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把她撞飞后,被一阵吵杂声吵醒,她的头好痛,睁开眼就想叫人闭嘴,但入目的景色令柳若荷傻眼了……
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破败的小木屋,身下躺的是硬邦邦的木头床,陈旧的摆设,一点美感都没有,一看就是个灾难的那个古装打扮的人是怎么回事?
梦吗?!肯定是作梦,她闭上眼,数到了十,再打开,没变!用力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会痛——所以不是梦?
“荷丫醒了。”
终于有人发现她睁开了眼,立刻跑到她面前。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壮汉,穿着一身灰布衣,黑黑的一张脸,体格结实壮硕,一口牙在肤色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洁白。
“醒了就好。”原本还在一旁跟人拉拉扯扯的青衣女子也顾不得拦人,连忙过来,“荷丫,醒了就好。”
她不认得眼前这女人,但在职场打滚多年,看出那双眼睛里的真诚喜悦骗不了人。
“我不说了,荷丫就是闹着玩,说什么投湖自尽……瞧瞧现在这人不是没事了吗?”原本被拦着的女人不客气地将青衣女子挤到一旁,“荷丫,妳这不是存心糟蹋人,让妳后娘存心找麻烦,我真委屈。”
说着话时还不忘拿着手上的帕子轻压了下眼角,乍一看还以为她是难过落泪,但柳若荷看得清楚,这妇人眼中可没半点伤心。装模作样——她在心中不屑一笑,这种双面人,她在公司里可是看了不少。
“说什么苦衷?荷丫这些年可为了李少庆付出了多少——”
“孙氏,妳话可别胡说。”沈氏不客气的打断了孙氏的话,“荷丫跟我家庆儿是表兄妹,骨肉至亲,彼此帮衬着怎么说付出?难不成彼此相助,还想讨个回报吗?想我姊姊死了之后,我这个当妹妹的可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在我姊夫娶了妳之后,还收留了荷丫,妳今日是想要跟我算清楚,行!今天咱们就好好算算,讨个公道。”
孙氏闻言,气得双眼一瞪,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凭过年过节做个样子送来几块肉、几把青菜就能拿出来说嘴,也不想想这些年来,他们姓李的一家是住在荷丫死去的爹留在京城的一间小宅子里,说是收留——该说是荷丫收留他们姓李的一家才是。
但因为担心荷丫,她每个月也没少往李家送钱,就怕荷丫受了委屈,更不要提荷丫一颗心全扑在她表哥身上,三天两头回来跟她讨要东西,几乎把家底都奉送了,如今竟大言不惭的在她面前硬声粗气的要讨公道。
柳若荷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她们的声音闹得她头越来越疼,冷不防,原本空白的脑袋瓜子里闪过无数片段——原主母亲早死,父亲再娶,可续弦没几年因一场风寒也去了,她自认已是孤苦无依,一心扑在隔壁村的表哥身上。
还以为自己与表哥青梅竹马,姨母又疼爱自己,两人成亲是早晚,便接了姨母一家一起住在京城里,却没料到表哥最近与京城里的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走得近,还说要谈亲事,她一气之下竟然投河自尽——
投河自尽?!真是脑子抽了,她虽然只是个普通小老姓,但是她的命对她来说可比真金白银还值钱,偏偏这丫头……想起原主的一生,她心头一恼,气得肺都快要炸了,眼前突然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周遭安静了,她小心翼翼的张开眼,放眼望去的一景一物没有改变,她苦恼的申吟了一声。
穿越了,穿到了个她压根没听过的朝代,自己一个近而立之年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小泵娘,平白无故的少了十几岁,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她低头看着那双骨瘦如柴的双手,一点都没有美感不说,看起来甚至还有点骇人。
她无言的翻了个白眼,好歹她也是混时尚圈的,虽然地位不高不低,但是美容保养打扮的知识不少,全身上下肌肤虽不敢说是吹弹可破,但也白皙滑女敕,一头长发乌黑亮丽。
瞥见角落妆台上有面铜镜,她起身走到镜前好奇的照照自己,原主模样与她有几分神似,然而纵使花样年华,却是头发枯黄,一张脸惨白瘦削,唯一看得过眼的就是有一双和前世的她相似的漆黑如墨双眸。
男人,还是个始乱终弃、要去攀高枝娶别人的渣男,有什么好留恋的,为了这样的渣男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是犯了傻了。
这个身体的正主儿姓孟,恰好也叫若荷——在她挑剔的眼中,就是个单纯好骗、身子瘦小吧扁又有些任性的小泵娘,死去的爹是个肚子有些墨水的秀才,住处外的一大片山头都属于一户姓厉的大家族所有。
厉家富贵却人丁单薄,只剩下了个大小姐,前些年嫁进了京城皇商朱家,厉家死去的老爷是个仁慈心善之人,在这京城近郊建了处锦绣山庄,特地从京城里把她爹找来,到锦绣山庄当教书先生,教导庄子里和附近向厉家租地耕作或打猎的农、猎户孩子学问。
孟秀才带着孟若荷在锦绣山庄的日子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过得不错,孟秀才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疼爱有加,打小就让她吃好、穿好,就算娶了续弦进门,继母对小泵娘也从来都是嘘寒问暖,舍不得打骂。
过没几年,小泵娘长大了,孟秀才却因为一场风寒而撒手人寰,孟若荷年方十五,却已被宠得无法无天,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摆起了大户人家的样子。
实际上,在孟秀才死了之后,孟家都快揭不开锅,最后还是孙氏靠着以往的交情,在锦绣山庄里找了个绣娘的活计,这才勉强养活两母女。
柳若荷越想越觉得悲凉,拜前世的职业所赐,她也结交了几个演艺圈的朋友,对他们演的那些穿越重生剧也不陌生,但人家穿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富贵人家,而她穿越成这副德行,也够悲摧的了。
无精打采的看着眼前,这间小屋虽能遮风避雨,但也只有这个优点了,因为她连这间屋子都快要保不住——原主将屋子给卖了,然后把钱全都拿去给姨母翻修屋子。
她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又开始突突的疼——原主幼年丧母,没几年父亲再娶,一气之下就去投靠姨母,对“上进的表哥”倾尽所有,觉得表哥就是个有出息的,苦读圣贤书,已是中举,总有一日能金榜题名,比她的秀才爹强上百万倍,有朝一日她便能成为状元夫人。
但那位表哥会试接连考了两次,没考上不说,还消沉了好些日子。原主也挺有耐性,不停的软言相慰、不离不弃,可惜一片真心却因为表哥打算攀上京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碎了满地。
看着铜镜里那张无血色的脸,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就算她没在这个朝代读过书,但也知道科举不是这么好考,姨母他们一家八成是把原主当成了摇钱树,钱拿光了,自然就去攀另一高枝。
唯一庆幸的是,原主她爹娶的继室孙氏是个好的,原主这么败家,她竟也无怨无悔,在原主伤痛欲绝跑回家时,还是愿意照顾收留她。
想起自己醒来时,孙氏脸上的关心,肯定她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姨母一家好得太多。
“荷丫,妳昏了一天一夜,现在该是饿了。”孙氏小心翼翼的端了碗粥进来。“喝点粥,晚点娘再给妳做点好吃的。”
看着孙氏诚惶诚恐的样子,这哪里像个长辈,反而像是个下人,柳若荷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原主就是个不懂事的,真正对她好的人看不见,偏偏上赶着去别人家当奴才。
她将粥接过了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孙氏见她喝了,笑瞇了眼,原本还担心这个小祖宗一气之下把粥给撒了。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瘦弱的小身子,原想劝个几句,但又担心惹怒了她,所以还是沉默了。
孙氏的爹娘早死,打小就跟着祖母相依为命,在厉家的庄子里当绣娘,祖母年纪大,身子不好,为了照顾祖母,她也因此而误了嫁娶。
在祖母死后,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注定孤老一生,在庄里拿着针线过一生,没想到会遇上了带个孩子到庄子上教书的夫子。
绣房管事的刘嫂子与她死去的祖母有交情,替两人牵了线,他们成了亲,只是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夫君便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别人面上是不多说,但私底下谁不说她八字硬,克死了爹娘、祖母不说,连夫君都克死。
夫君留下来的唯一一个闺女听到闲言闲言,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纵使她真心想要亲近,荷丫仍是一古脑地厌恶她,一气之下去了她姨母那里,还被煽动,将父女俩留在京城里收点租子的屋子给收了回来,带着姨母一家搬进城去。
原本以为继女进京的日子过得好,她也没什么不舍的,但瞧她没几年就憔悴得不成人形,她知道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夫君留下的少许薄产,全被荷丫拿去给了她姨母,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又想着这本来就是夫君想要留给荷丫的,也就没有太多的执着,只求着经过这件事后荷丫能想清楚。
“放心吧!娘。”柳若荷……不,她现在改叫孟若荷了,她乖乖的将一碗粥给喝完,声音轻轻柔柔的道:“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既穿之则安之,她算是接受了这身分。
孙氏的双眼闪着激动,有生之年,能看到继女这么温顺的同她说些话,她满足了。
“好、好孩子,妳能想通就好。今早我托了妳阿牛叔进城时给妳买了条鱼,晚些时候给妳做点鱼汤补补。”
孟若荷闻言,想起了在她醒来时,那个在她身边一脸激动的壮汉,大名叫做穆翰,是附近旳一个农户,农闲时还会上山去打点野味做买卖,为人憨厚,且肯吃苦,所以家中日子算还过得不错,外型倒配得上他的绰号——阿牛。前些年成了亲,但是娘子受不住农家辛苦,当时又要照顾行动不便的婆婆,所以成亲一年不到就和离求去,前两年他娘过世后,他就一个人过日子,帮了她们这对孤儿寡母不少。
“娘,家里没什么银子了,省着点花。”
“不差这点东西。”孙氏闻言,拍了拍她的手,“妳好好把身子给养好,这才重要。”
原主不懂事,但说到底是个好命的,有人真心相待,可惜被迷了心窍。她是个孤儿,没体验过什么家庭温暖,出了社会之后,只努力的往上流社会爬,也没什么嫁人给老公养的心思,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孤老一生,没想到现在身边多了个疼惜她的娘亲,看来她的运气也不算太差。
虽说现在她身子弱,家徒四壁,而且快要连最后能遮风避雨之处都没了,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苦最难的也比不上她在育幼院看人脸色的日子难过,只要能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热汤,活下去,将来就会有希望。
她这位后娘这些天巴不得将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她,偏偏她身子因长期的营养失调,连下床走动几步都觉得累。重活一次,她不想跟上辈子一样汲汲营营的过一生,但也没兴趣过着让人瞧不起、背后议论的生活,她得好好想想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被好生照料了几日,孟若荷的脸色多了些血色,好看许多,不过脸色好了,她的心情却像外头天气大雨欲来般的阴沉。
凭着记忆,翻找出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看着眼前散着几个打开的首饰盒,里头值钱的东西没几件,因为值钱的首饰早被原主拿去给了那个“好表哥”。自个儿家过得苦哈哈的,还拿着银子往外送,她无语问苍天,这个荷丫还真是出息了。
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熬好的鱼汤,孙氏进门,一看到孟若荷半卧在床上,上头摆着几个打开的首饰盒,她的心头一震。
这几日荷丫绝口不提她狼心狗肺的姨母一家,她还庆幸着闺女懂事了,怎么不过几天,她又翻出了这些东西——
她暗自一叹,这可是夫君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了,荷丫一直没拿出去,便是想留着当嫁妆,若现在连这些都舍了,以后嫁人她们家连一点象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了。
孟若荷注意到孙氏的眼神微变,猜出她心头所想,慢条斯理的将东西给放进了盒子里。
“娘,妳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把家里的东西平白无故的送人。”
孙氏闻言一笑,“娘不是心疼这些银子。”
“我知道。”孟若荷露出抹甜笑,为五官增了些色彩,“娘是心疼我,怕我委屈。”
“妳知道便好。快将这喝了。”
还没入口,闻着就是一股参味。
孙氏对她很舍得花钱,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还买了不少补品、好药伺候着,不过她真讨厌这股药味,只是为了让孙氏放心,她还是硬着头皮、憋着气,将参汤喝了进去。
“前些日子,庄子里养的蚕死了不少,惊动京城的主子们,过几日大夫人便会带着小少爷来庄子一探究竟,这次据说会住上些日子。瞧这天气也转了湿热,庄里的刘嫂子已经交代绣房,得在主子们来前赶做几件轻薄的衣裳,看来绣房得忙好些日子。”
孟若荷知道孙氏口中所言的大夫人,指的是厉家的大小姐,嫁给朱家的大当家。
“我这一忙,白日是没法子好好照料妳,妳一个人——”
“娘,妳不用为我担忧,我已经好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要个人在旁伺候。娘亲若是不放心,不如找个机会问问大夫人,让我跟着一起去庄里?”
孙氏闻言有些意外。自己虽说并没有卖身,只是在锦绣山庄做活计,不过在外人眼中也算是个奴才。荷丫之前总认为自己的爹是个秀才,走到哪里都被尊称一声夫子,最后却娶了她这么一个绣娘,平白拉低了身分,所以在她爹死后,得知她又回到庄子里干活,荷丫就觉得她这个后娘丢人,没再踏足厉家的庄子。
“娘辛苦这么些年,之前是我不懂事,现在该让我孝敬妳,以后不会再让娘为难了。”孟若荷前世的生长环境,让她比常人更懂得察言观色,巴结讨好成了她的本能,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这番感性的话,肯定能感动孙氏这个软心肠的人,但今日她说出的字字句句,可都是发自内心,只要是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也会同等对待。
“妳乖。”孙氏果然感动得鼻头一酸,虽说没有血缘,可毕竟是夫君留下的唯一骨血,在夫君病榻前,她发誓会好好照料继女的那一天起,这个孩子就是她一辈子的亲人。
孙氏一脸感动的离开,孟若荷脸上时刻带着的笑立刻消失,这么多年的职场打滚,她知道尽避凭着自己的实力很重要,然而没有运气也不行,只有更多的助力才能让人生走得更平顺些。
放眼望去,这一带的土地几乎都属于厉家,几个村落邻近,许多农户、猎户都是历代向厉家承租土地。
厉家大小姐厉文殊,放在现代是典型的富二代,说起她也是个传奇,不若寻常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纵使嫁入朱家,她依然强悍的拥有自己的财富与产业,还让朱大当家尊重。这样一个女子,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所崇拜的。
她很快的决定,为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她得再次发挥上辈子人生奉行的最高指导原则——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棵大树,她说什么都会想办法靠上。
繁华京城,孟若荷看什么都觉得惊奇,一大清早,她就到村子口,搭上每日都会进京的牛车,到京里路程约一个多时辰,回程约好时辰在东城门见,她这才自在的走在街上,打量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暗暗观察他们身上的穿著打扮、首饰配件。
没几日,她便清楚京城里的四大家族,以朱家为首,其余分别是厉家、温家和易家。
不过在厉家大小姐嫁入朱家后,朱、厉两家已成一家,至于易家,家主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皇子,当年为了娶商家女,闹出不少风波,最终抱得美人归,而他娶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大当家唯一的妹妹,所谓的四大家族,就只有温家没跟朱家扯上裙带关系。
越打听越觉得朱家一门果然是传奇,京城最大的布庄是朱家的锦绣布庄,布庄所进的布匹全都来自厉家的锦绣山庄,厉家大小姐嫁入朱家,让朱家家业发扬光大,朱大当家更拥有大齐国除了皇室之外唯一的一支船队,南来北往,处处都可见朱家产业,站稳皇商之位。
而让孟若荷感兴趣的除了布庄外,还有一处——紧临锦绣布庄的首饰铺,华月居。
这几日,孟若荷花了许多时间在华月居里流连,这铺子是温家所有,据说温老爷为人海派,八面玲珑,跟南方的猛族交好,进了不少奇珍异宝、珠宝玉石,铺子里卖的佩饰、项圈、眉心坠,要富贵有富贵,要典雅有典雅,没几年就让京城里的公子、小姐趋之若鹜,佩带珠宝,蔚为时尚。
孟若荷厚着脸皮,纵使遭受店里的伙计、掌柜白眼,她还是日日在华月居待个大半天,只看不买。
如同前几日一样,孟若荷的眼睛直盯着摆在琉璃柜子里的各色宝石,她没银子买,也不至于不知分寸的要脸色不善盯着她瞧的掌柜拿出来给她细看,她安分的隔了段距离打量着,脑子里不停的幻想着要替这些宝石找到最适合的样貌。
不过今日铺子进了批新货,她看得双眼直冒爱心,再也按捺不住地出声,“小扮,可否拿这条眉心坠给我瞧瞧?”
“妳买得起吗?”
“赵三哥,”孟若荷笑容甜美,一点都没把人家不屑的嘴脸放在心上,“不论我是否买得起,所谓上门是客,你好歹也让我瞧瞧,说不准过些日子我就有银子来买回去了。”
叫赵三的伙计原想拒绝,但是孟若荷的笑容却让他没来由的说不出口,他皱了下眉,将眉心坠给拿出来,“小心些。”
“是。”孟若荷一脸感激的将眉心坠拿在手中,纯金打造的眉心坠上荷花清雅,花心处一颗耀眼的红宝石更添风采,她赞叹设计的工匠手艺过人。她的名字里就有个荷字,所以她极爱荷,这条眉心坠简直像是为她打造似的,只可惜她再喜欢,暂时也没能力买。
这华月居能在短短几年内闯出名声,除了宝石、珠玉质量好外,工匠的功力也是功不可没。
“赵三,这眉心坠我要了。”
赵三看到来人,态度立刻变得十分恭敬,一脸的讨好。“小姐!”
孟若荷分心的转头看了一眼,隐约觉得说话的女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跟在女子身旁的那个男人,她倒是认出来了。
李少庆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孟若荷,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不是说身子不好,不在家休养跑出来做什么?”
这眼神好似她出现在这里很丢人现眼似的,孟若荷脸上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少庆!害得原主投湖、一心想要攀高枝的好表哥,而他身旁的那女子,就是他一心想要攀上的高枝——温家的大小姐,恰好华月居就是她家的。
孟若荷承认,李少庆够聪明,若是她,她应该也会学他挑平顺的路走,只是她不会像他一样渣,将人利用完就像垃圾一般丢弃,不留一丝情面。
“怎么?李哥哥是在关心她?”
孟若荷听到这一声李哥哥,顿觉一阵恶寒,还以为古代女子多矜持,原来都是她的想象。
“别恼,她毕竟是我表妹。”李少庆连忙出声安抚。温从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个性骄纵,与她相处,他时刻都小心的伺候着,就怕惹她不快,这阵子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表妹啊……叫得可真亲近。”温从芳一哼,直接对孟若荷伸出手,要她交出手中的眉心坠。
“这条眉心坠确属难得,只是小姐的肤色略黑,与这颗红宝石并不相配,不如选这条富贵牡丹,坠有翡翠珠炼,更显好气色,添加贵气。”
温从芳冷冷一哼,“少在那里装腔作势,我看得出妳喜欢,所以我要定这条荷花坠。拿来!”
孟若荷虽说喜欢手中的坠饰,但自己口袋空空,抢不过人家,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将手中的眉心坠递出去。
温从芳一哼,转向李少庆,“李哥哥以为这条眉心坠,配不配我?”
“妳人美,戴什么都好看。”
温从芳闻言,得意的看了孟若荷一眼。
孟若荷只觉得好笑,不置可否。
“赵三,这条眉心坠给我装起来。”
赵三有些为难的看着温从芳,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温从芳不悦的问:“不成吗?”
“回小姐,前几日老爷才特地交代,温府不论何人进铺子买首饰,都得银货两讫。”
温从芳当下脸上有些难看,这才想起前几日才被自个儿的爹训了一顿,因为不单是她,府里的姨娘都把华月居当自家似的,三天两头来,看中的就拿回去。别人或许不知,但温从芳这个嫡女却清楚,华月居明为温家所有,但后头的大老板却是领着商船到猛族运回原石、毛料的朱家。
虽说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然而温家只能敬陪末座,最赚钱的华月居里头卖的首饰可是属于朱家的,温家只是从中分得些许利润,即便可观,却也跟朱家不能相比。
“不过就是付点银子罢了。”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孟若荷在一旁,温从芳面子挂不住,口气也不太好,“这条眉心坠多少银两?”
赵三恭敬的说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额坠上的荷花清雅,上头的红宝石更是来自西南猛族所在的锡唐河流域,色泽饱满,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说是独一无二也不为过,只要一百二十两银子。”
温从芳对这条眉心坠虽然喜爱,但也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只因为看孟若荷拿着,对她过去不要脸的缠着李少庆一直心中不快,所以说什么她对这条眉心坠誓在必得。偏偏她虽然是温家大小姐,每月的月银不少,但要她一口气拿出一百二十两,还是有些肉疼,她这些日子还看上了不少布料,可得花不少银子。
“李哥哥,”她立刻转向李少庆,“这条眉心坠我要。”
李少庆闻言,心突突的一疼,知道这是要他付钱之意。没想到小小一条坠饰要一百二十两,但为了讨美人欢心,也只能硬着头皮付银子。看到一旁的孟若荷,一阵气闷,都是因为她。
孟若荷原不想与之计较,但看到李少庆暗暗的瞪她一眼,她立刻觉得老大不爽。原主被这个渣男害得现在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竟然还敢摆脸色给她瞧,真是连神仙都不能忍!
“表哥,你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孟若荷眨着眼,笑得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正好,这几日我在华月居瞧着,也有看上的首饰,就是那对耳饰,也不贵,大概是百八十两,不如表哥买给我吧。”
温从芳闻言,原本得意的神情一冷,“妳凭什么要李哥哥买首饰送妳?”
“因为这是表哥答应过的。”
李少庆的眉头一皱,低声一斥,“表妹,别胡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妳?”
“明明就有。”孟若荷露出委屈的模样,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捂住自己的嘴,语调带着歉意,“确实是我胡涂了,表哥虽说答应过让我在华月居挑件自个儿喜欢的,但是得等表哥高中,金榜题名之时。可是都这么些年过去,表哥还只是个举人,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高中之日何时?我这首饰也不知何时能收到手。”
李少庆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会试考了两次不中,这是他不愿提起的耻辱,孟若荷却大剌剌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孟若荷一副天真无邪的看着李少庆,“表哥放心,我不怪你,毕竟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意再多等几年,等你真的能高中时再买给我吧!”
若不是周遭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李少庆真恨不得给孟若荷一个巴掌,他强压着怒火,瞪视着她。
温从芳也觉得面上挂不住,李少庆长得好,会讨她欢心,就算是个没什么背景的读书人,她还是喜欢他,听到他当众被羞辱,就像给她削了面子一般。“不要脸的丫头,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的向个男子讨要珠宝,果然就是个没爹娘教养的。”
孟若荷闻言立刻红了眼,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她本来就瘦弱,扮出这样子倒有几分惹人怜爱。“温小姐说的是,我是没了爹娘,现在身边只有个相依为命的继母,但我可从没随意向人讨要不该得的物品,反倒是小姐——”她的手怯生生的指着温从芳手上拿的眉心坠。“向男子讨要的人,明明是妳。”
温从芳的脸色立刻涨红,“这是李哥哥答应要送我的。”
“可是,”孟若荷低着头,声音都带了哽咽。“我要的,也是表哥答应的。”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妳这个——”
“够了!”
一声轻斥从门口传来,让温从芳话语一消。
李少庆一见来人,气愤的神情一消,立刻恭敬的上前一礼,“温兄。”
温从行回了一礼,目光看向自己的妹妹,“远远便听到喧嚷之声,成何体统?”
温从芳虽然骄纵,但对兄长还是有些惧意的,被责骂了也不敢回嘴,不甘心的咬着下唇。
“舍妹失礼了,姑娘。”
孟若荷没料到一个刁蛮千金的兄长竟然会这么有风度,她不由得甜甜一笑,摇了摇头,“失礼的是我,我说错了话,惹表哥和温小姐不开心。”
看着她的笑,温从行也忍不住一扬嘴角。他是温家的大少爷,温家向来富贵,他也难免高傲了些,他早听李少庆提过这位表妹,无父无母不说,打小就作着嫁给李少庆的美梦,硬是不要脸面的住进李家,白吃又白喝,对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他原不想插手,但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他在一旁忍不住打量起了孟若荷。
虽说身子有些单薄,但有种我见犹怜的姿态,巴掌大的脸蛋,爱笑的眼睛,不见一丝傲慢任性,反而是李少庆的态度令人玩味。
“温兄,芳儿看中这个眉心坠。”李少庆见温从行来了,明白不能让他与孟若荷有太多交谈,免得泄了自己的底,于是说道:“赵三,将这眉心坠给包起来。”
赵三一听,立刻手脚利落的将眉心坠放在一个小巧的花梨木细雕盒子里。
李少庆心知返家后,让娘亲得知花了这么多钱肯定少不了一番数落,但为了争口气,也为了讨温从芳欢心,也只能硬着头皮掏出银两了。
“温小姐,妳是真心想买?”
温从芳一哼,“怎么,妳想抢?”
孟若荷摇了摇头,“不敢!只是……”她略微迟疑的说道:“这是荷花。”
“荷花又如何?”
“花中仙子,清雅若荷,我出生之时正值荷花盛开,所以我爹给我取名叫若荷。温小姐,妳真要拿表哥的银子买下这条清雅若荷的眉心坠,让眉心坠与表哥日日相对吗?”
温从芳闻言身子一僵,埋怨的瞪了李少庆一眼。
李少庆觉得无辜,这明明是温从芳自己看上的,怎么怪到他的头上?
温从芳将手中的眉心坠丢回柜上,“赵三,把铺子里跟荷花沾上边的配饰全都给我拿出来。”
“芳儿,不要胡闹。”温从行立刻阻止。
“我不管。”温从芳啐道:“我就是要把所有荷花的首饰都拿走。”
赵三低着头,冷汗直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都拿走?万一小姐她不付钱怎么办?
温从行看着铺子里还有外人,哼道:“妳回去后爹肯定要责罚。”
“我不怕,不过就是几件荷花首饰罢了,我就是要!赵三,还不包起来。”
赵三见温从行虽紧皱着眉也没制止,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一番清点下来,华月居里大大小小的荷花配饰竟有一百多款,看来这首饰铺的工匠挺钟爱荷花的。
温从芳像是对待垃圾似的,将这些全扫进让赵三拿来的一个略大的木盒里,拿了木盒转身就走。
“小姐,妳这是做什么?”赵三一张脸都吓白了。
“放心,没你的事,这些我会拿回家给我爹。”温从芳冷冷一哼,“你去交代那些工匠,从此之后,华月居里不许再见到有关荷花的配饰。”
赵三惊恐的低着头,小姐瞧不起工匠,但是他很清楚那些手艺超群的工匠是多受礼遇的,连老爷都要礼让三分,不敢得罪,他一个小小的伙计又岂能左右?
他擦了下额上的冷汗,觉得自己倒霉,怎么就在掌柜不在的时候,遇上了温从芳这个刁蛮小姐?
李少庆连忙带着歉意的看了温从行一眼,跟着温从芳出去。
离去前他分心的看了孟若荷一眼,隐约觉得这个表妹似乎变得很不一样,原本她就是个愚昧又不知人情世故的小丫头,但今日她说话的样子,楚楚可人却又言之有物,让他心头不由得一动,只是一想到如今自己得要靠着温家替他疏通,他走上仕途的路才会顺利,立刻就甩开突生的绮想,跟了上去。
“姑娘,失礼了。”
孟若荷摇了摇头,微低着头,一副柔顺乖巧的样子,“是我一时没忍住,过于心直口快了。”
温从行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他与李少庆同拜青山书院的李大人为师,李少庆不停的与他交好,他本来没多大兴趣理会,偏偏妹妹上书院来接他时,邂逅了李少庆,从此对这家伙上了心,他爹向来宠爱这个妹妹,也不好明着约束她,只好吩咐他在一旁盯着,他才勉为其难的与李少庆相交,如今看来,此人还真非妹妹的良配。
看着少了许多首饰的铺子,这件事只怕难以收拾,温从行无奈的转身离去。
一等温从行离开,赵三立刻埋怨的看着孟若荷,“这次可被妳害惨了。”
孟若荷并不觉得这事跟她有关,但还是一味的装柔顺,“对不起,赵三哥。”
赵三原想骂个几句,但看到她无辜的模样很是惹人怜,只能自认倒霉,“算了、算了,妳走吧,以后最好别来了,我好心提醒妳一句,今天妳得罪温小姐,以后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谢谢赵三哥提醒,我以后会小心的。”其实她根本就没把温从芳看在眼里,说穿了不过是个刁蛮的千金小姐,谅她也不敢真的对人动手,给自己惹上麻烦。“我先走了。”
“走、走、走!”赵三像是看瘟神似的赶她离开。
孟若荷态度如常的点了下头,没有因为他的不耐烦而摆脸色。
赵三见状,脸色不由得微红,这倒显得自己的气度小了,只是他一回头,看到铺子短少的首饰,立刻又苦了一张脸。