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吃?”他把另一半也递给她,见她摇头,才收回手,开始慢条斯理的吃起剩下的半个圆薯。
落落揉揉眼睛,打了个小炳欠,偏头看了他一眼,扭扭**,怯生生地挤入草垫,慢吞吞靠近朱桓杨的身边。
“嗯?落落你在做什么?”这个小宠物太可爱,他忍不住想逗她。
“落落想睡了。”她完全信赖他,想跟他分享那个草垫。
倘若换做别的女人这么做,朱桓杨会认为对方在勾引自己,但因为是落落,所以他一点都不反感。
“丫头,你会不会靠太近了点?”他故意逗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她的靠近。
“呼。”以为他的话是在拒绝,她失望的吸吸鼻子,但这并不代表她放弃,小小的**更往里挤了挤。
“落落,你很不听话哦。”
“香香!”她不介意他的指责,水亮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孩童般的口吻说着,沾着泥沙的小手捧起朱桓杨的袖子,移到鼻子边猛然吸气。
他身上传来的好闻味道令她晕了头,如同雨后的山林般清新。心思单纯的少女瞇起剪水双瞳,抱住他的袖子不放。
“你倒挺识货,天极岛的伽罗香不是谁都能用上。”伽罗香是皇家贡品,由天极岛纳贡而来,只有深得父皇喜爱的他才能享用。
受到香气的吸引,落落趴上他胸口,着迷地吮吸他的味道,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全身已与他紧紧相贴。
朱桓杨的眸中倏地闪过一道火光。自她身上窜来的处子甜香,扰乱他的呼吸。
在他调息吐纳之际,他与她的视线在半空相触。
那双纯静如天然泉水的眼睛,竟令他移不开目光,剎那之间,他忘了所有血腥杀戮,忘了那些黑暗、憎恶与算计。
他的心跳没来由地月兑序。
“小痹”小痹怎么了?他的眼睛像是想要吞了她似的,这让她变得好奇怪,她身体好热,头脑里全是想抱抱他的念头。
“这个东西我要了。”呼出一口气,朱桓杨打散暧昧的气氛,长指挑开落落头上毛茸茸的束发带,抽出一支朴素的玉簪。
“呀?”落落模着头连忙后退,可还是让他拿走了她从小带到大的玉簪。“还来。”她瞪大眼睛,嘟着嘴讨要。
“看来它对你真的很重要,那我就收下了。”他依旧笑得很和善无害。“嗯?落落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因为你而受伤的人?你看,原本我来到这清静山林,是想独自散散心,你却在山路挖了个大坑,害我摔伤了腿,不但破坏我的好心情,还疼得不得了!”
朱桓杨委屈地瞅着一脸茫然的落落,试图勾起她的愧疚之心。
“这支玉簪不是我想要,我明白你心里希望我收下,以弥补我的损失,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就自己拿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都懂的。”
他颠倒黑白的胡说一通,听得落落时而挠头时而皱眉。
“不是这样啦,不是这样的……”这支玉簪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爷爷说不可以随便给人的。
“既然你都要用它来赔给我,我也不好推辞。毕竟还得找大夫瞧瞧我的伤腿,要是伤太重,恐怕我下半生就变成一个废人了。”他语调温柔,却蛮不讲理,自顾自的讲完后,就将玉簪藏进怀里,还露出坦然的神情。
看大夫?安安说看大夫需要银两,可是她没银两,所以只能把簪子给他……落落无奈地看着玉簪消失在他的怀里,整个人被他吃得死死的。
“好累呢,腿又好痛,落落。”朱桓杨躺在草垫上,气弱地轻哼。
小痹的腿还在疼她紧张地移到他的脚边,担心的看着月白长袍盖着的长腿。在听到他喊疼之后,她便忘了要抢回簪子了。
“帮我揉揉会比较好哦。”他眼睛亮晶晶地提议,其中的算计昭然若揭。
可落落被他温雅的外表蒙蔽,不疑有他,在她心目中,小痹和善可亲,怎会骗她。
她听从朱桓杨的话,轻轻地替他推按小腿。
“嗯,好舒服,继续。就是这里,再用点力,落落好乖好可爱哦。”他得了便宜,不忘称赞他的小宠物一番。
暖和的山洞将山林里的寒风挡在外面,朱桓杨瞇起眼睛,舒服的打起盹来,落在他身上的小手,力道越来越轻,最后完全停住不动。
挡不住周公召唤,落落偏着螓首,仰着粉白的小脸睡了过去。
见她沉睡,朱桓杨也觉得眼皮沉重。这个小山洞比不上他的华宅大床舒适,但他却觉得很安宁,不由自主的便放任自己在此休息。
一夜好眠,但他仍保持警惕,山洞内外任何动静都没逃过他的耳目。晨曦微露时,他听到夜里睡得安宁的小宠物醒了。
注意到她害怕吵醒自己、蹑手蹑脚的声音,他薄唇微勾,愉快无比。
小宠物出了山洞,脚步蹒跚地往外走。这个野丫头,肯定还没完全清醒。
朱桓杨玩心大起,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洞口,想在半路捉弄自己的宠物玩玩。
在离山洞半里地的地方,他停在高处的大石上,远远地瞧着小丫头走向山泉。
睡眼惺忪的落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蹲到山泉边,捧起冰凉的水洗着脸。
山泉边的林子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在清晨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落落连忙跳起,用袖子抹干脸上的水,戒备地弯低身子。
果不其然,从林子里闪出四个手执尖刀的男人。
“小贱人,你最好乖乖的跟我们走。”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男人开口,步步向她逼近。
这个坏人又来了,还带了好多人来,他为什么老缠着她?落落警戒地打量起这群人,浑身紧绷。
她认得其中一个人,几天前他在山里遇上她时对她不规矩,结果被她打跑了。
“这次我们兄弟有准备,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便宜你了。”一个瘦小的男人紧张的捂着颧骨下的伤口道,那是上次被她用箭头划伤的。
落落常独自在山林里行动,一向很少遇见外人,也没想到自己姣美的相貌会引来歹人的觊觎。
瘦小的汉子是城中的地痞,因为逃到山林里躲债而撞见落落,见她容色秀美,动了歪心想卖了她抵债,谁知竟吃了大亏,不甘心的他回到城中和债主讲好条件,备齐人马,再度前来抓人。
“小心别弄伤了她,这小贱人能卖不少钱呢。”年长的男人便是债主,见她相貌不俗,卖进城中的青楼定能大赚一笔。
落落看看自己的两手,突然大叫起来,她的弓箭并不在身边。
“兄弟们小心,这小贱人又要发疯了。”
没再多想,落落使出蛮力,猛然朝那个矮小的男人冲过去硬抢他的刀。
那矮个男子因为先前的阴影对她仍有些畏惧,见她谁都不攻击只找自己,一时间被吓得浑身发抖。
“你这没用的东西。”年长的男人从怀里模出一把石灰,洒得落落满头满脸都是白灰。
眼睛好痛!看不见的她连忙倒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大哥,这招好。”
“若要靠你们这些木头脑袋,我早喝西北风了。”带头老大颇为得意。
“把她捆起来。”
落落闭着眼睛想支起身子,手足并用地在草地上翻动,样子相当狼狈。
“求求各位大爷了,放了这位心普的姑娘吧。”朱桓杨蓦地出现,佯装胆小地哼叫,脚下却一点都不含糊,几个迈步来到落落面前,劲臂往下一抄,痩弱的她便入了他的怀抱。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出四个人的包围圈。
“小痹,小痹。”双目紧闭的落落听见他的声音,嗅到她钟爱的味道,瑟瑟发抖地叫着他的名字,一双小手死死抱着他的颈项。“落落,抱好了,他们追上来了。”怀里单纯无依的小人儿眼睛受了伤,满头满脸的石灰,看得他心中好生不舍,又气又怒。
竟然有人敢动他可爱的宠物?!朱桓杨的俊颜上杀气腾腾。
一伙人见到嘴的肥肉飞了,又听到先前他示弱的话语,也没想那么多,便拚着老命往他们逃窜的方向追来。
狂奔之中,朱桓杨故意放慢速度,将四个人诱至一处悬崖边。
“哼哼,看你往哪逃。”四人将他们俩困在悬崖前,以为他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这里。
“大爷们饶命啊。”朱桓杨可怜巴巴地叫给落落听,却轻轻将她放下,狰笑着直起身子,缓缓地抽出腰间的软剑。
四人一头雾水,不知这看似文弱的白面书生在唱什么戏,声音听起来很害怕,可行为却杀气十足。
未等四个人冲上来,他已率先发起攻击,软剑如灵蛇闪过,瞬间便送这四人见了阎王。
四人尚未倒地,他已快脚地把他们的尸体踢下悬崖,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未发出半点声响。
这些愚笨的自痴,还以为悬崖是他的绝路,朱桓杨阴狠地狰笑。
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小痹?小痹?”落落趴在地上,慌张地叫喊着。“大爷呀,饶了我们吧,小的给你们磕头了,放过落落吧,她是个好姑娘。”她眼睛打不开,看不见他作戏。
“你们不要伤害小痹。”落落以为四人仍在,着急地大叫。
“落落乖,他们被我的诚意打动,已经走了。”朱桓杨收起软剑,笑嘻嘻地抱住依然没有镇定下来的她。
“都走掉了?”
“嗯!”
落落偏着头使劲地听,果然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她舒了口气。“你脸上的灰不能用水擦,我去找些桐油来。”石灰只能用油脂除去。
“小痹,不要走。”听到他要站起身,落落情急之下,从袖里抽出一条绳索圈向他,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我只是去给落落找桐油。”朱桓杨温言笑道。
“不要不要不要。”她孩子气地直往他的怀里钻。
她还是很害怕,手止不住颤抖。
“真是不听话。”他嘴里怪罪,手却轻柔的揉揉她微卷的头发。
“抱抱,不要走。”她全身窝进他的怀里,万般留恋。
“落落,你这绳子上为什么有紫色的草?”他注意到缠在身上的绳子上那抹亮眼的紫色,他之前从未见过。“紫芯草,漂亮。”他温和的声音好好听,落落又笑了。
“这绳子是你自己做的?”
她老老实实点头,“嗯,只有落落会编这种绳子哦。”
“真是聪明姑娘。”普通的绳子只不过缠上了紫芯草,就变得非常好看,朱桓杨仔细地把玩着手上的绳子,赞赏着她的心灵手巧。
“好痛。”猛然间眼睛的刺痛让落落哀叫了起来。
他脸色一变,连忙将她抱起来。“你要再不听话,我就要把你丢下哟。”
“不要,落落听话,小痹不要丢下落落。”
“好,那你乖乖的,我带你去找桐油。”他暗暗叹气,解下绳子让她收好,本是想找个小宠物来玩,结果变成他照顾小宠物。
“小痹的腿还疼吗?”
“昨天还在痛的呢,不过落落揉揉很有用,现在已经不痛了哦。”他诓她。
听他没事,她高兴地点头。
“前面有桐树,太好了。”没走一会儿,朱桓杨就找到了桐果。
他把摘下的桐果敲开,撕下衣角,沾了油腊,抹到落落脸上,洗去层层白灰。
“来,试着睁开眼。”弄干净她脸上的灰,他鼓励她道。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落落小心地撑开眼皮。
看见眼前月白的身影,她猛地扑向他,把他抱得更紧,落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跳越发地快,只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他,半刻都不行。眼下到底谁是谁的宠物啊?朱桓杨暗叹了口气。
“你累了,闭上眼再睡会儿,我不走。”他好言劝慰。
此时晨间的阳光正盛,晒暖了身下厚厚的草地。
落落打了好大一个哈欠,点头同意,紧张之后的疲惫让她很快便进入深沉的睡眠。
两人相拥着躺在山坡上,享受阳光和暖的照耀。
然而这份宁静祥和维持不到一个时展,朱桓杨警觉起身,他听见山坡之外有大匹的马蹄声响起。
他暗叫不好,五哥的追兵可能已经进山了。
抖抖衣料他坐了起来,落落也被他惊动转醒过来。
“落落,我饿了?”他可怜兮兮地拍拍肚子。
听到他喊饿,她马上就要起身。
“不用你去,昨天是你弄吃的,今日该轮到我了。”他温和地微笑。
落落扁嘴,偏头想了想,最后局促不安地松开抓着他的衣角。
“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这等我,不要乱跑。”他向她保证。
听到他的承诺,落落点头,乖乖地抱着双腿,看月白衣袍飘远。
朱桓杨依依不舍地转出山坡,进入密林深处,发现了追兵的踪迹,这山林并不大,追兵却人数众多。
虽然他想转回去找落落,但情势已不容许他再多做停留,山林四周马蹄呼喊声越来越近,他不能让追兵发现落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几经权衡之下,他飞身而起,月白色的衣袍在阳光间格外刺眼,大批追兵立即锁定他的方向,向他追来。
遥望向那个小山坡,他既不舍又无奈地引追兵出林。
他很快会回来接她的!朱桓杨在心中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