但店里还是出现青黄不接的观象。
为此,她和黄三商量后,知晓筹备多时的商队已经成熟,便决定让商队出发,毕竟商队一出去,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仓库里的库存和那些老匠人手上的精品,应该还能撑快一年。
两批商队分道而行,带头的领队都有丰厚的历练,足堪信任。另外,她还找了二十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保镳,在安全上做了最佳的安排,相信商队一定能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