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今天就是计划跟言谨同归于尽的。”官允知目露同情,“而秦宇商只是让言谨不好拒绝我的邀约而扮演的倒霉鬼。”她的眼神渐渐转为疯狂,“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更不可能让你如愿。”
单纯确实没料到官允知竟然有这种玉石倶焚的想法。
“单,不可以。”木言谨在她身后低声道:“她已经失去理智。”一旦她丢开手里的枪,他怕官允知会立刻对她开枪。
“快点!别想拖时间等人来救,我数到三。”官允知开始计数。“一。”
只见木言谨往前一站,将单纯挡在身后。“允知,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你本来就只要我陪你,不需要扯进其他人。”
“木言!”单纯有些气恼地瞪着他挺直的背脊。
几天前还信誓旦旦说他不会有事,答应她会保护好自己的人,现在是在做什么?!
看着木言谨眼里的坚决与不妥协,官允知突然笑了。
“言谨,你知道在狙击镜里你那坚毅不退缩的表情有多么吸引人吗?”
听及此,木言谨与单纯皆愣了一下。
“没错,是我。”事到如今,官允知自认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行动,第一次对人开枪,第一次看见你。”她的目光落在木言谨的左肩上。“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死。在大学新生训练看见你时,我还不敢相信,直到上游泳课看到你肩上的伤时,我才不再怀疑。”
单纯此时也往前一跨,并肩站在木言谨身边。
“其实,我后悔过对你开枪。”官允知的神情一柔,“当时我对自己说,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对你、补偿你。”她埋怨地接口:“是你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怨不得我。”
看着官允知那爱恨交织的神情,木言谨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当年你开枪杀我,可知道最后是谁救了我?”
直直盯着木言谨看的官允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别跟我说是单纯,我不会相信的。”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确实就是单纯。”木言谨字字坚定。“允知,我绝不能让你伤她。”
“好,很好!炳哈哈……哈哈哈!”官允知疯狂地大笑着,“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先杀了她,让你后悔!”
“啤。”是装上消音器手枪的枪声。
“啪。”是装上消音器狙击枪的枪响。
单纯与官允知同时倒地!
“单!”木言谨脸色刷白,单膝跪地倾身向她。“单。”他轻唤,看着她蹙紧眉头逸出一声痛哼时,心脏猛地一缩。
此时,一架直升机缓缓靠近,机舱口坐着一名手持狙击枪的男人。
经此变故,秦宇商连忙捡起官允知掉落的手枪,并从她手中取走遥控器后,惊魂未定地快步赶到木言谨身边。
“小单怎么样了?”秦宇商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没……事。”她痛得岔气,被木言谨小心地搀扶起来。虽然有穿防弹衣,伤处肯定瘀血了。“她呢?”
“只是射穿了她的右肩,死不了。”回答她的是坐在直升机上的男人。
“伍大哥,你的枪会不会开得太慢了?”
“小玖,你知道为了不让你们察觉到有直升机的存在,需要多远的距离吗?”
“……”单纯噤声两秒钟。“是我错了。”她讨好般地仰首对着伍大哥笑了笑,随即被一只手扳回脸,面对木言谨那张带着谴责与惊忧神色的面容。
才想对他用微笑蒙混过,却在刹那间无法呼吸——彷佛有一双手紧紧掐捏着她的心脏,让她绞痛得浑身发颤。
劫难!
她搭在木言谨手臂上的手指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单?!”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他反手扣拢住她。
“快……走……”她的声音艰辛地自牙缝里挤出。
察觉有异的伍大哥立即将绳梯一抛,喊着:“你们!快上直升机!”
“言谨,你和……”
“宇商,快走。”木言谨的语气不容反驳,他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对秦宇商说过话。
“哈哈……哈哈……”勉力撑坐起来的官允知笑出了泪来。“别以为你们赢了。”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木言谨。“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这些话让秦宇商忍不住从攀爬的绳梯上回头看官允知一眼,而这一眼,竟然让他觉得挂在她唇边的笑容看起来既诡异又残忍。
“木言谨,为什么你不爱我?”
凄厉的嘶吼声突然在空气中回荡,危险的气息从四周聚拢。
心有所感的单纯只来得及将手搭上木言谨的腰,刹那间……天崩地裂!
近在耳边的爆炸声瞬间轰得秦宇商的魂落失了大半,他只记得自己僵硬地转头,随即被人一把拉到直升机上,而那美丽的空中花园已经在他眼前崩塌殆尽……
手术中的红灯已经亮了十三小时未灭,而木言谨也已盯着它看了十三小时未歇。
他静静坐着,背贴在椅背上,头仰靠在墙上,微抬的下巴正好让他的视线落在手术室门口与那盏灯上。
他什么都没想,脑海中只是一再重复着爆炸时的画面—她用尽全力,将他推抛到一旁梁柱边的空地上,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随着崩塌的地面摔落,消失在石块瓦砾堆中……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她对他绽开的笑容——如此甜美、如此安慰、如此无怨无悔。
这算什么?
因为他的安然无恙而欢欣?
那他呢?
她可有想过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的坠落?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想象过的恐怖画面,他的大脑瞬间停摆,身体彷佛掉入极冻的冰窖中,无法动弹。
他就这么双手撑地呆望着单纯消失的地方,惨白着一张脸,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记得怎么起身,不记得怎么来到坍塌处,他只知道疯狂地徒手搬挖土石,弄得双手鲜血淋漓也不觉得痛,直到一阵黑暗袭来,倒了下去。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单!”他惊坐而起,浑身冒汗。
急着下床去找单纯的他,在掀开棉被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十指皆缠上绷带。
“言谨。”他的身体被秦宇商按住。“先听我说。”
木言谨的身体顿时僵住,注视着秦宇商的眼睛里有着他不曾见过的慌乱。
“单……”他的声音破碎。“不会的!”他摇着头否认着填塞在心中的恐惧。“不会的,不会的!”
“小单还在手术,你别慌,先听我说。”秦宇商握住他双肩,“救我们的男人,还有医院的医生跟小单的关系很不寻常,他们接手了所有事情,一切都安排得有条不紊,我们根本插不上手。”
他一直没弄清楚单纯的真正职业,但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之后,他更不想问清楚了。
手枪、炸弹、狙击手、直升机、X组织、恐怖分子,他隐约猜中了什么,却不想让自己深入思考。
不管单纯是什么身分都好,他只希望她能撑过来、活下去,否则……他真的不知道木言谨会如何。
“小单伤得很重。”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就只剩一口气而已。但秦宇商绝对不敢告诉木言谨实情,“手术还要花很长的时间,你的伤在你昏迷时先大致处理过了,你戴上防水手套去梳洗一下并检查身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将干净的衣服递给木言谨。“临时买的,应该合你的尺寸。”
木言谨摇头,声音艰涩:“我去等她。”
“言谨。”秦宇商不放手,“你现在身上又是土又是血的,就算小单手术出来,你这脏兮兮的样子也不能碰她。”他放缓语气:“先去梳洗,我再陪你去等小单。”
简单的话,却让木言谨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而这一等,已过了十三小时。
秦宇商拿给他的食物他都没碰,唯独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手术室,当大量的血袋往里面送时,他那早已泛出血丝的双眸蒙上了莹亮水光。
他沉静得吓人,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盯着手术中的灯看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单纯的名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让她一步步走入心里……
“木先生光听我刚才的叙述,能猜出我的职业吗?”
“我这个人哭点很低。”
“木先生穿西装很好看,既优雅又有气势,很适合。”
“嗳,我明明说过我不喜欢那样的称呼的。”
“我就说嘛,我喜欢吃喝的东西,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明智之举……若不找我,你会后悔的。”
“我说过“我不能爱上任何人”……这样……你还想要顺其自然吗?”
“我想给你充分的时间思考,不受影响。”
“木言,你……在吃醋?”
“木言,我不会爱你,绝对不会。”
“我确实想把他订了,不让别人觊觎。”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情到浓时,只怕失去。
一想到这句话,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他交握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已有血色慢慢从绷带中渗出来,身体也因为过度紧绷而僵硬发麻。
缓缓地,他低下了头,将视线落在光洁地板上,从地板的反射中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
直到有什么东西滑出他的眼眶落在地板上之后,他才发现,模糊的是自己的眼睛。
他深知与死神搏斗的感觉,他只希望她别忘了,他还在苦苦守候着她。
“单纯,已经答应跟我订婚的你,我可不容许你失约。”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近似呢喃。
“父亲,”他在心中喊着,“您可以听见我吗?”他不曾求过父亲什么,现在却真的希望父亲能听见他的希冀,“请您保佑单纯平安醒来,保佑她能如她所愿当我们木家的媳妇,保佑她能笑着对您儿子说:“木言,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