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余疏影少不了被父母审问一番。
余军端坐在沙发,沉声问:“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小睿带你见的吗?”
余疏影连忙否认,“周……学长他没有带我见过他爸爸,真的!”这话说起来就怪怪的,她暗暗埋怨自己,接着又解释,“事先我不知道他是周学长的爸爸,如果不是他提起,我也记不得有这回事……”
她不提还好,一提余军就气了,“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他们会所里的小厨师?你什么时候成了小厨师,还是他们会所的?!”
炮轰式的质问让余疏影紧张又害怕,父亲怒意正盛,她不敢撒谎,“我……我去那里学烘焙了……”
其实余军早已心中有数,但听见女儿亲口承认,他还是无法冷静,“寒假刚开始,你说你去给高中生做家教,实际上是跟小睿混在一起,还到他们的会所学烘焙?余疏影,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余疏影倏地抬头,余军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先一步开口,“你不用否认,也不用骗我,你跟小睿还有来往,不然你怎么进得了会所学烘焙呢?那种地方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一般情况下,即使余疏影偷学烘焙被发现,余军也不会大发雷霆,然而现在她不仅违背他的意思,还因此扯上了周家,实在让他怒不可遏。
余疏影被吓到了,她缩在沙发上,连半句狡辩的话都没有说。
看着他们父女俩闹成这样,文雪莱一边用眼神安慰女儿,一边对丈夫说:“算了算了,还在过节,弄成这样多不好,不许吵了!”
刚才在会场苞周立衔不期而遇,她就觉得不妙,有种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预感。他们本是很正常地寒暄,眼看可以平静退场,影影居然跑了过来……文雪莱不由得感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我是为她好,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偏偏跟我作对!”余军很激动,尽避努力克制,但音量还是降不下去。余疏影鼻尖发酸,她吸了一口气,死死地忍住涌上来的眼泪。
见女儿红了眼眶,文雪莱心疼不已,她说:“影影又不是机器人,不是她想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的!慢慢来就是了……”
看见女儿一副憋屈的样子,余军更是呕得厉害,“小睿这次回国,目标是整个亚太区的大市场,他是做大事的人,而且野心一点都不比他老子小。
“斯特在西欧家喻户晓,但来了亚洲就是从零开始,要在这里稳住脚跟,不是一直烧钱就可以。现在斯特正处于发展期,整个团队都意气风发的,但要是到了瓶颈期、甚至遇上危机呢?到那时候谁能保证小睿不会牺牲跟你的感情来换更多的利益?你姑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你步她的后尘,忠言逆耳,你爱听就听吧。你跟小睿的事,以后我不会说什么了。”
余疏影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声不吭,狼狈地走回了房间。
这晚她没有出去吃饭,趴在床上默默掉眼泪,中途周睿给她拨了两通电话,她也没接。
晚一点的时候,文雪莱将饭菜重新热了端进女儿房间。那丫头鼻子通红、眼睛发肿,她放下托盘就扭了一条热毛巾进来打算给女儿擦擦脸。
余疏影还在闹别扭,她挡住母亲的手,转个身就缩进被窝。
文雪莱拿起她的手机,隔着被子敲她,“你出不出来?不然我给小睿拨电话,让他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妈!”余疏影不满地踹开被子,伸着手臂想将手机抢回来。文雪莱不跟她废话,“过来吃饭,哭这么久也该饿了。”
余疏影确实是饿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在母亲面前,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直到饭碗见底,文雪莱还静静地坐在床边,余疏影猜她又要说教,不料她只说:“什么都别想了,洗个澡就睡觉吧。”说完,文雪莱就端起托盘准备出去。
余疏影急急地喊了声“妈”,文雪莱顿住脚步,对上母亲的眼睛,她又说不出话来。等了数秒,文雪莱说:“这事也不怪你爸敏感,那种事经历过一次他就怕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看着母亲很认真地说:“要是我不怕他像他爸爸那样为了利益放弃感情呢?”文雪莱抿着唇,沉默不语。
“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也不会那样对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
文雪莱微微动容,她叹气,“人生是你的,你要用什么筹码赌多大的赌局,决定权永远都在自己手里。我跟你爸……当然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
那晚余疏影辗转难眠,跟她一样失眠的还有周睿。当父亲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在灯谜大会偶遇了余军一家,他就知道糟糕了。果然,他给余疏影拨了两通电话,她都拒听。
想到她的处境,周睿没有再找她,免得她要遭受父母更多的压力,与此同时,他也打算给她多一点时间和空间考虑。
盼到开学时,周睿才低调地到学校找她,他事先没有跟她提过,只掐准了时间在教学楼外等待。
夕阳余晖悠悠洒下,校道两旁的树木刚长出新芽,女敕绿的叶子衬着火红的晚霞,徐徐而来的微风渗着初春的凉意。
周睿今天穿了一身悠闲的衣服,正是放学时间,他混在人群里,还真有几分学生的样子。
余疏影如常走出教学楼,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周睿逆着人群走过来,她一眼看见他时,她既不说话也不向前,脑子有半秒钟是空白的。
“疏影。”周睿又唤了她一声,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传入她耳里。
将近半个月不见,如今他突然出现,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么想他念他,他的呼唤不断在耳边萦绕,她心绪澎湃,忍不住朝他奔过去,一头撞进那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
周睿被那冲力撞退了半步,他伸手抱着她,无声地安抚她。
尽避他们站在不阻碍交通的边角位置,还是有路过的学生好奇地望向他们。余疏影知道自己失态,猛地将身旁的人推开,耳根稍稍发烫,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周睿无声地笑了,他牵起她的手,“走吧。”
想到他们还在学校,余疏影下意识想躲开他的手,他像是看破她的意图,立即敏捷地握紧她。余疏影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被他逮个正着,她有点脸红,“你怎么又来了?”
周睿问她,“你不想我来吗?”
这些天来,余疏影跟父亲还处在冷战中,他们从没有闹得这么僵过,尽避如此,她还是没有服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什么选择才是顺从内心的。她满心甜蜜,却偏偏口是心非地回答,“不想,我都快忘记你了。”
“是吗?那你刚才还抱得那么紧?”周睿的语气笃定而轻松,但他的手却下意识收紧,透出一丝紧张。余疏影脸红了,有意转开这个话题,“爸爸知道我偷偷学烘焙,还猜到我们的事情了。”
“我知道。”他并不惊讶,看向余疏影,“所以我前几天都没有找你。”
她轻轻地应了声,“那现在呢?”
周睿说:“要么跟你私奔,要么就跟余叔负荆请罪。”
她猛地停住脚步,用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臂,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两样都不好。”周睿问:“你是担心你爸妈受伤多一点,还是担心我受伤多一点呢?”
假如将父母和周睿放在天平两侧,她的心必然更向爸妈那方倾斜。尽避如此,她也舍不得让周睿受罪,负荆请罪虽是玩笑话,但父亲这么生气,她还真不敢保证他不会动手。
余疏影一脸难为地看他,不料他却弯起唇角,笑容有几分戏谑。意识到这可恶的男人又拿自己寻开心,她愤愤地踩了他一脚,那皮鞋就多了半个脚印。
周睿带着她往学校东门走,他说:“放松点,有我在呢,你别瞎操心。”来到车旁将车钥匙掏出,“不可以私奔,也不可以负荆请罪,我们一起吃顿好的总可以了吧?”
余疏影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周睿搂过她的腰,“走吧,你会喜欢的。”
她的心思不在晚餐上,她边走边说:“爸爸把我偷偷学烘焙的帐赖在你头上了。”他一贯轻松地说:“不要紧。”
她又说:“我这么不听话,爸爸应该会当成是你唆使的。”他还是用同样的语气说:“没关系。”
她皱着鼻子,“你怎么都不着急?”
他紧了紧她的手,柔声安抚,“我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